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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而走，而單子旭則被他們倆同時遺忘，孤零零被拋棄在原地，四周陰森的林蔭樹海，還未出現日光的昏暗天空，以及案發地點中，殘留的斑駁血跡，詭異的環境，讓單子旭不敢久留，忙不迭離開。

這起命案異常惡劣，本應轉交大理寺收容屍體，奈何那場大火，將大理寺燒得至今仍是一片廢墟，朝廷雖然撥下銀兩，想要重建，但現在還未完工，以至於，九門的府衙，暫時成為了應急的場所。

「嘿，你擋我面前幹嘛？我還有話要和他說呢。」回過神來的上官若愚嘴角抽搐的看著眼前站立的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怨道。

「沒有，小生什麼也沒看見，方才小生想要回家，因光線昏暗，被路邊的石子絆倒，這才……」說著，他懊惱的低下頭。

看著她蒼白如雪的面容，南宮無憂只恨不得把她立刻帶離這裏，不讓她再目睹這悲慘的景象。

「死者為女性，死亡原因應當是頸部動脈被利器割破，導致失血過多，」她仔細檢查著紅蓮的屍體，白皙的頸部一條凝固卻深可見骨的傷口，映入眼眸，「屍身上開始出現青色屍斑，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已過十二個時辰。」

上官若愚接觸過無數大案，哪怕是再兇殘的殺人方式，她也在工作中碰到過，但她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熟悉的人身上！胸腔里充斥著的滔天憤怒，像是一頭猛獸，拚命吼叫著，撞擊著。

幾次的接觸，李奎對她的辦事能力百分百信任，趁早破案，不僅對他的仕途有幫助，也能避免城中百姓的恐慌。

他不會說什麼動聽的話去安慰她，他唯一能夠做的，便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陪伴在她身邊，與她一起面對。

「我不知，或許夜月知道。」南宮無憂淡淡道，昨夜她高燒不退，他的心思全撲在了她的病情上，怎會注意一個丫鬟？「夜月曾說，她一人躲在府中角落哭泣。」

李奎一聽這兩個字，渾身的寒毛下意識豎起，打了個哆嗦，顯然是回想到前兩次，屬下有幸圍觀過解剖過程，並且從此後，改吃肉為吃素的後遺症。

「這裏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死者是在別處遇害，然後屍體再被人拋棄於此。」她深吸口氣，繼續道：「這四周很乾凈，沒有重物被拖拽的跡象，也沒有被清洗過的痕迹，我懷疑，兇手是具有武功的高手，將被害者殘忍殺害后，利用輕功，拋屍在這個地方。」

不對！

回到二皇府，府內燈火俱息，兩個小傢伙尚且在睡夢中，剛跨步進門，南宮無憂忽然開口：「你和他待了一夜？」

上官若愚將驗屍的工具收好，拍著膝蓋起身，面容略顯低沉。

南宮無憂淡泊的面容掠過一絲暗色，微微擰眉，向旁邊退了兩步，不再上前去阻撓她。

寒潭般冷冽，深邃的黑眸，直視李奎，目光銳氣逼人。

「我這裏還有點事，待會兒再過去。」她還有些事情沒有搞清楚。

李奎一邊聽，一邊點頭，隨後，由四名士兵臨時到近處的百姓家中，借來一塊木板，用白布墊著，扛來，再將屍體搬到上頭，用另一塊白布遮住，這才扛起來準備抬回九門。

青灰色屍斑？失血過多出現的屍斑怎麼可能是青灰色？這種情況只有在心臟麻痹致死中，才會出現，而且，紅蓮的屍身完全htｔps://m•hetｕbｏok•ｃoｍ•ｃoｍ僵化，死亡至少二十四小時，她昨天就遇害了？如果真的是昨天，那就剛巧是她高燒昏迷的期間。

她轉眸朝身旁的男子看去。

「你說，這件事究竟是什麼人乾的？為什麼偏偏是紅蓮？」將茶杯捧在手心，她低聲喃喃道，低垂下的面容，染上幾分疲倦，幾分頹唐。

「二……二皇妃……那人……」一直存在感消失的單子旭直到這會兒，才戰戰兢兢的從石像后踱步出來，他心有餘悸的看了看方才拋屍的地點，腦海中還殘留著方才那副可怕的畫面。

她不說話，南宮無憂同樣緘默，一旁幽靜的小道前，九門的將士也被這股莫名的沉重感感染，連呼吸也下意識放輕，就怕弄出點什麼聲音，打擾到二皇妃。

單子旭哆嗦著身體，躲在私塾外的石雕旁，也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偷偷摸摸藏過去的。

「我懷疑她的死因並非是失血過多這麼簡單。」上官若愚再次推翻剛才的初步檢查結果，「我需要更乾淨的地方，替她做解剖。」

一滴冷汗默默滑下，他偷偷朝後方退了半步，努力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南宮無憂繞過木椅，走到她身後，微涼的手指撫上她抽疼的太陽穴，輕輕替她按摩著。

「二皇妃，您可要一同前去？」待到屍體被搬走後，李奎忙不迭向上官若愚詢問，她可是赫赫有名的仵作，如果她能全程參与，找到兇手指日可待。

「誰？」心思放在案情上的女人，顯然沒跟上他跳躍性的思維，神色略顯迷茫。

「興許她與誰結了仇，又或許無意間招惹了什麼人。」他的語調很淡，一雙眼靜靜落在她的身上，紅蓮的死於他來說，和圖書微不足道，他所關心的，僅僅是她一人。

「你怎麼還在？」上官若愚嘴角一抽，她以為這書生慌忙下早就閃得沒影了，「你是怎麼發現屍體的？發現的時候，可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影？」

