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吸過幾次，在國外那幾年，有時候夜裡想你想的不行就抽煙。
江聖卓有些動容，睜大眼睛看著頭頂冒著冷氣的空調，又看了喬樂曦很久，才確定她沒醒，苦笑著搖搖頭，拿起遙控器把空調關上了。
那個時候她那裡應該是深夜吧，打過來卻一個字都沒說，只有低低的啜泣聲，那聲音像一把鈍刀，一刀一刀的凌遲著他的心，他喑啞著聲音叫了聲，「樂曦……」
江老爺子慈祥的摸摸他的頭，下了聖旨，「先不寫了，出去玩兒吧，晚上補上。」
江聖卓聽了就要往樓上走，「我去看看她。」
江念一歡呼了一聲，跳下椅子一溜煙的跑了。
江老爺子開始發問，「那丫頭回來了？」
怕是香煙都不再抵得住相思了。
說完便沖了出去，他站在走廊上一遍一遍的打過去卻再也沒有人接起，最後只能頹然放下舉著手機的手臂，站在那裡不知所措，腦子裡一片空白。
江老爺子瞪他一眼，「你不是盼了幾年了嗎，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你怎麼一點熱情都沒有？」
喬裕在父親和哥哥面前，竟然帶了幾分稚氣，「這幾年我總覺得，讓那小子這麼容易就做了我妹夫，挺那什麼的，哥，你覺得呢？」
江聖卓走過去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
江老爺子瞄了江聖卓一眼，沒搭理他，笑著對江念一說，「不要管他，你剛才寫的這張被他寫了個字，毀了，重寫吧！」
江聖卓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理江念一
hｔｔｐs://ｍ.hｅtubooｋ•com.ｃｏｍ，挑了支毛筆，在剛才那張紙上又添了兩個字。江念一正站在椅子上一筆一劃的練著毛筆字，邊寫還邊皺著眉嘟囔著什麼，聽到響動抬起頭看到江聖卓便叫著，「江小四，你來看這個很複雜的字念什麼？」
「那看來，她可能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邊說還輕輕地嘆了口氣，不過怎麼聽怎麼都像是幸災樂禍。
江聖卓湊過去，江念一正在臨摹王羲之的蘭亭集序，「羲。」
把你的名字寫在煙上，吸進肺里，讓你留在離我心臟最近的地方……
然後便鬆開江念一認真的端詳著。
江母可能還沒回來，江爺爺江奶奶大概在睡午覺，他上了樓發現書房有低低的說話聲便推門進去。
喬燁低聲笑出來，沒說話，喬裕又轉頭問喬柏遠，「爸，你當時不是不同意他們倆來著？」
江聖卓安安靜靜的聽著，臉上似乎還帶著幾分笑。
江念一睜著圓圓的眼睛，張著嘴驚嘆，「四叔，你的字好漂亮啊！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會呢！」
喬柏遠喝了口茶，這才抬頭看著他開口，「那丫頭的心思你還看不出來嗎？你攔，你攔得住嗎？」
其實他是接過她的一個電話的。
喬裕垂著眼睛想了半天，不再說話。
喬燁附和了一聲，「嗯，幫我也倒杯。」
葉梓楠挑著眉把手機從耳邊拿開，輕輕笑出來。
他張張嘴，緩緩開口，「樂曦，回來吧。」
說完便氣鼓鼓的和圖書拿出一張紙重新開始寫。
江聖卓依舊沒說話。
喬燁在一旁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那你有什麼打算？」
好在後來他收拾好了神色表現不錯，成功的得到了那個項目。
江聖卓忽然口氣轉涼，冷哼了一聲，「看樣子是了，市裡出面花高薪聘請的，多風光啊，不然某些人怎麼捨得回來。」
江聖卓忽然想起了什麼，挑著眉一臉壞笑的問，「上次您給我介紹的那姑娘叫什麼來著？找時間叫來給我瞧瞧吧？」
江念一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那喬姑姑的名字是哪個字？」
她的臉，歪頭俏皮的笑，皺著眉一臉嫌棄，彎著眉眼放聲大笑，氣急敗壞的叫他江蝴蝶，一張張在他眼前交疊重複。
江聖卓沉默了。
江聖卓淡淡的點頭，「嗯，回來了。」
喬裕微微一笑，「不行。」
喬柏遠一眼也沒看，只是把茶杯擱到桌子上，不輕不重的說了句，「老二，幫我倒杯茶。」
喬裕皺著眉，鬱悶的開口，「攔不住。」
江聖卓正出神，喬樂曦忽然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無意識的說了句，「江聖卓，冷氣太大了，關了吧。」
江聖卓陰陽怪氣的自嘲，「我能有什麼打算，人家出了國就不和我聯繫，回來了也不吱聲，一頭扎回自己家，估計壓根把我這個人忘了，我還打算什麼。」
江聖卓一臉悲愴的抬頭看喬裕，「二哥，我害怕，我怕我再深的感情都抵不過她身邊一個溫暖的肩膀。」
當時他在競標一個項hetubook.com.com目，站在台上，因為要放幻燈片，屋裡的視線有些昏暗，底下坐著一水的國內外專家和政府官員，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接了個電話，然後就握著電話開始出神。
