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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靖遠侯夫人每月都要來枯潭寺禮佛，也不知道屆時會不會碰到她老人家。」駱林笑道：「上回和祖母來時，我們還遇到靖遠侯夫人和靖遠侯府的世子，兩人看著都是和善人。」

周琅的氣勢一下子沒了，有些無奈地道：「她自然是希望我娶舅舅家的表妹。」

在京城的第一場雪降的時候，曲瀲和姐姐再次去平陽侯府小住時，便聽駱櫻和她嘀咕起這的事情來。

直到枯潭寺時，她被駱櫻叫醒，然後見駱櫻興奮地撲到她身上，挨著她小聲地道：「阿瀲，我剛才見到紀暄和了，他今兒也來枯潭寺。」

「知道了，幫你是可以，不過你須得聽我的，而且你必須要奈下心來，不準輕舉妄動。」紀凜盯著他。

曲瀲捻著一塊紅豆糕吃，聽罷問道：「大皇子也收了？」

只見紀凜看著那隻鷹，然後從它爪子下抽出一張紙條，慢條斯理地打開來看了，看完后，他的臉色緩和了很多，臉上那兇狠戾氣的神色也淡了，讓他心痒痒的很想知道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又是誰寫給他的，能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好。

駱老夫人好笑不已，很是歡喜她們小姑娘之間的情誼，拍著她的手道：「行行行，你們姐妹倆感情好，祖母已經知道了。」

周琅厚著臉皮跟上了，說道：「這事還真是非你不可，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岐山雲的平陽侯府別莊答應我的事情吧？若是我有求於你，你定會儘力幫我。」

駱林有些羞惱，沉著臉道：「櫻妹妹上回不也見到了？」

「周世子，您還是改日再來吧。」常山提醒道，「今兒您過去也討不了好。」

見沒什麼事情，周琅便告辭離開。

常山低頭裝死，他可不敢在變臉后脾氣很壞的主子面前和周琅眉來眼去，這是找死。

周琅：他說得太對了，竟無言以對。

曲瀲下意識地看向駱林，見她此時偷偷掀著車帘子往外看，沒有聽到她們說話。再看駱櫻吃吃地笑著，曲瀲無奈地拍拍她，讓她別再促狹了，她的臉皮很厚，真的不會為這點小事臉紅的。

「這……」周琅猶豫了下，忍不住看向紀凜，虛心問道：「你說怎麼辦？」

「真的，我絕對不會看錯的。」駱櫻笑嘻嘻地道：「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

「找你有ｗww•hetｕboｏｋ•cｏｍ.ｃoｍ事。」周琅邊說著邊往常山那兒看去，似乎在詢問常山，今兒這人受了什麼刺|激，怎地在大白天時變臉了？

雖然時機不對，但周琅想跑也來不及了，何況他也不是那麼想跑。

曲瀲得知自己也一起去枯潭寺時，心裏很平靜，根本沒什麼感覺，對這種在駱櫻眼裡難得的出行機會卻是對她這宅女而言，著實沒意義。

這隻鷹他倒是有印象，畢竟腦袋上還有一綹金毛的鷹也挺奇特的，當初見紀凜養時，他還想要過去養，被紀凜拒絕了。過了不久再來看，發現這隻鷹已經被紀凜養得頗為乖覺，所以現在不僅它的主人欺負他，連只扁生畜生都敢在他腦袋踩一爪子。

屋子裡，穩住身體的周琅苦笑連連，不知道自己又犯著紀凜哪裡了，爬起身後，突然腦袋被什麼東西蹬了下，抬頭看去，便見紀凜養的那隻鷹飛了進來，落到紀凜身邊的桌子上。

突然，常山眼尖地看到天空中飛過的影子，很快便見到落在院子一株海堂樹上的鷹兒，頓時驚喜不已，忙小步走到海棠樹下，朝樹上的鷹兒叫道：「金烏，你又回來了？今兒有帶什麼東西么？」

周琅很沒好聲氣地道：「能不明白么？這是前陣子我母妃親口對我說的，她想讓我同意娶舅舅家的表妹。我自是不同意的，她沒轍，所以只好和我示弱，說了很多她的無奈。」說著，他嘆了口氣，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生平第一次難得如此喜歡一個姑娘，只想與她相守百年，並不想輕易放棄堅持。

以鎮國公夫人的性子，怕是以後曲家姑娘進門也討不了好，莫不是紀凜要為了媳婦不敬母親？

然後他被紀凜一腳踹飛了。

等周琅被紀凜趕出暄風院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未向紀凜討教先前的問題呢。雖說紀凜和自己一樣是個大男人，但紀凜素來是個聰明的，考慮事情又周全，他能提出這樣的問題，證明他自己也曾考慮過了，應該找他討教才是。

「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情。」紀凜手中端著盞熱茶，用茶蓋颳去上面的浮葉，臉上是一種不耐煩的神色，很明顯地告訴旁人，他心情不好，少來惹他，識相就滾。

「真的？」周琅真是又驚又喜，頓時要感動極了，扒著桌子—ｈtｔps://wｗw•ｈetuｂook•ｃom.ｃom—不敢靠近此時變臉的好兄弟，說道：「暄和，還是你最好了！」

