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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

在紀凜去讓廚房做些清淡易克化的食物過來時，景王終於來了。

紀凜：「……」

反應過來后，曲瀲欣喜地一把摟住她閨女，喜道：「阿尚，再叫一次，叫娘，娘！」

「好歹吃一點兒吧。」他低聲下氣地哄道。

「你幹什麼？」他粗聲粗氣地叫起來，聲音暗啞。

曲瀲的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被他摟得挺疼的，但卻沒有吭一聲。她一遍一遍地撫著他的背，無言地安撫他躁動驚惶的心。這一刻，心裏甚至寧願他別這般敏感，別這麼在意自己，省得受苦的還是他。

「酉時正。」

回到暄風院，曲瀲讓丫鬟們照顧好閨女，回房簡單地洗漱了下，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入睡，希望一覺醒來后，手沒那麼疼。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啞聲道：「如果我無法陪你呢？」

「小心，你的手還傷著。」一道壓抑的低沉聲音響起。

看著她喝了葯后，淑宜大長公主說道：「你受了傷，先回去好好歇息，我便不留你了。」然後又叮囑她別讓傷口碰到水之類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景王進門時，便見到滿臉煞氣地站在炕前的紀凜，還有額頭腫了個大包懨懨地坐在炕上的曲瀲，看到她的模樣，不禁挑了下眉。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聽在她耳里，像一記重捶敲擊在心臟上，又酥又麻，難受極了。

這回大夫倒是沒說什麼了。

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可能會因為暗疾而活不久，但是卻希望她能活得長長久久的，捨不得她受一點兒傷。

說著，她舉纏著紗布的手舉到小傢伙面前晃了晃。

「娘娘！」阿尚開心地跑過來，扯住她的衣擺。

「……」

「是曾祖母！」

景王身上還穿著親王服飾，想來是剛出宮就被人叫過來了。得知是妻妹出了事，景王也不推辭，直接往鎮國公府而來和圖書。

曲瀲愣住了，連一旁吩咐丫鬟去給曲瀲煎藥的淑宜大長公主也愣了下。

曲瀲看過去，便見紀凜面無表情地抱著阿尚進來，他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沒說什麼，將阿尚放到地上。

曲瀲暗暗偷笑，心裏得瑟，不愧是她生的，先會叫娘了。只是當她發現閨女對著誰都叫「娘」后，就笑不出來。

「娘！」阿尚笑呵呵地叫著，聲音又嬌又軟，還有些含糊，不過卻沒有發錯音。

「你過來給她瞧瞧。」紀凜一點也不客氣地道，「她今兒磕到腦袋，如今頭疼得厲害。」說著，一雙眼睛赤紅，如毒蛇般緊緊地盯著他。

大夫先給曲瀲把脈，又檢查了下她的傷勢，對淑宜大長公主道：「世子夫人身體無礙，受的都是一些皮肉傷，上些傷葯便可。」

「不會的，放心吧。」

丫鬟很快便煎好了葯，放得微溫時便端過來。雖然葯汁苦了一些，但曲瀲仍是一口喝了，只盼著藥效快點發作，讓手別那麼疼，沒受過這麼重的傷，一時間真是沒辦法忍耐。

紀凜一離開，曲瀲馬上下了炕，走到正在寫方子的景王身邊，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道：「姐夫，暄和的頭痛之疾是如何來的？是不是曾受到過嚴重的撞擊？」

「閉嘴！你懂什麼？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注意，以後你會留下頭痛之疾！」他突然暴怒起來，「你這麼弱，能承受那種痛么？」

曲瀲整個人都懨懨的，耷拉著腦袋坐在那兒，捧著那隻受傷的手忍不住吹了吹，可惜作用不大。

景王去寫方子了，但是曲瀲卻不想讓他那麼快離開，想問他些事情。只是紀凜這會兒就像某種犬類一樣，守在這兒不走，一雙眼睛在她身上掃來掃去，讓她壓力有些大。

等他回來時，端了一盆清水過來，絞了條帕子給她擦臉，扶她到臨窗的炕wｗｗ.ｈｅtｕbｏｏk.com•ｃｏｍ上坐下，對她道：「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丫鬟說你晌午時沒吃什麼東西。」

