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范二搖了搖頭，「咱們還可以做得更好。」

兩人揭開蓋子，看到缸底那一大團黑色糖塊時，阿仁差點驚叫起來，范二的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更因為王國寶滿滿都是誠意的目光，范二終於忍不住介面道，「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會繼續作案。」

阿仁壓低聲音，興奮地說道，「成了！」

范二聽王國寶這麼說，又不由對自己剛才的錯誤眼光檢討起來。

劉穆之則是另一種心思，他對范二有秘法做出白糖是抱著極大信心的，但有些秘密是不能暴露的，所以他讓阿仁把缸子端入書房也無可厚非。

有了這個清醒的認識，范二對王國寶的焦急也就可以毫不在乎了，可一想起百濟公主如花的嬌顏，再想想更多被拐賣少女的無依，他又怎忍心對此熟視無睹？

王國寶既已鄭重其事地把自己叫來，那自己也該有心理準備。

「豈止是還行？簡直是完美。聽會稽王說，當晚就籌到近千兩現款，他們許下的數額超過五萬兩，這一頓酒宴就籌集到超過八十萬貫；你知道他們為了搶捐款第一名，付出了多少嗎？整整五千兩！」

范二適時表現出了自己的驚訝，笑問道，「籌款晚宴做得還行？不知收穫如何？」

因為漢末亂世，朝韓半島上南方的馬韓、弁韓、辰韓等國紛紛自立，三韓由此進入互相攻伐的戰國時代；新羅和百濟都是三韓之戰的產物，加上北方新興起來的高句麗，規模更大時間跨度更久遠的三國時代便在朝韓半島開m.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始了。

年關將近，恐怕這個年不好過啊。

想製作雲來樓看到的那種貨色，冷卻后大概也算大功告成了，可范二豈是為砂糖而來？

「二公子，成了嗎？」

似乎也不行，周如海一定以為自己是胡鬧，他這個階級對推翻朝廷大概也沒什麼興趣。

剛才自己還以為王國寶不唯「洋大人最大」論呢，可他現在之所以如此慌張，難道不是因為涉及到小小的百濟國的一個公主嗎？

百濟抓住時機，以遠交近攻之策聯合東邊的倭國，開始向新羅和高句麗擴張，百濟也因此達到了全盛的時代；朝韓半島的局勢，一度成了高句麗聯合新羅對抗百濟倭國聯盟的四國大戰。

阿仁問道，「這就成了？」

就算二公子天天這麼糟踐甘蔗玩，又能糟踐幾個錢？

聽了范二之語，眾人臉色頓時大變，王國寶也用麈尾遮住了臉上的尷尬。

范二心亂如麻，他既為自己因利益而懷疑身邊的人感覺羞恥，又覺得想做大事就該做好萬全的準備。

此行並不僅僅是，查問自己與百濟使者關係這麼簡單。

看著籤押房裡眾人神情低迷，范二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便起身告辭。

「是把百濟公主失蹤這事壓下去，還是破獲少女失蹤案？」

正如王國寶所言，百濟國公主此次前來朝貢是以結盟為目的，她甚至不惜自身。

「這與人品無關吧？」范二笑了笑，而後看了一眼下首的郡衙屬僚，緩緩道，「在我尚未入京前和-圖-書，也就是上個月，一個月內失蹤了七名少女，有沒有這事？」

「沒那麼快，冷下來看結果吧，你把這口缸送到書房去。」范二搖頭，經過蒸發和攪拌，冷卻下來只是過渡品——黑黃色的蔗糖罷了。

籤押房內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一起看看吧。」

王國寶在上月中旬就曾把幾乎所有的衙役，都輪流調出去蹲守過了一遍；可接連十余日沒有收穫后，衙役們表面上還兢兢業業的，身心卻都疲憊了。

高句麗的國都丸都城被前燕所破后，只得向慕容鮮卑稱臣，但前燕很快就被前秦滅了，高句麗只能按照慣例依附前秦；淝水之戰爆發后，前秦式微，高句麗也由此失去了庇護。

興建瓦官寺時，清貧的顧愷之認捐百萬錢，眾人都懷疑他兌現的可能性。

王國寶有求于范二，親自將他送了出來，又鄭重其事道，「關於籌款的事，我差點忘了感謝你，你為百姓出了大力啊。昨日君上把我申請的款項已全部撥付，而且額外追加了五萬貫。」

