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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也查清楚了，我本來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小時候開始，沒有多少的東西是我可以企及的……」芥末語音輕柔，蹲了下來，脫掉了腳上的白涼鞋，穿著白襪的雙足踏上了草地。江海冬暖夏涼，此時大家都還是著夏裝，芥末在白色的連衣裙外套了一件薄外套，這時候站起來，將外套也脫下來了，疊好放在書本上，長發在腦後用紅色的髮帶綰起來，單薄的白色連衣裙，只穿了白襪的雙足，在這樣的環境里，清純得像是開在最幽靜地方的小花兒。

對方顯然很厲害，但平日里並沒有多做糾纏，保持著風度，她也就懶得理會這些，反正當時與藍梓之間已經確定下來，記得上半年最後一次見面是臨近高考的時候，江陽居然找到了學校來，問她打算去哪裡，是不是還是決定去江海。她什麼也沒說，想不到現在居然還是找過來了，這時候芥末瞪著眼睛，對方卻顯然很開心。笑得溫和。

「……記得今年春節的時候回去老家，家門口的那棵老槐樹已經死掉了，小的時候我在上面盪鞦韆，鞦韆當然也已經沒有了，但如果爬上去，已經死掉的樹枝上，還能看見兩條清晰的勒傷痕迹。

「……我和阿梓哥哥從小就在一起，後來我被人收養了，過上了很好的生活，什麼都很滿足，阿梓哥哥就一直一個人，很艱難地生活到現在，我一直記著他，好在後來我們遇上了，我很愛他，希望以後能夠在一起生活……」她回過頭，朝江陽走過來，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說你要成為考驗嗎？那你就是要破壞我們了？」

詠春，問手。

聽說戀愛會讓女孩子變漂亮？她那時候變得跟以前不同了，感覺上。好像成熟了一點點，有魅力了一點點，大概是沉澱了吧，她跟那個男孩子之間與一般的戀人不太一樣，以前有過相依為命的生活，以後大概也有這樣的心情，當時明明還有這小女生的天真，可另一方面又讓人感覺成熟了很多。當時追求她的人就很多了，進了大學更是不得了，不過妹妹hetubook.com.com這個人比較死心眼，他們以前分開五六年，可心裏一直記著那個男孩子，這一年的時間，別人估計也沒戲，每次同學叫她出去聚會，只要有男人，她就謹慎地推掉了，我覺得這樣不好，不勞而獲的男人啊……

江陽彷彿沒有感覺到她的目光一般，看著她身前的書：「為什麼還看高中的書？」

我正在努力將她從那個笨男孩那邊搶回來，男人有什麼好的，兩個女孩子在一起也很棒嘛……（後面是一個邪惡而俏皮的笑臉）

除了江陽，其餘四個人都是大二的學長、學姐，芥末一時間也不好說什麼失禮的話，互相打了招呼，握握手：「我叫郭紫莉。」

這個暑假過完，她辭別了蒲江，也再次辭別了已經確定戀愛關係一年的藍梓，與姐姐來到江海，真正成為了一名大學生，到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

「我還有一年的機會，不是嗎？」芥末笑得從容，江陽一時間倒是皺了皺眉，「正式通知你一下，過幾天我會拿到學校的入學證，跟你一個專業，到時候我們就是同學了，這幾年時間，請多多關照。」

「嗯，好啊。」芥末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繼續吃飯。

※※※

不過，我和妹妹在那樹枝上重新做了一個鞦韆，坐上去之後，那樹枝突然就斷掉了。我坐斷的，覺得好糗，差點被妹妹笑死。

「既然是考驗，那就一定是要主動克服的，你既然要破壞我們……」

「不是說要當成考驗嗎？跟我來吧。」

即將進入冬季，但由於海洋暖風的影響，江海的溫度還是暖洋洋的，秋風撫動校園，梧桐落葉金黃，走過學校人流穿行的步道時，她抱著懷裡的大學課本，心中卻依然在想著高中的課程。

打開的手提電腦的屏幕上。這是一封電子郵件。

不時有人跟她打個招呼，同寢室的女同學過來邀她，一塊去吃飯之類的，不過這個女同學上次也是叫一塊去吃飯，最後卻是有什麼富家子弟請客，幾個女同學幾個男同學一塊去酒店吃了一頓，儼然成了變相的wｗｗ•ｈｅｔｕbooｋ•coｍ•coｍ相親會。其中一個人似乎對她有好感，她說了自己有男朋友了，但得知男朋友不在江海時，那邊還是有些不依不饒的，此後又邀請了她兩次，一時之間，也只能婉拒了。

