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潮
第006章
瑟瑟低眸輕笑道：「這一大桌菜，你是給我吃的？」數了數，竟是八道菜，她們怎麼吃的完。
「櫻子並不太懂忍術！」櫻子低眸說道，屈膝施了一禮，低聲道：「櫻子要告退了。」
而櫻子，為何又那般驚惶呢？她說她不會忍術，瑟瑟不信，若非她會忍術，她不會直到她出聲才發現她。
他在室內踱來踱去，任自己一顆心在胸腔內悠悠蕩蕩地跳著，伴著略帶緊張的呼吸聲在這靜謐的室內徘徊。
*
地上美人如花。
「小姐，五皇子又來花園賞花了。」青梅眨眨眼說道。這些日子，雖然五皇子不來打擾小姐，但是每隔兩日，都會到花園走一走。青梅知曉她不是在賞花，是想要賞人。
室內光線有些暗，他走到窗前，雅開窗子，陽光流瀉而入，驅走了一室的昏暗和靜謐。
雲輕狂皺著眉，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耳朵。明明昏迷了三天，連一口水都沒喝，他真懷疑，她這眼淚是從哪裡來的。
夜無涯點了點頭，道：「朝中反響很大，但是暫時沒有適合的將領出海討伐。因為畢竟，海盜已經佔領了伊脈島。直接攻打很難取勝。所以，莫王子幾次向朝廷請求援助，都被朝廷拒絕了。」
瑟瑟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何等地傻啊！
怪不得那晚，當他見到那所謂的刺客時，從她清冷高雅的氣質里，一點也沒看出來狠辣和殘忍。
「香香，你可看清，是誰害的你這樣子的？」夜無煙低聲問道，語氣里隱隱透出一絲緊張。
瑟瑟看著夜無涯溫潤的側臉，拿著箸子，良久沒有動菜。
伊盈香忍不住咧嘴道：「煙哥哥，你捏疼我了。」
夜無涯心情沉重地放下箸子，他知道，他或訐是沒有機會了。她已經遇到了他，可是他沒有什麼可以令她欣賞傾慕的。
瑟瑟終究還是暫時居住在夜無涯的府上，並非因為夜無涯的盛情挽留，而是因為莫尋歡說了一句話，他說，那些前來刺殺他的人，既已發現瑟瑟曾和他在一起，他們便也不會放過她的。
他目光炯炯凝視著瑟瑟，誰能想到，就是這個靜美脫俗的女子，當日一襲男裝，瀟洒地向他揮了一拳，然後帶著一抹邪笑，飄然遠去。
如若她不是因為她的刀法驚異，那便是因為這個了。
夜無煙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慌忙鬆開手。他也不知方才他緣何那般激動，這似乎與一向鎮定的他極是不符。
雲輕狂斜靠在軟椅上，濃眉微擰，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懷疑，這丫頭的淚水是從哪裡來的，一醒來，就哭的稀里嘩啦。記得之前這丫頭可不是這樣子的，莫非，那些平日里看起來清純活潑的人，一旦哭起來，都是這麼有殺傷力？
「你已經愛上六弟了？」夜無涯輕聲說道。
畢竟，他和她，也不過是僅有兩面之緣。或許不過是對她有一點喜歡罷了。所以，她刻意躲開他，不想他更深地陷下去。可是，這一瞬，她才方知，他對她，原來已經如此在意了。
他忽然明白那日她為何要在街頭賣藝了。
輔以奇葯，這內功果然進展迅速，才一月有餘，她已習練到第三重。而第三重的功力，都已經如此厲害了。
「還有我，今夜我比較餓！」夜無涯說著，便兀自坐下來，拿起箸子，吃了起來。
這個令牌，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一切都是靜態的。
先點穴，再用暗器。很顯然，這人的暗器功夫不咋地了。如若她用劍刺殺，或許伊盈香早已沒了命。而那刺客卻用了她不擅長的暗器。很明顯，她是要嫁禍與人。
春已經很深了，夜夜花落無數，鋪滿地面，也落滿瑟瑟一身一肩，好似披了一件花裳。
瑟瑟靜靜地用著飯，卻沒有注意到夜無涯眸中那抹堅定的光芒。她不知和_圖_書道，原本，想要他死心的話，並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
安頓好后，夜色已然降臨。
瑟瑟笑了笑，道：「無涯，你和莫尋歡相交深厚，你對他了解多少？」她本想說，身份有別，不能亂了稱呼。但是，考慮到那樣又會傷了他，還是改了口。因為她本也不是拘泥禮數之人。
她更是明白了，一國皇子為何如此困窘了，為何那些別國皇子都要那樣的欺凌他了。
