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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有些睏乏了，便讓靈兒喚來轎子，送張力回了蓬萊縣。

靈兒點起了蠟燭，小姐一曲未畢，她也不敢打擾。

若晨看著清新俊逸，英姿煥發的張力，心裏微微盪起了一絲漣漪：眼前這位才華橫溢的少年郎，不僅精通醫術，想不到文采竟然也這麼出眾，也不知他能不能治好母親的偏癱……

……

若晨眼神一亮：「願聞其詳。」

靈兒打來了一壺花雕，酒壺是團靶勾頭雞藤壺，捧上的酒盤中放著兩個精緻的赤金鑽花犀角杯。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山去，那半彎月兒好像是一張笑臉，正微笑著看向張力。

若晨一聽金針，來了興緻，追問道：「你要針刺哪些穴道？」

可能是若晨小姐出遊了吧，眼見天色不早，張力悻悻地回到了蓬萊縣城。

若晨禁不住又再吟了一遍：「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難睡！好！好詞！」若晨轉頭對靈兒道：「將琴撤下，打一壺花雕上來，我與小神醫探討一下醫術……」

張力本來躺在藤椅上打著瞌睡，一聽這話，連忙站了起來：「是小兒發熱么？」

護欄和棟樑都是各種各樣刻著精美紋路的石刻，有獅子紋，團雲紋，波浪紋等等不一而足，這些石刻古樸典雅，透露著一股子大家之氣。

第二日清晨，張力想起了知府李大人那邊還需要自己前去複診，便匆匆趕往知府衙門。

琴聲忽然終止，若晨抬起頭來，看見了張力，口中喃喃道：「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ｍ•ｈｅtubｏｏk•coｍ.com，愁難睡……」

靈兒快步走向了那座小亭子，只一拐彎，靈兒的身影就消失在長得鬱鬱蔥蔥的滿池荷葉之中。

若晨怔怔地望著張力，好半晌，才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這是你作的詞嗎？」

張力道：「甘松，乳香，沒藥，鹿角膠，雞血藤。」

這一聲「小神醫」聽得張力骨頭都輕了二兩，嘴裏卻道：「在下冒昧了。原本在下白天就到了報恩寺中打聽，卻沒有一人知道這清溪小築的位置，浪費了一整天，最後才從一掃地老僧口中知道方位。又趕了十里路，所以到這的時候天色已晚……」

若晨問道：「哦？還要添哪些藥材？」

張力連忙也舉杯應道：「舉手之勞而已，若晨小姐客氣了。」

到了前院廂房，只見一名四十歲左右身穿藍色圓領衫，頭戴四角方巾的男子，正焦急地在房中踱著步子。

靈兒帶著張力，走進了清溪小築。

那古箏放在一張精緻的小案几上，兩頭還焚著縷縷輕香！

而在小男孩身旁，一名梳著高高髮髻，穿著月白綢衫的中年婦人，雙眼通紅，正守著那患兒垂淚。

明代美酒的標準是「酒以淡為上，苦洌次之，甘者最下」。也就是說這種發出淡淡酒香的花雕乃是最上品，而燒刀子一類的烈酒就要差一個檔次，而甜的糯米酒是最差的一種。

靈兒隨身有知府李大人給的令牌，所以即使晚上，蓬萊縣守門的兵卒也會開門放轎子hetubook.com.com進城。

然而熟悉的門子不見了，兩扇大門由一把大大的鐵將軍鎖著，似乎是沒有人在。

張力今天興緻很好，又多喝了幾杯，回到府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張力坐在若晨對面，想了想才道：「有七八成把握。」

張力微微頷首，也不過多解釋。

若晨點點頭，嘆了口氣：「唉，可惜紀郎中他們將患者害死了，不然我真想親眼看看療效呢！」

張力加快了步伐，正欲跟上靈兒，忽然一陣悠揚的琴聲從荷葉深處的亭子中傳了出來。

張力給知府李大人複診，情況還挺不錯的，李大人陽氣漸漸恢復，很是誇了張力幾句。

一時間，若晨不禁怦然心動，思緒飛到了家中偏癱的母親身上——

「咯咯咯——」一旁的靈兒笑彎了腰，若晨也莞爾一笑，道：「你這人倒也還有趣！」

廂房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面色潮|紅，不時呼痛。

無奈張力只能回到蓬萊，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靈兒似笑非笑地看了張力一眼，神色中透著古怪：「在啊，小姐在撫琴呢！我聽門子說起你的名字，就跑出來迎接你啦！」

在那荷花池正中有一座小亭子，亭子不大，亭檐卻是塗的硃紅色，在滿池的荷葉中間顯得影影綽綽，讓人愈發地心曠神怡起來。

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宅院，張力一進大門，就發現兩側的迴廊乃是台階，幽幽通向上方。

