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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沙千宸，竟讓她生不出任何想要忤逆的心思。

「唔，」上官玲依舊滿頭霧水，「那娘親打算做什麼？」

這些人，大多是老弱婦孺，甚至還有幾個月大的嬰兒，他們互相攙扶著，互相扶持著，個個面黃肌瘦，身上的衣衫，早已變得破破爛爛，好似街頭乞兒。

「老哥，你說娘親和帥哥哥是不是在眉目傳情？」彷彿嗅到曖昧氣息的上官玲，偷偷將上官白拉到旁側，壓低聲線問道。

他知，這事瞞不住她，但未曾想到，她會知道得如此迅速。

雲翼在十日後，抵達瑤池鎮，剛接過調動這五萬兵馬的虎符，便有成群的百姓，身影蹣跚，滿身瘡痍從城門外走進來。

深深被妹妹打敗的上官白，已經連吐槽，也沒了力氣。

「砰。」頭頂上降落下一記極其大力的錘揍。

「真的嗎？」這話也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

眉宇間的疲色，被他斂去，嘴角微勾，「還不進來？」

兩個小傢伙這一搗亂，上官若愚心裏升起的感動，剎那間煙消雲散。

「表哥，現在戰況如何？」她默默將話題轉開，眼底的濕意，消失得一乾二淨。

那足足有近五萬人口，全都死了？

「只有我們逃出來了，其他人，全都被殺害，就連李將軍……李將軍他……」老人家身旁的婦人，鼓足勇氣，語帶哽咽。

他的維護，他的保護，她通通能感覺到。

不可饒恕！他絕不會饒恕這幫賊子！

「別說話。」沒看見娘親正在說正事嗎？這種時候，她腦子裡怎麼還裝著那些有的hetubook.com.com沒的？真是夠了！

「朕是你的哥哥，你見過有兄長會眼睜睜看著妹妹涉險而袖手旁觀嗎？」他沉聲問道，並不算沉重的腔調，卻讓上官若愚心窩裡升起一股難以言狀的酸意。

他要將失去的，親手再奪回來，要用那些賊子的鮮血，來祭奠慘死同胞的在天之靈！

這些人，是朝廷的子民，是朝廷的軍隊，是國家棟樑！

「不清楚。」沙千宸黯然搖頭，「雲翼剛出征，前線還未傳來戰報。」

哼！不放他們進來，他們這會兒不還是進來了嗎？

沙千宸拂袖起身，從那把象徵著權勢的龍椅上走下來，「來了多久？怎無人通報？」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趕赴邊關，來勢洶洶，但誰也不知道，這一去，竟是再也沒能回來。

「不，」沙千宸猛地握住她的手腕，眸中柔色，被凝重與薄怒取代：「你好不容易逃離他的身邊，怎能在自投羅網？」

「坐下。」這是上官若愚鮮少的凌厲口氣，上官玲雖然滿心不忿，也只能不甘心的哼哼唧唧幾聲，不停沖這幫大臣拋著眼刀，試圖用眼神殺死他們。

他遊說道，可心裏，卻將此事暗暗記下。

「老人家，你們是從何地來的？」雲翼大步從城頭走下來，攔住這批打算入城的百姓，剛毅嚴肅的面容，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

「好。」沙千宸含笑應下，至於會不會照做，那就不知道了。

但凡心思縝密之人，便該知道，如今挑起戰火，只會得到百姓們的怨恨，和一身罵名。

「可和*圖*書是……」她剛想反駁，卻在對上他那雙滿是不認同的雙眼時，止住了話。

雲翼稍微穩定情緒后，命人將這幫流離失所的百姓，好好安頓，隨後，修書一封，送往京師，未等後方糧草補給送到，大手一揮，下令五萬大軍開拔。

只一句話，卻滿是溫情，那是她上輩子，連做夢也不敢奢望的，親人間的濃濃感情。

她不是聖母，但除非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當看見天下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后，必定會動容。

「啪。」額頭被他輕輕彈了彈，「別瞎想，身為一國君主，年少有為，心懷抱負，想要謀取天下，有何不可？」

可這些話，沙千宸並沒有告訴上官若愚，他擔心她會胡思亂想，將過錯和壓力，往自己身上攬。

「若愚，」沙千宸打斷了她激進的言語，眸光滿是無奈：「他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只要想到這兩個名字，心裏那把名為仇恨的火焰，便開始熊熊燃燒。

「李將軍他如何？」雲翼再度逼問，漆黑的眸子，似凝聚著滔天怒火。

若他猜得沒錯，只怕這場戰爭打響的原因之一，必定有這個因素在裡邊。

什麼戰爭，她一點也不想見到！如果是因為她，那她就去見他！只要能終止這場殺戮便可！

上官玲瞅瞅他，再看看表情同樣鄭重的娘親，頭頂上冒出一個問號，為毛他們說的話，分開來，她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她反而越聽越糊塗呢？

