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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來打電話。」

2月11日，臘月二十八，陸景在錦園別墅的書房裡和母親一起整理著父親的遺物、書稿。書房中，一疊疊的書擺放得整齊，又略顯凌亂的放在書房的一處處角落。

「小景，快點來！我馬上給你哥打電話。」胡瑩說著就掛了電話。

「陸景，你怎麼了？」景華大廈明亮的辦公室中，墨靜雯給陸景彙報著工作，窗外小雪飛揚。陸景去窗邊接了個電話就呆住，完全沒有聽到她接下來話，墨靜雯禁不住走到他身邊問道。然後就震驚的捂住嘴，「啊……」

當天晚上，陸景在病房外見到了風塵僕僕從徐城趕回來的大哥陸江。

2010年1月14日，訃告在媒體上發布。

到現在，陸家所有人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彷彿有一道驚雷在陸景的耳邊響起將他震得呆住，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在房間里來回跑著玩耍的陸瓊華梳著兩個羊角辮，像個小公主，注意到陸景和衛婉儀的對話，忽而跑過來扶著爸爸媽媽的膝蓋，抬頭道：「媽媽，我也瘦了！」

墨靜雯從來沒有見陸景哭過，哪怕是那一m•ｈｅtuｂooｋ.ｃｏm•cｏm年他在交州被人用槍頂在頭上都沒有。這將她嚇了一跳，溫柔的抱緊陸景的身體，放輕聲音安慰道：「陸景，沒事的。沒事的。」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江哥怎麼還沒回？」大嫂胡瑩有些焦急的輕聲嘀咕著。

嗚嗚的哭泣聲在病房中響起。

衛婉儀嬌嗔陸景一眼，一雙明眸溫柔如水，輕輕一笑。家的溫馨感覺從心底湧上來。她想起陸景去年給她寫的一副字：佳人相見一千年。大約，她和會陸景這樣一千年都不會厭倦的吧！

陸景釋然的笑了笑，「媽，我陪你做這些事情。」

陸景扶著神情憔悴的母親羅玉蘭，輕聲道：「沒事，再等等。」大哥去審核最後的訃告去了。父親訃告上的定語要爭一下。這是蓋棺定論的評價，不能出差錯。

消息彷彿巨大的風暴一樣在京城中擴散。陸家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的匯聚到醫院中。

兩行熱淚從陸景眼窩裡徑直流出來。

看著病床上的父親，枯槁的容顏。蒼老冰涼的手。陸景跪在床前，握著父親的手，心如刀絞，眼淚就落下來。父親竟沒有再m•ｈetuboｏk.ｃｏｍ•com醒來，連最後一句都沒說上。

陸景輕輕的點頭。

一直等候在隔壁休息室中的陸景、占正方、唐悅就得到消息。跟在大嫂身後湧出休息室。

片刻后，陸瓊華不甘心的探出頭看她的壞爸爸，委屈、擔心的模樣，問道：「爸爸，我真的成胖丫頭了嗎？」

小兒子的擔心，她是知道的。快一個月了，都住在這裏陪著她。她沒事。

陸景快步的衝進病房中。大哥和母親正在父親的病床前無聲的抽泣。

那一刻的童真，抹平了陸景心中巨大的創傷。生老病死。死亡和新生。老人和小孩……

溫馨的燈光在現代化的四合院中亮起。陸景洗過澡和妻子衛婉儀，女兒陸瓊華在卧室里說著話。

「又瘦了一點。」陸景在燈光下看著妻子：30歲的婉儀已經褪去少女的青澀，還是如初見時那樣的略顯消瘦，俏麗清秀。氣質溫婉。柔美的如同一株月季花。

從小到大的一幕幕聆聽父親教誨的畫面從腦海中劃過。而現在再也聽不到了。

連著幾天，陸續的有親朋故舊來病房看望父親。

羅玉蘭搖搖頭，「人老了，容易回憶往事。你忙你的事情hetubook.com.com去吧。喏，你爸給你留了一些字帖，我都整理出來了。你一會拿回去找人裱起來。」

老頭子一直住在解放軍總醫院中。這一次的病況來得很急，離世就在這兩天。陸家所有人都來醫院陪著老頭子走過這最後一程。但病房裡不能總圍著太多人。大部分時候，陸家的人都在隔壁休息室中。

一連串的紀念活動展開。

不斷的有住在醫院賓館里的人趕來。

「小景，爸，去了。」父親心臟波停止后的一分鐘，胡瑩去通知陸景。

陸景勉強的笑了笑，哽咽的道：「靜雯，我爸病危。安排車送我去解放軍總醫院。」

羅玉蘭停下來，將眼睛上的老花鏡摘下，疲倦的靠在椅子上道：「我沒事。小景，你爸走之前和我聊過的。說起我們一起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時光。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是應該這樣度過的？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才能夠說：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經歷都獻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你別擔心我。我接下來的日子會把老陸的書、www.hetubook.com.com事迹、日記都整理出來。時間會不夠用的。」

陸景好笑的捏捏女兒胖乎乎的小臉蛋，「瓊華，你都快成胖丫頭了，哪裡瘦了？你琪姐昨天還說你了吧？」

寧靜的冬夜裡一家三口笑說著話。

大哥的意思，在訃告中對父親要用到三個偉大、一個傑出、一個卓越。即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傑出的馬克思主義者，黨和國家久經考驗的卓越領導人。

衛婉儀抱著兩歲大的女兒陸瓊華安靜的坐在角落中。看著丈夫這幾天從極度的痛苦中掙扎，再到和陸江分擔著這個家族的重擔。分派、組織，再安慰著眾人。昨天晚上獨處時，陸景在她懷裡失聲痛哭。

衛婉儀就笑起來，摸著女兒的秀髮，溫婉的道：「嗯，我們家瓊華也瘦了。」

休息室中，黑壓壓坐滿了人。陸家人，二代三代的子弟，衛家、胡家也很來了幾個人。沙發、木椅都坐得滿滿的。但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十分壓抑，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壞爸爸！」陸瓊華撅嘴，扭頭躲到媽媽懷裡生悶氣。小孩子有著小小的自尊心。

兄弟倆在父親病床前守了一夜。

病房裡燈光幽幽。

衛婉儀依偎在https://m.hetubook.com.com丈夫懷裡，溫婉的笑了笑，「沒什麼。我在體育總局那邊的工作又不忙。」

「媽，你別累著了。我給讓人煮點吃得去。」陸景將手裡一本父親做過批註的《史記》放在地上，對書桌前帶著老花鏡的母親說道。

「好，我這就去安排。你要不要通知衛姐嗎？」

「你也一樣！」衛婉儀輕聲道。陸景明顯的讓人感覺到更成熟了些。滄桑寧靜。他要打扮老氣些，氣度和那些四十多歲的成功男人沒區別。

陸景笑了笑，摟著嬌妻的腰。

陸景捏著手機沉默著。雖說有心理預期，但這個消息依舊讓他感覺到難以言喻的痛楚。不可抑制的悲傷從心底湧起來。翻騰著將他的五感都隔絕。

「婉儀，這段時間辛苦了。」陸景握著妻子的手，誠懇的說道。這一個月都是婉儀在兩頭跑，還照顧小傢伙。

看著哭泣中的陸景，陸江輕輕的拍拍了弟弟的肩膀，最終什麼都沒說。他知道弟弟不是不夠堅強，只是情難自禁。

去年7月份的時候老頭子就昏迷過去好幾次。最近幾個月都是昏迷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母親羅玉蘭一直在醫院陪著老頭子。陪著他走完生命最後的一程。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