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明制，省級別機關有三大塊，分別是管理地方軍事的指揮使司、掌管民政的承宣布政使司和主管法紀的提刑按察使司。

這事經這麼一鬧，我高文的名聲可是不好得很。

「哈哈！」一片哄堂大笑。

「開眼界了，開眼界了。」有人滿面崇拜。

高文一邊拿茶水撒氣，一邊將剛才在茶館里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十天《西遊記》一書共產生了五千多兩銀子的利潤。按照兩家協議，高文應得一千二百兩白銀。

更有人口涎長流：「虧他想得出來，虧他想得出來。」

涉及到自己的腰包，高文顧不得置氣，定睛看去。半天，扣除了各項開支和尚未收回的貨款，得出一個令人振奮的數字。

「哈哈，這人，這人真是……」所有人都笑翻了天。

聽到這裏，眾人心中一驚，都安靜下來。

「這麼多！」高文抽了一口冷氣：「乖乖，十天，只需十天我就成了百萬富翁。」

「陳拐子，你這人什麼毛病？」

……

……

高文已經徹底石化了。

「不覺天明，高爾止這才興盡而歸。」

茶館夥計適時端著木盆過來請大家給賞錢。

「……賊尼心中歡喜，摟著高捕快脖子道，奴奴卻是沒有看錯哥哥。相公且再吃一盞酒……一時興起，二人又做天魔之舞，風春再度……一個是久曠艷女，一個是龍精虎猛……」

在這十天中，《西遊記》第一集 所印的四千冊已經全部鋪下去了，如今，琳琅閣正開足馬力印第和-圖-書二版。

高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茶館，走了半天，他才猛地站住了，對身邊幾個捕快咆哮道：「陳拐子可惡，如此壞我名聲，斷斷不可原諒。此仇不報非君子，你們下去尋個窯子姐兒殺上陳拐子門去，就是陳老頭在青樓里快活時答應要替她贖身納為小妾，我就要看看他渾家會怎麼收拾這個滿口胡柴的老瘟生？」

據說行刑那天韓城縣萬人空巷，那和尚倒是光棍，立在囚車中垂首不語。倒是尼姑有股人來瘋的性子，一路跟人討酒喝，跟年輕俊俏後生拋媚眼，唱艷曲兒，勾得人神魂顛倒。

「嗨，這個高捕快，班房之中也敢幹出這種事來，當真是情種。不，情魔才對。」

俞興言笑得將茶水都噴了出來，半天才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年輕真好，老夫倒是羡慕高小哥你啊！」

……

「快說，快說，陳拐子，你再吊胃口，老子要毛了。」

正懊惱間，有個小夥計模樣的人過來，道：「二班頭，聽說你回韓城了，我們東家就叫小的過來請你過去說話。」

「啊，怎麼回事？」俞興言有點吃驚。

高文暗想：這麼說還差不多，等等，我總覺得好象還有后話。

果然，陳拐子接著道：「不過，高爾止此舉未免有損陰德。你拿人就拿人吧，又何必先跟那賊尼山盟海誓，說盡甜言蜜語哄得人家芳心暗許？收押艷尼之後，高爾止內心歉疚，當夜就備下酒菜前去探視……那艷尼自知罪孽www.hetubook.com.com深重難逃一死，自被關入班房，惶惶不可終日。見高爾止前來，心中就存有幻想，將臉洗了，梳了頭髮，將媚眼一拋，說『奴奴將不久人世，在死之前，能夠再看郎君一眼，也就夠了，且飲此杯。』」

高文氣苦：「老先生你也不要提這事了，我的事迹都被人編成了段子在茶館你說書呢？」

「什麼情魔。」又有人邪笑：「分明就是色中餓狼。」

陳拐子淫笑道：「方才不是說了，這高捕快就是個情魔，每夜無女不歡。他自是深愛那艷尼的風流放蕩，只可惜國法如山，如何肯冒那殺頭大罪放尼姑出獄。不過，反正那尼姑都要死了，就這麼死也是可惜。加上高捕快第二日又有差使要出遠門，在走之前，索性再尋那尼姑快活一夜。」

見成功地引爆了茶館里的氣氛，陳拐子將驚堂木狠狠在桌上一拍，待到大家瞬間安靜下來，清了清嗓子，道：「上回《報恩寺風月無邊，智捕快拔吊無情》且說到高爾止計擒了那艷尼，審結此案之後將犯人關押在班房之中……」

高文腦子裡嗡嗡亂響：這陳拐子，連章節名都取了！

「什麼？」

……

「沒救，高捕快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救這個賊尼。」陳拐子笑嘻嘻地說。

上頭，陳拐子語速頗快：「……高爾止那日在報恩寺之中與艷尼做出那等風流快活之事，乃是為破我縣婦人失蹤這樁奇案。而賊尼愛高捕快年少風流，俊俏m.hetubook.com.com多金，自然是曲意逢迎，任君征伐。高爾止破此奇案乃是公務，行得正坐得端，別人聽了，也只會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好個智勇雙全的好漢子……」