他直挺挺地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的臉，然後突然伸手將她緊緊地按在懷裡。

「曾祖母！」

曲瀲一把拉住他，湊到他面前，在他要撇開臉時，唇印在了他的眼角。

曲瀲的睡意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給吼沒了，瞬間清醒得不行，忍不住轉頭看他。

阿尚懵懂地看他，然後朝他響亮地叫了一聲：「娘！」

曲瀲懨懨地靠著大紅色冰裂紋錦緞大迎枕，腦袋一抽一抽地疼著，連精神都沒辦法集中，有氣無力地說：「頭疼得厲害，手也麻麻痛痛的，根本沒怎麼止痛嘛。」一時間，倒是怨怪起大夫開的止痛藥來，感覺一點兒用都沒有。

景王抬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當年你祖母將他送到寺里給本王時，他便患有頭痛之疾，每日都要被疼痛折磨，但是卻不知道是如何留下這毛病的，他那時候年紀小，又從來不肯輕易地表達出來。後來本王問了你祖母，想來應該是如此罷。」

聽到這聲「娘」，曲瀲頓時精神抖擻，就算手心處疼得要死，也覺得沒啥大不了的了，整個世界飄滿了粉紅色的花朵，只覺得懷裡的閨女真是可愛到爆，忍不住親了又親。

「頭疼得厲害？」紀凜被嚇住了，頓時看向她額頭上那片觸目心驚的青瘀，當下直接叫了宮心過來，對她道：「你去找常安，讓常安馬上去請景王過來一趟。」

紀凜看她一會兒，見她一臉期盼，只能黑著臉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將她放開，只是眼眶卻是紅的。

景王將開好的方子遞給一旁的宮心去抓藥，低頭看了一眼阿尚，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喲，已經會叫人了么？我是你姨父，叫聲姨父來聽聽。」

想了想，曲瀲便道和*圖*書：「阿尚呢？你去將阿尚帶過來，我想她了。」

曲瀲笑著告辭，帶阿尚離開寒山雅居。

淑宜大長公主看著朝她笑得甜蜜燦爛的曾孫女，一時間好笑又好氣，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用手輕輕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小丫頭反而對她笑得更歡快了。

阿尚看了下，突然伸出小胖手抓住她的手，周圍的丫鬟嚇了一跳，就怕小孩子不知輕重，弄疼了曲瀲。幸好阿尚的手小，只能握住她的手指，湊過臉來瞅了瞅，然後又抬頭看她娘。

突然感覺到一具小身子挨了過來，曲瀲轉過頭，便看到她家閨女一隻小手搭在她的膝上，扁著嘴瞅她，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顯然先前碧春攔著她不讓她親近娘親的事讓她委屈極了。曲瀲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摸摸她的腦袋，愁眉苦臉地道：「阿尚寶貝，你娘我現在受傷了，可沒法子抱你了，要乖啊！」

她很耐心地一遍一遍地撫著他的背，感覺這一刻，這個男人就像個孩子一般，需要耐心而溫柔地對待，否則他就要爆炸了。

曲瀲看著那雙紅通通的眼睛，那裡還有未乾的淚痕，故作輕鬆地笑道：「我沒幹什麼，就只是想親你罷了，難道我不能親你啊？」見他又要發怒，她卻朝他笑得燦爛，軟聲道：「暄和，我真的沒事，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不用擔心。」

曲瀲：「……」

正說著話，大夫很快便過來了。

曲瀲懨懨地道：「頭疼，沒胃口。」

紀凜冷冷地盯了他半晌，方才移開了視線。

「娘！」阿尚朝她叫得響亮。

他看起來好像又要暴怒生氣了，但卻生生地壓抑下來。曲瀲看著他這模樣，卻覺得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有，以前還曾暗暗得意他無論哪個人格，都被她鎮得死死的，可是如今，她倒是寧願他不管不顧地發泄出來。

