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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榮華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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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殿前歡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王謀天下,天倫情深

第五卷 殿前歡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王謀天下,天倫情深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定了定神,見陳善昭和陳善睿盯著他的眼睛著急得幾乎在噴火,他方才立時接著說道:「當天晚上,便有人來犯王府,世子妃和郡王妃命人焚燒王府後院,又率府中親衛從前門突圍而出。卑職是奉命從定淮門脫出的,世子妃和郡王妃原定是從另一邊走。卑職一路走的是王府布設下的車馬行,一路換馬不換人,應該比其他的消息快!」
眼見兒子低低叫了一聲,眼睛里一瞬間便盈滿了淚水,旋即突然雙膝跪地,就這麼伏在她的膝蓋上,察覺到裙子和膝褲須臾便是一片濕潤,趙王妃忍不住用空余的另一隻手輕輕摩挲著兒子那彷彿失去了光澤的頭髮。
陳善昭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趙王妃,蠕動著嘴唇好一陣子,他才低聲喚道:「娘。」
陳善昭卻沒有被父親那高興勁給感染。儘管妻子平安的消息讓他如釋重負,但如今分隔兩地相隔數千里的狀況,卻讓他絲毫沒法就此安心。因而,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便輕輕甩開了攙扶自己的陳善睿,對趙王恭恭敬敬行下禮去。
「大哥,你沒事吧?」
等到這分派結束,隨著一應人等有的跟著趙王回都司籤押房,有的則是隨著陳善昭陳善恩一行回去見趙王妃,雪地上只留下了無數凌亂的腳印。
「父王,兒子應該是最後見到皇爺爺的人,而且現如今周王世子淮王世子都不可能再逃出京城,兒子願意替父王去見各方要人!趁著這些勇士好容易爭取出來的時間,咱們不但要儘快將北平布政司所轄之地全數掌握在手,而且遼東的武寧侯,宣府的八叔,山東的十七叔,還有林林總總各位能夠爭取過來的軍中元老,把這些能爭取的都爭取來!」
自打陳善恩讓人來稟報,說是陳善昭和陳善睿兄弟先帶著陳曦去見了趙王,趙王妃雖是沒說什麼,但她身邊的幾個媽媽和大丫頭都瞧出了王妃的焦慮來。
「殿下?」不等趙王強笑硬撐說什麼岔開的話,胡寬便笑道,「世子爺和郡王爺能夠平安離開京城實在是不容易,殿下還是趕緊見一見吧。」
聽到這話,趙王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他也顧不得和胡寬以及其他人分說什麼,突然大步往外走去,腳步起初還有些矜持,但須臾便越走越快。眼看快到儀門的時候,他就只見陳善睿正扶著一個瘦弱的青年步履蹣跚地往這邊走來。認出那正是陳善昭,他不禁步子一滯,待看見一旁一個媽媽正抱著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襁褓,他又一時加快了腳步。
趙王妃這才醒悟過來,見陳善昭緊緊抱著那個襁褓,她連忙拉著陳善昭往裡走,其他人等自然快步跟了過去,須臾便只剩下陳善恩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兒。他的臉色變幻了一陣子,最終還是垂下眼瞼悄然退了出去。
趙王見手中的長孫仍舊大哭個不停,卻並沒有順勢將其遞給一旁已經滿臉緊張的乳母,而是很僵硬地抱著陳曦顛了兩下,可想而知,軍伍出身的他從來沒有抱過任何一個兒女,這毫不溫https://m.hetubook.com•com柔的動作頓時激起了已經被寵壞的小傢伙更大的反彈,那撕心裂肺的聲音簡直能讓最最堅強的勇士為之掩耳。再加上他這最後一聲怒吼,陳善昭抬頭看了看那個襁褓,終於扶著膝蓋站起身來。他顫抖著從父親手裡接過了這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好一陣子才抬頭說道:「兒臣遵父王令旨。」
然而,車廂中卻久久沒有任何迴音。面對這種狀況,若是從前的他早就火冒三丈了起來,可現在他卻知道兄長正在那氣惱什麼,嘆了一口氣后,即便知道沒什麼用,但他還是低聲說道:「有凌兒在,大嫂不會有事的。」
