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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江現在的水面並不算高，范二從吳郡買來的那些中型船，現在想進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載重一兩千斤的小型船隻逆流而上是無任何壓力。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他們寧願一無所有，也要選擇讓大族來庇護。

除了水源這個最大的問題之外，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就是運輸問題了。

與甘純和蔡葵說了一會話后，范二便將他們留在了衙前小廣場。

范二再次回到前院時，卻見此行的嚮導范中規，正在正大廳前的一顆柚子樹下走來走去，彷彿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南北兩側相距三四里，皆為層巒起伏的丘陵。

這樣的行船路線，算是多繞了一個半個圈子，范二當日所走的冤枉路沒有一百里也有八十里。

「那你還猶豫什麼？咱們就坐車了……」

范寧到了豫章之後，一眼便看上了三江源的發展前景，而後就以官田的名義佔據了這裏的兩千畝良田，又以郡守的身份庇護了蘆花村的四十余戶人家。

范中規鄭重其事地將范二介紹給他們，又解釋道，「他們共有四十餘人，駐紮在西面。」

此時的碧溪湖應該算是最弱小的時候，但與豫章城的東湖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范二聊得更多的還是諮詢三江源往年的天氣，又問起了部曲營地的狀況。

從那以後，蘆花村的農夫分到的田就交回了官府，他們所種的田則由范寧來提供；他們只需要交給范寧很少的租ｗｗｗ•ｈｅtｕboｏｋ.ｃom.cｏm金，但他們在農忙時必須先幫范寧搶種搶收。

「得了，咱還是早點出發吧。」范二想著只是幾里路的事，倒是毫不在意怎麼去，但內心裡是給了這個范中規一個「不靠譜」的評價了。

理論上，范二是希望能夠和他們打好關係的。

可在這個坑爹的時代，名教尚且無人在乎，更何況朝廷定例？范寧的職權範圍雖只能庇護十戶人家，他卻敢暗渡陳倉地將這個數字擴大十倍。

一時周如海駕車出來，范二便讓金枝和小莫坐了上去，他則與甘絛跟在車后，阿仁和范中規走在車前。

關鍵是范二等人離開蘆花村已有三四里地了，這一帶根本就不是水田而是旱地啊。

將這些人組織起來之後，三江源一帶就相當於是形成了後世的聯產承包責任制；在范寧的統一管理下，他們又開發出了一千多畝良田。

三江源正好在碧溪湖的西岸，所以范二等人開始沿著湖床往北走，又繞了兩三里地才算是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聊了一陣后，眾人也大抵算是歇息了過來，范中規則提議先去選田，范二自是沒有異議。

旱季時，碧溪湖和豫章城的距離有五里多；夏季來臨時，當碧溪湖漲水之後，它與豫章城的距離就不到四里了。

這種潛規則在士族間是半公開化的，但若是有人將某個小族這樣的所為寫成彈劾的話，皇室大概不會錯過殺雞和圖書儆猴的機會。

到底還是因為他們裝束整齊，他實是不便將他們領入政府工作人員的辦事機構。

范二笑了笑，一指前方到，「我的意思是，咱們繼續往前走走吧。」

偶爾有幾隻鳥兒無聲地飛過，它們的嘴裏似乎正銜著準備築巢用的乾草。

豫章城有兩個城門，一為昌門，一為皋門。

受到范寧庇護后，這些佃農需要交納的租金，相比于朝廷收的稅可以說是雲泥之別，更重要的是他們連其他苛捐雜稅都可免除了。

「聽說二公子還要帶著金枝和小莫一起，要不然小的現在就出去租一輛車？」

返回衙門之後，范二和甘絛等人各自回房換上出行的衣服。

如果能夠將自己的投資交給范寧的部曲看守，顯然是最好的結果。

可是其他人又哪能猜知，范二這樣年紀輕輕就有這複雜的心思？他們只是覺得這個范公子很好相處，特別平易近人。

范二不由啞然失笑，其實在他得知三江源離豫章城只有五六里地時，便沒想過要坐船而去，畢竟碼頭不在衙門門口，上船下船的實在不便。

聽說范寧庇護了整個蘆花村的四十余戶人家之後，范二頓時就有種吃下蒼蠅的錯覺。

范中規點點頭，「倒是小人考慮不周了，其實現在乘船前往三江源的話，需要拐一個大彎才能進入碧溪湖中，這一個大彎就要多走四五里路；而現在碧溪湖的水位降了下去，咱們可以直接穿湖而過，ｈｔtｐs://m•ｈeｔubｏok.coｍ•cｏｍ一來一去，可以省一半的路程呢。」

