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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臉色灰暗沉默不語的顧敘綻開笑容：「你還沒告訴我呢，我不救他，你會怎麼樣？」

「我不答應呢，你會怎麼樣？」

在那個「誰」一出口，江綾就跳到地上，想往前面跑，順便可以讓邊長曦一起走，但往上面窗口一看，一個水桶般粗細的綠色藤蔓伸出來，在那頂端長著一張詭異的人臉，如果是晚上看到，肯定要給嚇得魂飛魄散，它說著：「人？在哪裡？不是異能者？」

「我要最真實的答案，顧敘。」

他一點都不懷疑，他如果說不怎麼樣的話，她會轉身就走。

「那，永遠記恨我嗎？一輩子都不原諒我嗎？」

或者勉強她，去救那個她極端厭惡的人。

「你要我怎麼回答？」

邊長曦那奮力地帶上門，將顧敘的手也毫不留情地夾在了其中，因為離她耳朵極近，她甚至在那一刻聽到皮肉被擠爆，骨骼被碾碎的那種聲音，同時又有溫熱細碎的血珠噗地灑了她一臉，她一個哆嗦，頓時冷靜了下來。

邊長曦怔怔了片刻，吐出一口氣：「是嗎？意料之中。」她笑了起來，眼神變得溫柔，扶起顧敘的傷手，僅僅片刻就讓那隻手恢復正常，那樣的溫柔和靜默讓顧敘隱隱生出一種恐懼，但還沒等他說話，她就大步向院子裏面走去。

「得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首都里還找了別的人幫你做事，我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了，你的家鄉我可不想去。」雖然這麼說著，但這個蒼老的聲音明顯是興ｗｗｗ.ｈeｔuｂｏｏk.coｍ•cｏm奮的。

她真的有一刻，狂怒到歇斯底里。

「說你的真心話啊，這很難嗎？」

「就那個意思。」

江綾心口撲撲直跳，她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她知道這可能事關許許多多人的生死，自己必須趕緊離開，把這個秘密安全帶出去，但她也知道他們說的「那個木系」應該就是邊長曦，她想提醒邊長曦小心，這一糾結，氣息就有些亂了，裏面那個蒼老的聲音一喝：「誰？」

她好累，真的，這種心理上的疲憊不是顧敘三言兩語能夠化解得掉的。

顧敘艱難地看著她：「為什麼？」

邊長曦像被抽走所有力氣，靠在了椅背上，低低喘了兩口氣，才隨手擦了把臉上的血跡，打開了車門。

顧敘搖搖頭：「我們說到一半，首長這裏發現了可疑人物，我帶著那人和裴雅貞一趕過來就爆發了戰鬥，那人被炸爛了，屍骨無存。」

她笑得越發燦爛，顧敘卻一點點地收斂了笑容：「你真的這麼討厭他？」

難道首長真的有什麼地方讓人無法接受？

顧敘放開她，小心翼翼地說：「幫幫首長好不好？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也不是要你一定成功救回他，但無論如何，請你嘗試一下好不好。」

邊長曦忍不住笑出來，顧敘更放心了，將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臉上不由得露出放鬆和疲憊之態，今天一件事接著一件事，他又被邊長曦那句話嚇得心跳都要停止，這時感到和_圖_書了十分的疲憊。

原來是這件事，顧敘鬆了口氣：「看到了，不過那個是假冒的，她說了一堆廢話，無非是你接近我是有目的有圖謀的話，我沒信，真的。」他用完好的那隻手握住她的肩膀，很真誠緩慢地，或許還有些自嘲地說，「你是我花了無數心思才追到手的，我們是怎麼相處過來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們都是胡說八道這一點我很清楚。我只是很奇怪，那個人很清楚某些細節，就好像是我們認識的人，所以才想和她多說會話，多了解一點。」

邊長曦有些驚訝：「是嗎？那你，發現了什麼？」

就是討厭得連走個過場都覺得噁心。

「我想知道答案啊。」

「有！」邊長曦好像一個掉入死循環的偏執狂，她做不到再去體貼退讓，做不到去假惺惺地走個過場，做不到找個借口去搪塞，她不要理智也不顧後果了，她就要看看，顧敘會怎麼回答。

她微微眯起眼睛，恍惚想起了前世，因為傅青松的死，她把自己給放逐了，雖然歸根結底是自己太無能太懦弱，可是她就是無法介懷啊。對這個人，她真的很膈應，當然以前只是膈應，現在就是深入骨髓的厭惡，她能感受到那人滿滿的惡意，當著顧敘的面，說著一些似是而非的，高高在上的，能夠讓她誤會和噁心的話語。