「那你回去以後，也替我多費費心吧。」王國寶無奈了，他對少女失蹤案並非甘純所說的無所作為。

劉穆之想得不錯，范二早就擔心「君子無罪，懷璧其罪」，但他最擔心的並非劉穆之。

天氣轉冷后，出勤的事自然就慢慢停了下來，哪知突然又發了案？而且這案子還撞到百濟公主身上了！

范二明知會是這樣的結果，可這種事若不揭露出來，如何營救那些可憐的少女，又如何m.hetubook.com.com杜絕拐子會把手伸向更多的少女？

范府中最不穩定的因素自是甘純無疑，至於劉穆之、周如海等會不會因白糖工藝配方而背叛自己，范二真的不敢去想，他可以絕對放心的也只有阿仁一人而已。

范二細算了一番，附和道，「花點錢就能表現出善心，還有意外的收穫，這比去瓦官寺看顧參軍做畫有意義多了。」

「府君認為百濟公主失蹤與我有關？」明知如此，范二還是選擇打太極，畢竟他進京來是救范寧的，而不是整天給王國寶當免費顧問。

晉廷如今最理想的結盟對象，應該是北方的魏國，出使的人則可以選擇前西燕國的皇室。

出了衙門，范二便直往家走去，一路上又把少女失蹤案在腦子裡捋了一遍，卻哪有什麼眉目？

范二很快就想起了甘純曾經說過的話，想起了上個月京城還至少失蹤七個少女的事實；但他卻不知此時是該對失蹤的百濟公主表示關心，還是該對萬惡的拐子表示唾棄。

王國寶為烏紗和面子捂蓋子，何嘗不是給那些喪心病狂的拐子打掩護？

范二拿著書，思緒卻混亂不堪，直到聽到阿仁的敲門聲，他才發現太陽已快下山了。

王國寶還不知范二心中所想，安撫道，「你想哪去了？雖說報官的百濟使者一口咬定此事與你有關，但我還不知你的人品嗎？」

許多人為了爭睹顧愷之「開光點眼」湧入瓦官寺，他當眾起筆點睛，很快就湊足了一百萬錢。

回到范府時，范二的思緒終於回到了制hetubook.com.com白糖的工藝中，而周如海和阿仁也就照他的交代，把甘蔗和黃泥等物弄回了府中。

除了甘純外，周如海顯然也是變數，要不然明天就讓他回吳郡？該用什麼理由支走他呢？

聽范二這麼一說，王國寶也只是點點頭，「說的就是，哈哈。」

這話當然不好當王國寶的面問出來，范二隻是說道，「說實話，聽說少女們接連失蹤時，我對這些拐子是恨之入骨的，破壞人家的天倫之樂什麼的，最可惡了！可真要說怎麼對付他們，我現在也沒辦法。」

隨著水蒸氣的不斷蒸發，甘蔗汁變得粘稠起來，經過將近一個多時辰的處理后，終於變成了黃黑色的糖漿。

隨著慕容垂復國，後燕經過十余年時間再次成了北方的霸主，高句麗遂重新投入燕國的懷抱，四國大戰的平衡就此被打破，百濟也開始尋找新的強援。

能多出五萬貫的撥款，實是意外之喜，要不是因為百濟公主失蹤這事，王國寶說不定現在正被一幫同僚各種恭賀呢。

百濟，又稱南扶余，是三韓半島上的一個小國，百濟和高句麗的統治者都是中國的扶余族人，——百濟和高句麗初期的政權都屬於漢朝地方性行政組織。

「我們早就猜到了這種可能，可守株待兔也得知道木樁在哪不是？京城這麼大，我們防不勝防啊。」王國寶點點頭，又有些為難地說道，「所以才請你過來，想問問你有什麼好主意啊。」

「行了，可以停下了。」范二扶穩另一口早就準備好的水缸，對阿仁喊道，「現在和圖書把缸子里的糖空入這口缸里吧，小心點。」

范寧的案子已拖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范二已經幫王國寶解決好幾個難題了。

火爐是現成的，唯一的麻煩是需要不斷攪拌缸中的甘蔗汁。

顧愷之隨後用了一個月，在瓦官寺北殿內畫了一幅《維摩詰》像，待畫成將點睛之時，他讓寺僧發出公告，「第一天觀看者請施十萬錢，第二天請施五萬錢，第三天隨意施捨。」

怎麼才能讓他們像革命烈士那樣守口如瓶呢？要不要搞個組織吸收他們呢？

范二把劉穆之、周如海和阿仁召集起來，幾個人一起給甘蔗去皮、並放入臼中榨出了幾十斤甘蔗汁，而後把甘蔗汁倒入早就準備好的缸中加熱。

先不說百濟國王的考慮，東晉和後燕因為領土之爭，顯然沒有互為友邦的可能；表面上看，東晉和百濟結盟也不算壞事，但也絕對不是好事。——晉國可以牽扯後燕，百濟卻無法發揮同樣的作用，所以晉國在這必然的結盟中，無法得到明顯的好處。

既然臉已被范二揭破，王國寶索性和盤托出，「和你猜得差不多，其實近兩個月共有九名失蹤少女失蹤，這還沒算上未統計出來的。百濟公主的失蹤案，只怕也是慣犯所為。」

王國寶口中說的，當然是黃金。

周如海對范二的胡鬧也不太放在心上，畢竟甘蔗不算是貴重品，他今天買了這一大捆甘蔗才花了一百余文，單價也就只有一文錢一斤。

「重要的流程就背著他們罷，他們愛咋想咋想。」這想法一閃而逝，范二又覺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