趙王見那親衛解開布卷,看到那把天子劍,立時愣住了。他曾經親眼看過此物隨侍皇帝身側寸步不離的情景,儘管此前已經聽說過父皇賜了一把寶劍給自己的長孫,但他一時半會仍然難以置信竟是這樣的天子隨身之寶。如今真的見著了實物,他在最初的驚愕過後,立時滿心振奮了起來。他拒絕了伸手要接過孩子的乳母,徑直分出一隻手來接過了劍,這才哈哈大笑道:「好,好!有了此物,東宮再也休想為所欲為,這可是無數重將都親眼看到過的父皇隨身之寶!來人,傳令下去,本藩奉父皇天子劍,代天征伐,立時整軍,行文秦王,令其明白解說此前擅收都司兵權,擅啟邊釁,殺良冒功等事!」
此時此刻,坐在窗前的趙王妃傅氏有一針沒一針地縫補著手上那件軍袍,幾次都是針扎到手指頭方才回過神來。旁邊的丫頭想要上前幫忙,可她卻只是擺手示意不用,直到外頭一個媽媽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報說世子爺回來了,她才立時丟下手中針線站起身來,竟是三兩步往外衝去。越過門檻的時候,她一個沒留神,險些被那高高的門檻絆倒。
彷彿印證了這麼一句話似的,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報。緊跟著,一個人影飛一般地沖了過來,單膝跪下后就嚷嚷說道:「京城趙王府有人來了!」
見陳善昭徑直要跪,陳善睿不禁嚇了一跳,趕緊在旁邊死死拽著。見人竟是倏忽間迸發出比自己更大的力氣,他想了想索性跟著陳善昭一塊就這麼跪了下來,旋即仰頭說道:「父王若是不放心大哥,兒臣願意去聯絡各方!」
那身上棉襖已經幾乎不成樣子,臉上凍得滿是青紫的漢子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便咧了咧嘴道:「世子妃和郡王妃全都平安脫出王府,如今已經隱匿在了京城的安全地方!」
「好了,這大冷天的,善昭你且帶著兒子回去見見你母妃。」見小傢伙在陳善昭手中須臾就停止了哭聲,趙王不禁詫異地看了襁褓中眼睛猶帶水光,嘴角卻已經露出了笑容的陳曦一眼,隨即就發現別人都正在看著自己,少不得乾咳一聲道,「善恩和你大哥一起回去。善睿,你留下旁聽議事。」
「趙王殿下,世子爺郡王爺……又是從京城來的信使!」
宛平郡王陳善睿策馬和-圖-書來到馬車旁,隔著窗帘說道:「大哥,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北平了。」
軒敞的車廂中是一張寬大的卧榻,厚厚褥子和錦被,再加上車廂壁全都是用毛皮嚴嚴實實包裹了起來,為的就是保暖。然而,躺在那兒的陳善昭仍然面色蒼白。過淮安的時候他曾經病了一場,一是天氣日漸寒冷,二是心中思念過甚,卻還不敢停留,陳善睿乾脆把那大夫賽上另一輛車裹挾了一塊趕路,徐徐條理,索性並沒有釀成大病。
「真像……真像你小時候!」老半晌,她才抬起了頭,看著面色蒼白的陳善昭說道,「善昭,娘知道你心裏難過。如果傷心就別忍著憋著,對身體不好,這兒只有娘一個人,沒有人看見!」
「晗兒……」車廂中的陳善昭緊緊抱著寶貝兒子,心裏滿溢的都是章晗的身影。從小到大,就是少年離開父母前往京城,他也從沒有過這樣刻骨銘心的思念,彷彿心被刀割一般的痛楚,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可是,章晟還能夠在趙王府兵馬前來迎接會合之後,義無反顧地反身趕回京城,他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我的兒!」
「娘……」
陳善恩暗暗腹誹,卻不想一旁的陳善睿也附和著笑道:「之前混出城門的時候,大哥是睡得人事不知,晨旭卻一直都是不哭不鬧,顯見是個有福氣的,我那時候都捏著一把汗呢。」
於是,他破天荒沒有客氣,也沒有打趣戲謔,而是隔了好一陣子,這才認認真真地說道:「大哥,如果你覺得欠了我的,那就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他們最好能保證凌兒和大嫂沒事……否則,我會讓那幫子傢伙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聽著陳善睿這話,又看見剛剛還坐著的陳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倒了下來,正用肚子和腦袋拱啊拱的,竟是一點一點衝著自己爬了過來,陳善昭只覺得心裏一痛,一下子爬起身把孩子抱了過來。
對於外頭的話語,陳善昭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陳善睿早知道大哥無心敷衍這些,少不得對本打算到車廂前頭問候行禮的懷柔郡王陳善恩說道:「大哥身上不好,這會兒應該在馬車裡頭和晨旭一塊休息,二哥若是要見,等到了王府再說吧。」
這還是第一眼見到孫子,就知道人有出息了?
