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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爾袞眼裡，當這些人打算投降漢人時，他們就已經不再是女真人了。這些叛徒，這些懦夫，大清正是有了這些人，才會一敗塗地至今。

那時，自己最終選擇了歸順大漢，因為他知道，有多爾袞在，大清就沒有他的位置。

多爾袞冷哼一聲，緊握著手裡的劍。

濟爾哈朗站在兩邊的中間，衝著河岸邊吐了一口口水。

「也許投降漢人，比如今這樣會好點。豪格降漢，不也還一直高官得坐，封侯晉職嗎？」

暗夜偷襲，五百精銳兩白旗戰士，對兩千手無寸鐵，毫無防備的女真旗人，這完全就是一場屠殺。

「廢話少說，你敢不敢與我一戰。」

豪格望著多爾袞，心裏滿是恨意。當初若不是多爾袞三兄弟使計，太宗死後，皇位理應由他繼承，可多爾袞為了一已私慾，卻執意阻攔，最後讓一個三歲孩童當了皇帝，多爾袞自己做了攝政王，把持朝政。

多爾袞發了一會愣，然後邁起沉重的腳步，往前走去。

「也許我們應當投降。」

追兵來的很快，女真人剛發現他們，可還來不及逃跑，就被追上了。

爭論了半天，最後半數多的人都打算南下投降，只有極少數人願意繼續北逃。各位將領們又把這一結果告訴臨時營地里的那三千餘人，最終只有不到一千人願意北遷，其餘人都已經累了，他們認命了，情願留下來投降漢人。

一番交手，多爾袞一邊瞬間倒下了數十人，最後剩下的幾百人被豪格的兵馬圍在中間。

「就算死，我也要先帶走你這個叛徒！」多爾袞冷著臉道。

「那個該死的豪格，他死後不得見大清列祖列宗！」

劍撞擊到一起后，兩人又迅速錯開，然後都迅速轉身，再次揮劍劈砍過去。

多爾袞無力的揮了揮手，「事到如今，已經是無力回天，大清國也已經亡了，女真族也就我們這些人逃出來了。想逃的，想降的，我也管不了大家，也不想攔著。想要降的，你們可以留下你們的和_圖_書武器，留下你們的糧食、毯子等，然後往南去，或者在這裏等漢軍。不想投降的，我會帶著大家繼續往北走，能走多遠是多遠，若能得上天保佑，保佑我們能逃出生天，我們會在北方休養生息！」

兩支女真隊伍，絞殺在了一起，槍聲，喊殺聲漸漸停止，那不到千人的殘餘清軍，已經被打著大漢建州軍旗的另一支女真人斬殺一空。

精奇里江，黑龍江左岸最大支流，源自外興安嶺南麓，長達兩千余里。這是一片富裕的江東平原，曾經索倫諸部世代生活漁獵的地方。

豪格看著自己肋下入肉的短劍，有些不敢相信，多爾袞居然在轉身時又掏出一把短劍，出其不備的一刀捅進了豪格的肋下。

北上和南下的分為兩邊，要南下降漢的移到河岸邊，要北上的則隔著不遠處休整。

「我們不能在這裏呆太久，漢軍各種兵馬很快就會追過來。漢人有一支水師艦隊，先前還被攔在瑗琿下游不遠處，但現在估計瑗琿城已經被漢軍攻破了，下游的堡壘攔截也散了。漢人的水師船會順著精奇里江一路追過來的，還有那些索倫部的賤種，他們對這裏比我們還要熟悉，漢人有他們做為嚮導，我們根本甩不掉他們。」

他們正按多爾袞的要求，從這些死人身上，把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帶走。糧食、衣物、鞋子，一切。

「多爾袞，你有何資格說這種話，瑗琿城的八旗子弟還在抵抗，你卻已經帶著人棄城而逃。你甚至就在二十裡外的河邊，屠殺了兩千不欲再戰的同族。多爾袞，大清完全就是亡在你的手裡。」

河岸邊，那些人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同胞會轉身殺來，翻臉不認人。許多人吃飽之後正在沉睡，連日來，大家都疲憊不堪，一想到終於不用再逃竄，等降漢之後，也許就能有一個安穩的日子，他們都很快陷入夢鄉。

夜幕很快降臨，兩個相隔不遠的臨時營地里都升起了篝火，一m.hetubook.com.com些打來的獵物則架起來燒，配著一些逃離里攜帶著的食物，幾天來大家難得吃了一頓熱飯菜。

