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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明蘭傳

作者: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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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八、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番外

八、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這也不關她的事,那會兒她不過是個不起的小丫頭,平日做些洒掃縫補的瑣碎活計,十天半個月也見不上主子一面。不過她生得既不出眾、口齒也不伶俐,反倒少了許多念想,沒人注意她,她也沒有什麼盤算,只是耐心等待,盼著家人來接她出去。
飲下酒後,魯平汝釋杯而笑:「這還不明白。倘若落榜,那便是灰頭土臉的回老家,倘若上榜,那還備考殿試,又是一番奮力,如今正是最鬆快的時候,考試考完了,卻還未放榜,不趁此時開懷一番,更待何時,來來來,我敬兩位東主一杯。我和錢老弟來京這些日子,整日不是讀書就是拜師會友,還沒嘗過地道的京城菜,今日全虧二位了!」
她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女子,不過勝在一個好處,她願意認命。
「兄弟跟你商量件事兒。」季直很殷勤的給子坤斟了杯酒,笑的幾乎流涎,「聽說最近伯母嚴令你老實些,清河書寓的那位,你就散了罷,兄弟替你接手,管保不委屈了她。反正你都快成親了,王家是抵死也不會叫她進門的。」子坤白面脹紅,低吼道:「你胡說什麼!煙雨她……」他陡然驚覺,立刻停了嘴,尷尬的看了眼長柏和魯、錢二人;但心中氣惱之極,手中的酒杯也潑翻了,扭過頭不肯看季直。
錢成一愣,興緻道:「可是崇明書院的王家?」進京赴考之前,他做足了功課,想到這裏,他心中難掩艷羡,魯平汝到底年長些,便坦率道:「這可真是恭喜老弟。王家文風宿著,想來王家姑娘定是良配。這裏敬老弟一杯了。」
不過也不要緊,不論來了多少美貌靈巧的新人,不論二少爺在外頭尋歡闖禍,只要能留在他身邊,日日服侍著他,她便心滿意足了。那是她最美好的三年——直到曼娘出現。
老侯爺大發雷霆,連太夫人也罵了,立時叫捆了人親自責問,紫雁哭求解釋,說她明明不曾漏下湯藥,定是有人暗算她;這一查,便又扯出許多底下的陰私,直把老侯爺氣了個踉蹌,指著二少爺大罵「好色敗家,不堪大用」!
更重要的。他身邊站了位年少貌美的新夫人,彎彎如垂柳,言笑如容風,很和氣、很良善;夫妻倆站在一起。璧人登對,這正是她曾經日夜祈求的主母。
秋娘拄著掃帚呆愣在當地,連盛夏毒日都沒曬紅的臉頰,忽然燒了起來。
二少爺重情義,自己傷還未好,便打發人去詢問紫雁的下落,知道她已被迅速的發嫁外地后,他沉默了許久,足幾個月不肯與老侯爺說話。秋娘自知嘴笨,不懂得開解,便只默默的悉心服侍,日子久了,少年開始信任她、重視她。
不過幾個月夫妻,二少爺和二奶奶卻似把旁人一輩子要吵的架都吵完了,余氏脾氣大,二少爺也不是好惹的,隔三差五就要雞飛狗跳的鬧上一場。至於侍妾通房,余氏更不會放過,那段日子秋娘就跟做噩夢般。虧她生得尋常,又是老侯爺親自指來的,總算逃過一劫。
秋娘一陣酸楚,難道沒人理解她的心嗎7她絕不會和夫人爭寵的,若是夫人不喜,她願一輩子做個通房丫鬟,她什麼都不要,只要待在二少爺身邊就成。
儘管老侯爺和二少爺愈發不和,外頭也把二爺的名聲傳得愈發不https://m.hetubook•com•com好,可秋娘卻幸福得發暈,心上人日日在眼前,對她又溫柔和氣,出門回來還會帶些小玩意給她——雖然他說的話,她大多不懂。
