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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農場里的時間靜止了，所有的動靜靜止了，無形的風在她頭頂凝聚，轉動，形成一個大漩渦一般，然後幾個月前才種上去，才在農場里自由快樂生長了一年多的作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融入泥土，貢獻出的能量全部湧進邊長曦的身體。

邊長曦一驚，都顧不得查看自己的狀態，忙將它抱起來，老鼠模樣的牛奶只有她兩個巴掌那麼大，哀戚地嗚咽了一聲，便再也沒有了力氣。

她深呼吸了幾下，繼續握了幾枚晶核，源源不斷地吸收能量，慢慢從房間里走出去。

看了一眼，她收起來，轉身出了農場。

牛奶抗議，可現在的它太弱了，抗議太無力，邊長曦按了按它的小腦袋，分過去一縷能量，它就悠悠忽忽地睡了過去。邊長曦將它輕輕地放在枕頭上，想了想咬牙留了張字條，最後看了一眼，眼睛又忍不住紅了。

她從手掌中抬起臉，沒有淚水但雙眼在這短短片刻間已經出現了血絲，額頭一片汗濕。

她低低地笑了兩聲，但那笑聲卻比哭好聽不到哪裡去。

邊長曦抿緊了唇，再細看那些綠色，很遲鈍，動也不動，她心裏有了數，看來自己的時間變充裕了。

她還有顧敘。好不容易從前世到今生，這緣分終於續上了，結婚了，他還說是為自己才建立這麼個基地，他那麼……重視自己，她還要和他一起好好活下去。

牛奶站在她的面前，她卻看不見那ｍ•ｈｅｔｕｂooｋ•cｏｍ•cｏm身漂亮的皮毛，而是聞到它身上鮮活的氣息，那麼吸引她湊上去咬一口。

「牛奶，牛奶。」

她穩了穩心神，坐正身體，手裡握了五階的晶核，感受自己此刻的狀態。身體里游弋著一粒一粒模模糊糊的綠色的顆粒狀物質，在其他喪屍和即將成為喪屍的人裏面，她也感受到過這種東西。

哪怕是那麼艱難困苦的前世，她都不曾被喪屍抓傷過，雖然最後的死法很可悲也很可笑，但比起不堪地變成喪屍死去，已經要痛快得多。

不過當時的情況不一樣，影子出事實在末世第三天晚上，當時喪屍恰恰好從無毒狀態變為有毒有感染力，弄傷影子的喪屍也不知道是哪一種，或者正是處於毒化的過程中，那樣的話，一邊是感染的幾率，一邊是獲得異能的幾率，主要還是看影子體內正在覺醒的異能能不能拼得過喪屍毒素。

其實從剛被銀色喪屍刮破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感覺到了，那一刻她調動起全身所有能量，封住那一處的毒素侵犯。可是不知道是那銀色喪屍太高級，還是她先前耗去了太多能量，此消彼長之下，當時她又正處於精神恍惚的時刻，頓時就有些力不從心。

她沉下心，驅使全身的異能，意圖將毒素驅逐出去，但那些綠色狡猾又頑固，左躲右閃，和她捉起了迷藏，即便有一些被她跟掃垃圾異樣弄出去，但也只是千萬和-圖-書分之一。甚至當她顧及不到的時候，有些就在角落裡偷偷地繁殖起來，那一塊的綠色密度就馬上上升，反映在身體上就是邊長曦覺得那個地方的器官組織僵化，觸感遲鈍，就好像不屬於自己了異樣。

它的腦袋微微低下，就正好對著邊長曦的小腹腰際，若是以往，邊長曦早就受不了癢而發笑了，但這會她基本沒有感覺，整個腰部都麻痹了，還有脖子似乎都不能轉動了。

她低頭對手上快昏睡過去的迷你型牛奶說：「你留在這裏吧，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跟著我不安全。」

外面還是靜悄悄的，但竟然快黃昏了，再看牆上的電子鐘，離她進去到現在，外面應該已經過了將近一天一夜，床上有睡過的痕迹，看來顧敘回來過了。

即便暫時撐住了，但時間一長，最後的結局恐怕還是一樣的。

看見邊長曦出來，它正要往上撲，卻猛地頓住，身體往後坐了坐，睜著狹長的獸眸看著她，喉嚨里發出低沉焦躁的吼聲，然後貼過來蹭蹭她。

縱然是賠上了農場的一切，還是沒有徹底解決問題。

她招招手，一個綠色的東西從倉庫里飛出來來到她手上，正是那個被光球封住的外形植物。

哪怕知道危機重重，告誡自己要時刻小心，一步差錯可能就是萬劫不復，但她還是沒有想象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看到其他人被喪屍抓破咬傷，好好的一個人就因為那麼一個小小和_圖_書的傷口而要變成那種噁心可怖令人憎恨的東西，她覺得可憐而無奈，誰知道風水輪流轉。

