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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配合的又撇拉一下小嘴兒。

老二媳婦兒許氏坐在灶下燒火，瞧見婆婆手中的雞蛋，眼骨骨碌碌轉了幾轉，一撅屁股站起來，風似的衝到院門口，拉長音調喊：「春峰、春林嘞~~，回家吃飯了！嬤嬤晌午給你們燉蛋羮吃咧~~」

臨走時老李頭說豬圈牲口棚里都該清一下，過些日把臨著河攤的那塊荒地平平，上些農肥，種點菜什麼的。

兩人不知在哪裡玩得混身灰不突突的，頭臉上都是土。春林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黑呼呼的一片。噁心得李薇心頭一陣陣的抽，早上她還吃了這個鼻涕蟲小子沾過的菜湯呢。

大山娘與何氏本是同一村的閨女，在娘家時交情相厚，嫁到李家村又做了近鄰，更是親上加親，平日里比一般的街坊走動的更多一些。

這時李王氏從廚房裡出來，大聲喝斥許氏，讓她回來燒火！瞧著許氏臉上悻悻的神情，三姐妹心照不宣的笑起來，春杏不懂，見姐姐們笑，她也笑，李薇更是拍著小手「咯咯咯」笑得響亮。

春峰跑過來，春林跟在他屁股後面也跑ｈetubｏok•ｃｏm.com過來，站在李薇不遠處，鼻涕一吸一吸的。

春柳撇過頭，「還不去洗洗，臟死了。」

老李頭家的六隻母雞是前年春上抱的小雞喂大的，現在正是產蛋的高峰期，一天能收三四隻蛋，婆婆李王氏指著雞蛋換錢，對這些雞蛋護著緊著呢。整個家裡只有老二家兩個小子能隔個十天八天的吃上一個。

李王氏在廚房笑應了一聲，「精怪饞丫頭！蛋羹一會兒就好！」

春桃偷偷打了春柳一下，笑罵，「鬼丫頭，跟誰學的？！」

叫何氏看著火，出了廚房，拉著春峰春林去洗臉兒。

院外「噔噔」跑進來兩個小子，正是許氏的兩個兒子春峰春林。老大比春柳小點，也快八歲了，整日里跟著大街上的那幫小子們攆雞打狗，不幹點正經活兒。老二春林今年四歲多點，不知道是小時候受凉落下病根兒還是怎麼的，濃黃的鼻涕長年流，還吸拉吸拉的。

春柳一把抓住，往回拉，繃著小臉兒低聲喝斥：「娘平時咋說的？不準學那眼皮子淺的，見點兒好和_圖_書吃的就不走動路！丟人現眼！那是給小妹吃的！」

安撫了三小姑兩句，去西屋看看五丫。

姐妹五人在西屋南間窗下笑得前附後仰的。聲音清爽脆嫩，象初生的小黃鸝，婉轉啾鳴。

她看見春杏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時偷偷回頭瞄廚房。心中酸又感嘆，這副小身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春桃見她小嘴一撇一撇的，象是看人笑話的模樣。輕捏白|嫩的小臉兒，低聲逗她，「我們梨花也看不慣她那樣，嫌丟人對不對？」大姐春桃剛過了十二歲，說話細聲細氣，性子也柔順乖巧，見誰都是笑眯眯的，聽見不好聽的話，也只是別別頭不理人。李薇來了這麼些日子還沒聽過她在背後笑話哪個呢。

李薇前世雖然命運不濟，生在農家，父母早亡，爺爺奶奶不疼愛，是舅舅把她養大的，妗子偶爾也給臉色看，刮刺幾句，可是也沒怎麼餓著她。舅舅疼她，背著妗子買過不少好東西給她吃。所以她從來不知道雞蛋的香味兒竟是如此誘人。

春桃抱著梨花，摸著她瘦得肋骨根根分ｈeｔuｂoｏk•com.ｃｏｍ明的後背，向西屋走去，聲音柔柔細細的，「梨花餓了吧？一會有蛋羹吃！」又讓春蘭把正玩土的兩個叫回來，帶著去洗洗手，一會兒該吃晌午飯了。