從來沒有這一刻,他那般痛恨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痛恨在關鍵時刻卻被妻子下藥迷倒的自己。只要他強壯一些有力一些,那時候興許還能抗爭,興許就不是如今的結局!
聽到趙王對陳善昭陳善嘉陳善睿都有分派,而唯獨略過了就在旁邊的自己,陳善恩忍不住垂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異色,但卻什麼話都不敢說。而陳善睿則是聽到父親開口允准,一時喜出望外,就勢行禮說道:「兒臣遵父王令旨!」
北平都司衙門位於西城醬黃衚衕,佔地比布政司大一倍不止。當今天子馬背上得天下,對於武將極為看重,北平都指揮使胡寬素來以剛正耿直著稱,早些年和趙王非但沒有往來,而且還有些齟和圖書齬,但現如今北平都司衙門卻是一片祥和。當外頭門上傳來消息說,世子爺和宛平郡王已經到了,正在地圖上指指點點的趙王頓時僵住了。
「世子爺,北平到了,懷柔郡王來迎接咱們了!」
身為庶子,陳善恩資質不過平平,沒有東安郡王陳善嘉的武藝,文采也算不得出眾,再加上陳善睿一向深得父親寵愛,對自己這個二哥也沒多少尊敬,因而他也不敢計較這番不甚客氣的阻攔,笑了笑便開口說道:「父王奉旨接掌北平都司和行都司的兵權,但王府卻並沒有搬過來,現如今便一直都住在北平都司衙門,年初蒙人一個上萬人的部落被幾個大部排擠南下投靠,所以三弟過了年就北上開平接洽去了。母親自從得知秦藩動向後,才率領王府諸內眷搬來北平,只是暫時徵用了一處四進宅子。」
「王妃小心……」
「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父王……」
陳善恩本想說先去見了母親,別去打擾軍務繁忙整日里和幕僚日夜商量的父王,可是,在陳善睿那銳利的眼神注視下,他只能使勁吞了一口唾沫道:「大哥和四弟能夠平安回來是萬千之喜,雖是母親令我來迎,但我們還是先去都司看看吧。」
即便從前每隔一兩年朝覲都能見著,可從前都是在京城,趙王妃總有這樣那樣的顧忌,可如今這座府邸比不上京城趙王府,更比不上保定府的趙王府華美壯麗,但她卻終於不必再有從前的顧慮,疾步上前後便緊緊把兒子擁在了懷中。儘管如今陳善昭比從前又高了一截,可摸著他脊背上硬得硌人的骨頭,看到人瘦成這麼一個樣子,她不禁心裏一陣陣難受。
「全都起來!善昭,你這兒子才多大,就你這身體,居然還想丟下他在這時節出去拚命?起先不應命征秦藩,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兄弟已經平安脫離,不能讓京城的老九得意忘形。但現如今拿到了父皇天子劍,我便不能再巋然不動了。你四弟剛剛已經自告奮勇去聯絡各方,他勇武過人,總比你有自保之力;你三弟已經去了開平,倘若順利,那一支部族婦孺內遷,而麾下至少有上千勇士可供我驅策。但是,這北平如今才入手不久,胡寬也要隨我同行,這座根基重城需要你留下來坐鎮!」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可憐陳善昭從小懂事,可老天偏要讓他吃這麼多苦!
