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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平陽侯府的別莊里種了幾盆月下美人，近來正要花開，所以駱四便邀請大皇子他們一起來賞花。」暗啞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大皇子他們就在湖的對面。」

「是啊，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既然他為了那天你的態度那麼難過，我便答應他，沒有成親之前，不會再對你出手。只要成了親……」他摟著她的身子，緊緊地將她按在懷裡，微涼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脖子。

莫不是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碧春發現這裏的異樣，忙跑了過來，等看清楚和她家小姐站在一起的人時，不由驚訝地喚了一聲，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紀凜。燈光有些暗淡，天上的星辰一眨一眨的，讓那站在黑暗中的少年只能窺見隱約的輪廓，卻也認得出這是鎮國公世子。

碧春沒多想，但曲瀲卻有些苦不堪言，原因便是那擱放在她腰間的手，因著周圍的黑暗，他藉著海棠花的掩飾，著實不規矩。這些也沒什麼，反正兩人已經有名份，曲瀲可以將他當成男朋友來看，可是現在的紀凜又給她那種古怪的感覺了，讓她打從心底發毛，有種驚悚的感覺。

不過還未給她想到個明白，突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曲瀲一驚，就被旁邊的人捂住嘴，將她拖到一旁。

「沒什麼。」曲瀲不想和他多說，「你不用過去陪大皇子他們么？」

「……」

曲瀲頭皮發麻，直覺就要連滾帶爬地跑開，卻不想被人摟著腰站了起來。

誰知他也跟著挪過來。

「別動，我答應了他，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的。」他拉著她道。

今晚的天色倒是不錯，天上星河璀璨，下弦月散發著朦朧的光暈，整個世界像披了一層薄紗般，極目所見，都是一片朦朧的夜色。

夜色瀰漫，迴廊間早已點亮了燈籠，襯得夜色越發的黑沉。

「是啊。」

曲瀲頓時有些泄氣，卻又無可奈何。

「兩位姑娘小心一些，這草叢中時常有隱藏著的小石子，可別被絆倒了。和*圖*書」引路的婆子討好地叮囑道。

曲瀲探頭望去，便見到一個人影匆促地走過，她眯了眯眼睛，認出了那是駱槿的身影。

曲瀲笑道，「你喜歡就多捉一點兒，叫捕螢的婆子也幫你多捉一些。」

這一家子，果然像駱櫻說的那樣，斗得跟烏雞眼似的，只可憐了還在養病的駱老太爺。

大概是他現在看起來還算正常，曲瀲鼓起了勇氣，輕聲問道：「你……你一直都是這樣么？」難道雙重人格是天生的？

她看著駱槿穿花拂柳而去，若有所思，突然問道：「大皇子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紀凜拉著她走在黯淡的月光下的花從中，柔聲道：「你說呢？」

曲瀲以前便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他有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就是他這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如今看來，分明是個雙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

「還說沒發現，你最會耍人了，只是不承認罷了。」他突然拉著她，隱入海棠花叢后，隔絕了其他探視的目光，「白天時你送還了玉佩，他……我很高興。」

「可是，你明明……」

曲瀲沒理他，而是四下看了看，想要跑。

難道他真的是雙重人格？

曲瀲縮了縮脖子，不吭聲，腦子裡卻飛快地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如何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見過他。哦，對了，聽說是在她爹去世之前，她病得糊塗時在房裡見過，可惜當時她病懵了，根本對他完全無印象，也沒聽奶娘說她當時有打人或做了什麼事，不過當時就是糊裡糊塗地將鎮國公當成她爹，對著鎮國公喊了聲爹嘛。

她們今晚的運氣不錯，螢火蟲並不少，這些螢光在星河之下飛舞，將如水的夜色營造得如夢似幻般美麗。

「我來我來！」駱櫻忙不迭地拿過網兜，要自己兜螢火蟲。

曲瀲沒去兜，白天下了雨，雖然地面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但草根處仍是濕嗒嗒的，不小心蹭到鞋上，很快便要將鞋子打濕，腳也會弄得濕濕涼和*圖*書涼的，讓她有些嫌棄。而且螢火蟲在夜間再好看，那也是蟲子，她只欣賞就好，可不想動手。