夜無涯凝眸，道：「他是伊脈國的小皇子，這個我向你提過。他本名叫莫川，別國皇子經常取笑他，命他為他們奏樂，是以給他起名叫莫尋歡。他似乎極喜愛這個名字，或許對他而言，莫尋歡才是他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
後園並無別人居住，極是清幽，窗外的芭蕉綠葉披拂，令人有一見息心之感。
夜無煙沿著石橋，一路不知不覺走到了桃夭院。已經好幾日不曾有人居住，院里落滿了一層落花，他踩著落花走到門前，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他早就知曉，她不同於一般的女子。
她揮刀，使出了「烈雲六十四式」。
他當時是看著她說的，令她以為，他口中那個可以比肩的女子，就是她。
夜無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都沒來得及和雲輕狂打招呼。
夜無涯前走兩步，身子前傾，將整張俊臉湊了上去，凝聲道：「求之不得！」
因為東海海域，也是屬於南越和北魯國的領域。
因為，他早已經沒有了家和國。
每到夜晚，瑟瑟便盤膝坐在芭蕉樹下，在芭蕉闊大的葉子掩映下，習練內功心法。
「黑衣女子？」夜無煙心中一顫，果然是女子啊，「她是怎麼傷你的？」夜無煙凝眉，輕聲問道。
她抬眸，堅定地說道：「我沒有愛上他，以後也不會愛上他。」她輕輕說完，又怕她的話，給了他遐想，她接著說道：「我心目中的夫君，不是他那樣的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等不到她的答案，看著她出神的樣子，他心中一痛，莫非，她心裏已然有了人。
「在想什麼呢？」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瑟瑟的沉思，回首看去，夜無涯站在門口，定定望著她，笑的很是溫煦。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你們伊脈國的忍術當真是厲害。」瑟瑟淺笑著道。
當年，娘親是東海盜首，那時，南越國派兵去圍剿海盜，折損了許多兵力。後來，朝廷派爹爹前去圍剿，爹爹和娘親在海上大戰百回合，便是那一戰，讓娘親徹底戀慕上爹爹。
每一招每一式，都飄逸輕靈，每一個動作，都曼妙多姿。這幾乎不是一套刀法，讓人很容易懷疑是一場翩舞。可是，若是真的這樣認為，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會在欣賞那美麗舞姿的一瞬，走到生命的盡頭。
「為什麼？」瑟瑟凝眉，一個人活著，如若沒有了歡樂的資格，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煙哥哥，那天我真是嚇壞了，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
自從嫁給夜無煙，她的消息便不如之前靈通。這麼重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
其實，以北魯國如今的強盛，他早已不用在此做質子，隨時可以回北魯國。只是，他若回去，不是該帶上她嗎？莫非，嫌棄她失了身？
「無涯，如若我要出海，你能為我提供一條船嗎？」瑟瑟問道，原以為莫尋歡是島國皇子，若是出海，或許他可以幫上她的忙。如今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他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弄歡作樂的資格了。」夜無涯低低嘆道，黑眸中劃過一絲同情。
雲輕狂有些驚愣地瞧著他一閃而去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而她，原本計劃秋後才出海，如今，計利怕是也要提前了。
其實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可是這hｔｔps://wwｗ•ｈｅtuｂoｏｋ.ｃｏm•ｃｏm句話，卻一直縈繞在口邊，說不出來。因為他很怕，很怕聽到她說是的答案。卻又很期待，期待她否認的答案。
