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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這幾人，個個腰間都佩著刀劍。

到了正門口，帘子被撩起，坐不慣馬車的圖蘭近乎逃竄般地往外頭沖，唬了守門的小廝一跳。

老闆娘訕訕地笑：「我的爺，這都客滿了，您幾位還是上被處去瞧瞧吧。」

進入京都后，他們便不住客棧了，開始借宿驛站，回府的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謝姝寧一行人，則在第二天就啟程上了路。

謝姝寧道：「哦？怎麼說？」

這話是悄悄說的，並沒有叫宋氏聽見，謝姝寧便胡亂說了幾樣想吃的東西，半是撒嬌著讓宋氏去想想法子。

雖說來往的刀客，也都身懷兵刃，可看慣了人的老闆娘，眼睛毒辣刁鑽，哪裡會看不出這些人之間的區別。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近鄉情更怯，馬上要回謝宅的時候，他們的腳步又忍不住慢了下來。

宋氏暗自慶幸著，將謝姝寧送回了房間，拿了帕子擦她的發，又讓玉紫下去再讓老闆娘多點一個火盆送來。

「原是延陵人士。」那人牽了牽嘴角，同身後幾人道，「這裏既滿了，我們便換一家客棧吧。」

「那兩個人，可需要尋一尋？」刀疤遲疑著，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謝姝寧贊成，點頭應了，隨後讓刀疤增派人手輪流守夜，小心為上。

馬車晃晃悠悠的，叫謝姝寧禁不住想起了多年前她們初次入京的時候。

那群人找的，也果真是他們。

宋氏蹙眉，望向玉紫，道：「還不快送小姐上樓去，將頭髮擦乾了。」

約莫過了兩刻鐘，圖蘭和-圖-書就來說刀疤回來了等著見她。

謝姝寧歪頭，擰了一把頭髮，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浸濕了腳底下的地。

謝姝寧就笑吟吟央著宋氏繼續給自己擦拭頭髮，閉上眼假寐起來。

沒有半夜闖入營地的人，也沒有四處尋人的怪人。

天日暖了。

母女二人，同行的沒有男主人，的確極少見。

老闆娘搖頭，「諸位爺還是另尋吧，生意場上最是講究個信字，我可不能為了點銀子就失了誠信。」

宋氏的口音里，仍不改鄉音，帶著軟糯的江南味道。這會聽到延陵，這群人倒是信了。

宋氏就下樓去尋了老闆娘。

這才像話！

「你瞧瞧你，越大越回去了，身子骨本就不好，再凍著了可怎麼能行。」宋氏嗔怪著，神色間卻有絲不自然。

過了會，玉紫端著火盆跟圖蘭一前一後地進來。

望著謝姝寧離去的背影，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起來，看著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說到殺人，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話畢，她又沖刀疤道：「刀叔，若是這幾位不識得地方，你便送送他們吧，這于闐古城裡，客棧多如牛毛，總要好好挑一挑的。」

「我遵從您的話說要『送送』他們，他們當然不願意讓我送，出門沒幾步路就撇開了我。可這地方我比他們熟得多，一會便追了過去，跟著他們一路轉了半天，卻也不見他們進客棧。我想跟的近一些，倒差點叫他們給發現了，便索性回來了。」

刀疤一行人hetubook.com.com被安置在了上回宋延昭來京都時用雲詹師徒的名義購置的宅子里，謝姝寧母女換乘了馬車，開始往石井衚衕趕。

「正是因為他們救了我，所以我剛剛才沒有將他們供出去。」她微笑，「娘親不必想了，那兩人已不見了。」

刀疤擦了把額上的汗，「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倒不如歇一日，準備了補給，便直接啟程吧？在下一站再多停留些日子養養精神也無妨。」

謝姝寧方才說的話，他可一個字也沒有聽錯，也明白了謝姝寧的用意。正如離開敦煌時宋延昭說過的話一般，莫要看謝姝寧還是個孩子，她內心深處卻絕不只是個孩子這般簡單。

暖意融融而來。

「惹了禍事的人，我們帶著他們到了于闐古城，便已是仁至義盡。若再留下去，遲早也要將禍事惹到我們身上，娘親，我們可還要趕路呢。」謝姝寧靠在了宋氏懷中，被屋子裡融融的暖意熏得懶洋洋的。

「多少銀子？我們加倍。」對面的人聞言，卻風輕雲淡地拋出這麼一句話來。

老闆娘不由略帶驚訝地看她一眼。

謝姝寧這才輕聲道：「娘親是在擔心那兩人吧？」

誰都知道，謝姝寧看著年紀小，性子也好，可事實上她比宋氏這個正經的主母，可厲害得多了。玉紫只得抿著嘴跟在她身後下了樓，時不時伸長手臂將她仍在滴水的長發擦一擦，好不叫已經冷了的水珠滴進謝姝寧的后領。

那兩個少年不辭而別後，就再也和圖書沒有出現過，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誰也找不到。