夜漸漸深沉，河岸邊也慢慢安靜下來。

「我寧願親手殺光他們，也不願意看到他們降漢。女真人可以敗，但絕不能這樣沒有骨氣！」

鑲紅旗的一位將領這時忍不住道，「我們不論往哪逃，漢人都不會放過我們的。」

「看來你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就是想降，也難逃死路一條。」

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

許多兩白旗戰士在那片死屍之中，翻找著。

多爾袞冷笑了兩聲，他相信肯定早就有許多人這樣想著，只是一直沒有人敢當他面提出來。說不定，早背著他不知道談起過多少投降之議了。

「那些懦夫！」

「那就一起死！」

他在心裏對自己發出了疑問，我們連廣大的關外遼東地區也守不住，現在帶著幾千殘兵敗將，婦孺老弱，武器不足，錢糧不夠，怎麼樣才能在這裏立足？

多爾袞和豪格也早已經氣絕身亡。

臨死之前，豪格用儘力氣怒吼一聲。

到傍晚時分，精疲力盡的女真人發現了追兵。

「多爾袞，很高興看到你還沒有死掉！」豪格冷眼望著多爾袞。

有人迫不急待道，「大家都沒有什麼糧食，都給北走的，那我們怎麼辦？」

兩人大喊一聲，都握著劍向對方衝去。

河岸邊臨時的營地，擠滿了一群群背著簡單行李的人，他們的身邊到處放著鐵鍋、水殼還有毯子被子，有的還帶著雞鴨。

雙劍交擊，火星四濺。

這幾年來，他們丟棄了東京遼陽，丟棄了盛京瀋陽，又撤離了新京哈爾溫，如今北京瑗琿也丟了。

豪格掙扎著嚮往退，跌倒地上，他按著自己不斷噴血的肋下，感覺力量在流失。

終於還是有人提出了這句話。

說完，多爾袞拔出劍向前用力一揮，五百兩白旗戰士沉默著沖向相隔不遠的河岸營地。

他雖然在剛遷移北上瑗琿的時候，來過精和_圖_書奇里江沿岸一次，但此刻呈現在他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依然是陌生無比的。

這些人心慌意亂的走來走增，有的則麻木不仁的坐著，有的傷員則乾脆只能聽天由命的靠在樹下睡著。

在多爾袞的營地里，此時多爾袞已經全副武裝，在他的身後，是五百名同樣全副武裝起來的八旗戰士。這五百人，幾乎都是兩白旗的戰士，也是女真人最後的精銳，過去一直承擔著多爾袞親衛的角色，在白天的選擇里，他們幾乎都一致選擇跟隨多爾袞繼續共進退。

自知逃脫無望的多爾袞，只希望最後能生的硬氣點。

臨時營地更像是一個難民營，一個殘酷的事實很快擺在了他們的面前，他們從瑗琿出來時逃的匆忙，並沒有充足的糧食，甚至連禦寒的毯子衣服也不足。更別提路上突圍時，還與一支漢軍的突擊隊遭遇，好不容易突出來的這些人中，還有不少的傷員，在這個寒冷的北方，他們缺醫少葯。

「成王敗寇，何足多言。今天，就讓我們了結過往的恩恩怨怨吧！」

「你想怎麼了結？」

「我們真的要這樣做嗎？」濟爾哈朗也是不願意降漢的人之一。此時，這個獨臂的親王，被多爾袞委託把守營地，而他自己，則要帶著自己的五百親衛，去剷除那些懦弱無能的軟骨頭。

當多爾袞帶著自己的那點殘兵敗將，靠岸登陸，踩上那片黑土地時，他已經遠離了瑗琿城。

多爾袞搖了搖頭。

「想降漢的，把武器給我們，然後你們移到河邊那塊地。願繼續北上的，我們在北邊這塊，大家在這裏吃最後一頓飯，然後散夥，各走各道。」

豪格跳下馬，身邊的將領勸阻，可豪格不予理會。

許多人接腔，都不肯把糧食武器等全交出來。

「你……」

多爾袞根本就知難逃一死，所謂的決鬥，不過是費盡心機也要殺掉豪格。

在多爾袞的特別要求下，最後那兩千余準備去投降的女真人，還是把攜帶著的武器都給留了下來，糧食則沒m.hetubook.com.com有讓出來。

清晨，剩下不到一千女真人在同伴們的屍體旁，吃完了早飯，然後起程繼續北上，他們無法乘船，只能沿著河岸向著北方邊走邊開闢一條道路前行。

一剎那間，他被這無比的荒涼而震懾住了，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那個狗娘養的，虧他還是太宗長子，如今卻以同族的屍骨來做他的晉身之梯。」