曲瀲見他風風火火的，說道：「也不用ｈｔtｐs://ｍ•ｈeｔuｂｏｏk•ｃoｍ•ｃoｍ叫姐夫過來吧？不過是磕到腦袋，可能有點兒後遺症罷了，過幾日便沒事……」

「娘！」

看到她受傷的眼神，紀凜一把抹了下臉，起身走了出去。

雖然上了葯，但曲瀲仍是覺得疼得厲害，特別是手心處，那種火辣辣的痛覺，幾乎讓她痛得想要將這手砍了，因為疼痛，她的臉色有些白，神色也懨懨的。

「你那麼弱，受點兒傷都會疼得厲害，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宮心以為曲瀲有什麼不好，慌忙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景王腳步頓了下，然後從容地走過來，先給曲瀲把了下脈，又檢查她腦袋的一些穴位，說道：「是有些磕著了，無甚大礙，我先開副葯喝著，過幾日便好。」

「可需要開個方子？」淑宜大長公主關切地問道，擔心曲瀲當時那一摔摔出什麼內傷來。

曲瀲覺得大夫說得沒錯，她就磕到了額頭，蹭破了塊油皮罷了，還沒達到吃藥的程度，不過她也知道淑宜大長公主這是關心她，當下也附和大夫的話，方才讓淑宜大長公主沒有再讓大夫開藥方子。

「我申時不到就回來了。」他握住她纏著紗布的那隻手，聲音壓抑著什麼，「我聽說你遇襲的事情，就直接回來了。先前見你在睡，便沒吵你，你現在覺得如何？哪裡難受？」

「看什麼？」曲瀲被她逗得有點兒想笑。

大夫被弄得無奈，也知道時下內宅婦人身子嬌弱，通常有丁點兒毛病便要吃藥，還經常亂服藥，沒病要也吃出病來，當下道：「是葯三分毒，老朽覺得世子夫人暫時不必吃藥，如果世子夫人身體還有什麼不適，屆時可以再看情況。」

曲瀲不想和他置氣，便應了一聲。

阿尚抬頭瞅她，突然朝她叫道：「娘娘！」

「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紀凜逼問道。

淑宜大長公主見她疼得厲害，便對大夫道：「還是開個止痛的和*圖*書方子罷。」

她故意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哎，你別生氣，我沒你想像的那般弱啦，我挺好的。」她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按在他緊皺的眉宇間，笑道：「別皺著眉了，不過是磕了下腦袋，現在只是有點兒後遺症罷了，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這回可沒騙你。」

曲瀲心裏有些難過，結合紀凜剛才的表現，定是他小時候腦袋受過嚴重的撞擊，可能是腦內殘留了瘀血，所以才會時不時地頭疼，甚至威脅到他的生命。想到剛才他無意中露出來的神色，曲瀲又是一陣難受。

景王覺得，如果他說有後遺症，這傢伙一定會直接暴起揍他一頓。雙面人什麼的，就是這麼不好，明明另一面那般謙和文雅，就算生氣也只會背後陰人——雖然總會被他陰死，而這一面，簡直就像個暴躁的野獸，被他盯上直接撕破臉，根本連偽裝都懶得理會。

曲瀲懵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看向坐在床邊背著光的男人，喃喃地道：「你回來啦……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他此刻的模樣，就像一隻困獸，讓她莫名地有些心酸。

「哎喲，我們小阿尚會叫娘了。」淑宜大長公主也十分高興，將阿尚抱到懷裡，笑道：「來，阿尚叫曾祖母。」

初夏時分的夕陽的光芒從窗欞斜射進來，寸寸光陰，將室內的物具的影子拉得瘋長，掛著帳幔的金色鉤子折射夕陽的光線，也讓她終於看清楚了床前男人含怒帶煞的眉宇，眼中翻滾著壓抑不住的暴戾。

這時，門口響起聲音。

「娘！」

曲瀲頓了一下，有氣無力地對他道：「你今天回來得倒是挺早的。」

曲瀲臉上的笑容僵住。

可能是喝了葯，曲瀲這一覺睡得極沉，等醒來時，整個人都暈暈沉沉的，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意識渾沌，直到人小心地扶起來時，她抬手就要摸著同樣抽疼得厲害的腦袋，手便被人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