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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面面相覷，竟是誰也不知道。

除了幽靈之外，難道真的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神不知的地步？

當然，也能選擇用溫和的藥物緩緩治療。

那原本應該是從他已經歪斜的嘴裏溢出的口水……

但話雖如此，莎曼卻依舊不能展顏。

疑問霎時像是理不清頭緒的線團，緊緊糾纏在了一塊。

極北之地襲來的冷風在敦煌上空盤旋，黃沙被捲起，打在窗紙上，簌簌作響。

腳步聲紛沓而至，可她尚來不及開口呼救，嘴就已經被一隻帶著涼意的手嚴嚴實實捂住。

就是不懂醫的人聽了這話也明白，這是沒有性命之憂的意思。

突然，那柄已經刺破她心口肌膚的短劍卻僵住了。

衛兵逐漸靠近，又飛快遠去。

然，悄悄潛入王城的三個人，已經全身而退。

是舒硯！

大漠上空的月似乎尤為的圓與亮，浮雲退散，冷光就傾瀉于下。就著月色，女童的面孔漸漸顯露出來。漆黑如墨的長發編成髮辮，垂在身側。蒼白失血的面上嵌著雙亮如星子的眼眸，此刻寒光熠熠，竟漸漸瀰漫起了駭人之意。

「在那裡！」

他才剛剛越過一堵牆，就有一隊十人左右的衛兵發現了他的蹤影。

只這樣看著，那傷口似乎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宋氏眼眶通紅，大顆淚水自裡頭滾落。

可這樣，傷口惡化的可能性也就隨之加劇了。

過了會，他才喘著站起身，拔腳跑了起來。

「福柔，都是我的和*圖*書錯，是我害了阿蠻！」莎曼哭了起來，一雙碧藍的眸子愈發顯得水潤，「原是請你們來玩的，如今倒好，竟出了這樣的事，都是我不好……」

——「阿蠻！你在哪裡？」

對方握著劍的手這回再沒有停下的意思，直直往她心口刺下。她避無可避，一陣尖銳的疼痛倏忽間便漫上了心頭，疼得她渾身顫慄。耳畔「嗡嗡」而響，謝姝寧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

黑髮少年的湛藍眸子里滿是懊悔。

劍尖的寒光在她眼前凝聚成了一團慘白，謝姝寧手腳發麻。腕上的銀鈴靜靜垂在那，悄無聲息。

趕在慶典之日動手，藉著擾亂民心，掀起騷亂，悄悄潛入那座白色巨石堆砌的王宮。

宋府里，大夫正在裡頭為謝姝寧治傷。

握著劍的人似乎怔了怔，隨後扭頭就走，身輕如燕，一掠就上了牆頭。黑色的衣裳跟夜色融為一體，轉眼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三條黑影迅速地往城外而去。他們要趁著夜色離開，一旦等到日頭升起，大事可就不妙了。

七師兄說得對，他還遠遠不夠狠辣。

很快，三個身影已經在約定好的地點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腳步。

這是她平素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女兒呀！

她胸前的衣物上有血漸漸泅開，在稀薄的月色下呈現出明顯的暗色。

倒是宋氏還意外的鎮定些，見到謝姝寧被抱回來的那一刻，她亦被駭得半死，幾乎要站立不穩。可在和*圖*書看到女兒雖然虛弱，但仍舊清醒地衝著自己微笑時，她的心就恢復了平靜。

西域三十六國，一旦得知敦煌城主已死的消息，定然會立即發難。

幸好，大夫仔細查驗過傷口后說，「好在劍刺得並不過深，未傷及心脈。」

胡語清晰入耳，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逃了。

「救命」二字，就這樣被堵在了她口中，成了模糊不清的破碎呢喃。

這怎麼可能呢？

何況，謝姝寧也差點死在了他們手上。

當傷口清清楚楚地袒露在宋氏面前時，宋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這一次來的六個人中，當屬十一年紀最小，這一回並沒有給他安排單獨的任務。

在場的五個人均戴著類似的面具，其中個子最高大的一個四處掃視了一遍，微微一愣，繼而在面具后瓮聲瓮氣地問道：「十一呢？」

大夫得了準話，就下去開藥了。

宋氏抓著她的手，道：「嫂子別這麼說，誰也沒料到城裡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怎能怪你。」

