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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淮暗嘆了聲，手臂肌膚上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溫度，可惜了……怎麼立即就鬆手了……

但一直都沒有任何反應。

「該先同她說一聲的。」燕淮嘆了口氣。

她這回可算是腦子一熱，深入虎穴了。

他是萬萬不會自己承認，自己其實已經玩的津津有味，樂在其中了的。

不過發現扇面的事是假的之後，她不覺狐疑了起來。

謝姝寧隱在帷帽后，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頷首，邁開步子往前而去。

「什麼不要緊，這東西……像是活的！」一道紅痕在她指腹下微微隆起，謝姝寧厲聲道。

「不曾提起。」小潤子搖頭。

她完全摸不透汪仁的下一步，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進了門，小六笑著說了聲「您請便，小的就在外頭候著」，便將門給輕輕合上了。一時間，四周鴉雀無聲，寂靜得不似人間。明明只隔了一扇門，外頭的聲響動靜卻都立即被全部隔絕了。

於是，他除了讓燕淮凍著之外，便只拿他試藥。

謝姝寧疑惑。

小六站定，轉頭看她，躬身行了一禮，道：「您請。」

「……哦，順道。」謝姝寧別開了眼。

燕淮眉頭緊蹙，嘴角卻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搖頭道：「不要緊。」

毒不成，試試蠱如何？

早在他剛剛爬上司禮監秉筆太監的時候，他便已經為自己的身後事籌謀透了，壽材、壽衣、陪葬……他早八百年就都準備妥當了。

他問https://m.hetubook.com.com道：「皇上沒提召見燕淮是為了什麼？」

一入宮，自是直奔御書房。

謝姝寧索性摘去了帷帽，再一抬頭，便撞見了赤著上半身的燕淮。

他斂神道：「進了東廠，哪有安然無恙，全身而退的人。」

燕淮察覺，低頭一看，面色微紅，想尋件衣裳穿上，卻是連根線也沒有，只得努力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來。

「已了了。」謝姝寧也不瞞他，「從今往後，謝家只是謝家，同我再無瓜葛。」

在東廠困了幾日，他身上休說缺胳膊斷腿，分明連半點肉眼可見的傷口也沒有，委實奇怪。再聽他說話，中氣尚足，也不像是羸弱之樣。

他只是沒有料到，竟會在這見到謝姝寧。

進了一扇門又一扇門，門后絲毫沒有動靜，她就站在門口，聽著小六道：「印公說給您留一炷香的時間，該有什麼要看的要說的，也都應當看完說完了，請您仔細著時辰，不要忘了。」

她淡然說著，可誰都知道，她骨子裡流著謝家的血，除非死否則都無用，這血的羈絆，會成為永恆的牽扯。

燕淮忽然笑了起來，凍得有些青紫的面上也帶了些血色。

到了天光底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燕淮恍若未聞，只呆愣愣地看著她，驚訝地道：「你怎麼會在這？」

謝姝寧訝然，事出突然，連吉祥也不知他的去向，他卻用了個和-圖-書「先」字，難道他早有預料？

難得碰見個百毒不侵的人，他若不拿來試下藥，心癢得簡直寢食難安。

燕淮笑了笑，忽然面色一變。

燕淮瞥見她錯愕的神色，忙換了話頭道：「你手頭的事，可是都已經安置妥當了？」

因他在馬車裡被汪仁問及冷不冷時，答了一聲不冷，就此被汪仁記在了心裏，將他關起來后，連半塊上衣料子也不肯給他，只讓他凍著。好在昔年在漠北時，天機營的幾個師父也愛用這一招，他跟七師兄光著身子在酷寒時節的沙海里捉過沙狐，在大雪紛飛的日子里練劍習武，早成了習慣。眼下雖冷，卻並不是不能忍。

肅方帝已經多日連朝政也不理會，眼瞧著日日昏庸下去，如今卻忽然要見燕淮，這裏頭若沒有文章，可就真真是怪了！

這沒完沒了的冬日，也不知何時才到頭。

能不能將燕淮帶出東廠她沒有絲毫把握，且她也根本也沒有這個打算。

汪仁笑著上前給他斟茶，道：「奴才罪該萬死。」

她垂著眸，在心底里胡亂地想著，一時半會連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也弄不分明了。

「嫻姐兒逾期不曾見你，心中十分憂慮。」謝姝寧猶自疑惑著，一面掐著時間說起話來。

她今日來，只不過是為了親眼看一看，燕淮究竟是生是死。若活著，有何話要帶給燕嫻。

若真有這樣的人，汪仁早被氣得睡棺材里去了。

「哦？」汪仁的眉頭擰得更https://m.hetubook.com.com加緊了。

駭然失色，她何時見過這樣的畫面，霎時失了主意，一把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急聲道：「這是什麼？」