當然，還有別的一些原因，一種被那個老頭子勝過的不甘，一種詭異的嫉妒，一種不甘心再被牽著鼻子走的強烈和*圖*書心愿。

說著還是很迅速地向江綾撲下來。江綾哪裡還能夠往前面去，趕緊拔腿就跑。還好她學的是古武，身輕如燕，步法奇特，一旦施展開身形極快，而那個怪物好像也怕驚動了前面的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感官有點問題，好像不是很能準確判斷出江綾的位置，總是做很多無用功。

顧敘笑得苦澀：「長曦，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邊長曦怔怔看著他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也好，你看到溫明麗了嗎？」

邊長曦咬著下唇不說話，顧敘有些心疼地幫她把臉上的血跡一點點抹去，嘗試著把她擁進懷裡，她沒有拒絕，他心裏湧出狂喜，懸到現在的心才安穩了些許：「你以為我叫你過來就是和你說這件事？我會懷疑你？傻瓜，怎麼可能呢？難道我臉上就寫著『我很好騙』幾個字嗎？」

他生平第一次產生了懷疑。

「怎麼可能！」

他真的不明白，她和首長為什麼會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明明只見過一面，首長還是很喜歡長曦的，長曦根本是單方面厭惡。

咔嚓一下，顧敘的右手也被釋放出來，手掌中間被斜斜碾了一道，尤其是食指的指掌相連的那個關節，根本被壓爛了，指頭軟軟地垂著，好像再稍微用點力，就可以整根扯下來。饒是他忍耐力極強，也悶哼了一聲，手下輕輕顫抖，額際滾下冰冷的汗珠。

可是越是抓不到，這怪物越狂躁，最後索性脫離了那個窗口，幾百米長的可怕身子嗖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m地一下縮成了一個團，最前方還是那張臉，但速度猛地拔快了。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江綾大驚，那張嘴就張在自己身後，產生一股強大的吸力，好像要把自己吸進去吞噬掉，她看這怪物整個出來了，心想邊長曦就是進了那個房間也沒有危險了吧，心裏一放鬆，放開了速度，全力逃亡起來。

那個怪異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嗎？」

其實這還要得益於首都內成立變異植物的事鬧得很兇，能砍掉的植物都被砍了，這塊區域也是如此，地上光禿禿的，不然江綾就別想逃得出去。

「你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他根本不關心自己的手，死死地看著她。

看他微微變色，她笑得更深了，「如果他今晚死了，就因為我不肯救他，你會怎麼做？殺了我給他償命嗎？」

邊長曦從車裡出來，靠在車上，冷眼看著他。

為什麼總是她在退步？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讓人討厭的人呢？他的身份，他的話語，他的氣息，他躺在那裡還未曾看見，就讓人恨到渾身戰慄。

邊長曦點點頭，目光堅定偏執：「但我想聽你親口說啊。」

而這個時候的院子前面，那輛破爛得不行的車子內外，有兩個人還在對峙。

但他又猛然想起一件事，身體僵硬了一下：「長曦，我知道現在說這件事你可能會生氣，但真的很急。」

邊長曦不說話，討厭嗎？真的是呢。

「你知道答案的。」

邊長曦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一下，不過並沒hetubook.com.com有露出煩躁失望等表情，彷彿早已料到，不過她也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笑著。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當我求你好不好？」

顧敘的喉結艱難地滑動了一下：「這樣有意思嗎？」

臉上很快變得火辣辣，被血濺到的地方好像燒了起來，她從後視鏡里看到自己左臉全是血點，僵硬地轉過頭去，半隻手掌夾在那裡，鮮血順著車門和手指蜿蜒流淌。

「不可能！」他斷然道，也不知道是說她不可能那麼想，還是他不可能允許發生那樣的事，「你對我有什麼誤會對不對？你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她的目光好像夜色下最黑暗的海，浮現最後的點點波光，她將自己逼到了角落，也逼得顧敘去選擇。顧敘隱約知道自己該退讓，該軟言安撫，可是他只是轉開了頭，彷彿用盡了力氣才說出口：「是，我不會原諒你的，如果你有能力卻不去救他，我一輩子都不會釋懷的。」

討厭得連見一面都不願意，連撒謊也不願意，她可以裝作去治療傅青松，然後告訴顧敘她無能為力，可是……

放棄那個老頭子。

邊長曦輕輕笑了笑：「如果我說不呢？」

從之前就被她撞碎的玻璃窗里看出去，顧敘也是臉色蒼白，一條條玻璃碎紋把他的身體在視野里分割成一片一片，模糊而重疊，夾手之痛被他生生地忍了下來，他嘴唇緊緊抿著，微狹的眸底刻著晦暗的光澤，倔強又固執地凝視邊長曦，聲音還是有力而清晰地傳進來：「好好談談，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