聽到陳善睿又叫了一聲,繼而更是在廂壁上拍打了幾下,陳善昭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事,四弟你不用惦記著,還有……」他的面上露出了難以名狀的痛楚和黯然,旋即才低低地說道,「總而言之,多謝你把四弟妹留下來,這份情我一輩子都會記著!」
然而,外頭報事的人卻是遲疑片刻,這才有些為難地說道:「殿下,恕卑職多嘴一句,世子爺還病著,長孫也還小,這外頭又剛下了一場大雪……」
眼見趙王妃鬆開手之後,卻仍是抱著陳善昭的臂膀不住滿臉痛惜,一旁一個媽媽連忙提醒www.hetubook.com.com道:「王妃,外頭天冷,世子爺支撐不住,再說還有長孫呢!」
此話一出,不但陳善昭又驚又喜,陳善睿的反應更是急切,甚至顧不上父親就在面前,竟是一個箭步就往外頭沖了出去。不消一會兒,他就拽著一個滿臉疲憊的漢子進來。等人到了趙王近前,他方才連珠炮似的發問:「京城世子妃和郡王妃如何?皇爺爺可是醒了?太子可曾有什麼陰謀之舉?」
趙王妃扶了那媽媽一把后,卻也顧不得停留,又快步下了屋子前頭的台階,等到過了穿堂,見前頭幾個僕婦小心翼翼地簇擁著一個身形瘦削抱著襁褓的年輕人往這邊走來,她險些都認不出這個闊別了兩年的長子,一時間竟是失聲叫道:「善昭!」
想到這兩個嫡子能夠平安脫出,全靠了他們的妻子的瞞天過海暗渡陳倉,趙王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候,他手中抱著的晨旭終於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彷彿認出抱著自己的不是熟悉的乳母和爹爹四叔,他突然一抽鼻子,竟是扯開嗓子大哭了起來。當日曾經讓天子都笑稱這孩子真有勁的哭聲,頓時也讓這兒的一大堆人嚇了一跳。聽著孩子的哭聲,看著面前長跪不起的兩個兒子,趙王又嘆了一口氣,隨即臉色一正。
陳善睿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那我們是先去見父王,還是母親?」
看到陳善昭和陳善睿全都是孤身一人,趙王心中不禁生出了幾許悵然,再瞥了一眼那抱著襁褓慌忙要跪的岳媽媽,他突然二話不說上前把孩子搶了過來。端詳片刻見小傢伙只是閉著眼睛呼呼大睡,絲毫沒有因為換一個人抱著而睜眼醒過來的跡象,他就笑道:「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孩子長大了必然有出息!」
而等到進了屋子,趙王妃見撲面而來的熱氣非但沒能讓陳善昭的臉色好看些,反而顯得更蒼白,她不覺心頭大痛。眼見陳善昭還要抱著孩子給自己行禮,她連忙一把攙扶住了他的胳膊,隨即更是厲聲吩咐了其他人退下。待到把襁褓接了過來,見其中的陳曦眯著眼睛睡得還好,那眉眼嘴角尤其是睡姿,簡直和陳善昭小時候一模一樣,她竟忍不住把臉貼了上去。
陳善睿在車外不禁一愣,眼前彷彿飄過了一個身穿大紅的人影。儘管他出身貴胄少年風流,在軍中也好,在保定府也好,或溫柔或美艷或柔媚或野性的女人也見識過不知道多少,就是娶妻之後,結交各衛軍官時,也沒少上青樓楚館,可是,王凌一直都是不一樣的。她那種冷艷不是欲拒還迎的手段,她那種傲氣也不是讓男人生出征服慾望的傲氣,那些都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讓人有時候恨得牙痒痒的,可失去之後卻覺得心中空空蕩蕩。
「父王!」
