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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笑問：「哪三點叫兄台想不到？」

書生們身體都弱，來的人當中有不少年過半白的老秀才被擠得哀叫連天。

高文坐在車上，行不了半天就擠得走不動了。抬頭看去，前方儘是車馬相互爭道。有兩輛牛車撞在一起，兩個車把勢互不服氣，罵成一團，圍觀者眾，熱鬧異常。古代可沒有交通警察，看樣子，一時半刻之間也疏導不了。

「對呀！」韓城的幾個考生都點點頭。

滿眼都是人，特別是到西安貢院前的那條街道頗窄，加上人人爭先，更是水泄不通。

陝西是文教不發達的地區，也就罷了，換成江蘇、浙江、江西那種地方，每次鄉試都有五千多人。最後的名額也不過比北方省份多十來人。也不知道五千多人同時湧入考場的情形，又是何等的規模。

高文心中關切，低聲問：「老先生可是身子不好，可要緊？」

高文心中不忍，大吼一聲，身子一用力，將周圍的書生拱開，將那人拉起來，問：「如何？」

那書生道：「第一點叫人想不到的是，高爾止你以前舉人是方案後人，卻是忠良之後啊！」

這人已和_圖_書是兩手空空。

這次來貢院參加鄉試的考生有四千來人，最後只取五十名。百中選一，競爭的殘酷性甚至超過進士科的會試，這才有所謂的金舉人，銀進士之說。

高文大喜，忙走了過去，團團拱手：「原來是俞老先生和石先生，高文見過各位兄台！」

有一個考生被擠得摔在地上，考藍中的物件落了一地。他蹲下身子去揀，卻又如何拾得起來，只不住哭道：「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高文又問：「可你卻是要在考場里呆上三日的，還不餓壞了？」

按照科場上的規矩，再等得片刻，考生就要按照戶籍所在地依次入場。一般來說，考生高貢院之後，老鄉都會聚在一起。一來方便有序，二來見到熟人心中也安穩些。

他平日里打熬筋骨，身子壯，力氣也大，不片刻，前面一松，竟是衝到貢院前的廣場上。

其中有兩人道：「我等都還年輕，今番不過是來見識一下鄉試究竟是何等情形，姑且一試罷了。」

那書生擦了一把眼淚，急忙作揖致謝，哽咽道：「多謝兄台，沒有硯台不要緊，我有ｍ•ｈe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om法子。」

在明朝，甘肅、寧夏、青海尚未單獨成省，都合在陝西里。所以，本省的秋闈開得也早，早在春節前就已經通知到各州府，叫考生早早地趕到西安。

自從自己過來之後，石廩生都沒有說話。他一臉蒼白，身子時不時顫上一顫。

今年不是子、午、卯、酉年，可因為是景泰皇帝登基，改元易敕的元年，照例要加恩科。這可是幾十年才能碰到一次，所以，對大家來說，簡直就是大紅喜年中的大紅喜年。

石廩生搖了搖頭：「不打緊，這麼多年沒來考過。這次重回考場，卻是有些心中不安穩。」

「這學政衙門怎麼做事的，亂成這樣。別找了，再找非被人踩死不可，只要憑證在就好。」高文忙拉了他，使勁朝前衝去。

「誰知道，人實在太多，看不清楚。再說，咱們又不認識平涼府的書生呀！」

覓著聲音，高文定睛看去，只見俞興言正和一群書生聚在一起，不住朝自己招手，在他旁邊則站著石廩生。

高文見他實在可憐，搖了搖頭，拿了個餅子遞過去。

「對了，石先生不m•ｈeｔuboｏｋ.ｃom.ｃｏm是和平涼府的士子熟悉嗎，石先生，你可知道？」

高文心中更是不忍心，不覺想起自己在平涼府參加院試時的情形，就打開自己的考籃，將一錠墨和一支筆遞了過去：「兄台，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至於硯台和其他東西，卻是愛莫能助。」

高文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額的個老天，可算出來了？」

那書生：「我家景貧寒，以前也是飢一頓飽一頓，三天不吃東西也死不了。」

聽到黃威這個名字，高文心中一凜，咬緊了牙關。

俞興言笑道：「石廩生你也不要緊張，沒什麼打緊的，就算要緊張也該著爾止，怎麼樣也輪不著你我。說句實在話，咱們韓城九個生員中，最後怕是沒一個能中式上榜的。你我此番前來，不過是了卻一樁心愿，不死心而已。四千多考生，最後只有五十人上榜，你我成嗎？說不定卻是只有爾止才有機會。」

書生：「第二點沒想到的是，爾止你竟被梅良那小人誣陷。第三點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如此有才。竟然在平涼府童試中一口氣過了三關，其中還有兩場都是頭名案首，當真叫人又驚https://m.hetubook.com.com又佩！爾止你身世、際遇之奇，簡直就是話本書兒里的傳奇！」

俞、石二人身邊的書生們自然是韓城考生，許多人高文都是認識的。

這個年頭，能夠讀書的家境至少過得去。一大早，不少考生都有書童、僕人送來。這無形中增加了西安的交通壓力。

高文：「我祖上不過是普通人，因為和方孝孺先生是鄰居，受了牽連，流落到西北，又沒功名，且沒有做過官，也不算是忠良之後。」

君子施恩不圖報，不等那書生再謝，就提著考籃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喊：「平涼府庄的考生可在？」

聽到大家這麼說，高文這才將目光落到石廩生身上，卻發現不妥。

「倒是忘記了，黃威還沒到。」一人回答。

大家也都回禮，其中一個縣學生還笑道：「高爾止，你如今的名聲在咱們韓城，不，整個西安的士林已是鼎鼎大名吶！你有三點叫人想不到。」

那書生滿面淚水，只不住搖頭。

沒辦法，他只得下了車，提著考籃奮力朝前擠去。

整個廣場到處都是考生，又如何尋得到平涼府考生？

高文：「多謝老先生告戒，晚輩明白www.hetubook.com.com！」緊張，我緊張才怪。

高文：「東西可揀起來了？」

石廩生「緊張……高文你可不能緊張呀！」

原來，他竟然緊張起來。

說到這裏，突然有人叫：「對了，咱們韓城這次有九個解額秀才，怎麼才八人，還有一個呢！」

「對對對！」眾人都是好，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那書生又道：「爾止你的話本演義書兒寫得也是極好的，如果這次能夠中舉，不妨依你的經歷寫個故事出來。」

所謂憑證就是古代的准考證，這玩意兒實在要緊，一般都是貼身保存的，想來也不至於丟了。

書生又哭又叫：「找不著了，找不著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喊：「爾止，老夫在這裏，快過來！」

「是啊！」眾書生都同時點頭。

高文連連謙虛，說了半天話，這才道：「敢問各位兄台，可知道平涼府的考生們都在什麼地方？」

一般來說，所謂大比之年，指得是每逢子、午、卯、酉四個年份，國家開正科鄉試。這四個年份，對於讀書上進，希望從此步入仕途的讀書人來說，簡直就是大紅喜年。

被自己拉出的那個書生還在哭：「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