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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一個小時后，我感覺腿都有點麻了，便在亭子的石欄上坐了下來。她的身後，本來有一張精緻的白色真皮小沙發的，但我想那是她的專座。我還是不用坐了。

我很知趣地讓開，然後朝著她走去。她心無旁騖，依舊在認真地觀察。描繪。

我都快忘記來此的目的，只是站著，靜靜地看著。似乎，呆在慕容冰雨的身邊，心靈能得到不一樣的沉寂，讓人能忘記很多很多。

我說：「那就是現實。就是生活。在我這裏，覺得沒有什麼。只是我自己能力不夠，沒能照顧好她，讓她受了折磨。」

提到這個，我內心湧起了自豪感，說：「香姐走之前說過，她只需要一個結果，知道雷哥是死或者活，就夠了。其他的東西，她已經不奢望了。」

我能感覺到穿衣服時，她的臉上有點痛楚之態，隱隱覺得她好像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我突然又找不到話題了，或者說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哦」了一聲，搖了搖頭：「也許吧，時間過得太久了，真不好查，但也謝謝你們了。」

結果，我先擇了從她取景正前方過去。因為不時她會抬頭看看天空，看看那壯麗的飛花噴泉。我想，她會看到hetubook.com.com我的。

她說：「現在已經好多了。」

我「哦」了一聲，才說：「心情不好嗎？」

我看了看那精緻的沙發，道：「不冷的。」

我坐了只有不到十分鐘，慕容冰雨還在作畫，也不看我，卻是冰聲如常：「坐在石頭上不冷嗎？坐沙發吧？」

慕容冰雨作畫很專心，我不打算側後進入亭子，會驚擾到她。

冬日半上午，風清冷，美人傲然如霜，巨畫橫置眼前，我自靜立一旁，無視來往病患等人，那種感覺其實也不錯。

「嗯……」她淺淺一點頭，爾後道：「傷勢怎麼樣了？」

她說：「既然如此，你更要好好努力。女人是可憐的動物，無論多麼強勢的女人，最終需要男人為依靠的。」

而且，我不能開口一樣，一開口就能打破那種不一樣的寧靜之美。

我不禁道：「怎麼了？」

看她作畫，其實就像是一種享受。

我想了想，便道：「香姐走之前不是交了一張照片給你嗎？拜託慕容家族幫著找一下雷哥，不知道有沒有消息？」

那時，慕容冰雨還在站著，穿著白色的中跟小長靴，雙腳一直沒有動過。她動過的，是雙手。是大和*圖*書腦里藝術的想象力。她沉醉在裏面，無法自拔，或者是享受。

她看都不看我：「叫我慕容吧，我們是朋友。」

她的技藝很高超，畫的是油畫，點蘸揮抹，筆筆傳神。在她的畫筆下，一幅長達三米的油畫已初具氣象，瑰麗雲天，大氣磅礴；遠景的城市，披著淡濛濛的光輝，顯得波瀾壯闊；近景的花園，特別是噴泉，已極富傳神之狀。

我點了點頭，又不知道說什麼了。結果，她倒是又開口了，沒看我。看的是噴泉：「你香姐怎麼樣了？」

我淡淡一笑：「希望有那麼一天。」

我只能站離她兩米多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她的繪畫。

「謝謝。能下地走路了。」

當我到了亭子里時，她依舊如此，彷彿當我是空氣一般。

「沒什麼。就是稍微扭了一下。」她臉色微有紅暈，取了大衣穿在身上。

「張高？」她扭頭看著我，神情並沒有驚訝之態，然後點了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說：「是的，我認識。你怎麼問起他來了？」