她去那年,二少爺尚不足十歲,但院子里已滿是漂亮的女孩子了,因侯府份例豐厚,什麼花兒、粉兒是從不缺的,便都個個爭奇鬥豔的打扮——三個頭等丫頭、六七個二等丫頭、十來個三等丫頭,外加使喚的小么兒、粗使的媳婦、門房的婆子……眾星拱月只圍著一個主子。
子坤首先憂鬱,低頭啜了一口酒,季直最清楚他底細,大聲起鬨:「還真被你說中了,咱們子坤老弟最近剛說定了親事,是翰林院王大人之女。」
長柏也不多說,靜靜看了下他.低頭啜了口酒:「禮法森嚴,只盼那心愛女子.莫要為情郎先墊出了名聲,前程才好。」
「元若兄,昨日那題『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于,其說未嘗不效論』,何解?」三句不離本行考完試的學子最愛問的就是考試內容,錢成張口便是這個。齊衡蹙起秀致的眉:「這題著實討厭。牽絲絆騰,似乎處處相關,又不知從何入手。光是破題起手,我就足足想了半個時辰。」魯平汝也嘆道:「這回的主考官是孟大人,生平最恨花團錦簇的廢話,若寫得多了,顯浮夸,若寫得少了,又不夠犀利切題。真難煞我了。」一說起這個,子坤倒還罷了,不論是不是掛羊頭賣狗肉的,總算在國子監里掛著個羊頭,季直卻是一頭霧水,渾然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只好在一旁打哈哈。「則誠,你說呢?」齊衡與錢成爭辯不下,只好轉而問摯友。長柏略一側眼,撇了下季直,道:「咱們又不是考官,怎說得出個子丑演卯來?策論多位針砭時弊,太平盛世時講究治國,烽火煙氣時提倡平亂,如今天下安穩,卻也不少弊端。中樞各部在
在她看來,當初二少爺沒護住紫雁,落下心病,這次便定要護住曼娘,又和老侯爺賭氣得厲害,越不許他做什麼,他越要做……當然,多少也是喜歡的罷。
齊衡心頭陡然一震,怔怔的看著長柏,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便連這些小小心愿,都不能實現。
聚寶樓二樓雅座,早已擺了一桌酒菜,兩個少年正倚窗相談。酒是梨花白,人是風流子,窗外春光初綻,端的是冠蓋滿京華。兩人一見了齊衡和長柏,便雙雙起身相迎,沒料到他們後頭還隨著兩個書生模樣的陌生人,子坤和季直不由得一愣。
可真見他時,秋娘卻忽然不敢上前了。他看向她的目光,也再無以前的親密,只有純粹的關照和補償。她的二少爺,完全變了。
從科場徑出來,人人都是一副剛出獄的模樣,一個個半死不活,三日困居囚籠,乍見青天白石,真當恍如隔世,即便是正值青少的的齊衡和長柏也是一副步履踉蹌、臉青唇白的模樣。
可惜俏眼做給了瞎子看,二少爺自小喜歡騎馬習武,並不怎麼愛跟女孩子廝混。
齊衡和他交好,心下不忍,便忍不住道:「這也未必,倘若我等自己爭氣,能搏出前程來,未必不能與心愛女子長相廝守。」
她的少女時代https://m.hetubook.com.com,就這麼開始了。
彼時,老侯爺正給二少爺尋摸親事,倘若婚前便有了庶子,那裡還能攀到好岳家?
情形越來越糟,秋娘夜夜對月祈求,讓二少爺趕緊娶位善良和氣的奶奶回來罷,這樣一切就會好了;哪怕叫那外室進門也無妨,待新奶奶生下嫡子,那時,她也能有一兒半女了。
不知為何,秋娘忽然很討厭這個只會做好人的太夫人。
「少羅嗦!」齊衡不由分說,拉起長柏便走,「你放心,我的發小也不全是紈絝不肖,那兩個人極好,便是結識了,也不辱沒了你!」
少年似有些奇怪,這般暑熱的中午居然還有人在掃地,漆黑明亮的眸子略掃了她一眼,隨即便大步流星的回屋盥洗換裝去了。
院中的女孩們都跟蒼蠅餓狼似的盯著主子,秋娘哪敢吐露心聲,只盡量找機會多找些事來做,好能多看他一眼,倘著哪日見著了,她就會臉紅心跳半天。
一晃三年過去,家裡依舊沒什麼消息,倒是胸前脹鼓鼓的開始發疼,恰在某夏日的晌午,彷佛命中注定的一般,她正持帚在庭院掃著,二少爺一陣風的回來了。