他一臉期盼地看著金烏，可惜驕傲的鷹不理他，叫了一聲，又往室內飛了過去。

作為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自然不會太過將視線關注內宅之事上，所以有時候難免會天真一些，甚至考慮不了那麼遠的事情。而他還真未想過，若是娶了心儀的女子回來，母親卻不喜歡她怎麼辦？

在曲沁的親事定下來后不久，京城傳出了大皇子將要納平陽侯府的姑娘為側妃的事情。對這事情，京中的勛貴反應不一。

「我管你去死！」他突然冷冰冰地道，滿臉陰鷙，彷彿剛才周琅不小心犯到他的禁忌。

「我只見到靖遠侯夫人，未見靖遠侯世子。」駱櫻慢悠悠地說，「聽說那位世子自幼身子不好，靖遠侯夫人每月來禮佛，也是為兒子祈福的。」

曲瀲見她憤憤不平，拍拍她的手，又問道：「宮裡有什麼反應？就是鍾貴妃和三皇子……」平陽侯府做這事情真是不地道，出不怕鍾貴妃和三皇子不待見。

紀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還未說完，幫你是可以，但是我不保證事成后寧王妃會不會生氣。若是她生氣，怕是你娶回祝家姑娘寧王妃不會喜歡，婆媳間的問題也會讓你為難，屆時你夾在她們中間要如何辦？」

曲瀲將身子縮在溫暖的灰鼠皮斗蓬中，由著她們姐妹鬥嘴，心思已經飄得遠了，漸漸地產生了睡意。

「周表哥謙虛了，你的騎射也很不錯的。而且大哥很忙，沖兒也不好去打擾他。」紀沖朝周琅笑著，仰頭又看向鎮國公夫人，「母親，你說讓周表哥教沖兒騎射好不好？」

周琅臉上的笑容微斂，頗為客氣地道：「來找暄和說有些事情。」

周琅笑道：「你問錯人了，你大哥的騎射功夫才好，你應該請教他才對，我的射騎功夫還沒他的精湛呢，每回皇上考核，都是他奪得第一。」

到了出行那日，曲瀲看了看，發現跟著駱老夫人去的人中有駱槿、駱櫻、駱林，還有她們姐妹倆。駱大夫人和駱大奶奶隨行一起伺候駱老夫人，隊伍看起來倒是浩浩蕩蕩的。

「又來了，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算了，我去和祖母說。」駱櫻一副受不了的模樣，覺得曲瀲就是膽www.hetubook.com.com子小，總是不敢爭取。

「周表哥，沖兒最近在學射箭，你哪天有空可以來指點一下沖兒么？」那小孩朝周琅笑得天真無瑕。

「聽說安國公卻是氣惱得緊，對大姐姐更不待見了。」駱櫻有些擔心大姐姐，「幸好大姐夫對大姐姐還是有些情義的，在這事情上護著大姐姐，提議將家中的一個庶妹也送到大皇子府。」

「可以可以。」周琅自然十分的歡喜，忙不迭地點頭應著。

出了鎮國公府後，周琅並不算笨的腦子突然將事情聯繫起來，也明白了紀凜先前為何會說那翻話了。

「暄和，你幫不幫？」周琅又問道，雙目灼灼地看著他。

這麼一想，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自然。」駱櫻鄙夷地道：「為何不收？安國公府本就是大皇子的外家，納了自家表妹，不是親上加親么？何況聽說那個庶女也是個好容貌的，坐享齊人之福哪個男人不喜歡？」

「暄、暄和。」周琅硬著頭皮道，「祝家長房的那位三姑娘進京了。」說到這裏，他突然精神抖擻起來，十分激動地說：「她既然進京，證明我們還是有緣的，我想娶她為妻。」

不過，如果紀凜也來了枯潭寺，曲瀲覺得今天應該會和他遇見的。

紀凜回想了下，好像倒是有這樣的事情，他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走進暄風院。

「咳，暄和。」周琅厚著臉皮蹭過去，「你知道我是個笨人，就幫我這一回吧。」

「是琅兒啊，今兒怎麼過來了？」鎮國公夫人冷淡地問道。

周琅面上笑著應了，心裏卻想著這事得推遲了才好，省得兩邊討不好。紀沖是鎮國公的姨娘所出，因生得像鎮國公，方才被鎮國公夫人抱養在身邊，據聞視他如已出。只是庶出的就算抱到嫡母那兒養，依然改變不了身份，周琅素來是個驕傲之人，如何看得上一個庶出的？特別是鎮國公夫人不疼自己的親生兒子，反而去疼一個庶出的，周琅都為紀凜不值，更看不上紀沖了。

想罷，又轉身往暄風院而去，可惜被常山攔下來了。

對方淡淡地掃了一眼過來，還用那麼嫌棄的語氣，讓周琅的自尊心有些受傷，萬分地懷念沒有變臉時的紀凜。那時的紀凜多謙和文雅的人啊，就算嫌棄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簡直就是個大好人，不像現在變臉后和圖書，什麼兇殘事都幹得出來，更是不念兄弟情。

