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女孩輕聲笑了起來：「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

梁哲將食指按在鼻翼上，偏過頭去，望向了那個巨大的衣櫃。

而尊重和體諒，是平等的根基。

或許，他說的沒錯。

允兒喝了一口水，將水杯輕輕放在茶几上，她的身子靠向沙發，看起來有些疲憊。

女孩側身坐在沙發上，饒有興趣地望著梁哲身後的書架。

女孩似乎有些生氣地道：「你甚至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梁哲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從那之後你就喜歡上了點火柴的感覺？」

梁哲等了好久，身後都沒有傳來允兒的回答。

女孩抬起頭，望著梁哲那張有些悲傷的臉，她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過了一會之後，女孩幽幽地道：「從你站上天台的那一刻，我就感覺我們之間會發生一段故事。」

梁哲沒有說話，他一隻手按在鼻翼上，靜靜地傾聽著。

梁哲跟著走了出去。

梁哲：「可縱然有了男朋友，你發現他依舊進入不了你的內心，或者說，你們之間根本就沒有形成安全而穩定的男女關係，對嗎？」

梁哲有些奇怪地再次扭過頭去，便看到了紅髮女孩正抱著允兒的臉龐在瘋狂地親吻。

兩個女孩的身體緊緊擁抱在一起。

梁哲：「或許你只是不敢邁出第一步。」

梁哲：「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想要怎樣的生活？」

女孩：「如果我的每一天都是無聊，寂寞，空虛，痛苦的呢？」

梁哲使勁按著自己的鼻翼：「其實我們都一樣。」

人與人之間建立長久關係的和*圖*書根本，其實是平等。

女孩：「可是我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梁哲：「學會欣賞它們，你要知道，快樂永遠都是短暫的。」

這句話梁哲似曾相識，記得幾年前，段鈴兒就曾經跟他這麼說過，那是在他們認識了一周之後，她對他說的話。

梁哲：「她不是我前女友，是我現女友，她叫段鈴兒。」

允兒的話音未落，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

女孩微微點了點頭，嘴巴張開之後又合上，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梁哲走到門旁，將房門輕輕關上。

門被打開。

紅髮女孩的唇上掛著一個拇指大小的唇釘，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直直地望著梁哲，眼神中帶著無所畏懼的倔強。

允兒將已經燃燒到盡頭的火柴輕輕拋向了空中，灰燼在天空散開，慢慢散落到地面上。

梁哲還沒來得及站起身子，允兒便率先站了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允兒忽然道：「其實我用火柴做過很多壞事……」

女孩直視著梁哲，她的面孔微微發紅，似乎有些激動：「你很了解我嗎？！你知道我過去是怎樣的嗎？！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嗎？！」

梁哲搖晃了一下有些微疼的腦袋，在記事本上寫上了兩個字：孤獨。

女孩：「我不知道……」

紅髮女孩仰了仰下巴，對著梁哲冷哼了一聲，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梁哲：「你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你焦慮的嗎？」

紅髮女孩將視線移到允兒身上，嘴角上揚，輕ｈetｕboｏk.ｃｏｍ•coｍ哼了一聲，大大咧咧地道：「誰叫你在這呆這麼久的？」

允兒望了梁哲一眼：「我燒過一個人……」

「唰！」地一聲輕響，火柴燃燒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之後，女孩忽然道：「其實一個人也蠻好的……」

女孩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梁哲忽然想起了樊道明跟自己說的那句話：心理學的終極盡頭是神學。

梁哲在記事本上畫了一個火柴的圖標，用圓圈圈了起來，然後在後面標註了一行小字：心理逃避的象徵物。

允兒望了一眼左手中的火柴盒，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沒事的時候我就想點，或者是有癮了吧。」

梁哲：「走出過去的第一步。」

梁哲：「我不知道。」

緊接著，紅髮女孩猛地將允兒的頭抱住，將自己的臉霸道地貼在了允兒的臉上。

梁哲：「什麼壞事？」

梁哲替女孩倒了一杯水，在倒水的過程中，梁哲一直在思考一個合適的開場白，但不知為何，他的腦子就是轉不動，想了半天也沒理出一個完整的思緒來。

讓梁哲感到吃驚的是，門外竟然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留著紅色短髮的女孩。

梁哲反問道：「你靜不下心來？」

允兒沉默了一會，然後從火柴盒裡拿出一支火柴，將火柴棍的頭部按在火柴盒的摩擦處。

女孩：「你還挺深情的。」

女孩：「可在那種焦慮的狀態下，我很難靜下心來去做某一件事。」

女孩低下頭去，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那你說，活著www.hetubook.com.com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兩張濕潤的唇緊緊貼合在一起。