那段日子,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每日能見少年一眼;入睡等天亮去掃地,天亮等少年出門,天黑后再等第二日……這般,又等過了三年。
長柏微皺眉道:「這……」他心裏並不很願意與權爵子弟結識。
給紫雁灌藥趕出去后,老侯爺又親自發落了旁人,尤其是打發掉許多貌美女孩,一時間,二少爺房裡空了大半。老侯爺出門時,抬頭瞧見正默默掃地的秋娘,見她本分老實,又生得不招眼,便隨手一指,叫她去屋裡服侍。這樣,像做夢般,秋娘來到少年身邊。
魯平汝一看子坤真有些惱怒了,趕緊救場,轉頭對長柏道:「若說門風嚴謹,士林中人皆稱頌海家高潔。」說到這裏,他故意把語氣放曖昧了,「我今日聽得一個消息,說盛老弟最近也是好事將近了,能得一賢妻呢。」這事不能說明了,不然有壞海氏女閨譽的嫌疑。
再過三年,蓉姐兒到年紀出閣了,再過三年,大約她也能見著外孫了……
其實,她本已打算殘羹剩飯的為顧廷燁守一輩子了,現下錦衣玉食的供著,澄園裡無人敢輕慢她,膝下又有蓉姐兒傍身,她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當常嬤嬤來問一干通房侍妾的去留時,旁人都以為二少爺不會回來了,便紛紛求去,只她和紅綃要求留下來,常嬤嬤便撥給她們邊角上的一小院,叫她們自去住,順便撫養孩子。
少年獃獃的站著,起先是茫然不知,隨後一臉倔強,秋娘躲在角落裡,望著她眼底的受傷,好生心疼。血氣方剛的十四、五歲少年郎,群花環繞,蜂蝶招引,他便稀里糊塗的鬧了幾場,從來沒有人教他、提醒他,他怎會知道其中門道。
第229章台版出書番外:獸爐瀋水煙,翠沼殘花片
齊衡卻是知道的,他也不多說,只笑了笑,季直卻嚷嚷了起來:「海家?則誠老弟,那海家家訓可是不許納妾的……唉,你別踹我呀!」他似乎有幾分醉了,瞠目瞪著齊衡。
秋娘知道他在外頭置了人,為此,父子間無數次爭吵打罵,但她從不敢發表意見,只能默默地m.hetubook.com.com呆在一旁。很奇怪的,她並不怎麼吃曼娘的醋,儘管二少爺為她鬧得天翻地覆,但她潛意識能感覺到,二少爺並沒外頭傳的那麼喜歡這個外室。
二少爺不像尋常的貴家子弟,滿身的光彩和英氣,二少爺那麼朝氣蓬勃、那麼器宇軒昂,上馬能彎弓神射,下馬能使十八般兵器,空手圦走拳如疾風奔雷,笑起來爽朗洒脫,行事雷厲風行,便是整個京城裡,顧家二郎也是響噹噹的名號。那些來做客的斯文公子哥兒,在他跟前一站,不過是蒼白無力的閹雞土狗。
她漸漸有了少女模樣,鼓鼓的胸脯、窈窕的腰身,可當她在菱花鏡中看著自己平淡的容貌,又會一陣沮喪,別說院里已是二少爺房裡的那幾個,就是漂亮的青鴛、嬌媚的朱鳳,還有同屋的黃鶯姐姐,都厚艷得跟牡丹花般,讓人挪不開眼。認清了現實,秋娘愈發本分,少說多聽、不理閑事、埋頭苦幹,木然的旁觀著女孩們如火如荼的明爭暗鬥。
略作寒暄后,眾人齊齊坐下,好在酒桌甚大,六人齊坐也不見擁擠。那兩名書生中,年輕些的行錢名成,惠州人氏,另一位年輕些,約三十好許,姓魯名平汝,臨安人氏,俱是上京赴考的舉子,偶與長柏、齊衡結識,相談甚歡。
有些家底的人家,早有僕眾家人在試場外翹首期吩,齊、盛兩家的管事伸長了脖子往裡頭瞧,一見了各自的小主人,便趕緊連攙帶扶的領回了家。
這是一個岳峙淵淳的成熟男人。曾經嘴角的尖銳、眉梢的倔強,再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譏嘲、冷靜的沉默,和不動聲色的心計。沉澱了歲月的磨礪,如桂花陳釀嚴發酵,沉香濃郁,男人愈發完美出色。
秋娘很不願回憶那段日子。曾經那麼英氣明朗的二少爺,漸漸染上一抹沉默陰鷙的顏色,彷彿破罐子破摔般的和老侯爺對著干,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出來了。