南商！

「李將軍他被那幫賊子給砍下腦袋，就掛在城牆上，好狠啊，那些人太狠了，他和_圖_書們破城也就罷了，還將我們從家裡攆出來，跪在地上，一刀刀的砍。」想及街頭，如大白菜般，被刺殺，被砍頭的百姓，婦女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上官玲莫名的感到一陣背脊發涼，她當即轉頭，看了看四周，唔，有誰在背後說她壞話嗎？

守城將士但凡還活著，必定會想方設法的，將消息傳遞出來，但至今，他仍舊未曾收到任何相關信函。

「是嗎？」眉頭頓時擰緊，「不行，我得去找他！」

她凝重，嚴肅的神情，怎能瞞得過沙千宸的眼？心頭一聲長嘆，「是為了兩國開戰一事？」

「如果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她咬牙說道。

擦！這絕壁是她的錯覺！

如今卻通通慘死在敵人的鐵騎下，還是以如此羞辱的方式。

「若僅僅是為了此等滑稽可笑的理由，便挑起兩國戰爭，別說我國百姓，無法苟同，便是南商國的將士，也斷然會心生反骨！朝臣是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

「記得。」他點點頭，「可有何不妥？」

「不用理會別的，戰爭向來與女子無關。」他柔聲安慰道，不願她胡思亂想。

百姓們嚇得渾身發抖，「將……將軍……我們不是歹人……我們是邊城的老百姓啊……」

「什麼？」全死了？腳下險些未能站穩，朝廷只以為丟失一座城池，卻未曾想到，竟連兵馬，百姓，通通戰死！

「哎呦，娘親，帥哥哥在叫咱們耶。」上官玲樂呵呵的挽住她的手臂，進屋時，還不忘沖門口的護衛做個鬼臉。

可身上的疼痛，怎能比得上內和_圖_書心深處，彷彿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你們！」上官玲氣得齜牙咧嘴，什麼嘛，娘親又沒得罪他們！

一幫笨蛋！

雙眼死死盯著沙千宸，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

「信上說，他會來接我回去。」手指黯然握緊，指甲在掌心滑下月牙形的印記，「表哥，你說會不會是因為我，所以他才……」

沉重的噩耗，不僅驚住了雲翼，也令城門前站崗的士兵，個個傻了眼，他們艱難的吞咽著口水，不敢想象，邊城被破時，是怎樣一番慘烈的景象。

「嗷嗷嗷。」她疼得不停跺腳，眼淚簌簌的從眼眶裡落了出來，好疼！

「那日我沒說，那名刺客曾來我屋中，放下一封密信。」有些事，她不想再瞞著他，他理應知道！因為那封信上暗藏的內涵，很有可能是這次戰鬥的源頭。

顫動的雙眸溢滿一層朦朧的水光，「表哥……」

「沒事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是啊，」上官若愚牽起她的小手：「一旦開戰，那將會是世上最慘烈的一幕。」

好似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兒，老人家臉色變得灰白，顫抖著道：「死啦，都死啦！」

南宮無憂！

這種事，他一人知道便可，無需說出來，讓她跟著一併擔心，一併憂慮。

「或許吧。」沙千宸搖搖頭，他並不了解這位曾經的妹夫，但一個男人，能隱忍二十多年，只為得到一把龍椅，登上權利巔峰，又怎會冒著被後人戳脊梁骨的風險，輕易開戰？

「前幾日宮中有刺客造訪，這事你還記得嗎hetuｂｏok•com•cｏｍ？」短暫的猶豫后，她忽然提及這事。

弄不清理由，她沒法安心，那封密信，是她心懷不安的最大原因。

「娘親，你還在想戰爭的事嗎？」絲毫不知戰爭殘酷的小傢伙，輕聲問道。

瞧見三人滿是汗漬的面頰，他微微凝眉，眸中掠過一道冷光。

離開御書房后，上官若愚的臉色依舊有些不太好看，心情也頗為沉重。

他們果然來自邊城！

雲翼瞳孔一縮，當即又問：「敢問邊關情況究竟如何？守城的兩萬大軍，還有李將軍，還有那些老百姓……」

但正是因為毫無任何戰報傳來，他才會如此焦慮，沒有消息，便是最壞的消息！

有著帝王應有的狠絕手段，也有著為帝者，應有的縝密心思。

「表妹？」門口的動靜，傳出屋中，沙千宸抬起眸子，便見到門外孤零零坐著，互相依偎的三道身影。

真的僅僅是因為想要成為這天下霸主，才會突然掀起戰爭？

「什麼信？」沙千宸神色微變，有些嚴肅。

「告訴我，你可知，南宮無憂攻打沙興的原因？」是為了天下霸業，還是因為別的？

她怎知，她那自以為低不可聞的聲音，根本瞞不過沙千宸的耳朵。

定是有人在她耳邊亂嚼舌根！

「可惡！」緊握的拳頭，猛地砸向身側的石牆，砰地一拳，指骨撕裂，一滴滴殷虹的血漬，從傷口裡冒出來。

嘴角微微抽動幾下，眉目傳情？這詞是這麼用的嗎？

小玲的學業似乎應該再加強了。

「什麼也不做。」除了等待，她什麼也做不了。

彷彿他是一個長者，而她則是一個任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