江念一很奇怪的看著他，然後扔下手裡的毛筆，跑過去揪住江老爺子的衣服，「太爺爺，四叔傻了，你罵他他還笑。」
邊說邊親切的看著江念一，「寫不完不許出去玩兒。」
「她回來了？」江聖卓邊問邊往樓梯口走。
他的腦子裡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她的話。
喬柏遠品著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我從來都沒說過我不同意，我只是說那個時候他們倆不合適而已。再說，這小子這幾年踏實長進了不少，可以考慮。」
江聖卓懶洋洋的靠著書桌，指著門口的方向，「剛才那個歡呼雀躍著蹦躂出去的小子不就是您重孫子嗎？」
喬裕一個晃神，就被江聖卓敏捷的竄了上去，很快身影消失在拐角。
下了樓遇上喬燁，「要走了？不等她醒來嗎？」
江念一尖叫一聲跑回去，看了看那張就快要結束的毛筆字，死死的盯著那個「曦」字，最後狠狠地瞪著江聖卓，「江小四，我恨你！」
江老爺子想了想，「前段時間聽說市裡為了那個工程特意從國外請了幾個工程師，據說還有個女的，會不會是那丫頭？」
他想伸手摸摸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喬裕先一步走到樓梯口擋住，看著他不慌不慢的點頭微笑，「剛回來，時差沒和-圖-書倒過來，正睡覺呢。」
江聖卓「啪」一聲掛了電話。
江念一皺著小臉驚悚的看著他，悄聲對江老爺子說，「太爺爺，四叔今天好可怕啊！」
江念一雙手捂著嘴巴，一臉討好的笑，「沒有沒有。」
添了之後又覺得不滿意，便又重新開始寫。
江老爺子推門進來，看到江聖卓在，也湊過來看了一眼，看完之後微微的皺眉，「練了這麼多年，字的骨架倒是寫得不錯，不過啊，滿紙的浮躁流氣一點沒改！」
他很久沒寫過了，手有些生，連續寫了幾遍才滿意的笑出來。
然後便起身下樓。
喬裕跟著走出來問他怎麼了。
喬燁坐在沙發上興緻盎然的看著，淡淡的笑。
葉梓楠遠遠地看著拖著行李從通道走出來的人，直到她消失在人潮里才心情大好的對著電話吐出兩個字，「機場。」
江老爺子給了他一巴掌，「你這小子！我可等著抱重孫子呢！」
他只叫了她一聲，電話那頭便立刻開始放聲大哭，那種肆無忌憚的哭泣，那種悲傷絕望的哭泣，該是在人前壓抑了許久，也只有對他才能這麼肆無忌憚吧。
他努力了很久都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只能道歉著請求休息一會兒，下面一片嘩然。
「哦，機場人太多，我沒看清。」
江聖卓做了個深呼吸，搖搖頭，「不是。」
江聖卓搖搖頭，「不等了，我先走了，不耽誤你們一家團聚。」
江聖卓此刻沒什麼耐心，沒多說話就要硬闖，喬裕也不退讓，很快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和-圖-書的打起來，在相對狹窄的樓梯口動靜不大也不小。
「怎麼？她沒告訴你她回來了？」葉梓楠繼續煽風點火。
江聖卓從喬家出來走了很遠才回過神，車還放在喬家門口沒開出來，他看了看離江家只有幾步了，便索性不管了，直接回了家。
她瘦了。
江聖卓飛奔到喬家的時候，喬家三父子竟然都坐在客廳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看到江聖卓闖進來抬頭看向他，都是一臉淡定從容。
喬裕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雙手擱在他的肩膀上，有力的按壓著，「小子，打起精神來，你要對她有信心。」
這幾年，他從沒和她聯繫過，他氣她當時就這麼拋下他走了。而她呢，心裏憋著氣，自認為當時離開的灰頭土臉，沒有做出成績來，誰都不聯繫。
喬裕面無表情的走回去拿過茶杯，接了兩杯茶回來，坐回沙發上。
江聖卓輕輕推門進去，喬樂曦躺在床上抱著薄被睡得正香。
江聖卓睨他一眼，「你四叔在你眼裡就這麼沒用嗎？」
江念一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是喬樂曦的曦嗎？」
江聖卓終於忍不住彆扭的問，「你沒看到她是不是一個人嗎？」
他靜靜地聽著，垂著眉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聖卓走到他身後，握著他的手，在紙上空白處工工整整的寫了個「曦」字，力透紙背，極盡風骨。
哭聲戛然而止，那邊啪一聲掛了電話。
喬燁聽著這句酸溜溜的話，忽然笑了。
喬燁笑，「攔不住你還攔。」
可是慶功宴上卻不見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