多爾袞知道這裏並不安全，這裏離瑗琿也沒有多遠，但是眼下一場大雨過後，河裡水勢大漲，渾濁的河流里甚至已經出現了一些冰凌，這樣的時候沒法繼續往上游逃去。

多爾袞握著那把滴血的短劍，也摔倒地上，口中猶自喊著，「殺！」

多爾袞最後讓了一步，「也罷，糧食你們自己留著，但武器得給我們，我們往北去，需要武器。」

甚至後來那一次西征，本來他是主帥，可多鐸兄弟卻又故意奪他帥權，最終使得女真在燕北大敗，那場大敗，也讓女真徹底敗亡。

「有機會能手刃此賊，我豈會錯過，你們都聽好了，一會誰也不許插手。若是我倒霉的死在此賊劍下，你們切不可放過他們，將他們全都帶回去，若有人反抗，通通格殺勿論。」

「決鬥？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難道就不想著歸順大漢？」

豪格如今在漢朝，已經爵至開國縣侯，還擔任總兵官之職，手下統領著那支由女真降軍組成的建州鎮，在這兩年與清軍的交戰中，一直擔當著衝鋒的位置，對他們的昔日同胞沒有絲毫仁慈手軟。

他恍惚的站在河岸上，愕然的看著這個越發荒涼的世界。

這一切他全然不知，也早已經精疲力盡。

「豪格，你甘心做漢人的鷹犬，對的起太祖和太宗嗎？」

大劍在腹中攪動，多爾袞痛叫一聲，右手卻猛的拔出短劍，又狠狠的往豪格肋下連插幾天。

這就是我們將要重新生活的地方？

屠殺一直持續到了天亮，當晨曦微露，東方露曉之色，河岸邊是濃烈的血腥味道。遍地的死屍，鮮血把那片河岸m.hetubook.com.com都染黑了，連河水都變紅了。

「啊！」

「我知道，但我們現在沒法在河裡走，只能上岸。我們食物不足，還得打獵，還有許多傷員，大家也都幾天沒有休息過了，現在需要暫時的休整……」多爾袞無奈的道。

又有一人接話，「為了給女真留幾個種，考慮一下吧，總不能讓女真亡族滅種吧？」

多爾袞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等有些人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他們恐慌，他們大喊，他們求饒，可多爾袞和他的親衛已經殺紅了眼，他們揮著刀劍四處砍殺，毫不留情。

大清的北京已經失守了。

濟爾哈朗充滿著悲觀道。

一行人走了一天，還沒走出二十里路。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是傷員。

「就讓我們決鬥。」多爾袞看了眼四周，在他的周圍，只有不到一千人，能戰者不足一半。而包圍他們的人，卻有不下兩千，他們還有馬，還有火銃。

一名愛新覺羅恨聲罵道，豪格不但早就背叛了大清，而且在這次漢軍的圍攻瑗琿的戰鬥中，濟爾哈朗等率領著清軍最後的主力拚死守在小興安嶺一線。可最後豪格卻帶著他那些叛徒軍隊偽裝成了八旗兵，直插防心最薄弱的連接地帶，給了清軍致命一擊。

「殺光他們，殺！」

豪格吐出一口血，握劍的手卻是用力的攪動幾下，剛才多爾袞完全不顧防禦，用大劍耍了個花招，故意露了破綻，誘豪格一劍捅進他的腹中，他自己卻也得以把短劍捅進豪格的肋下。

多爾袞當初決定從哈爾溫撤到瑗琿來，而不是往黑龍江口撤，也是覺得這片地區更加的肥沃，如果女真在這裏站住腳，利用從中原漢人那裡得到的農耕技術，能在這裏休養生息。

眾人一陣沉默，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沒有人願意聽他提醒。可就算如此，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大家都不願意束手就縛。

來的是由索倫人做為嚮導的一支追兵，領頭之人正是建州鎮總兵官豪格侯爵。

豪格提著自己的劍，卻把佩帶的手銃扔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