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轉頭，董學斌顧不得再管這邊的事情，彎腰一把將暈倒的虞美霞抱在懷裡站起來，快步跑進一輛警車裡，「快！縣人民醫院！」

聞言，梁成鵬喝道：「你可別給我胡來啊！」

那人苦聲道：「是梁局長的命令。」

司機不敢耽擱，一踩油門就走了。

看她想起來，董學斌趕緊按住她，「別擔心這個，醫藥費讓呂大發和李紅那老娘們出，你就放心住著，把傷養好了再說。」

聽謝姐一說，董學斌也想明白了。

推門進屋，董學斌反手將門關上，也不等謝姐說什麼，他就道：「謝縣長！咱們延台縣的幹部一個個都是什麼素質？啊？那個呂大發！就因為我跟他一起上了提名！他就攛掇他兒子去欺負我保姆的女兒！不但截了人家錢！還要當眾脫人家褲子！這他媽叫什麼人？最後那小子自作自受被抓傷了臉！他呂大發和李紅又把帳算在我保姆頭上了！到了她工作單位把她臉給抓了！五道痕迹！觸目驚心！醫生說想恢復到以前的容貌可能性不大了！才三十幾歲就被毀容了！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李紅這是故意傷人！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我知道，剛才讓我媽把小茜茜接她那裡住了，放心。」

「可是……」

大夫道：「植皮得去專門的機構和醫院，我們院沒有這種設備，不過就算是植皮，一般也不可能完全恢複原貌，取決於很多因素，就算恢復得比較好，手術比較順利的，愈合后恐怕也會有痕迹，只不過是拿掉了抓痕，換成了其他的疤痕，而且花費很高，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真沒辦法了？」董學斌吸氣道：「一輩子就……就得這樣了？」

「李紅被放了！連拘留都沒拘！只說賠給我保姆十二萬！十二萬！真多啊！和一個人後半輩子比起來十二萬能幹什麼？」董學斌咬牙道：「這事兒是因我而起的，毀容的事兒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還沒告訴她呢！」

「李紅已經帶回來了，正在錄口供。」

謝慧蘭放下手裡的文件，「現在呢？」

董學斌現在的目的就是不讓呂大發好過，虞大姐的這筆賬他必須要算回來！

確實，如果自己真搶了呂大發的晉陞，這可比讓李紅拘留幾天解氣的多！

無奈之下，梁成鵬道：「你還說別人？昨天你把呂局長一家三口都給打了，人家還要報案呢，我好說歹說才算作罷，www.hetubook.com.com你們也算兩清了，聽我一句，大家各退一步，這事兒到此為止，行不行？」

「是。」幾人一聽，就硬著頭皮上去了。

董學斌就知道跟他說什麼也沒用了，他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

「哥哥，你和娘怎麼還沒回來？」小茜茜無聊道：「我打了娘的電話她不接，你們在哪兒？我都餓啦。」

走到走廊，他給局裡打了電話，「怎麼樣了？」

「不用……」

董學斌心都快滴血了，但攥了攥拳頭，還是忍了下來，假裝輕鬆地呵呵一笑，走進廁所將虞大姐扶出來，讓她上床躺下，「好好睡覺吧，你臉沒事，大夫也說了是小傷口，過不了兩天就愈合了。」

遠處幾人路人不禁道：「你們兩口子剛才打人的時候怎麼不提王法？被打了才想起來？呸！活該！」

董學斌和大夫走進去的時候，虞美霞早已經醒了，她臉上裹著紗布，正面色蒼白地站在衛生間里死死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手指捏在紗布上，似乎想掰開紗布看一看臉上的傷口，神色非常緊張。