三言兩語，她已開始送客。

謝姝寧也不點破，任由她說。

方才聽到樓下來了尋人的人，又聽到宋氏已經下去應對，她立即便讓圖蘭去找燕淮兩人，自己則帶著玉紫下樓。

「騰幾間出來。」

「不必想了，找的就是那倆人。」謝姝寧垂眸，「果真是撿了大麻煩，好在人這會已經自己跑了。」

「諸位請吧！」刀疤做了個請的手勢。

刀疤來回原地踱步，見到她的面就道：「小姐，那群人很是古怪。」

謝姝寧不動，握了握宋氏的手，隨後笑了起來，面向那幾人道：「老闆娘說得是，這客棧已被我們包下了，哪有騰出房間來給你們住的道理？你們又不缺銀子，上哪不是住？」

天寒地凍的，這麼晾著濕發，一下子便受涼了。

見只是個小姑娘，那群人並不在意，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其中一人仍舊態度桀驁地在同老闆娘道，「我們要住店。」

可饒是如此，等到他們順利進入京都時，春日早就已經來了。一路行去，入目之處皆是蒼翠，桃花盛開似火，梨花紛紛如雪。

她伸手，在脖間橫著一比劃。

「是。」玉紫悄悄覷謝姝寧一眼，伸手去扶她，「小姐，快些回房吧。」

果然，圖蘭趕到時，早已人去樓空。

此後沿途，倒真的平靜了起來。

這群人，細皮嫩肉的，怎會是來往大漠辛苦討生活的刀客劍客。

「他們還在找人？」

從胡楊林開始，謝hｅｔuｂooｋ.cｏm•ｃom姝寧對那兩個少年的不喜就一直流於表面，毫不掩飾。宋氏可不敢在這當口出什麼紕漏。這群人話中要尋的人，顯然就是被他們帶到了于闐古城的人。且不論他們尋人做什麼，只這般看著，可不像是什麼好事。

眼下已是隆冬，等他們趕到京都，春花綻放，天日都暖了。

老闆娘敢在這開店，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平日里也沒少碰見冥頑不化的客人，聞言也不惱，只道：「這可不成，我可是收了銀子的！」

那人嗤笑一聲，隨後抱拳，道：「得罪了，只是我等來了漠北近半年，西越人見過不少，卻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

謝姝寧去了厚厚的大氅棉服，開始換上了輕薄的春衫。

「你們是西越人？」聽見刀疤的話，那群人卻沒有動，打頭的一人卻忽然這樣問道。

宋氏遂嘆了口氣，「也罷，本是萍水相逢，我們也幫不了他們。」

宋氏深感安慰。

漫長的行程，總是叫人倦怠的。

謝姝寧萬一說了出去，可就不妙了。

刀疤瞧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磕磕絆絆地應了。

她從敦煌帶回來的蒼白疲弱，似乎也因為這明媚的春日而褪去了些，面色紅潤。

後頭的旅途中，只剩下了疲憊。

刀疤飛快跟了上去。

這膽識，可不像是西越朝被養在深閨里的大家小姐。

正待發問，便見宋氏母女一前一後被人扶下了馬車，頓時愣住了，過了會才回過神來，急吼吼地喊了起來：「六太太跟八小姐回來了！」

當地的客棧多是這ｈｅｔubooｋ.cｏm•ｃｏm種二層小樓，木製的斑駁舊樓梯，並不大高。

玉紫攥著條幹凈的帕子急巴巴地跟了上去，卻又不敢制止她。

一群人便魚貫而出。

她便匆匆去見刀疤。

這間客棧是于闐古城裡，環境最好的一家，向來熱門。

謝姝寧很快就走到了眾人眼前。

她倒是有心慢慢來，可哥哥還在京里呢，她可捨不得再叫他翹首以盼著失望度日。

「是，找的是兩個少年郎，是漢人。」

先前燕淮兩人進來時，正逢老闆娘在後頭讓人安置駝隊，恰巧沒有瞧見二人，也算是好運氣。

宋氏微有些尷尬，「他們到底救了你。」

這個問題，直到他們順利離開了于闐古城，入了榆關，開始往京都去時，刀疤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刀疤的身影也在門外消失后，宋氏才長舒了一口氣，同老闆娘略閑話了幾句便拉著謝姝寧上樓。

謝姝寧抬手，擦去臉頰上沾著的一滴水，笑道：「我們要回延陵去，已耽擱了多日，這會正要休息，便不留諸位了。」

謝元茂的信上說，讓他們趕在年前回家，這顯然是做不到的事，可年後拖得越晚，到時候回府就越是麻煩重重。

刀疤道：「這與諸位無關。」

謝姝寧搖搖頭，嘟囔著道：「多的是人尋他們。既然出了客棧，那就同我們沒有一絲關係了。」頓了頓，她抬起眼來看刀疤，眸光閃閃恍若天上的星子，「他們若回來了，就乾脆——」

「你下來做什麼，沒得凍著了！這頭髮還濕著呢！」宋氏瞧見了她，連忙湊近，催促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