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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聲應下后，當天夜裡，他便尋了棺槨，差四名武功高強的隱衛，將棺槨連夜送往京師，送去雲府。

「為什麼！為什麼！他為什麼要殺害我的夫君？」柳飄飄好似找到了怨恨的對象，猛撲向她，雙手不停推搡著，捶打著，每一拳都用盡渾身力氣。

上官若愚一把扶住棺槨邊沿，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站穩。

「夫人——」

「雲府的仇家？」

「老臣這就進宮稟報聖上。」他立即策馬揚鞭，從人群密集的街頭，趕赴宮中。

上官若愚一咬牙，果斷抬腳追了上去。

府外幽靜的小道，此刻已是人山人海，百姓們聽聞府內發生的事情，竟紛紛面露悲痛，掩面落淚。

「主子，如何處理此人？」夜月輕聲問道，對雲翼，他既佩服，又惋惜。

速度快得即便是就在跟前的男子，也未能制止。

下人們跪在院子里，前方，停放一張漆黑棺槨，沙千宸面色慘白站在旁側，而另一邊，則有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婦，哭得撕心裂肺。

沙千宸微微皺眉，「何事如此吵吵鬧鬧？」

雙手在身側黯然握緊，她定了定神，邁開步伐，跨入府中。

她在哭，也在笑。

……

果然是這樣嗎？

「朕饒你一命，你以為，是因為什麼？」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地上渾身是血的俘虜，薄唇微啟，那極盡諷刺的腔調，令雲翼恨得咬牙。

沙千宸正在御書房內，和上官若愚說話。

「南商！」刑部尚書親自趕來，當聽完仵作的稟報后，氣得險些吐血。

那張她曾在心裏笑話太過嚴肅的面容，那象徵著將和-圖-書軍身份的戎裝，所有證據，全都證明著，此人正是雲翼。

「是你！是你對不對？如果你沒有回沙興，夫君他就不會死！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曾柔弱動人的女人，如今彷彿魔症了似的，雙手顫抖著揪住上官若愚的衣領，那眼神，那表情，似要將她千刀萬剮。

打開的棺蓋，可以清楚看見，裡頭躺著的那具已不成。人形的屍體。

一路衝出宮門，可她哪兒知道雲府在什麼方向，好在身後有個大臣跟著，急忙問道：「雲府怎麼走？」

若是這樣能讓她心裏好過一些，由她去吧。

她的丈夫，死在戰場上，死在了南宮無憂手裡！死在了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手中？

「她是誰？」眸光一轉，落在那名哭得彷彿隨時會斷氣的女子身上。

「厚葬，棺槨送回京城。」這樣做，她可會高興？

「哈哈哈哈，南宮無憂啊，南宮無憂，你以為你能得償所願嗎？本將軍告訴你，你做夢！我雲家人，絕不會與賊子苟合！絕不！」他仰天長笑，口中宛如詛咒般的話語，令南宮無憂面上淡漠的面具終於撕裂。

「是什麼人乾的？」

這人是條漢子。

她懷孕了。

她此番前來，同樣是為了打聽，前線的戰況。

目光定格在雲翼染血的唇角上，輕輕將下顎掰開，裡邊血肉模糊的景象，讓上官若愚有些站不穩。

「……我是。」她輕輕掙脫沙千宸的攙扶，努力挺直背脊，卻沒有勇氣去看柳飄飄。

第三日清晨，當朝陽散落的光輝驅散籠罩在京城裡的濃霧之際，雲府內的下人，www.hetubook.com.com握著掃帚，準備出府打掃衛生。

當然，這話夜月頂多也就敢在心裏念叨念叨，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決計不敢說出口的。

這樣一條漢子，要在怎樣的情況下，才會選擇用如此決絕的方法終結自己的生命？

這個名字，在沙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因，她是曾經舉國上下都為之好奇，為之歡迎的公主。

咬舌自盡？

「命人將他送回京師，修書一封，告知沙興帝，要麼降，送她回家，要麼，國破家亡。」深沉的黑眸，眺望著遠方京師方向，他一字一字緩聲說道。

「什麼。」沙千宸豁然起身，雙目顫動，雲翼死了？死了？身影化作一道疾風，驀地飄出御書房，他不信！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雲翼會死。

「皇上！皇上！」人還未到，刑部尚書哽咽的嗓音，率先飄入屋中。

好痛！

「噗通。」年邁的大臣跪倒在屋子中央，哭得老淚縱橫：「大事不好了，雲將軍他……他……」

一步步靠近府門，從裡頭傳出的陣陣哭聲，是那樣悲傷。

「請公主隨臣來。」刑部尚書立即為她領路，兩人繞過主街，又穿梭過幾條小巷，雲府巍峨莊嚴的宅院，隱隱可見。

「若愚。」沙千宸終是不忍，按捺著內心的悲痛，上前攙扶住她的手臂，眸光黯淡，同樣是一臉蒼白：「不是你的錯。」

百姓們議論紛紛，腦補著各種狗血的戲碼，什麼江湖尋仇，什麼仇家報復。

雲翼如同雷擊般，愣在原地，他……他這意思，難不成這場大戰，是因為那位而het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挑起的？