「別跑，我不會對你做那種事了，等以後成了親……」他又摟住她嬌小的身子，笑著在她耳邊說。

「不是聽不懂，怕你是忘記了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冷。

「今兒下了雨，大皇子他們在山裡淋了雨，駱四便好心地邀請大皇子過來，周琅愛湊熱鬧，回程時見到了，也一併過來了。」他溫聲說道，原本和煦的聲音帶著些許異樣的甜膩。

「怎麼了？」紀凜像是感覺到她心情瞬間有些壞了。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隻手捏住下巴，迫得她的臉抬起來。她心中一顫，以為那天在鎮國公府客院的事情又要發生了，心裏不禁有些抗拒，卻見他只是撫了撫她的下巴，聲音越發的絲滑甜膩。

「發現什麼？」曲瀲有些肝顫，不知為何，她好像總是能一下子便感覺到他的情緒的變化，所以對著溫煦謙和的紀凜也會跟著心情愉快，對著現在這個在夜色中顯得古怪的紀凜，又會跟著不客氣，甚至有些抗拒。

他稍稍放開她，見她乖乖地站著沒有跑也沒有叫，不禁有些滿意，掬起她先前因為掙扎而落到頰邊的一縷頭髮，笑道：「你素來就是個識時務的，從小就會耍人，不過也算是優點，至少有自知之明。」

曲瀲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湊到身邊，忍不住挪往旁挪了挪。

兩個婆子提著燈籠在前面開路，曲瀲手中也拿著一盞八寶燈，瑩瑩然的亮光照亮了腳下的路。一陣夜風吹來，送來舒爽的涼意，看著那在黑暗中飛舞的螢火蟲，曲瀲對這種久違的自由感覺十分喜歡，讓她覺得晚上不睡覺出來一趟也挺值的。

「瀲妹妹。」

很快曲瀲便發現這不是她的錯覺，因為一雙手從身後摟住她，溫熱的呼吸在她脖頸處拂過，讓她心肝都顫了起來，然後是一道絲柔暗啞的笑聲響起。

曲瀲心頭驚濤駭浪，差點要尖m.hetubook.com.com叫出聲，便被一隻手捂住了嘴，「別叫，會將大皇子他們叫來的。」

曲瀲打了個哆嗦，覺得這人病得不輕，白天時那樣多陽光清正的美少年啊，現在卻變成了個妖孽似的古怪人物，說他們是同一個人真是難相信。果然她能原諒的只是白天時那個溫潤如君子般的紀凜，現在這個……還是有點難接受。

曲瀲和駱櫻一起穿過迴廊，遠遠地便看到那面她們時常來泛舟摘蓮花的湖，湖邊的草叢中和湖面上都可以看到小小的螢光一閃一閃地舞動著，和天上的星辰相輝映，十分美麗。

曲瀲憋屈，「你別說這種我聽不懂的話。」

碧春見兩人站在一起，雖不知道紀凜怎麼會在平陽侯府的別莊，不過想來應該是兩個表少爺帶回來的客人，而且紀凜和自家姑娘是未婚夫妻，他若是來尋自家姑娘也是使得的，倒是沒有多想。

發現路被他堵死後，曲瀲終於死了心了，忍住莫名的驚悚，低聲道：「你真的是紀凜？」

「哎呀，讓你發現啦。雖然不一樣，但都是我。」他輕撫著她的臉，語中帶著深意：「小壞蛋，你要習慣。」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

婆子有些擔心地道：「姑娘小心腳下，這草叢還濕著，莫要弄髒了鞋子。」

「那這裏也不是你該來的……」

就在她蹲在海棠花下擺弄著一盞孔明燈時，突然一種莫名的感覺讓她毛骨悚然，下意識地往左右看去，周圍除了守在周圍的婆子和湖邊正在捕螢的駱櫻等人，似乎沒什麼異樣。

什麼私底下的一面？這也太與眾不同了，分明就是個精分嘛！

「冷靜下來了？」柔滑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甜膩氣息。

「知道了。」駱櫻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便帶著翠屏前去草叢中兜螢火蟲了。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凜。莫不是在當初在常州府的祝家時，她心裏其實已經隱約地明白了，只是當時沒發現，後來也沒有多想罷了。