老爺眼裡心上都是新夫人,夫妻倆一聊起來。便是旁若無人、投緣投契。每每見到這這種情形,秋娘心裏就又會疼上一陣。
二少爺在府里在也待不下去,終於離家而去,秋娘躲在自已屋裡瑟瑟發抖,凡事不敢過問,沒多久,二奶奶和老侯爺先後過世。期間二少爺回來奔喪一趟,可惜她沒見著。
一個女子,一生究竟有幾個三年?秋娘只知,自己最無助、最美好、最甜蜜、最惶恐、最絕望的那幾年,都是在等待中度過的。
看著新人美知玉。秋娘忍不住摸自己臉頰。她原本就比二少爺大一、兩歲。此時更自慚形穢,沮喪中,她不住的鼓勵身己,不會不會,自己原本就生得不出色,二少爺也沒嫌棄過。
子坤和季直見這兩個書生說話爽快,為人性情,交談不多時,便酒酣耳熟,有話就說了。
長柏轉過頭,對著子坤道:「自來娶妻娶賢。我常聽元若提起兄台,知道兄台是有大志向的人,如此,便要好好斟酌了。后宅不寧,可是大忌。」他說話言簡意賅,子坤聽得感動,想起那位紅粉知己,心頭猶豫得厲害。滿臉掙扎。
沒頭沒腦的狠睡了一天一夜,長柏才緩過一口氣,連著換了三條熱帕子才把臉捂活了,長長的透出一口氣,五斗在旁舉著一件天青色滾銀灰燒毛的織錦袍子,嘴裏道:和*圖*書「登州那兒桃花都開了,京城卻遺這般寒氣,虧得羊毫姐姐心細,給帶了兩件厚實的……」他猶自滔滔不絕,觸及長柏警告的目光,陡然噤聲,訕訕的低下頭去。
新夫人就什麼都懂,老爺感慨李牧,她就會說「內政不清,君主不明,徒有良將也無可奈何」.老爺甫升職,鄙夷各司衙凈是尸位素餐之輩,新夫人就開解他「不懂政事的將軍,不是好將軍」直把他說得心平氣和、通達豁然。
知道二少爺衣錦榮歸,秋娘欣喜得不能自己,府里的下人們也得了風聲,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好吃好喝服侍得幾分殷勤,紅綃十分受用,秋娘卻並不在意,只盼早見主子。
少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他強撐著要擔當,要護住紫雁,直說「一人做事一人當」;老侯爺氣得不行,把他捆了狠打一頓,太夫人抺著眼淚,在旁抽泣的勸著。
一旁的汗牛低著頭,半蹲在地上服侍長柏穿鞋著襪,嘴裏伶悧的說著:「適才老貴叔來人說,大爺這回沒帶屋裡人來,唯恐您起居不便,給大爺尋了兩個丫頭來服侍,不知可好?」
之後的生活,完全不如她的想像。二少爺根本沒有跟她再續前緣的打算。
長柏無奈,只得從命。兩人出門就鬧分岐,齊衡想騎馬,鮮衣怒馬、少年風光,長柏想坐車,低調安份、少引人注目;兩相較勁,最後長柏叫齊衡拉上了馬鞍,一路慢行至街心。
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飯,清粥、松花蛋、白糖桂花糕、牛油芝麻卷,長柏提起筷子,略用了些,剛漱口凈手時,一身錦衣錦玉帶的齊衡搖著把描金摺扇,笑吟吟的進來了。一陣寒暄過後,他直截道:「今日則成兄有何打算?」長柏遞了杯熱茶給他,道:「讀書,習字。明日耿家叔爺要領我去拜會……」
「光什麼棍!少來這套。」魯乎汝何等精滑,大指著齊衡、長柏、子坤和季直,笑道:「你、你、你,還有你,別說到了這個時候,令尊、令堂還不曾為你們打算,不過遲早罷了!」
長柏搖搖頭,道:「不必。幾日後,登州會來人。」汗牛恭敬道:「是。那這幾日就委屈爺,咱們倆服侍爺了。」他深知主子脾氣,多餘的話一句不說。
可她高興不起來。不知為何,甫見新夫人,她幾十年未曾發酵過的醋意、莫名酸了起來。
進府那年,她甫七歲,因手腳勤快,又會一手好針黹,沒多久便被撥到寧遠侯次子的院中服侍。直到多年後,秋娘才知道他的名字,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只是她的「二少爺」。不過,知道了也沒用,反正她也不識字;不像新進門的盛氏夫人,不但識文斷字,還有見識,那一手字,據說叫簪花小楷,秀氣好看極了。