李奎被她反問得啞口無言，好吧，當他沒問過。

李奎被盯得虎身一震，神情略顯迷茫，那什麼，他有哪處得罪過二皇子么？他為嘛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瞪著自己？

「唔，這樣嗎？」雖然沒指望能從他這裏得到太多的線索，但一無所獲仍是讓上官若有有些失望，「紅蓮什麼時候從府中消失的？」

「方才那書生。」寡淡的嘴唇微微抿了抿，看似平靜的語氣，卻暗藏幾分酸意。

細長的睫毛靜止著，在他雋秀的眼瞼四周，圈出一層極淡極淡的陰影，她要做任何事，他都會支持，只是，他不願見她隱忍悲傷。

「那現在？」他遲疑的走上前，低聲問道，藉著火把的光線，偷偷往屍體處瞄了眼，正好看見紅蓮嘴部被針線縫合起來的傷口，以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股寒氣蹭地從他的背脊直衝頭皮。

「我還是想不出，她得罪了誰，才會被人用這樣的酷刑暴虐致死！」上官若愚無力的閉上眼，鼻腔有些泛酸，她終於明白，以往在兇案發生后，死者的親屬們在停屍間見到屍體時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沒有親生經歷過的人，或許永遠不會懂，明明前一刻還活生生的一個人，下一刻，卻永遠閉上了眼睛。

次奧，好可怕！難道二皇妃方才會臉色大變，像他這麼一個大老爺們，目睹這等慘象，也不禁毛骨悚然，而二皇妃方才竟面不改色的與屍體近距離接觸，絕壁是強人啊。

「我們能暫時和*圖*書別說這種事嗎？」手指無力扶額，「我現在很煩。」

李奎剎那間對上官若愚肅然起敬，敬重的目光，熾熱的投向她。

他心疼她，不願逼著她繼續仵作的工作。

「……」搞毛？上官若愚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可她這會兒卻沒什麼心情同他胡鬧，將人推開，大刀闊斧走到李奎面前，向他囑咐在搬運屍體的過程中，需要注意的細節。

他醒來后，就未曾見到她的蹤影，誰想，她竟會和一男子單獨在私塾中！縱然知道，他們倆應當沒有什麼私情，但這個事實，還是讓南宮無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明亮的燭光將他們二人的身影拖曳在地上，光潔的地板中，兩道黑色影子，逐漸交融，凝聚成一道，那般密不可分。

半響后，緊閉的雙目再度睜開，如夜空般漆黑的眸子，只剩下沉靜與睿智，再無半點紛紛擾擾的思緒。

不是吧？還來？

「不，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心情不好。」緩和了語氣后，她疲憊的說道。

自從她回歸相府，紅蓮就一直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她至今猶記得，當日在京城街頭，那丫頭淚眼婆娑找到自己的模樣，一口一聲大小姐，那是從內心發出的尊敬，即便本尊天生痴傻，但那份尊敬，不曾改變過。

「你確定？」李奎微微蹙眉，她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人是被高手殺害的？

「哭？」上官若愚明顯愣了，果斷決定回府去找夜月問問消息。

「沒有內力的人，要怎麼將屍體悄無聲息的搬運到此處，而且一路上，連一滴血跡也未曾留下，不是太可疑了嗎？」乾淨的拋屍現場，僅憑這一點，她就可以斷定，紅蓮是在被謀害后，被人用輕功拋屍到這裏。

還沉浸在屍體不尋常https://m.hetubook.com.com反應中的女人，壓根沒注意到他火辣辣的注視，反倒是一旁的南宮無憂，腳下微微錯位，素白的衣訣在微風中飛揚，人已擋在她和李奎中央，成保護之勢將她護在後方。

話語戛然而止，她古怪的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大批官兵撤離小道，這裏再度恢復了寧靜，人雖然走了，但和諧，輕鬆的氛圍，卻一去不復返，上官若愚甚至隱隱覺得，空氣里彷彿有一股血腥的味道，始終不曾消散。

「抱歉。」他淡淡道，雋秀的眉峰懊惱的皺了皺。

話語艱難的從她的唇縫間擠出，透著一股決絕，一股堅定。

直到一隻微涼的大手輕輕捂住她的雙眼，耳畔傳來的，是一聲似嘆似呢喃的清淺嗓音：「若承受不了，換人來做。」

悲痛、憤慨、不忍……萬千的情緒在她眼底翻湧，背對著眾人的單薄身影，此刻微微顫抖著。

上官若愚蹲在地上，雙眼緊閉，她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她知道，作為法醫，在工作中一旦被情感左右，很容易錯過一些細微的證據和線索。

他微微側目，清秀淡泊的面容，似有極淡的幽怨之色流淌。

進入前廳，南宮無憂默默的替她倒了杯溫茶，無聲遞到她面前。

聞言，李奎匆忙行禮后，便先行回去九門。

他是發現屍體的第一人，或許知道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誰說要換人？」伸手將眼部的手掌挪開，她倔強的開口：「這樁案子，我一定要親自查！親手把兇手抓到，為紅蓮報仇！」

紅蓮的慘死，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她真的沒有心情去安慰他莫名其妙的吃醋。

牙齒緊咬，齒關間發出咯咯的碎響，深如大海的眸子眨也不眨猛盯著紅蓮不著寸屢的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