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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將是基地的大名人，也是大紅人，幾乎家喻戶曉。邊長曦這位木系大神醫、空間大到沒有人猜測得出的大倉庫、種什麼長什麼快到極致的大農民，名頭之響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基地下來指令前，不要私自行動，我們的任務是守住大門。」顧敘讓人把土梯給摧毀，然後下達了這樣一條命令，便帶著顧培走下城牆，血淋淋的牛奶緊緊跟著，和顧培一樣帶著擔憂和不安。

她十指扣進身前的石垛，指甲破碎鮮血滲開，她卻半分未覺，死死盯著前方，僵硬地轉過頭來望了顧敘一眼，又看向那處：「不……不可能的，他怎麼會……」

顧敘眼神探向邊長曦：「不介紹一下不會太見外嗎？」

不是說，在M國？隔洋相望之處，恐怕畢生都無法踏上這處的土地。

他臉上卻極為平靜，平靜到彷彿鑄了一張無堅不摧的面具，眼眸宛如深不見底的潭水，須臾，嘴角竟慢慢勾勒一個涼薄的弧度。

她盯著自己被緊握的手，還有點做夢的感覺。

大門內，平地上，七歪八斜地倒著摩托車，人們或坐或站或靠，解開厚大衣，吐著白氣，氣喘吁吁精疲力竭，李豹讓人送上水食毛巾，但一時不知道拿這些人怎麼辦。

他偷偷地看著那兩人，那男的拉著邊長曦的手興奮喜悅地說著什麼，邊長曦卻顯然有些心神不屬，蒼白著臉茫茫然的，不像高興，倒像是，像是隨時要昏倒的樣子……

手腕上和_圖_書的那隻手突然間灼熱無比，她慢慢抬頭對上顧敘沉沉的視線，嘴唇抖動了兩下，馬上不敢面對般地躲開，口乾舌燥，心慌氣短，整個人都有些混亂了，也不知是下意識還是有意識，把手脫了出來。

兩人的手握住搖了搖，白恆走上去也笑著伸出手：「白恆，顧長官好。」

鄭名城知道他是指前面那些人們：「哦，我們和他們也只是一天前遇到，雖然的確是從同個地圖來的，但應該算不上一起的。」

顧敘收回凝著垂頭抿嘴的邊長曦的視線，掠過鄭名城，掠過白恆，再看著聚集在一起的摩托車騎手們，徐徐開口：「五十一人？你們不是一起的？」

他伸出手將她緊緊抱住：「小曦真的是你！小曦，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邊長曦卻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她耳邊轟隆隆地響，眼裡只能看到那個影子。兒時兩小無猜，最青澀痛苦的年華里迫他離開，末世荒涼黑暗的七年一幕幕飛掠，一生彈指逝去，細細算來，已經有十年多沒見到這個人。

「是這樣。」顧敘伸出手，「我是基地里江城集團的領袖，顧敘，並不是基地直接負責人和官員，不過我還是能代表基地歡迎你們的到來。」

直至死去。

這兩人是一對，是很多人知道的事。

但凡有點料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說一不二權柄在手的上位者，而且很強，實力極強。

其實在別人面前，在彼此兩人之間和_圖_書，這個詞也未曾說過，他表白，她接受，之後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但並沒有以何種儀式和語言來宣告。以致於這個詞驟然出現在腦海里，是這麼突然和不適。

顧敘分開人快步趕到：「怎麼？」

她身體完全僵住。

他們三個這時像完全的一家人，后兩者甚至有點要去同仇敵愾的感覺，周圍的人無論是不是顧敘的手下，是不是江城的人認識的人，都悄悄投以異樣的眼神，甚至在暗暗地關注著。

顧敘腳下幾不可覺地滯了下，深沉眸底緩了緩。

就算沒看到門外那一幕，但邊長曦跳下去、英勇強悍的舉動引起聲聲驚呼，況且她和那人還手牽手進來的呢。

邊長曦的低呼很多人都聽到了，她極度的震驚，驚喜難辨的表情，清秀的面容在瞬間失盡血色如雪般蒼白。

不不，也不是這個原因，她需要靜一靜，需要靜一靜。

瞎子都看得出來有貓膩。

兩人的互動自然沒幾個人看得出來，不同於一般人，摩托車仔們顯然能力和膽識都強很多，即使顧敘很有氣勢地出現，他們並沒有害怕，而是慢慢地聚集到一處，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深褐色的厚實防護衣的男人上前兩步：「閣下一身氣派，想來一定是基地的長官，我們是從香江一帶來的，一共五十一人，聽說蘇城基地是軍方組織建立而成，特地來投奔，在下鄭名城，是這個小隊伍的隊長，這位叫白恆，也是隊長。」

