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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娘這是……」

李進寶傷好得慢，想是因為年紀大了，新陳代謝不足，看他的腿傷還得一兩月。快班的活兒就由高文一肩挑了，班房裡的人見了他，也「二班頭，二班頭」喊得恭敬。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說不好過得兩年，大伙兒就要在他手下討生活。

大不了我高文養她一輩子好了，反正她的吃穿用度一個月也花不了幾個錢。

高文和母親說了幾句話，看看天將近要黑。自己這些天一路奔波，也沒寫多少稿子，只想早點回去先趕幾千字再說，就再也忍不住：「娘你怎麼不經過兒子同意就給兒子納了房小妾，而且，這姑娘看起來好象有些痴，實在……實非良配，你還是給人家父母送回去吧，至於買人所花的錢，也別討要，權當咱們做個善事。若母親不肯，兒子誓死不從。」

就這樣，石幼儀就在高家住了下來，也不同人說話，每日默默地在織機前織布。

高母坐在高文身邊，用手小心地摸著他的臉：「我兒這些天瘦了。」

這個老先生醫術高明治過不少怪病，不但韓城，就連鄰縣都有不少病人聞訊而來。名氣大了，脾氣自然不好，一個不好就破口罵娘，然後同病人家屬打成一團。可見，醫鬧這種事情在我天朝源遠流長，是有傳統的。

「你們一家子真是愚昧，家中有了病人怎麼不叫我過來看看，拖到現在，拖能將這瘋病拖好，我把名字倒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寫。」

被高文母親抱住之後，又大聲號哭。

高母淚珠子一串串落下，說：「可憐啊孩子，對，我就是你娘。這裡是你的家，不用怕。娘就算豁出去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壞人傷了你的。」

「家中的房子是該修整一下，也不用買宅子，真捨不得離開這裏。娘和你爹在這裏成親，又在這裏生了你，換個地方，跟娘又沒有淵源。」

如果曾郎中能夠治好石幼儀自然是最好不過，這麼個大美人如果就這麼一輩子瘋下去卻是不美。如果能夠讓她變成正常人，給母親做個伴，說說話兒也不錯。

「咯咯，咯咯。」高文的母親卻笑起來。

母子二人都忍不住同時將頭轉向那邊，高母良久才嘆息一聲：「可憐的孩子已經被嚇壞了，文兒，既然她已經喊我為娘你以後可要拿她當親妹妹看。」

接下來自然是抓藥、煎藥、吃藥，曾郎中開的葯中因為有硃砂，看著滿滿一碗紅通通的葯汁，倒有些叫人心中發怵。

聽高母說高文就是自己的兄長，吃飯的時候，石幼儀倒是不害怕了。只默默地替高文夾菜，眼神也靈動起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如此一來，石小姐彷彿是換了個人似的。有美人在旁邊侍侯著，倒也賞心悅目。

話音剛落，那女子扔掉手中剪刀，哇一聲哭著撲進高母懷裡：「娘，我怕，我怕！」

高母抱著那小姑娘：「別hetubook.com.com怕別怕，有娘呢，有娘呢！有娘在，壞人不敢來找你。這是你傻子哥哥，傻子哥哥是好人，他最喜歡你了。」

石幼儀喝葯的時候倒是沒有怎麼羅唣，葯到即干。只一張嘴殷紅如血，再看她窈窕弱不禁風的身枝，還真有點西子捧心、黛玉咳血的味道。

高文拿過方子也看不懂，只識得其中有一味叫硃砂的葯：「曾郎中，服了這葯真的能好？」這石幼儀就是神經病，在高文看來，這種病主要是靠心理輔導，再弄點催眠術什麼的自然最好不過。正所謂，心病尚須心藥治，光靠吃藥，還是中藥，成嗎？

高母眼圈一紅：「娘也想文兒。」

灶口的火正燃著，高文提著木製的火鉗將一叢乾草夾起送進去，裏面的火旺起來，屋中頓時一亮。

說話中，堂屋那邊又傳來「砰砰」的織機聲，正是石幼儀在織布。

不像後世，一套幾十平方的房子就能將一家兩代人一生活的積蓄吸個精光。

「這，她是誰？」高文聽說不是自己的小妾，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自那日高文將石幼儀送到家裡之後，他因為有事就去了山西，倒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高母：「文兒你忘記了，你離開韓城的前一天不是送過來一個小姑娘，就是報恩寺一案被歹人虜去的那個女子。」

「啊，她就是石幼儀……這個誤會大了！」高文張大了嘴巴。

高文：「我省得的，這事急不得。以後有機會我勸勸石秀和_圖_書才，看能不能讓他們一家團圓。」話雖這麼說，高文卻沒有信心。石廩生這個混帳東西實在太惡劣了，決定不會認這個讓他面上無光的女兒。自己一個小小的衙役拿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也沒法子？