四面都是牆壁，又處在地下，光線晦暗。

「燕淮那小子前些日子見朕時曾說過，尋你也是一樣的。」肅方帝冷哼了聲，一把將茶盞掃落，滾燙的茶水霎時潑了一地。

但若是燕淮有法子，她必定樂意相助。

少年白皙的肩頭赫然刺著一枝臘梅，鮮艷欲滴，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幾可以假亂真。

沒曾想，肅方帝如今竟還有想起他的時候來。

謝姝寧眼尖地發現他赤著的手臂上隆起一道道紅痕來，爭先恐後地朝著他肩頭而去，像一群鮮紅的小蛇在飛快地追逐著他肩頭的那枝臘梅。

可一想到他會死，她又有些莫名煩躁起來。

她原先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在意，但這會見著了燕淮，卻是忍不住第一時間就先打量了一遍。

小潤子走近，壓低了聲音稟道：「皇上午時進了寧嬪的純禧宮，不過一刻鐘便黑著臉出來，隨後回了御書房，連我也不準隨侍在旁。直到剛才，皇上突然要召見錦衣衛所的燕大人。口諭立即就送到了錦衣衛所，但今兒個燕大人並不當值。」說到這，小潤子看了看汪仁，「燕大人早在三天前，便告了假。」

小潤子道：「是，正當三日前。」

前一世，她連東廠的大門該如何走，只怕都弄不清，而今她卻站在東廠的地牢和圖書里。

謝姝寧來時的前半個時辰，他才親自去見了燕淮，硬塞了粒小紅丸到他嘴裏。

她既能站在這，必定是已經將謝家的事都給安置妥當了，要不然，她這會必然是在府里守著她娘，忙著打壓謝家長房。況且，聽她的口氣，她應當也已經見過嫻姐兒了。

汪仁收回視線，面帶冷笑，若還不成，就該拿那些不入流的房中秘葯給他試試了。

他站在門口朝里看了一眼，一炷香燃了泰半，還得有一會，不由想起了先前讓人給燕淮喂的毒藥，也不知這回見效了不曾。

先前南下惠州時，汪仁隨意尋了個借口，推說自己要養病，將宮中的一應事宜都丟給了小潤子，算起來，也有些日子不曾入宮。

這人想肆無忌憚地活著，就得一早做好轉瞬就死的準備。

小潤子頷首，又道：「皇上不知為何，急著見他，得知消息后自是立即就又讓人去找燕大人。自然，這事並沒有結果。皇上指著眾人的鼻子斥了幾句窩囊廢酒囊飯袋的，這才打發了我出來，傳喚您入宮。」

謝姝寧站在門口，腳步遲疑了下。

肅方帝正伏在案上揉著額角，滿臉的不耐煩。聽見響動抬起頭來，見到汪仁，他便冷笑：「怎麼，朕不找你，你就準備老死不出現了？」

汪仁神色微冷，「他提前在錦衣衛所告了假？」

至少，如果已經死透了，她勉強也能想法子將他的屍首帶回燕家。

汪仁正彎腰去撿碎瓷的手微微一頓。

謝姝寧和圖書神色微變，淡然應好，目不斜視進了未知的牢獄深處。

然而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他手臂上的線狀紅痕一一消散，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光景，一切就都恢復了原樣。

自從肅方帝沉溺女色后，他已經許久沒有找到的樂子，這回勉強算一個。

她不由得一怔，下意識脫口道：「你的衣服呢？」

各種各樣，從各處搜羅來的毒藥，一樣樣試過去。

他裹得厚，站在廊下倒也不覺得太冷，便暫且拋開了進門的念頭。

謝姝寧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鬆開了手。

她不過只是個手頭有些銀子有幾個刀客護衛的閨閣女子，即便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她也只是個普通人。

汪仁拂袖：「走，入宮。」

肅方帝焦躁不安，急切地道：「那位仙長，如今身在何處？」

一陣風吹過，他眼神微凝，攏了攏身上大氅，抬頭望了望天。

謝姝寧跟燕淮在地牢里說著話的時候，汪仁正揀了紈扇往火盆里丟，也不知是誰的皮綳的，一丟進火盆里，便噌地冒上來一團火舌。須臾，一股焦臭味在空氣里瀰漫開來。

汪仁動作優雅地捂住鼻子，淡定地站起身來，旋即轉身，落荒而逃……

「還好……」謝姝寧佯作不經意地朝他上上下下看了幾眼，赤著的上半身上並沒有血跡，也不見大的傷口，可見方才汪仁說那柄紈扇是用燕淮的皮綳的，是實實在在的大謊話。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見到小潤子從遠處疾步而來，不由擰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