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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鍾叔搓著雙手，索性不管梁哲的異常舉動，直接訴說起了自己的狀況，因為在他看來他的情況相比梁哲在診療室內抽煙更加的重要，重要一百倍都不止。

鍾叔望著梁哲的神情，他知道梁哲發生了情況，但具體是怎麼回事他就不知道了，隱約之間，他甚至覺得梁哲這種態度也很不錯，最起碼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心理師強多了，顯得更加自然親切。

梁哲：「嗯？」

梁哲閉上了眼睛，他只感覺自己的身子在輕飄飄上升，像是靈魂正在抽離自己的身體。

在歷經一夜的瘋狂和折磨之後，此時的梁哲顯得異常的冷靜，冷靜的讓人感覺有些恐怖。

梁哲站在旅館的門口，掏出香煙，點上一顆，煙圈從他的嘴裏吐了出來，在空中盤旋了兩圈之後，被濕氣迅速吞噬。

梁哲：「我說你女兒找不到對象，是不是因為長的很醜？」

悲傷在心頭涌動，脆弱在體內起伏。

梁哲豁然睜開雙眼，紅色的眼球上布滿血絲，眼窩四周陰影籠罩。

梁哲躺在床上，看著頭頂搖曳的燈光，忽然有和圖書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一個人走完他的一生，終究要邁過多少個檻？

鍾叔：「最讓我心疼的是我老伴……我真覺得不應該這麼對她，有很多次我都想立刻回家的，但一想到等我死的時候，她還要一個人過那麼長的時間，就忍住了……」

鍾叔拉開捲簾門，走進了診療室內，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他的雙手不停地搓動著，一雙眼睛轉來轉去。

「哼！」梁哲冷笑了一聲，將房門緩緩關上，「是你自己要來的，可別怪我。」

鍾叔的眼睛中閃現出了那種古怪的光芒，他緊盯著梁哲，像是在看一個毫無生氣的物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梁哲感覺自己的身子正在朝著一道漆黑的深淵裏面緩緩墜去，無數雙眼睛從深淵裏面冒出來，他們驚懼，恐慌，無助，脆弱，他們迷茫，困惑，痛苦，糾結……

鍾叔的嘴角抽動了起來，身子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微微震顫，他的雙眼緊盯著梁哲，眼神中現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兇狠。

鍾叔：「啊……你說什麼……」

鍾叔：「你怎麼和圖書了，為什麼笑？」

鍾叔：「對！我都60歲了還沒明白這個道理……哎，可憐我的寶貝女兒啊，沒人要，我給她安排了那麼多相親的對象，可是……」

梁哲：「多想想是好事。」

沈奕菲的背影消逝在了遠方，梁哲伸出手去，抓了一把黑夜，輕輕放在了嘴裏，然後抱緊雙臂，返回了旅店。

梁哲：「你女兒是長的有多醜？」

……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三點。

歷經多少次傷痛和折磨，遭受多少次背叛和打擊，才能做到真正的入土為安？

「這是我的地盤。」梁哲坐在扶手椅上，嘴巴里叼著香煙，另外一隻手將記事本拿起放在了膝蓋上，隨手將最上面一頁『唰』地一聲撕掉，握成一團，扔到了旁邊。

大雨落在身上，冷風刮過臉龐，梁哲的身子挺的很直，他的步伐堅定而沉穩，他的呼吸緩慢而悠長。

梁哲緩緩走了過來，他似乎沒有看到門口的老頭，也沒有聽到老頭對他的呼喊，梁哲打開房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當他想關上房門的時候，老頭忽然一把拉和_圖_書住了梁哲，梁哲這才反應了過來，他的瞳孔慢慢縮小，盯著老頭，語氣有些冰涼地道：「你是誰？」

旅館如此冷清，房間如此冷清。

天空陰沉，大雨漂泊。

梁哲：「預料之中。」

頭皮發麻，像針在刺。

「說吧，什麼情況。」梁哲吐出一口煙圈之後，皺著眉頭，眯起眼睛道。

「對——」鍾叔抬起頭，看著梁哲那雙發紅的眼睛和眼圈周圍濃重的黑眼圈，頓了頓之後才道，「我是鍾叔，我昨天不是實施計劃了嗎……」

真的感情，註定是要受到傷害的，虛情假意的人才能笑到最後么？

梁哲：「嘿嘿。」

梁哲頭也沒抬，鉛筆在記事本上不停地滑動著，嘴裏叼著的香煙已經燒完了一半，煙灰從中間斷裂，輕輕落到了梁哲的腿上。

昏黃的燈光照在梁哲蠟黃而漠然的臉上，如此冷清。

但鍾叔的心卻似乎根本就不在梁哲身上，他的心在家人身上，或者準確的說，他的心在自己的身上，他只關注自己的情況。

這些眼睛圍繞著梁哲，不停地旋轉，梁哲的身子則不停地往深淵m.hｅtuｂｏｏk.ｃoｍ.coｍ下面墜去。

格勒重症心理診療所的門口，站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老頭，老頭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肩膀上背著一個黑色的皮包，他的雙手交叉在背後，不停地搓動著，顯得異常焦慮。

「你在躲著我？！」鍾叔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猛地一把推開房門，大踏步邁了進去，生氣地道，「你讓我實施的計劃，休想逃脫干係！」

梁哲的嘴角上揚，似乎獰笑了一下，他從兜中掏出香煙，點上一顆之後，這才邁步走進了診療室內。

「你竟然抽煙？！」鍾叔看見梁哲嘴裏叼著煙，頗為不滿。

「我聽取了你的建議，從昨天早上就已經實施了那個計劃……」鍾叔抬起眼睛望著梁哲，他發現梁哲在記事本上不停地記錄著什麼，於是繼續道，「我離開了他們，通過攝像頭觀察他們在我離去的這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

「范鍾？」梁哲望著老頭那蒼老的臉，眼神中忽然掠過了一絲驚異，緊接著他的嘴角扭動了一下道，「鍾叔……」

梁哲：「是的。」

鍾叔：「還有我孫子，他明顯比之前不https://m.hetubook.com.com開心了，臉上全都是落寞的神色，我知道在沒有我的這兩天里，他是最難受的，因為他還僅僅是個孩子……」

夜色濃密，冷風嗖嗖。

梁哲將衣領立起，一隻手插在兜中，另外一隻手叼著香煙，緩緩步入了雨中。

越墜越深，深不見底。

如果地獄真的有十八層，那麼在一晚上時間能不能從地面直接墜落到第十八層？

他機械般地站起了身子，木訥的雙眼緊盯著虛空的前方，他穿上褲子，套上外衣，蹬起鞋子，邁開步子，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老頭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感覺面前的梁哲有些異樣，他猶豫了一下之後才道：「我是范鍾啊。」

鍾叔：「是啊，也是我預料之中的……哎，我發現之前管事管的卻是太多了……這兩天，尤其是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

眼皮很重，如有千斤。

細雨從天而降，落到梁哲赤|裸的身上，像刀子一樣，割的生疼。

倘若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自己，他還有勇氣繼續前行嗎，那動力究竟是什麼？

「你來幹嘛？」梁哲打斷了鍾叔的話，冷冷地道，「我今天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