高母知道這孩子吃過常人難以想像的苦，也跟著哭了一氣。說來也怪，看著高母慈祥的面容，石小姐突然安靜下來，摟著她的脖子喊娘。

剛才聽母親說，那天夜裡，石小姐突然犯起了痴病。

高文看得出來，母親是真的喜歡這個石幼儀，而自己短期內也不想娶妻成家，就讓這石小姐給老人家做個伴吧。

摟著小丫頭進了屋子，讓她做到一邊。

高文：「回娘的話，剛進城不過兩個時辰，因為衙門裡還有差事需要交卸，故爾回來遲了，兒子這些天想娘得緊。」

被母親說成傻子哥哥，高文大覺得不自在：這才是痴女嫁傻漢配齊了，合著我高家一門都是非正常人，母親也是糊塗。

事情是這樣，石幼儀在地窖里關了一個月，身上髒得厲害。高文的母親心善，就燒了熱湯要給這個可憐孩子洗澡。卻不想，伸手一伸出去欲要解她衣帶。石幼儀就尖叫起來，連聲喊：「別碰我，別碰我。」然後就要撞牆自盡。

這古代的文人的惡趣味啊真真讓人難以理解，高文最喜歡那種健康活潑的陽光美女，對於病歪歪嬌滴滴的大小姐一概敬謝不敏。

高文點了點頭：「既然娘不肯住新房，那就算了。」母親眼睛和*圖*書看不見，這裏的一草一木她已經熟悉了，換個地方也不方便。

蒸籠已經上了氣，有饅頭的香味瀰漫。

高文：「娘放心，那是自然。」

高文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柔聲道：「這裏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要有個熟悉的過程。」也不管這痴女是否聽懂了。

「恩。」小姑娘還在哭，但神色正常了些，滿面都是依戀之色。

吃過飯，高文自會住處提筆寫了兩千字的稿子。第二日，又去李進寶家看了看，接著請了曾郎中去給石幼儀憑脈。

曾郎中：「莫名其妙。」就怒氣沖沖拂袖而去。

曾郎中突然怒了，喝道：「高文你是在懷疑老夫的醫術嗎？有病吃藥，難不成你還去尋端公道士回家來跳大神？不過是芥子般的微恙，服了這葯，半個月，半個月若好不了，你來砸老夫的招牌。」

曾郎中說石幼儀也沒啥大病，就是驚嚇過度，神思恍惚，吃了葯靜養一陣說不定就會好的，就留下了一個方子。

罷了，反正娘也喜歡石幼儀，就留在家裡給她老人家做個伴吧，反正母親又不肯買丫鬟。

韓城自不能同京城那種地方，好一點的院子，估計也就上百兩吧。

衙門裡儘是錦上添花之輩，如何看不出高文要紅，自然過來討好。

高母：「過得幾日，等你閑下來，找曾郎中過來給她看看，看能不能把她的病給醫好。可憐啊，這麼小家裡父母就不要她了。石秀才那裡你也得去勸勸。」

一邊安撫著那和圖書小丫頭，高母一邊問高文：「文兒，你回來了，什麼時候進的城？」

這一日，高文剛到班房，就有書辦過來說知縣大老爺有事請高文過去說話。

高母抹著眼淚：「文兒娘的傻兒子，你想什麼呢，這麼個天仙似的姑娘，你也想娶？你肯，人家還不願意呢？咯咯，你想錯了，幼娘可不是娘的兒媳婦。」

高文：「跳大神也沒什麼不好，你們醫家不是有祝由科嗎？」

高文：「娘倒是長好了些。對了，咱們家現在也算是有錢了，你也別太苦了自己。該吃吃，該喝喝。要不，明日我叫人過來將這家裡的房子修整一下，算了，不用那麻煩，買間大宅吧。還有，布也不用紡，我再買個丫鬟回來侍侯母親。」有錢了，自然要改善一下生活條件。明朝的房價又不貴。據高文所知，即便在京城那種繁華之地，普通的小院子也就幾十兩一間。至於上好的大宅，則不在討論範圍之內。

高二班頭破了報恩寺大案，已經簡在帝……不，簡在縣尊大老爺之心。況且，知縣是個讀書人出身，平日里只喜歡看書。讀了高文的《西遊記》之後，連聲叫好，說我韓城竟出了這麼個才子，難得難得，可惜可惜。

高文母親目不能視物，卻不知道這石小姐一旦洗凈了頭臉，換身自己的布裙，是何等一位我見猶憐的美人。

高母：「買丫鬟做什麼，娘好手好腳的，還不需要人服侍，糟蹋錢米。至於織布，有的事情做做，日子也不至於那麼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