想了想，大夫慢慢一點頭，「好吧。」

虞美霞一哦，「那我……不住院了，這裏太貴了，咱們回去吧。」

……

「董局長，我是治安科的。」

一見小董局長正大開殺戒，幾個治安警察都嚇了一跳，慌忙迎上去阻攔，抱手的抱手，抱腰的抱腰，總算是將小董局長給制住了。再看向一旁的三口子，幾個警察有一人認出了呂大發，低聲對著同伴說了幾句，聽完，大家都在心裏搖了搖頭，心說董局長連東北虎都能幹趴下，更別說三個老幼婦孺了，你們閑的沒事惹他幹什麼啊。

美廉美超市斜對面，場面一片混亂，李紅被董學斌打得站不起來了，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著「殺人了殺人了」，妻子被打，呂大發可不幹了，揪著董學斌跟他理論起來，他兒子呂曉磊也從車裡跑下來，大吼一聲沖向董學斌，似是要跟他動手。董學斌正處在一個怒不可遏的狀態，見得如此，呼地一巴掌地推開了呂大發，對方蹬蹬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董學斌隨即一掄胳膊，啪，將呂曉磊扇到在地！

這時，吱呀一聲，幾輛警車停在路邊。

「好好給我審這老娘們！別讓她好受了！」說罷，董學斌道：「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人！」

「睡吧，翻身時小心點，別壓著傷和圖書口，夜裡有事就叫我。」

謝慧蘭瞅瞅他，下巴一努前面，「你先坐下。」站起來，她親自走到飲水機邊上倒了杯水，轉身遞給他，「喝口水消消氣先，遇見事就暴躁成這樣，你啊，什麼時候能有個穩重的樣子？」謝慧蘭伸手解開他大衣的扣子，捻著優雅的指頭又重新給他繫上了，「扣子都系錯了。」

「李紅夜裡的時候被放走了。」

等虞大姐睡熟了，董學斌才鬆開她的手站起來，瞅瞅她的睡臉，他鼻子一酸，眼睛不自覺地紅了紅，退出病房走到外面點上支煙，董學斌狠狠抽著，毀容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等後天拆紗布換藥的時候虞美霞肯定能知道，到時候董學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靠在走廊里，董學斌獃獃地望著窗外，他當然知道一張臉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要是讓虞大姐知道這事兒，那她……

縣長辦公室外間。

「曉磊！」呂大發怒氣衝天道：「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我怕她承受不了。」

病房裡，虞美霞醒了，「小斌，出什麼事了？」

「在，你直接過去就行。」胡思蓮眨眨眼，不明白小董局長怎麼生了這麼大氣，昨晚的事情並沒有鬧開，很多人都不清楚。

董學斌拍拍她的手背，「不會，大夫剛不是說了嗎？」

一睜眼，他趕緊一捂手機喇叭，看看身邊還在睡著的虞大姐，董學斌快速從陪護床上翻身下來，走出去接起電話。

回了病房，大夫已經走了。

「只要有希望就行！」董學斌看著他，「大夫，多謝你了，務必幫我聯繫一家最好的醫院，錢不是問題。」董學斌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能讓虞大姐的臉好起來，只要能讓她恢復到以前的樣子，多少錢董學斌也不心疼。

「梁局，您讓我怎麼消氣？我保姆現在已經毀容了！毀容您明白嗎？她一個女人！一個才三十歲出頭的女人！你讓她後半輩子怎麼辦？這是賠點錢就能完事兒的么！」董學斌火道：「他們要是覺得錢能解決！行啊！我現在就過去把李紅呂大發全給毀了容！賠錢？我賠他們二十萬！我一天毀他們一次！我他媽看誰耗得過誰！」