……和圖書

基地里的人們不約而同鬼斧神差地禁了聲，視線在他和邊長曦之間來回。

邊長曦幻想過很多次，在前世，兩人的距離可以這樣近，近到伸手可觸。

其他人詫異抬頭，看到拾階而下的男子，英挺、堅毅、俊美、嚴謹，還帶有几絲冰冷，薄薄的黑色作戰服既顯示出其及強悍的身體素質，又極好地彰顯了他領導者的強硬氣質優容風範。

那迷惘無措的一眼，震懼、畏縮、期待、不解，諸多情緒融雜一團，光芒急促顫抖，如同她發抖的聲音，好似一把鋼刀劈進顧敘的心臟。

她怔怔地仰頭，看著已經高出自己半個頭還多的青年，看著他狼狽的面容，燦爛的微笑，還有喜極而泣的美麗的雙眸。

邊長曦僵硬地抬頭看著他腳步逼近。

摩托仔們互相嘻哈笑罵，為劫後餘生而慶幸，有人已經與基地里的人攀談交流，想弄清楚這是一個怎樣的基地，一個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佬捶了下喜得沒邊的青年的胸膛，用有些彆扭的強調說：「嘿，夥計，這就是你老是掛在嘴邊的女朋友？美人啊，剛才那幾下，酷！你小子終於心愿達成了！」

在她理智反應過來之前，她發現自己落在泥濘的雪地里，前方是衝過來的摩托車群、狗群、以及喪屍群。

然後顧敘從上面下來。

他呼吸滯住，瞳孔微微緊縮，再看遠處那個人，幽深眼底閃現刺骨的凌厲：「……是他？」

他笑得一個傻勁，任誰都看得出他的心和_圖_書滿意足淋漓感激。

可現在這個人出現在她眼前……

這世上只有她一個人。

然後周圍一寸寸安靜下來，不是安靜了，簡直可以稱之為死寂。

這些外來者也不由得斂聲靜氣，暗暗地想這就是基地的領導者、首領？

白恆愕然：「久聞？」

她衝過去，兩手揮動藤蔓，那些變異狗被掃起飛到天上，無數的冰棍鋼鐵般的木刺，無數的輕薄窄長的飛刀，在舉手間、彈指間、眼神的明滅間，離弦而去，割爆狗群的脖子，將它們帶得跌飛出去。

她曾經怎樣地祈禱，上蒼能讓她再見一見這個人，可她望極天幕，只看到黑沉沉無邊無際的海水。每一回走在蜂擁人潮里，被一張張陌生的臉圍繞，她的心在吶喊，在悲鳴。每一次她朝身後望去，空無一人。

之前所作所為幾乎是本能在操作，這時候才感到一陣陣的心虛不妥不安，還有著無法言說的愧疚。

然後，那個人靠近。不顧高速從同伴的車後座跳下，俯衝打滾，爬起來不顧一切地奔跑過來。

邊長曦汗水打濕的發貼在額角，更襯得皮膚蒼白，她和顧敘對望著，慢慢垂下眼睛，又看向白恆，鞋底擦著地面走了兩步，艱難而混沌地開口：「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白恆，這位，是我的上司、隊友，兼……」她停在這裏，不知該怎麼說，或者說不知道該不該說，她腦袋裡還是很混亂的，白恆突然從太平洋那一岸跑到眼前，這件事太過突然，太和_圖_書過不可思議了。

然而那個差不多都是一音的「女朋友」卻叫邊長曦生生一個激靈，終於從魂飛太虛的狀態里清醒過來，三魂七魄歸位，看清了此時的情景。她眼裡的茫然一點一點褪去，身體雖然還因短時間高強度的戰鬥而低喘著，但腦子總算運作起來。

兩隻有力的手也握在了一起。

顧敘眼眸深邃，忽而笑了，沒讓她在那裡吞吞吐吐，朗聲打斷：「既然是長曦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來安排你們的接風宴怎麼樣？」

顧敘的視線幾乎要把她的肩膀壓垮，她有種要落荒而逃的衝動：「兼，現在的……」戀人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顧敘望著他，玩味地揚起笑：「白隊長，久聞大名。」

他面迎那方站立，如同懸壁上挺拔而沉默的青松，負在身後的雙手青筋一條一條暴起，壓抑地、微微地顫抖。

這樣毫無預料地出現……

鋼鑄的大門嘭地緊閉，變異犬退到土牆直接撞在大門上，又撲又撓觥觥作響，後面屍群嚎叫著，以非人且腐朽恐怖的面目大張腥口伸長指甲，向下望去密密麻麻一片，很像嗷嗷待哺的毒蛇，噁心得很。

那麼多個日夜，她守著對這個人的回憶和思念，她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麼，但靠這種方式能讓生活多那麼一兩絲光亮。

在內外配合下，付出小小的流血代價之後，所有人終於搶在喪屍追到前退入基地。

顧培看著城下緊緊相擁的兩人，咽了口唾沫，提心弔膽地去看自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