駱櫻和駱林都有些興奮。

站在台階下的常山和宮心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寧王世子在鎮國公府里受了傷回去，怕是寧王妃又要生氣過來質問，到時候他們夫人自然也不會給寧王妃面子，兩人難免會意氣用事。

駱櫻看了她一眼，「林姐姐的消息總是這般靈通。」

「什麼事？如果無關緊要的，不要來找我。」紀凜說得很不客氣，拂了拂衣袖，邁步便往暄風院行去。

曲瀲笑盈盈地看著她，爭取什麼的，有人幫她爭取，她才不出這個頭呢。只有真正愛護關心自己的人，去爭取了才有用，不是真心愛護的，去爭取只會讓人覺得這姑娘是個爭強好勝的，免不了要給人輕賤。

過了中秋後，京城的天氣便開始轉冷了。

「我是聽大姐姐說的。」

紀凜沒說話，而是看著他，若有所思。

周琅頓時愣住。

宮心聞聲過來，發現主子冷著臉，眸子微微眯著，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頓時低眉斂目地過去伺候，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周表哥。」那小孩也乖巧地上前來行禮問候。

駱櫻理直氣壯地道：「我和阿瀲都多少年的感情了？自然要幫著她。」

「沒聽說什麼風聲。」駱櫻支著下巴道：「我爹看著挺平靜的，沒有什麼焦慮。」

「你倒是看得明白。」紀凜挑起眉，不知道是讚揚還是嘲諷，不過配上那神色，讓人覺得應該是嘲諷。

「你來做什麼？嗯？」

鎮國公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對周琅道：「琅兒若是有空，也來指點沖兒一二。」

周琅很狼狽地差點摔到地上，幸好他知道這個變臉后的紀凜不好惹，反應也迅速，在落地之前，險險地抓住了一條從承塵垂落下來的絲絛穩住了身體，只是他的腳不小心勾住一張太師椅，硬是將它拽得倒在地上，連帶著太師椅旁的案幾也倒了，桌面上的茶盞掉到地上。

駱櫻去和駱老夫人說了，駱老夫人笑道：「本就是要帶你們姐妹幾個去的，瀲丫頭自也去。」然後又戳著孫女的鼻子，「就你這小丫頭生怕瀲丫頭吃虧，巴巴地跑過來。」

曲瀲瞬間清醒，狐疑地看她，「真的？」

雖說天下無不是父母，可是這話套在鎮國公夫人身上卻極不合適的。

「你可知道ｈｅtｕｂook.ｃoｍ•ｃom原因？」

「大概是因為……表妹素來和母妃親近，若是我娶了表妹，母妃在府里便有人幫襯，婆媳自會一條心，如此府里我父王的那些側妃姨娘也無法再搞什麼小手段吧。」說罷，他深深嘆了口氣。

紀凜換了身常服出來，頭上束著的頭髮也披散而下，垂落腰股之間，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蕭瑟的秋風吹進來，室內絲絛搖曳，吹起那如黑霧般的長發，添了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氛，讓一直等著他的周琅莫名打了個哆嗦。

周琅泄氣地走了，剛離開暄風院不久，便見到被丫鬟僕婦們簇擁而來的鎮國公夫人，他的目光落在被鎮國公夫人牽著的那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身上，他長得唇紅齒白，頗為漂亮，有七分像鎮國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看著就是個小心思多的機靈孩子。

鎮國公夫人聽后，冷冷地看向他，看得周琅有些不自在，他發現自家娘親難纏是難纏了點兒，就算很多時候不顧他的願意，拿他來當籌碼，但還是愛護他這個兒子的。不像鎮國公夫人，對紀凜這親生的兒子，還比不過姨娘生的庶子，他和紀凜認識這麼久，鎮國公夫人一直都是這般冷冰冰的，連對兒子都不假辭色。

紀凜見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看過來，沒想到他竟然還惦記著當初在祝家有一面之緣的祝家姑娘，突然問道：「寧王妃那兒有什麼安排？」

「確實如此，瞧，櫻妹妹的消息也比我靈通。」駱林諷刺道。

曲瀲想了想，想到京城雖然不大，但是王公貴族之間通婚，七拐八彎都是親戚，若要究根到底，腦袋都要被繞暈。恐怕在那些男人眼裡，就算是納了人家的女兒也沒什麼，用得上時便是聯姻，用不上時自是可以棄了，所以納了個側室真心不是事兒。

周琅自然不會滾了。

他的母妃一輩子的心思都放在斗後院的那些女人身上了，讓他頗為煩悶。

曲瀲笑道：「外祖母若是叫我，我便去。」

「算了，不說這個了，怪沒意思的。」駱櫻揮了揮手，爾後想到什麼，又高興起來，「過幾日，祖母要去枯潭寺還願，祖母要帶我去，你去么？」

紀凜漫不經心地道：「幫你也可以……」

一時間屋子裡咣咣噹噹的聲音連續響起，讓守在外面的人心都懸了起來，以為寧王世子又犯蠢然後被他們家世子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