到了琳琅閣，俞興言正等在那裡，看到高文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風流才子高小官人回來了，辛苦辛苦。」

「好，這個故事說得好！」喝彩，熱烈的喝彩。

「且說這縣衙班房本小，加上這尼姑又是重犯，所關押的牢房小得跟文廟中的號棚一般，躺地上都伸不直身子。可這也是得趣……」

這回還真是出大名了，不但叫人知道《西遊記》是我做著。關鍵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尤其是這種風月事兒跟是為廣大勞動人民所喜聞樂見，只怕此刻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我高文的名字了。

「……高爾止心中慘然，看尼姑梨花帶雨，頓時起了護花之念，就答應欲效詞話書兒中梁山好漢，救她逃出牢籠……」

捕快回答說高文押送流民去山西平陽府的這十天里，杜知縣很快將這件案子的結案陳辭以快馬遞到陝西提刑按察使司。所謂提刑按查使司就是省一級的司法部門，主管一省的刑名、訴訟事務。同時也是中央監察機關都察院在地方的分支機構，對地方官員行使監察權。乃是有明一朝省級行政機構之一。

俞興言忙將一本冊子遞給高文：「這是高小官人不在這段時間的帳，你且看看。」

「……只見高爾止形如犀牛望月，偏偏那艷尼欲拒還迎，狀似和圖書天女散花……一個靜若沉淵之水，一個彷彿烈火焚原……」

陳拐子站起身來，團團一揖：「這才是《牢籠方寸地，捕快風流不誤》，欲聽後世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明日請早，明日請早！」

高文，你這個黑心爛腸的私娃子，你不得好死，賤狗，賤狗！

聽到捕快們的複述，高文氣得滿面通紅，老子當日若不是捨身飼虎，又如何破得了這樁奇案。若任由那一僧一尼為惡下去，也不知道要害了多少良家婦人。我做事行得正，坐得端，問心無愧……雖然私德上有點……可那天我可是花了錢的，二兩黃金啊！

一般來說，提刑按查使司只負責判決徒刑以下的案件。徒刑以上，尤其是死刑得交到中央刑部勾決。

這人高文認識，正是琳琅書閣俞興言的人。

待到押赴刑場，看到閃亮大刀時，才知道怕了，昂首大罵高文是負心漢，不念露水情分。若他心中真有奴家，那日奴家要同他私奔時，自己攜我離開這韓城逍遙快活，做風流夫妻，哪會落到今日這般凄慘田地。

發泄了半天的怒火，高文才想起一事，問：「怎麼，報恩寺一案的尼姑跟和尚都殺了，最後怎麼了？」

下面立即就有人叫道：「陳拐子，一個尼姑哪裡來的頭髮，不通，不通。」

高文急道：「老先生你也來埋汰我？」

對了，是高爾止，這誰他娘給我起的表字？

高文心中一喜，立即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有一大筆銀子入帳。

「好！」所有人都在鼓掌，興奮地跺h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om腳：「好個高捕快，卻不想有如此之多的花樣，也只有他這種能夠寫出精彩故事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現在北京那邊剛打完仗，交通斷絕，朝廷新老交替又亂成一團。而且，這案子性質實在太惡劣，特別是還涉及到讀書人。西安那邊倒是果決，判和尚和那艷尼斬立決，至於那個小沙彌則徒千里。

陳拐子很滿意下面各位聽眾的表現，心中得意，狠很一拍驚堂木：「實際上，那賊尼之所以如此討好高爾止，卻是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不外是想讓高捕快救她一命。兩人云雨初收，艷尼就低聲哭泣……」

「是啊，就連老夫也感覺像是做夢一般。」俞興言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老夫這幾日常常在夢中被自己嚇醒。」

「下面呢，拐子，快說下去，那尼姑怎麼後來還被衙門砍了腦袋，高爾止究竟是怎麼搭救那尼姑的？」有人著急地問。

陳拐子自知道說滑了口，哼了一聲，補救道：「你知道個屁，高爾止高捕快最見不得尼姑的光頭，說嫖個光頭和跟男人睡又有什麼差別。因此，在報恩寺時，二人魚水歡快，那艷尼都是戴了假髮的……」

「……看那尼姑戴了假髮，洗了臉，又一口一口吃酒，須臾一張俏臉便燦若桃李，如施粉黛，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里波光流動，直如春|水。高爾止高捕快本是個風流情種，見此情此景，如何保持得住，再加上那尼姑有意求生……二人當下就擁成一團……那才是監獄之內春風如沐，方寸之間騰挪便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