這次輕車熟路，張力很快就到了清溪小築門前和圖書。

回家以後，張力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又前往清溪小築。

張力順著話頭，起身一揖道：「世事難料，多謝若晨小姐出手相救，否則在下必定人頭不保。」

靈兒撤下了古箏，道了聲喏，便轉身離去了。

又過了兩日，張力再去拜訪，清溪小築依然沒有任何人在。

循著琴聲走去，張力轉過了三處拐彎，才看見了亭子中的玉人！

拾階而上，走到了迴廊的盡頭，張力看見了一處荷花池。荷花已經過了季節，而荷葉卻將整個池塘鋪得滿滿當當，偶爾有那魚兒一躍而出，平添了幾分意趣。

若晨輕蹙眉頭，開口問道：「小神醫請坐。此前回春堂中那位偏癱的患者，你有把握治好嗎？」

若晨笑道：「你說。」

張力見若晨不說話了，打趣道：「我有個笑話，說來給若晨小姐聽聽可好？」

張力並沒有察覺到異樣，兩人又吃了一會酒，若晨讓靈兒再上了幾盤精緻的小菜，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若晨淡淡一笑：「無妨，我原本有意找你請教醫術呢！待會晚了的話，自有下人安排轎子送你回去，不會誤事。靈兒，你去知會下面一聲，安排好轎子。」

若晨滿飲一杯之後，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張力緩緩道：「當取左肩髃穴、肩貞穴、肩井穴以對患者左上肢不遂；再取曲池穴、陽陵泉穴、足三里穴以對患者左下肢不遂。這六針施展下去的話，患者應該有很大機會好轉。」

轉眼一個月過去，張力除了經和*圖*書常給城中官宦治病之外，若有平民百姓求上門來，也來者不拒，漸漸名聲鵲起。只是經過回春堂事件之後，煎藥全部由康興安負責，不會再輕易假手他人。

若晨舉杯道：「小神醫，我敬你一杯，多謝你治好了我的病。」

張力微微一笑，道：「你家小姐在府上嗎？」

這天午後，張力在卧室午休，突然康興安著急忙慌地跑來進來：「少爺，少爺！外面來了一個患兒，發熱非常厲害，您趕緊去看看吧——」

康興安點點頭：「我用手摸過，非常燙手呢！我讓家屬帶著病兒在前院廂房候著呢！」

「好，我馬上去看！」一邊說，張力一邊快步走向前院。

若晨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昔年白居易的《琵琶行》曾寫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張力對音律不是很精通，此時難以形容自己聽到的琴聲，只覺得腦海里浮現的就是白居易的這首《琵琶行》所描繪的音樂！

若晨輕輕擺手道：「區區小事，不值一提。」

張力忍不住朗聲吟道：「水浴涼蟾風入袂，魚鱗觸損金波碎。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難睡，西南月落城烏起。」

張力道：「某人好酒，夢中見到有人送酒給他吃，他嫌冷，叫人拿去加熱。想不到就在這時候醒了，他懊悔不已，連連嘆氣道，『早知道就醒了，何不吃些冷的也罷！』」

張力也將杯中美酒飲了，只覺得這酒挺淡，有股淡淡的香hｔ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uｂｏｏk•coｍ.cｏm味浸潤著喉嚨。

若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酒杯，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一道蜿蜒的橋廊，通向荷花池的中心。遠處一條小溪注入了這爿池塘，嘩嘩的流水聲傳入張力的耳朵，不由得有些陶醉。

但見若晨身穿芙蓉色底桃素麵妝花紗衫，身披荔枝紋紅底薄煙紗，頭上梳著芙蓉歸雲髻，正低首輕彈著古箏。

張力敲門也沒人應，便在門外等了起來。等了整整一天，也沒人回來。

由於找張力看病的病患日益增多，所以前院的廂房就被打掃出來，專門用作診室。

「好一首《天仙子》！」靈兒跟在若晨身邊，從小也是學了詩詞的，一聽張力的吟出的詞，就知道這是《天仙子》。

張力面上微微一笑，心裏卻有些過意不去，暗自忖道：納蘭大詞人，我若穿越到漢唐，絕對不用你的大手筆。可是穿越到這明末，我是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的文采能與你爭鋒。說不得，以後只能多多「借鑒」一下你的詩詞了。

給張力和若晨斟滿一杯美酒之後，靈兒便退到了一旁。

張力微微一笑，道：「那患者如果病情好轉的話，最後還需要再添幾味藥材，以起到益氣活血，疏經通絡的效果。」

張力道：「那患者乃是風邪入體，證屬『偏枯』。我下的烏頭湯加減的方子，他如果正常服用的話，再輔以金針，應該會起到很好的療效。」

這首《天仙子》正是被王國維評價為「北宋以來，一人而已」的清代納蘭性德所著，張力應著景兒，不由自主地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