聽到這話,趙王想起了此前的奏報,想到陳善聰要靠妻子假孕這個幌子丟了人在京城方才能金蟬脫殼,而自己的兩個兒媳卻都不但自願留在京城,而且長媳還直接把長子葯倒了,硬是把陳善昭和陳曦父子一塊送了出來,他一時百感交集和_圖_書。此時此刻,見陳善昭那猶如地上白雪一般蒼白的臉色,從來不會安慰人的他破天荒說道:「吉人自有天相,她們一文一武,彼此相互輔佐,必然能夠脫困!」
儘管知道長子並不是真真正正的書獃子,但從小陳善昭便沉靜不喜和人相爭,如今卻突然如此積極,趙王一愣之下便知道他這股心思是從何而來。心下有些意動的他躊躇片刻,最後還是搖搖頭道:「你這身體支撐不了這番鞍馬勞頓,此事且再說!」
他很清楚,這會兒就是跟進屋子獻殷勤,只會被人嫌棄礙事!
那漢子被陳善睿死死拽著領子,本就接近精疲力竭的他幾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直到陳善昭提醒陳善睿鬆開了手,他好容易透過氣來,這才連忙道:「因為千歲爺拒絕出兵討秦藩,太子殿下命人到趙王府請世子爺入宮,卻被世子妃以世子爺病著,下令王府關閉四門擋了回去。後來,吏部尚書夏大人又親自來請,世子妃卻寸步不讓,以皇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寫為由,指斥有人矯詔,夏大人一回去,王府就被金吾左右衛給看住了。」
此時此刻,不但陳善昭是面上血色盡失,整個人搖搖欲墜,就連陳善睿也是幾乎站不住了。趙王抱著長孫的手微微顫抖著,緊咬牙關好容易才沒有罵出聲來。在這樣沉悶的氣氛中,陳善恩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可還沒等他說出什麼應景的安慰話出來,外頭就又是兩個親衛架著一個人沖了進來。
事實上,自從秦藩逆謀從陳善聰的金蟬脫殼而大白于天下,趙王妃的臉上就從來沒露出過笑容,直到此前信使十萬火急地抵達北平,稟報了陳善昭和陳善睿兄弟已經平安脫出京城的消息,她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得知世子妃章晗和郡王妃王凌全都仍留在京城,她卻又驚又怒,幾乎以為自己一直善加教導的兩個嫡子,竟也在危急時刻猶如陳善聰那樣狼心狗肺,可得知那竟是兩個兒媳的抉擇,她就沒少過嘆息,每日里都是鬱鬱寡歡。
乍聞驚訊后,又得到了妻子平安的消息,陳善昭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幸虧陳善睿眼疾手快攙扶了一把。當那漢子一再保證消息屬實,又說最後時刻他受命從太平門脫出往北平報信,他心頭大石終於落了平地。然而就在這時,那親衛突然又從背上解下了一個已經有些看不清本色的布卷。
趙王乾咳一聲掩飾自己那激蕩的心情,隨即沉聲吩咐道:「不急,且讓他們等著!」
每年漕河一封凍,北平的種種供給就只能靠陸路。那寒冬臘月結冰的天氣,陸路的車馬常常也是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然而,今年入冬之前,趙王就已經備辦好了足夠的糧草以及各色物資,這時節通州到北平的路面上自然而然並沒有太多車馬。此時此刻,儘管一行少說也有四五百的軍馬拱衛著兩三輛馬車前行,幾乎佔去了整條官道,卻也不虞往來車馬行人抱怨。
這就是說如今還生死未卜!
「趙王殿下,這是世子妃和郡王妃讓卑職帶來的,是長孫降生時,皇上所賜的天子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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