她最後才扭了一下腰，卻不小心用了力似的，忍不住「哎呀」一聲，似痛楚，右手捂了腰側。

我在旁邊看著她的動作，只能驚嘆她的雙腿韌帶。不過，和_圖_書看起來她的腰部並沒有活動得很厲害。

和她的聊天，讓我感覺我們之間的朋友關係又近了點，但想著來的目的，便硬著頭皮說：「慕容，你認識張高嗎？」

而我，也只是在準備訓練的時候在網上四處搜的相關知識。

「哦……」她又淺淺點頭，然後什麼也沒說。繼續作著畫。

我就在那裡站著，看她作畫，素手纖纖，皓腕靈動，眉目冷凝，身上淡淡的桅子花香散發出來，有種醉人的味道。

我猛地有些臉紅，感覺自己是多嘴了，說了是白說，人家都知道呢！這種出身高貴的女子，自小接受的教育、養護與我們這種人肯定是天壤之別了。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望著前面的噴泉，說：「沒什麼的，坐會兒就好了。」

可我沒有想到，慕容冰雨又畫了不到三分鐘，竟然畫筆用力在畫布上一叉，叉斷了那條明顯的道路。她又將手裡的顏料盤砸出去，砸到了畫板上。

我忍不住道：「慕容同學……哦，慕容，站久了之後，你其實可以拉伸一下腿腳、腰肢，活動頸椎。這樣能更好地放鬆身體。」

她扭頭看著我，冰聲道：「嗯，我知道的，先捶捶腿。」

剎那間，好好的一幅畫，顏料垂流m.hetubook.com.com，所有的氣象美感都化為烏有。她似乎生氣，竟然一抬右腳。將畫板踹倒了，然後站在那裡，無語仰望遠方的天空，沉默，冷然。

沉默片刻，她才轉身回到了沙發上，優雅地坐了下來，兩手小拳，輕輕地捶著大腿。似乎在緩解疲勞。

「謝謝！我會的。」

那時的她，也是一副很美的畫，專心，寧靜，在瑰麗的天光下透著出塵的高潔，確實讓人也不願意打擾到。

這樣的畫作，確實讓人有些神往，不由地心中生起敬佩之情來。

這樣的大道，就在外面的那條街，一直通往機場方向。它很突出，但不知道是意味著什麼。我沒有藝術細胞，但我可以欣賞、疑惑……

「不用這麼客氣的。不過……林雷要是找到了，你和你香姐怎麼辦？」

我不禁愕然道：「慕容同學。畫得挺好的啊，怎麼要毀掉？」

慕容冰雨扭過頭來，看著我，似笑非笑，點頭道：「嗯，我秒懂。」

我道：「是不是感覺不對勁？要不要回去休息？」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冷漠的美眸里，眼神似乎要穿透我的內心：「你已經很不容易了。總有一天，你會有能力的。」

接著，慕容冰雨真的拉伸了腿腳，她的韌帶好得嚇人，wｗｗ.ｈetubooｋ.ｃｏｍ•ｃom就在我的面前，脫了大衣，差點都能下「一字馬」了。她默默地做著，美|腿修長拉伸，巧足綳鉤，自有美態，也不管旁邊是否有人，有種冰然大方的感覺。

她輕搖了頭，沒說什麼，扭頭看噴泉去了。

慕容冰雨點點頭：「嗯，也是這樣的。你們的故事，讓人很感觸。」

我說：「香姐去遠方了，有人會照顧好她的。我現在……呵呵，沒有更大的能力保護她。」

她說：「這件事情，我已經請我三叔去辦了。不過，查了很多地方，好像沒有什麼眉目。九年前的事情，確實是很多線索都無法搜集起來的。」

這種毅力，讓我這個練過的人都不禁佩服起來。

她點點頭，不說話，又望噴泉去了。

然後，她沉默了，我又回到了找不到話題的感覺。

我笑了，但有些臉紅。是的，我羞澀了。

事實也如此，當我走過去的時候，她就看到我了，目光微微一滯，復而又如平常的冷冰之態。

她只是右手對我輕輕地揮了揮，似乎讓我避開，不要影響她取景。

她的寧靜似乎依舊，說話並不破壞美感。

但我坐下沒多久，便發現了。在她的巨畫之上，赫然有一條大道，一直在城市裡延伸向遠方，直到消失在雲天迷茫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