「有一點火辣辣的，倒是不怎麼疼了。」

……

董學斌給她蓋上被子，「聽見了吧？沒事的，你就放心養病吧，那打你的李紅我已經讓人帶回局裡了，後面的事情交給我。」

「和*圖*書大夫。」虞美霞不信，看向醫生。

「說。」

一老太太也道：「人家好好一個大姑娘讓你們爪成那樣！打死你們都不多！」

碰！董學斌猛然一拳打在走廊的牆壁上！

董學斌神情一震，「跟原來一模一樣？」

「請進。」裏面的謝慧蘭說話了。

董學斌身子一晃，停下腳步，沒有再跟上去。

她皺皺眉頭，「……你想怎麼處理？」

等了解完了情況，幾個警察都有些默然，看看滿臉是血的虞美霞，他們知道這事兒不好處理了。

董學斌怒氣一緩，「謝謝。」

一間病房裡。

「我不餓。」虞美霞情緒還是不怎麼好，「茜茜那邊……不要告訴她。」

董學斌指指李紅，「故意傷人！把這老娘們給我帶走！」

「說啥呢，這話應該我說才對，這事兒賴我。」

又說了半天，謝慧蘭才是了解了情況。

大夫一沉吟，道：「也不能說絕對，國內的醫療技術水平有限，但國外的一些機構還是有些希望的，如果不想做整張臉的整容，那隻能到國外碰碰運氣，董局長，我以前的幾個同學我可以幫您聯繫一下，但國外的這種醫院和這種手術，花費上或許要很高，而且也沒有一家醫院敢百分之百保證能恢復如初，具體怎麼樣，有時候誰也說不好，但至少是有完全恢復的可能的。」

董學斌臉一白，「植皮呢？植皮也不行？」

「不管怎麼處理！他們必須為這事兒付出代價！不是賠點錢就完了的！」

「生命危險倒是不會有，只是受了驚嚇暈過去了。」

「我回去也沒事，你睡你的吧。」

第二天早晨，董學斌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陪她到了晚上九點，小茜茜又打來了一個電話，董學斌隨口編了瞎話，然後把手機遞給虞美霞讓她跟女兒說了幾句。掛了線，虞美霞看了眼牆上的鍾錶，轉頭對董學斌道：「小斌，不早了，你回家休息吧。」

大夫點頭道：「那好，我儘快幫你聯繫。」

「對了。」董學斌道：「毀容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訴虞大姐？」

董學斌一下就火了，「我不是說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人嗎！？」

董學斌強笑道：「我和你娘有點事，正在外頭呢。」

「這……」

「不會，怎麼可能！」董學斌笑道：「這點傷不礙事，別想那麼多了。」

「……很抱歉。」大夫的話讓董學斌心裏頓時咯噔了一聲，大夫道：「我們醫院和_圖_書技術有限，我只能先為她清理傷口防止感染，然後只能等傷口先自動愈合再說，不過這之後肯定會有疤痕，而且看病人的傷勢……」他低頭看看虞美霞的臉，「太重了，已經不可能恢復到原來的相貌，疤痕會非常重，請您和病人有個心理準備。」

等安頓好了虞美霞這邊，董學斌就出了醫院，直奔縣政府。

是了！

虞美霞看看他們，慌張道：「我的臉……臉……」

「沒什麼。」董學斌把憤怒壓在心裏，「感覺怎麼樣？傷口疼不疼？」

虞美霞咬咬嘴唇，「會不會……會不會留疤？」

「董局長！」三五個警察快速下車。

「董局長，這裏……」一個警察試探道。

鈴鈴鈴，鈴鈴鈴，電話響了，號碼是虞茜茜的。

「明天不就是縣常委會嗎？」謝慧蘭淡淡道：「那個局長的位子，誰都不認為你能搶得過呂大發，如果你爆了冷門真的上去了，對呂大發的打擊不用我說你也清楚，等你正式上任，呂大發就是你手下的兵了，到時候你想整治他，有的是辦法。」這些天，謝慧蘭一直在為明天的常委會布局著，這關乎到董學斌今後的仕途，謝慧蘭很上心。