日復一日的祈禱中,又過了三年,新奶奶終於進門了。二奶奶余氏,小字嫣紅。絢美如焰,可進門不過三日,秋娘只盼當初自己從沒許過那個願。
想什麼,或想先治什麼,咱們一概不知。」這是他今日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他想了想,又添了句;「這三日,可真是生受了。至此天高氣爽,佳友美酒,何必談此頭疼之事,不妨一醉。」季直正是頭大如斗,聽聞此言,頓時一番感激的看向長柏,心想此人雖然寡言淡漠,卻心思靈敏,且言必擊中,正待應和兩句,hetubook.com.com還不待他開口,子坤先行擊桌贊道:「則誠兄說的極是,院士李大人也這麼說。不但要文采俱佳,還要義理虛空,否則一切白搭。」他這一敲了開場鑼,季直立刻跟上:「正是正是。你們幾個酸儒真可恨,明知我跟書本合不來,你們還漲口子月閉口詩云,誠心叫我吃不下飯是吧?」見今日的東道主佯作置氣,眾人皆笑,魯平汝舉杯賠罪:「該打該打,是我們的不是。季直兄莫怪,我自罰三杯。」既不能談書本科考,一群青壯男子的話題自然而然的往風月上靠了。魯平汝飲下一杯酒,長嘆道:「你們不談科考遍布談罷。實則書中自有顏如玉,其中之妙,不足為外人道矣。」季直笑道:「莫非魯兄這個年紀了,家中還無顏如玉?」魯平汝搖頭苦笑:二妻兩妾,三個黃臉婆耳。」齊衡仰頭大笑,指著魯平汝道:「嬌妻美妾俱全,猶自不知足,叫外頭一千光棍情何以堪,該打該打!」
好好教養蓉姐兒,過不了三年,該為她打算婆家了。
衛青、霍去病是誰?似乎得了不起,二少爺常提起他們。既然騎兵厲害,索性叫兵伍都騎上馬不就完了?迂迴進擊又是什麼意思?
這樣擔驚受怕的,又過了三年,忽然一日傳來消息,那個外室竟然已生下一子一女?
二少爺房裡的紫雁,服侍得最久,也最得信重,竟被查出有了身孕!
就這樣罷。
寂寞如庵堂,冷清如死寂,連小小的蓉姐兒都整日陰沉著臉,平日吃穿用度不免被剋扣許多,三人這般悶悶不樂的過起了日子,一晃眼,又是三年。
錢成心頭再度泛起一陣酸意,卻故意道:「要說這海家嘛,娶媳婦是熱鬧的,可招女婿卻不易了。」長柏一臉平靜:「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豈有做子女的私自議論的。」錢成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便訕訕的不言語了。
剛進侯府為奴時,家人久久不來接她,她難過了一陣,就過去了;院里爭芳鬥豔,心上人從不注意她,她就滿足於每日偷看兩眼,也過去了;到了主子身邊,知道他在外頭有人,失落一陣,她又過去了。
「今日也不知怎地,略見幾分風雅的酒樓俱是客滿,我們個便來這蹭杯酒吃。這裏,謝過了。」錢成性子豪邁,舉杯便敬,眾人響應。
直到幾十年後,秋娘還清楚記得他當日的模樣——修長英挺的小小少年,一身朱玄二色珠絲厚錦箭袍,腰束鑲玄色雙龍搶珠葛綉嵌玉腰帶,額上是一指寬的金蠎抺額,烏黑厚厚的頭髮鬆鬆的束著,俊氣的面龐微微冒著熱氣的汗水。
她雖愚笨,但也知道這樣不好,只納悶怎麼無人來管束,後來聽掃地的嫂子說,太夫人……哦,那時還是侯夫人,為人寬厚,又因是繼室的緣故,甚少約束二少爺院里的人。是以,隨著二少一日日大了,女孩子間的小心眼、別曲頭則演化成了陰毒伎倆。
齊衡聽得耳朵發麻,笑著打斷:「成了成了,我就知你日日不得空,這才今日趕著上門來。今日我幾個發小,在聚賓樓與我擺了一桌,你也一道罷。」
被自己的心上人當眾斥責,被夫人責備得無地自容,被幾次三番扇了顏面:坐在菱花鏡前,看著自己殘損粗糙的容顏,秋娘終於死了心——不是新夫人容不下她,是二少爺心裏再沒有旁人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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