「喔，我記起來了，他還在蒲江讀高三，約好了明年考過來吧？」江陽笑了笑。

老師，你教我的東西，我都在努力練習了，那個用來洗浴的藥水也很有用……」

「江陽。」她在食堂外的道路上追上了對方，江陽回過頭來，很是疑惑。

2000年的秋末，十一月，傍晚。

看著書，有人在前方坐下，抬頭一看，又是江陽，其餘的四個人沒有在跟了，她才能明顯地皺起眉頭。

「從小的時候開始，我沒有多少東西是可以企及的。」她又重複了這句話，「想要吃好吃的月餅呢，也得去偷，我還因為這個被阿梓哥哥打了。後來日子過得很好，但這個是無所謂的，能跟阿梓哥哥在一起就行了，這是我想要的東西……考驗是什麼呢？是你殺過來我就完全看著接受嗎？不行的……」

穿著帶鵝黃小花的睡衣，郭瑩趴在寢室桌子上一字一句地檢查這封郵件，隨後就有些猶豫，七上八下的。

剎那間，芥末的長發舞動起來，當那看似單薄的身影陡然間逼近江陽的身前，出手帶起的殘影，甚至響起了「刷」的破風聲，當江陽舉手擋開伸至眼前的第一擊，甚至整條手臂，都被眼前看似嬌弱的少女砸開。

心中忍不住的胡思亂想，兩人已然朝著樹林深處過去，橙紅的光線從樹葉的縫隙間斜灑而下，樹林間漸漸的已經沒有了人聲，在一片較為開闊的草地上，芥末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這裏吧。」

記憶還是留下了。

「怎麼了？」芥末有些疑惑。

「估計你考的就是理工大，過來打聽一下，聽說你在上課，趕過來的時候他們說已經放學了，我就想在這裏碰碰運氣，你看，真遇上了。」

「羅明明，大二生物工程。」

他一走開，兩個認識芥末的女生就跑過來了：「哎，小狸小狸，你https://m.hetubook.com.com認識剛才那個男人嗎？剛才看見你們在跟胡斌他們說話哎。」

回想起去年的那個暑假，她與藍梓與珊瑚一塊旅遊，目的地就是這裏，原本想著後來也許會繼續形成，但是寒假的時候，珊瑚只在過年後到蒲江住了幾天，今年她高考完畢，暑假的時候，珊瑚卻沒有出現，據說課業繁忙。小女孩正在研究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已經投入進去了，大概是什麼整人的工具吧，所以放棄了暑假出門旅遊的計劃。

「用來閑聊的會不會太多了一點點呢。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很輕浮，不夠正經……鞦韆那段會不會讓他覺得我傻呢，關於妹妹的事情也說得有點多了，不過……很有誘惑力吧，姐妹花啊姐妹花……還有……應該多叫幾聲老師才行吧……嗯，加上加上……」

正埋頭回想著昨天整理的東西，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前陡然被人擋住了，她退後一步，疑惑地抬起頭，眼前站著的是四男一女，幾個人中間，只有一個是她認識的，但他會出現在這裏，也令得芥末有些錯愕：「江陽？」

雖然高中也有類似的事情，但彷彿到了大學，生活一夕之間就開始變得格外豐富多彩起來。經濟學管理學專業的學生大抵是長袖善舞之輩，各種人際關係，來來往往以後大概是少不了，她以前倒也不是什麼內向的人，人際關係一向不錯，阿梓哥哥比較內向，她還總是吵著鬧著帶他這裏哪裡跑，但這時候忽然就有些懵了。原本選擇這個專業就是因為看起來比較能賺錢，以後過好一點的生活而已，誰知道大家都比她要外向，她就忽然成了安靜的小綿羊了。

「唔。」芥末最後望了他幾秒鐘，隨後點頭吃飯，將書本翻過一頁，不再理他，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搞不清楚芥末的情緒，江陽反倒有些疑惑起來：「不妨將我當成對你們兩人之間關係的考驗啊。」