然而她運氣太差，既遇上了這樣的事，又怎麼可能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

被稱為七師弟的紀鋆此刻卻也正在震驚，人怎麼會不見了。

與此同此，慌張逃離的「兇手」，那張掩在醜陋面具下的臉上，亦寫滿了懊惱。

如果趕不及時間在說定的地點匯合，他恐怕就再也回不去了。

紀鋆毫不猶豫，「不能將十一一個人丟下！」

沒一會，又有兩人隨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趕來。

究竟，是誰乾的？

宋氏聞言，卻只是抹掉淚水搖了搖頭，道：「性命無虞便是不幸中的萬幸，留疤乃是小事，阿蠻也不會在意的。」

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這種時候，謝姝寧斷不敢輕舉妄動。

明明身著繁複華麗的衣飾，生著的卻是張輪廓再柔和不過的面龐。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刀客亦是慌了神，連忙阻止了舒硯想要去觸碰謝姝寧傷口的手。這種時候，也顧不得對方是西越京都來的貴女，不能隨意接觸的規矩，其中一人俯身，一把將謝姝寧打橫抱起，衝出巷子往宋家而去。

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懊惱的究竟是方才刺下了那一劍，還是在聽到那個熟悉又久遠的名字時，突然而至的心軟。

可也許是因為她曾嘗過更加猛烈的喪子之痛，肉體的痛苦，相較之下，反而有些不值一提。

她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可立刻就又睜開了。

外頭的寂靜似乎只是一剎那的事。

宋延昭回來了一趟，聽說謝姝寧沒有性命之憂，就又匆匆而去。

都是他的錯，若是他小心謹慎些，方才他們就不會被人群衝散；若是他能來得快一些，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然而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他們的十一師弟，依舊不見人影。

身上的傷，疼極了。

……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在異域死去時，一管熟悉的聲音劃破了暗夜。

「舒硯哥哥……」心中浮現出這個hｔｔｐs://wｗw.h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m名字，可是她卻覺得口舌發乾，根本無力呼喚。

她知道，母親在看著自己，不能叫母親更加擔心。

她知道，只要她稍稍一動，那柄劍就會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刺來。

來不及細想，離開的時辰馬上就要到了，不得延誤。他深吸一口氣，拋下一句「我去尋他」，就要重新入城，卻被領頭的少年給攔住了去路，「這種時候回去，你是準備送死嗎？」

除了老城主的命，再沒有值得發動的攻擊。

他推開這間奢華囚室的門，仰頭望向天空。黑幕上的點點星光猶如神明的眸子，無喜無悲地盯著人世間。晚風將血腥味吹散，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吩咐下去，仔細調查這群刺客的來歷。

她一貫是個時刻帶笑的人，這會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姝寧的身子軟軟地往下倒去。

「糟糕！」

謝姝寧的意識卻始終清醒著。

舒硯呆愣愣地跪在那，大口喘著氣。

刺客的目標簡直太明確不過。

守門的侍衛，卻什麼也沒有發覺，連一絲絲聲響都未曾聽到。

可此刻，濕透了枕被的，卻是他的血。

周圍已經盡數被封鎖，也許還能捕一兩條漏網之魚也說不定。

如若不是她非要謝姝寧去慶典上湊熱鬧，那禍事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時候，她也顧不上教訓兒子了，只坐立難安地在謝姝寧房間外頭來迴轉悠。

任何一個被遺漏疏忽的細節，都可能成為最關鍵性的證據。

宋延昭站在死去的老城主ｍ.ｈeｔｕbｏｏk•com•coｍ屍體跟前，握緊了拳頭。

她握住謝姝寧的手，守在邊上，一步也不肯離開。

如今可好，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死還是活。

舒硯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額上冒汗。

他沉下心，飛快地趕往原定集合的地方。可人一旦開始倒霉，就沒有那麼走運了！

枕頭上一片濕漉漉。

莎曼面色煞白地同宋延昭用母語嘀嘀咕咕，悲戚悔恨不已。

擔當了十幾年傀儡城主的老者，肥胖臃腫的身體攤開在鋪著綢緞的床上，像一頭呼呼大睡的豬。

舒硯嚇得腿軟，訥訥地說不清話，「怎、怎麼回事……阿蠻，阿蠻！」

「七師弟，十一同你最要好，他沒有跟著你？」

只一瞬，劍又被抽了回去。

但這樣的傷，到底不容易好透，用藥上便也只能猛烈些。如此一來，傷口哪怕來日痊癒了，也會在身體上留下明顯的疤痕，對女子而言，尤是西越的女子來說，委實不能算什麼好事。

黏稠的血漿不知何時，已經流了一床。

黑夜裡，來自中原的女童，瞪大了雙眼，嘴角翕動，卻發不出一言。

然而等到他趕到時，守衛森嚴的王宮裡，年邁的城主，已經靜悄悄地死去。

早在聽到鈴聲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立即一劍刺下去，滅了口才對。

「不行！」領頭的斷然否決，「再等一盞茶，若他不出現，我們立即就走！」

一群人這才齊齊鬆了一口氣。

腳步聲匆匆而來，舒硯跑在最前頭，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急忙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