范二行走在這條黃泥土路上時，入眼的是兩邊的旱地，以及層巒起伏的土坡，坡上無數的灌木叢已經冒出了新綠。

得知范中規是為給自己安排坐船還是坐車發愁時，范二不由笑道，「那咱們就走路好了，反正也沒有多遠。」

最重要的是，范二對水現在還有著天然的恐懼，坐小船前往就算了吧。

這兒別說種甘蔗了，就算是種麻都夠嗆！

這條江，就是三江匯於一江的那一條江了。

而三江源便夾在贛水和東水之間，可要是從豫章城到三江源的話，還是要經過一個碧溪湖。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范二等人終於到了碧溪湖。

從蘆花村村民選擇做佃農而不做農夫來看，現在很像「苛政猛於虎」的時代，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蘆花村村民很會審時度勢。

范二的甘蔗相當於是他的希望了，他當然不能種下去就了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是希望派人來看守的。

在豫章城和碧溪湖間之間，除了東水之外便再無其他的水流。

甘純和蔡葵這會低聲討論的，也是如何將甘蔗種子運來這裏播種的細節問題。

皋門是水門，豫章城的東湖出了水門之外便形成了東水，這條東水以東湖為源頭，由東向西注入江州最大的河流贛水中。

運輸的成本，是每一個買賣人都應該著重考慮的成本之一。

下游交通便利，但秋天的時候卻不一定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保證有充足的水源；上游水源充足，卻因為地勢落差的原因而無法行舟……

其實種植甘蔗的條件並沒有種植水稻這麼苛刻，范二實際上可以選擇，在蘆花村周圍的任何一個地方種植甘蔗。

而贛水的源頭則是彭澤湖，它的流向為由北向南。

范二點點頭，「是啊，他們十個人都跟著我一起。」

范中規看到范二出現時，便急步走了過來，有些扭捏地叫了一聲「二公子」。

范中規遂問道，「那二公子的意思是？」

范二的船隊當日便是由彭澤湖進入贛水，再沿著東水逆流，由此進入豫章城的皋門。

范二想著自己的甘蔗大概還得靠蘆花村的人來種，所以並不敢擺出公子的姿態，反倒是折節下交，與這些部曲天南海北地攀談起來。

這些部曲多半是蘆花村的青壯，也有從丹陽跟著范寧來此的。

種甘蔗需要將甘蔗種子從蘇園運過來，收甘蔗時，則需要將甘蔗運到加工成蔗糖的地方……

這樣的話，原本駐紮在這裏的部曲心理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呢？或者說，范寧的部曲和范二的人會不會發生矛盾呢？

三江源以三江而聞名，此地的地貌更像是一個盆地。

當范二等人由碧溪湖拐入蘆花村后，很快就引來了四五個在村邊巡邏的部曲；他們還以為范二一行是來找事的，直到他們看清了走在前面的范中規。

范寧只養四十余部曲看家護院，並不算過分。

能夠庇護什麼人，能夠庇和*圖*書護多少人，其實是有朝廷定例。

在范寧任職豫章郡守以前，三江源的良田不過一兩千畝而已，方圓十里內也只有東北方位有一個名為蘆花村的小村莊。

匯合了甘絛、蔡葵等人之後，范二等人便出了郡衙，而後往豫章城的西城門昌門而去。

范二隻聽了幾句，就笑著說道，「這個問題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討論的，將種子從蘇園運到碧溪湖沒有問題，從碧溪湖沿著這條江運到上游也不是事兒。」

「你怎麼？咱們什麼時候去三江源？」范二見他神色有異，便盯著他問道。

三江源西面是高山，此地地勢最高，三江由西山而出，在山腳匯於一處后便一直往東流向碧溪湖，其路程大約有五六里。

這事要是被人捅出去，范寧肯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兩人聽了范二的說法之後，都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這也是他們的討論結果。

大族庇護平民，平民就可正大光明地逃稅漏稅了，國庫的稅收理所當然會減少；所以擴大庇護規模的行為，實際上是挖江左朝廷的牆角，這也皇室最不願意看到舉動之一。

不僅范寧如此，江左的四大家族以下成百上千的家族無不如此。

范中規皺了皺眉，頹然道，「那我準備的船裝不下這麼多人。」

「甘家大郎他們也要跟著您一起去嗎？」范中規就像沒聽到范二的問題似的，自顧自地問了起來。

可朝廷的實力實在太弱了，皇室就算看到大族如此動作，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