何氏笑了笑，老二媳婦兒進門八年多，除了第一年勤快些，後面這些年她哪天不是這樣？跟這樣的人，若是事事都計較生氣，那還不得氣死。

李王氏打了兩個蛋，用兩個小粗碗分裝，一碗放了豬油，另一碗只添了溫水，放在篦子上隔水蒸。她本沒打算給老二家的兩個小子吃的，許氏這一叫，就不能不做了，否則那兩個護食兒的小子肯定撒潑刷賴的哭鬧。

許氏在廚房裡聽見，把柴火撇拉的「啪哧啪哧」作響。何氏伸出頭喝斥春柳：「怎麼跟弟弟說話呢！」

「春柳，大山說下午還去下魚網子，你去不去？」春峰喜歡跟住在巷子口的大山玩，大山喜歡找春柳玩兒。

李薇用眼神控訴三姐，她雖然饞雞蛋羮，好歹也是大人了，哪裡有流口水！污衊！如果真有口水，那也是控制不住好不好？！

何氏把梨花給春桃抱hetubook.com.com著，自己進廚房給婆婆幫忙。

春柳嘻嘻的笑著，稀疏的黃頭髮扎了兩個辮子打著晃兒。

午飯後略歇了會兒，男人們又下地幹活。

在大梨樹下和春柳一塊兒玩土找斑鳩的春杏，瞧見嬤嬤捧著雞蛋進了廚房，猛的站起身子，往廚房跑。

海英幫著大嫂何氏收拾碗筷，嘴裏嘟嘟噥噥的罵許氏偷懶耍奸。

何氏聽婆婆說要給梨花燉蛋羹，心裡頭又酸楚又高興，把女兒的小臉親了又親。

此時，來到這個時空吃了第一頓合心飯的李薇，已在西屋南間的炕上心滿意足的睡去，只是，在意識朦朧前，四姐春杏那饞巴巴的可憐小模樣還不停的在眼前晃動著。

這老二媳婦兒……李薇那叫一個無語！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幾抽，在心中翻了幾白眼，窮不丟人，窮得下三兒才叫丟人！

許氏心裏惱婆婆只記著給梨花燉蛋，忘了自己兩個兒子，又臊李王氏不背臉的大聲喝斥，恨恨瞪過來一眼。

許氏心裡頭不痛快，推說頭痛的毛病又犯了，要去屋裡頭躺會兒。

兩個小子在飯桌上就哭賴起來。許氏刮刺老和圖書三偏心，氣得老三午飯沒吃完就摔了筷子，杠著鋤頭又下地了。

壓過甜糜的梨花香，濃烈的豬圈牛棚氣息，蓋過炊煙味兒和清水煮白菜的味道，盈盈滿滿的充斥著整個大院子。

李王氏伸手摸進雞窩，頓時眉開眼笑，「喲，今兒這雞也勤快，有六個呢！我們梨花有口福了！」

春柳止了笑，一手指著李薇，揚聲喊，「嬤嬤，梨花聽見大嬸喊蛋羮，口水流了老長呢~~」

晌午時，老李頭帶著三個兒子下地回來。老三手裡捧著破瓦盆，裏面有四五條不足成人手掌長的小魚，說是給李薇熬魚湯喝的。李薇心裡頭奇怪，往常這個三叔冷著臉兒，對誰也不聞不問的，對自己家的幾個姐姐更是沒看見似的，今兒竟能想著帶魚回來給自己。莫非真是早飯時自己的賣力表演的結果？

春峰春林不依，纏著三叔也要，李家老三說已下了兩三個魚簍子，下午再去看看，若是有了，都給他們。

四歲的孩子正是貪嘴的時候，也聽不懂什麼大道理。可是見三姐黑著臉兒，春杏眼淚汪汪的又回到大梨樹下，蹲著玩土，頭不時的看向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