她努力別開眼，一邊壓制著體內越發嚴重，越發蠢蠢欲動的某種物質，一步一步地朝外面走去。

如果她找不到救自己的辦法，這就是永別了吧？

她微微紅了眼睛，前兩者不說，那些變異動物都相處出了感情，優雅的雲豹一家，憨笨的黑熊，古靈精怪的黃鼠狼，高傲的白鶴……徹徹底底地消失，一個都不會再回來了。

邊長曦深呼吸一口氣，又轉頭從鏡子里看傷口。

她定了定神，連忙將心神沉入體內，這一查看，她心裏咯噔一聲森森地發寒。

一不小心割破了血管，血液頓時湧出來，鮮紅中透著怪異的顏色，她抓了塊毛巾壓住傷口，一隻手撐住臉，彎下腰，纖瘦的肩背不可遏制地輕輕顫抖。

可是現在傷她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有毒喪屍，外表那麼整齊，幾乎和活人沒有區別，等級肯定夠高了；是精神系，似乎還有自己的智商，邊長曦相信若不是因為自己是木系，又幾乎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救，或許現在自己已經成為一具噁心的行屍走肉！

毒素便在那一刻游遍了全身，她不得不集中所有的精力和能量，苦苦壓制才沒有當場顯露出異樣，並將傷口給掩蓋起來。

還在。

這種東西只要有一丁點殘留，勢必會逐漸複製、擴散、增多，然後覆滅一切。

那些綠色物質特和_圖_書別頑固，也特別頑強，雖然絕大多數被消滅了，但還剩下那麼十來顆存在。

若不是她收手及時，牛奶也……

邊長曦感覺就像極速充電一樣，身體彷彿膨脹起來。

邊長曦將她抱在懷裡，轉眼看整個農場，那些茁壯可愛的作物不見了，那些勤勤懇懇下單下奶的牛羊雞鴨不見了，那些幾乎都有自己的智慧的變異動物們也都不見了。

失去的知覺回來了，僵硬的關節鬆開了，僵化的皮膚骨肉也恢復正常了，呼吸也順暢起來。她臉色的灰暗在消退，頸上的傷口也快速好轉、複原，最後只剩下淡淡的一道印。

牛奶在門口躁動不安地打轉，將門板劃出一道道的爪印，要不是怕打擾了邊長曦，它一爪子就可以將門打碎。

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一頭喪屍抓傷。

她睜開眼睛撩起衣擺一看，腰間有一塊皮變得青灰，跟長了疹子一樣冒出一顆一顆黑色半點，又像是死人身上的屍斑。

再看脖子上的傷口，流出了淡綠色的膿水，那該是被她逼出來的毒素，可是傷口變得更加猙獰，那些綠液在迅速地腐蝕皮肉。

不行，她不能認命，她還要好好地活下去，就這麼死了，就這麼變成了喪屍，實在太可笑也太狼狽了。

緊緊著是別墅消失，土地變小，河流變窄，四面的霧氣快速移動過來，頭頂的天空也越壓越低，牧場那邊的動物無聲哀嚎著化為灰燼，無一倖免。

一切就彷彿是在放科和*圖*書幻電影一般，無聲卻充斥著一股悲壯和慘烈。

她從頭到尾只幫助過一個人，將他從即將屍化的狀態拉回來，那就是影子。

她猛地睜開眼，所有的變化都定格住，整個農場只剩下百多平米的空間，而她的身邊也只剩下牛奶。並且此時的牛奶已經不是狼的狀態，而是變成小小的一團，就如最初遇到的老鼠大小，甚至還要小上許多，別說身上沒有半根漂亮白毛，就連最初棕色的皮毛也彷彿經過化療一般，只剩下稀稀拉拉幾根，肌肉都萎縮了起來，露出了骨架，氣息十分萎靡，哀哀地趴在了地上。

她低了低頭，連睫毛上都沾上了晶瑩的汗水，狠狠咬了咬下唇，牙齒深深刻進柔軟的唇瓣，刺痛讓她有些發暈的頭腦變得清明了一些，讓她的眼神變得犀利尖銳。

她摸出一把乾淨的小刀，將腐肉連同毒液一起挽去，拿刀的時候發現手有些顫抖，這不是因為慌張害怕，而是不由自主的，彷彿毒素已經侵襲了神經。

當時她所做的，也不過是給他一點支持，並沒有主動做什麼，也沒有實質性地影響局面。

來到外面，明媚燦爛的陽光此刻卻令她覺得刺眼，有些不適應地眯了眯眼，陽光彷彿都有些變色了。她走到黑土地上，短短一會兒已經感覺呼吸不暢，全身關節僵硬。她抬起頭，閉上眼，心神暫時放開了體內的毒素，而是與這農場漸漸融為一體，一呼一吸，一起一伏，都彷彿彼此相連，休戚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