曲瀲想明白這些，心裏有些膩煩和*圖*書。

見碧春背過身，拿網去兜螢火蟲，一副為他們打掩飾的模樣，曲瀲深吸了口氣，欲推開他的手，低聲道：「你怎麼在這裏？」

曲瀲吃了一驚，沒想到駱四老爺打著這樣的主意。怕是安國公府也有自己的打算，想從家族中挑個姑娘送過去，若是能一舉懷男，就算是側妃所出，也是大皇子的第一個兒子，大皇子妃自己不能生養，還不得好好地供著？而駱柯是安國公府的長孫媳婦，怕也是得到了消息，所以也動了念頭，才會回家來說一起，想要將娘家的姐妹送進大皇子府。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和駱櫻往湖邊行去。

「紀少爺？」

紀凜挨著她的身子，一條手臂扶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整個人幾乎都賴在她身上一樣，蹭著她的耳畔說道：「不錯，大皇子妃生第一胎時難產，傷了身子，以後難再有孕了，偏偏她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又只是個小郡主。」

她坐在湖邊一塊大石上，將絹紗扎的燈籠抱在懷裡，等碧春兜了螢火蟲過來時，便讓她將螢火蟲放進燈籠里來。很快沒有燭火的燈籠亮了起來，因為放的螢火蟲很多，看起來就像盞瑩瑩綻放的夜光燈。

丫鬟們圍在她們周圍，已有婆子去拿了絹紗做的網兜過來。

湖邊掛在柳樹下的燈籠在夜風中搖曳，屬於小姑娘的快活聲音傳來。隔著半個湖，那邊卻幽幽靜靜的，甚至只有天上的星子閃爍，下弦月高掛在天邊，黯淡的月光如水般鋪漫而過，將整個別莊的花園照得影影綽綽的。

難道是她的錯覺？

曲瀲驚駭地看著他，心頭亂糟糟的，不知他為何今晚如此誠實，這種事情，一向不是捂得嚴嚴實實的么？他怎麼這般大方地承認自己有病？承認自己是個精分？

「小壞蛋，又想打人么？」

然後又拿了幾個絹紗扎的燈籠過來，將抓到的螢火蟲放到裏面去。至於孔明燈，曲瀲看了看，決定還是不將螢火蟲放裏面了，讓人將孔明燈點亮，她跑到湖邊不遠處的一叢高和*圖*書大的海棠花樹下，去放孔明燈。

「你有沒有發現，這種時候你倒是沒客氣，白天時候那麼溫婉可人，規規矩矩的。」他低頭，蹭了蹭她的額頭，黑暗中那雙眼睛亮得灼人，「你是不是發現了？」

「他？」曲瀲捏著鼻子，瓮聲瓮氣地問。

莫不是就是曾經紀凜說的，這是他私底下的另一面？

曲瀲很快便將事情想明白了，平陽侯府的長房現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姑娘便是駱櫻，駱櫻年紀太小了，所以駱大夫人沒有吭聲。而駱四老爺雖與駱大老爺一母同胞，可架不住駱四夫人心思太活泛，應該有她在其中攛掇，駱四老爺才會起這心思，怕是駱承正這人的心思也不少，才會想要將妹妹送進大皇子府。

「好看不？」曲瀲捧著它，朝碧春笑問道。

「好看。」碧春看著也有些心癢，「姑娘，奴婢也想弄一個，今晚要放到床頭看。」

曲瀲雞皮疙瘩顫起，嚇得縮起腦袋，心裏將他一陣臭罵，別以為她真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純真閨秀，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暗示？色魔一個！他才多大啊，竟然想這種事情——只要想到白天時紀凜那清正如玉的眼睛，曲瀲簡直晴天霹靂。

她哪裡知道？原想再問的，突然抬頭時，看到月光下那少年狹長的丹鳳眼妖美異常的模樣，差點淚奔！

她被他按在懷裡，根本動彈不得，只得扯著他的衣袖，讓他放開。

那聲音像融入黑暗中一般絲絲滑滑的，又帶著某種甜膩的感覺，端的妖孽，讓她寒毛都豎起來了，差點將手中的孔明燈就往後面的人身上砸去，卻被身後的人握住了手，將她手中的孔明燈奪了過去。

「不用，有寧王世子在，我就不過去湊熱鬧了。」他拉著她的手，「難得良辰美景，不若陪我的未婚妻。」

見他低頭就要湊過來時，曲瀲驚得一把推開他，就要矮下身跑開，不想被他抓住，拉著她上前，害得她迎面撞到他胸口上，鼻子瞬間疼得差點要飆淚。

曲瀲：「……」又被調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