「額。」夜月微微一怔，將敵人厚葬？還要把敵人的屍體送回他的故鄉？主子這是瘋了呢，還是瘋了呢？

「小表舅怎麼了？」上官若愚驚訝起身，他不是應該在前線迎敵嗎？

那股渾然天成的冰冷氣息，令雲翼背脊發涼，他止了笑，昂著頭，不可示弱的直視天顏。

空氣彷彿在瞬間變得稀薄，一股股窒悶的疼痛，從胸腔傳來，像是有誰在用刀子剜著她的心。

除了南商那些賊子，還有誰敢這麼做？不僅殺害他們的雲將軍，竟還將屍體，送回京師，分明是挑釁！是一種示威！

心神像是被核彈轟炸過，出現短暫的眩暈與震動。

「對不起？你把我夫君還給我！還給我啊。」她要對不起來有什麼用？她只想自己的丈夫好好的。

「雲家人。」淺薄寡淡的唇線輕輕扯了扯，那笑極冷，極淡，「你該慶幸，她身上有雲家血脈。」

顫抖的指尖緩緩探入棺槨，仔細檢查過他的屍身。

上官若愚不忍的將目光挪開，眼圈微微泛紅。

處於悲痛的大臣哪裡分得清是誰人在問話？結結巴巴道：「雲將軍他戰死沙場，屍體如今就在雲府里。」

她站在門檻前，雙腿彷彿灌了鉛，竟無法再往前一步。

不好！

「筋骨盡斷，咬舌自盡。」仵作匆匆檢驗后，也是一臉悲痛，「太狠了！太狠了！」

他穩步上前，一步一步逼近雲翼。

哪怕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該下如此狠手。

刑部在半盞茶后趕到，無數侍衛將整個雲府包圍，百姓們聞風而來，卻被士兵阻隔在外。

猶記得，初www.hetubook.com.com見雲翼，他剛毅嚴肅的作風，被她所不喜。

「自盡么？」不是他下的令，非他動的手，她可會埋怨他？

否則今日，他必將成為亡靈一隻，再無任何生路可言。

是他，這一切通通是他害的！

目光隨之下移，掃過柳飄飄圓潤的肚子。

沙千宸剛想上前制止，卻在看見她動也不動，任由柳飄飄發泄后，選擇沉默。

上官若愚一下也沒躲，為什麼，她也想問啊。

身體忍不住微微踉蹌。

而死因……

「我不怪你，夫君他說過，你是雲家人，是雲家的血脈，所以我不怪你。」柳飄飄忽然止住眼淚，神情恍惚的笑著。

小表舅的妻子？

唇瓣微微顫抖，她沒辦法欺騙自己，說裡頭躺著的人，她不認識，並非雲翼。

骨頭盡斷，身上傷痕纍纍，全是冷兵器造成的刀傷！

力氣似在這一瞬被抽空，身體軟綿綿滑倒在地上，眼淚似掉了線的珠子，不斷從眼眶裡掉落出來。

一步一步靠近棺槨，雲翼那張染血的面容，無比清晰映入她的眼帘。

手掌輕輕撫摸著肚子，神色既悲痛，又充滿慈愛：「他還沒有看到我們的寶寶出生，還沒有為孩子起名字，他怎麼就死了呢？」

沙千宸面露不忍，那雙似月色般醉人的眸子，緩緩合上，喉嚨輕輕滑動，輕飄飄吐出一句話：「是雲翼的妻子。」

她竟從裙擺下的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對準心臟，一刀刺了進去。

刑部尚書擦乾淨臉上的淚痕，也忙不迭尾隨。

她苦笑一聲，神色愈發凄涼，「對不起。」

「南宮無憂，你今日犯下的罪行，他日，必當加倍償還和_圖_書。」怨毒的詛咒脫口而出，隨後，他竟一咬牙，咬舌自盡！

上官若愚背脊一寒，下意識感覺到她會做出什麼激進的事。

只是主子啊，您一邊攻打人家的娘家，一邊又做出這樣的事兒，真的可以嗎？

雲翼眸光一暗，竟不知這答案，他應喜還是悲。

但略微一想，他便知道了主子的想法，大概是為了討上官姑娘的歡心，才會這麼做吧？

懷孕了……

上官若愚的身影剛剛出現，卻未被人認出，畢竟，她在回京時，坐的是馬車，許多百姓見她跟在刑部尚書身後，自發的讓開一條道，還以為她是雲家人。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吐血倒地，變作一具冰涼屍骸。

她的臉色剎那間慘白一片，毫無半分血色。

鮮血瞬間從胸膛噴濺出來，好似紛飛的血花，那般耀眼，那般奪目。

「你們看見了嗎？是棺材！居然有人把棺材停在雲府外邊。」

「若愚！？」一聲低不可聞的呢喃從柳飄飄口中滑出，她霍地抬起頭，滿是淚痕的憔悴面容，猙獰一片，「你是上官若愚？」

「為什麼？」他啞聲問道，一個念頭滑過腦海，但他卻有些無法相信。

戰爭，這就是戰爭！有多少個如她一樣的女子，失去了丈夫？有多少孩子，成為孤兒？又有多少人，成為刀口下的亡靈？

當厚重的府門緩緩開啟，那座黑沉的棺槨，卻叫他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啊——死人啦——」

「大人。」府內，下人們掩面低泣，雲翼的妻子，柳飄飄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撲在棺槨上，哭得肝腸寸斷。

「雲夫人——」

正當她想靠近柳飄飄時，卻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