「賈婷，跟胡斌一樣。」旁邊那個身材高挑的美女甚至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夕陽的餘暉中，她將書本抱在胸前，領著江陽去往了校園和圖書後方的樹林。這一片環境幽靜，向來是學生情侶們幽會的去處，望著前方穿著白色連衣裙，正低頭行走的少女嫻靜的身影，江陽心中七上八下的，考驗……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考驗……不會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吧……

對於無數的中國學生來說，高考絕對是噩夢中的噩夢，一旦過去了，必然拋諸腦後，再也不去想它，但芥末卻不能這樣，為了讓藍梓也能在明年過來江海——哪怕是一個不那麼好的學校——她正在為今年已經升入高三的藍梓做複習的準備。模擬考題啊，知識重點啊之類的，說起來有點累，但為了兩人能早日團聚，他們都在努力著。

背對著他，芥末走到對面的樹下，將書本放了下來。

幾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頗堪玩味地打量江陽和自己，很是曖昧的樣子，也不知道江陽過來找人說的到底是什麼關係，當他們說著一塊去外面吃飯的時候，芥末就聲稱有事而拒絕了。抱著書本和講義直接去了學校食堂，打了一份飯菜，一邊吃，一邊翻看著高中的一本複習資料，方才那四個人的目光或許沒有惡意，如果大家真是朋友，或許還稱得上善意的調侃，但既然彼此不認識，就令她的心情有些糟糕了。

芥末還沒來得及說話，其餘幾人打量著她，互相望了幾眼，倒是很熱情地打起招呼來：「江陽，這就是你要找的人啊……你好，我叫胡斌，大二政法系的。」

「幫我男朋友做複習資料。」芥末望著他，淡淡地說道。

「你覺得這樣有意思是吧？」芥末望了他好一會兒，方才笑了起來。

站在幾人之間，背著一把吉他看起來像個流浪歌手的男子正是江陽，此時看起來笑得頗為陽光。回想起來，自從江陽一年多以前在蒲江對她表白，此後的一年之間，兩人陸續還有過幾次碰面，芥末後來也大概明白，江陽的家境其實很好，家裡說不定還有什麼當大官的人，組織樂隊跑到小廣場上表演姑且只能當作公子哥的玩樂消遣，後來父親生日的時候，他甚至還頂著某個名義過來送了賀禮，因此與自己家裡人都認識hetubook.com.com了。

妹妹現在跟我還是一個學校，不過她在的經貿學院跟我們這邊大概有三站路的車程，我們現在沒有住在一起，不過每個星期還是常見面。上了大學之後感覺自己忽然就長大了很多，感覺妹妹比我還早，她在前年的時候就已經交了男朋友，人還不錯啦，我就是覺得太老實。那個人現在還在蒲江讀高三，想起來挺有趣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江陽的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似的。

話說到這裏，芥末的目光變得嚴肅，江陽也已經察覺出來了不對勁，放下了背上的吉他盒，揮了揮手：「喂，冷靜點，芥末……咳，我也學過空手道的……」

※※※

「呃，要幹什麼……」

「陳旭東，電子計算機。」

「……那我就破壞你！」

說起來，藍梓並非是不努力，但中人之姿，即便努力，考分也常常上不了很多，若放在郭瑩那邊，就會被認為是「挺笨的」。芥末與郭瑩現在所在的理工大是重點大學。他是別想了，但一般的大學，應該還是沒問題，兩個人的目的很簡單，在江海就行。

這裡是江海，開放而繁榮的海濱城市。

整理好今天最後一節課老師的筆記，芥末抱著書本隨人流走出了教室大門，夕陽已經染紅學校上空的天際了。

「你……」

「胡斌啊，家裡很有錢的，禹王集團的公子，還有常跟他一起的幾個人……」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說著這些八卦，芥末才有些訝然地笑了笑，想不到這些人真是挺有來頭的，抬頭看看江陽的身影已經到了食堂門口，她才點了點頭，收起書本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拜。」從後面跟了上去。

她敲打著鍵盤，來來回回將郵件修改了好幾遍，最終皺著眉頭看了一遍，將滑鼠移動到發送的按鍵上，想了想，方才鄭重地按了下去……

被動了……江陽心中想著，所謂烈女怕纏郎，這種事情，誰先在乎，誰先沉不住氣誰就會輸，她這種態度，自己這邊顯然就陷入被動里了。如此想著，他又看了一會兒，從容地點點頭：「不打攪你了，再見。」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