「……嗯。」

「紗布不能動！」大夫阻止道。

董學斌一臉氣憤地推開胡秘書的門，「胡姐，謝縣長在嗎？」

看著他的眼睛，虞美霞心中一暖，「……謝謝。」

董學斌強裝出笑容道：「晚上還沒吃飯呢吧？想吃點什麼，我下樓給你買去。」

一聽，虞美霞就鬆了口氣，靠在床頭不說話了。

大夫一遲疑，身為醫生自然不好騙她，但董局長剛才又交代了，他只能含糊著說了句「放心吧」，至於這個放心怎麼理解就是對方的事兒了。

「恢復好的話，應該是可以，但也不能保證。」

董學斌手掌微微一顫，「……喂。」

虞美霞低聲道：「對不起。」

董學斌笑笑，「我不走了，今兒陪著你。」

虞美霞低低嗯了一聲，頓了頓，手又不自覺地摸上了臉，在紗布那裡碰了碰，「真不會有疤？」

董學斌路上就跟院方聯繫好了，車一停，一個大夫和幾個護士已經推著病床等在了那裡，董學斌飛快將虞大姐的身子放在床上，跟著他們一起進了醫院大廳。一邊走，大夫一邊觀察著虞美霞的情況，不時伸手扒了扒她臉上的傷口，不多時，大夫皺皺眉頭，輕輕嘆了口氣。

醫院。

董學斌不懂。

ｍ.hetuｂｏｏｋ•cｏm.ｃom董學斌急道：「大夫，病人沒事吧？」

晚七點。

「可能要……等一會兒了，這樣吧，你跟家等我電話。」

看著虞大姐被抓花了的臉，董學斌心中像針扎一樣痛，咬咬牙，將手插|進她被李紅抓亂的頭髮里，一點一點幫她捋順了髮絲，然後輕輕握住了虞大姐的一隻手，董學斌閉上眼睛，默默祈禱，一定沒事，一定不會有事，現在的科學技術可不比十年前了，這點傷肯定不會留疤的。

一夜無話。

麻痹！

「沒什麼可是，聽我的。」

一轉身，董學斌咚咚敲敲門。

啪地一聲掛了電話，董學斌陰著臉就撥通了梁成鵬的號碼。

董學斌內心非常歉疚，這事兒的起因說白了就是自己和呂大發的矛盾，跟虞美霞一點關係也沒有，要不是自己跟呂大發爭招商局局長的位子，呂大發的兒子也不會欺負到茜茜頭上，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在一想到呂大發一家的胡攪蠻纏，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到自己頭上，董學斌剛下去的火又騰地一下冒了上來。

「嗯。」虞美霞徐徐閉上眼睛。

掛了線，董學斌立刻給老媽打了過去，「媽，華美小區您知道嗎？小茜茜現在正住那裡呢，您幫我過去接一下她吧，嗯，先接您單位宿捨去，讓她跟您那兒住幾天。」聽欒曉萍奇怪，董學斌道：「虞大姐受了點傷，我正跟醫院呢，先不能讓小茜茜知道，讓她先和您住，過幾天我再和她說。」

「那臉呢？」這是董學斌最關心的，「不會留疤吧？是不是？」

「噢，那你們什麼時候回家？」

梁成鵬剛睡醒，一看董學斌的電話就知道什麼事，接起來道：「小董啊，昨天晚上的事我知道了，人是我讓放的，李紅已經答應賠償十二萬元作為醫藥費，這個賠償不算少了，就是個民事糾紛，解決了就好，沒必要弄個拘留，你啊，也消消氣。」梁成鵬也是向系的人，昨天縣宣傳部部長打了電話給他，這個面子梁成鵬不能不賣，所以才當起了和事老，更何況呂大發就要提正科了，算起來，呂大發跟他也是一個派系的。

「明白了。」

謝慧蘭道：「很多時候，要懲罰一個人並不非得用最直接的辦法。」

「……那就好。」

誰都知道董學斌中了彩票，幾十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事兒。

這個正科自己一定得拿到！！

十幾分鐘后。

大夫找到了董學斌，「傷口處理完了，比想象中還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