女孩忽然說話了，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你看這麼多的書，有用嗎？」

「這是一支火柴的生命，從划著，到熄滅，它在短短几秒鐘之內，照亮了身旁，毀滅了自己，這是它的一生，短暫，美麗，又脆弱。」

在男女關係中，也是一樣。

梁哲沒料到女孩會這樣說，他點了點頭道：「通過觀察別人的生命，來體驗自己的。」

女孩：「什麼第一步？」

允兒將燃燒著的火柴豎了起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火柴棍在火焰的灼燒之下一點點化為灰燼。

女孩：「看書的時候，你能夠靜下心來嗎？」

這個問題顯然已經不是心理學的問題，而是哲學，或者神學的問題。

梁哲：「你總是一個人？」

梁哲：「我只知道你叫火柴女孩。」

女孩盯著梁哲看了一會，忽然道：「你那個前女友叫什麼？」

允兒似乎有些尷尬，她的眼睛望見了梁哲，猛地掙脫開紅髮女孩的手，濕潤的嘴巴張開道：「不要……」

允兒的嘴角勾勒出了一個唯美的弧度，她輕聲道：「我喜歡火柴和火柴盒摩擦發出的聲音，那一聲脆響，讓我心馳神往。我喜歡火焰在火柴棍的頭部燃燒起來的那一瞬間，像是一個新生命蓬勃重生的感覺。我喜歡火焰在火柴棍上緩慢燃燒的狀態，從艷麗的紅，變為凄美的黃，再變為頹廢的黑。」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將話題重新轉會到允兒身上道：「可以跟我說一下，你為和圖書什麼喜歡划火柴嗎？」

梁哲望著女孩，微微一笑：「我們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現在是，以後也是。」

人格的獨立，思想的獨立，自由和信念。

允兒的頭輕輕抬了起來，望向天花板，過了好一會之後，她才低聲道：「我不記得第一次是在什麼時候了，印象中最早的一次，是在初中的課堂上，冬天，很冷，我掏出火柴點燃了自己的指甲……」

女孩輕嘆了一口氣，捋了捋散落的頭髮道：「我總是很焦慮，難道你不焦慮？」

女孩：「饒允兒……」

女孩：「火柴女孩……好吧，你還挺文藝的……別人都叫我火柴棍……」

或許對於允兒來說，她的一生也只不過是一支比較長的火柴而已，從下生就開始燃燒，直到她生命的終結，化為灰燼。

女孩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我很難與人建立穩定和諧的關係，這讓我沒有安全感……」

女孩：「不，我有男朋友……」

允兒忽然緊盯著梁哲，有些神秘兮兮地道：「我特別喜歡火柴棍的形狀，你沒感覺它特別像男人的生殖器嗎？」

允兒沒有說話，輕輕挽住了紅髮女孩的手臂，轉過頭去對梁哲道：「她是我男朋友。」

允兒一邊往外走著，一邊道：「應該是我男朋友，他等我太久了。」

允兒：「有點興奮，有點激動，也有點害怕，但當火焰在指甲上燃燒起來之後，我忽然發現它真的好美好美，那一瞬間純粹的美，帶著破壞性的美，讓我永遠都忘不了……」

梁哲：「我也很焦慮，每個人都很焦慮，因為我們都需要和-圖-書活著，都有慾望，當慾望得不到滿足，意志又不夠堅定的時候，就會焦慮，其實這是人的一種自我調節機制，在焦慮狀態下，你可以選擇做出努力，達成那個慾望，焦慮會減輕很多，或者你選擇逃避，將焦慮壓抑進潛意識，視而不見，繼續無所作為，但那樣總有一天，積累的焦慮會如同潮水一般傾瀉而下，讓你身心崩潰。」

梁哲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下來：過度焦慮，注意力無法集中。

梁哲：「除了火柴女孩之外，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梁哲：「記得你第一次點燃火柴是在什麼時候嗎？」

梁哲擠出一抹苦笑，他不敢看允兒的眼睛，索性轉過頭去，背對著允兒道：「還要繼續嗎？」

梁哲像是自言自語地道：「孤獨是永恆的，就算是兩個人在一起，結婚生子，孤獨也會是永恆的，如果不能學會享受孤獨，那麼就是不能與自己共處，一個不能與自己共處的人，如何與別人建立穩定的關係呢？」

梁哲：「允兒，很好聽的名字。」

紅髮女孩的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她瞪著允兒，將食指放在允兒的嘴唇上，輕聲道：「別說話！我要吻你！」

當時的梁哲沒有過多的言語，他選擇了走開，在女孩幾步遠的距離，看著女孩，告訴女孩：「有我在，你也是一個人。」

梁哲：「那時你什麼感受？」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道：「我覺得活著的意義，就是體驗你所活著的每一天。」

梁哲輕咳了一聲，沒有接話，繼續問道：「除了火柴棍的形狀之外，你還喜歡點火柴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