夜無煙疾步而出，直到出了雲粹院，步上石橋，他才停下了腳步。他如此匆匆忙忙出來，要做什麼呢，連他都不太清楚，是要去找她致歉嗎？致歉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傷害了她，廢了她的內力，摧毀了她的驕傲。他低眸向水中望去，但見湖水碧波蕩漾，一尾尾紅色錦鯉在水中搖頭擺腦，悠然自在。
天上月白如玉。
「是誰？」瑟瑟轉首，眸光乍然犀利。
夜天煙急匆匆走了進來，看到伊盈香楚禁可憐的樣子，伸臂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肩。
瑟瑟輕輕笑了笑，柔聲道：「是一個令我欣賞令我傾慕可以和我比肩的男子。」她並非盜用明春水的話，因為她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她沒有說，那就是——那個男子還要愛她。
什麼樣的男子呢？瑟瑟低眸想了想，淡淡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有當我遇到時，我才會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子。」
而他，只覺得心頭一片茫然。
「什麼樣的男子會令你欣賞令你傾慕呢？」夜無涯不死心地問道。
「王爺，王妃的身子還很弱，若是沒有我的藥物，恐怕……」雲輕狂大聲道。
紫迷端了兩杯茶輕輕放在他們面前。
「櫻子，我的刀法如何？」瑟瑟輕笑著問道。她倒絲毫不怕別人窺視，否則，她方才也就不會舞刀了。
海盜暫時沒有威脅到南越，朝廷置之不理，也是難免的。但是，瑟瑟也知曉，朝廷絕不會放任海盜繼續稱霸的。
櫻子邁著小碎步，手中拿著一直半開的幽蘭，走到瑟瑟身前，柔聲道：「櫻子見過江小姐。」
兩個侍女應聲而去。
瑟瑟輕嘆一聲，淡淡說道：「青梅，你去請五皇子進來。紫迷，去泡茶。
怪不得，當日，在王孫宴上初次遇到他時，他便感覺到他的琴聲里，有著悠悠的懷國之痛。
「是櫻子啊，早！這麼早，是來後園採花嗎？」瑟瑟盈盈淺笑著，眯眼瞧著接子臉上的表情。
天灰濛濛的藍，沒有一絲游雲。沒有一絲風，芭蕉葉子靜靜地在面前披垂。
瑟瑟沒想到夜無涯會問這句話，她愛夜無煙嗎？或許當初，她是對他有些好感的，但是，那畢竟和真正的愛相距甚遠。
兩人沉默地用著飯，室內的氣氛有些凝重。
不管是北魯國還是南越，都不會對海盜稱霸置之不理的。
他招了招手，一道暗影情無聲息地飄落在身畔，夜無煙冷聲道：「自今日起，派人暗中監視這後院里的每一位夫人，有任何異常的行為，都要報告給本王。記得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瑟瑟見他又提初遇那次的事，睫毛翹了翹，輕笑道：「難不成五皇子還想挨打？」
第一抹日光透過芭蕉葉子照在她臉上。這一刻，清麗絕塵的臉展現出自信堅定的光芒，她緩緩睜眼，清澈的眸子反射著日光，波光瀲灧。
夜無涯將瑟瑟安置在後園一處僻靜的院子。將莫尋歡安置到了別處，他還派人將莫尋歡的侍女雅子和櫻子也接了過來。
她收手，緩緩結印，四散的花瓣輕輕飄落，好似下了一場花瓣雨。而她的笑容就在花瓣雨中悄悄綻放，那笑容，比風靈，比冰清，比雪純，比花艷，暗淡了日光，羞煞了落花。
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莫尋歡的窘因，這些都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而她這個金令牌，到底有什麼用途呢，瑟瑟心中一陣迷惑。
瑟瑟瞧著芭蕉那醉人綠意，心頭卻是浮上一絲隱憂，很多疑問一瞬間浮上心頭。
可是，後來，經歷了解媚葯和-圖-書那一晚，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說的那個女子，根本就不是她。
夜無涯皺了皺眉，有些無賴的笑道：「為何叫我五皇子呢，太客氣太疏遠了，我還是極懷念那個向我臉上揮拳的江瑟瑟。」
夜無煙凝眉，輕聲道：「我沒告訴他！」事實上，夜無煙沒有尋到赫連傲天，他似乎忽然離開了徘城，失去了蹤跡。
三個月之前，那時候，娘親正在病中，怪不得娘親不知。
她坐在那裡，任由真氣在體內一點一點累積，緩緩地在體內遊走，打通她全身的脈絡。
因為，看似美妙動人的動作下，隱藏著凌厲的殺機。一些看似不可能做到的招法，都在瞬間做到。
瑟瑟拿起金令牌，再次細細觀賞，還是不懂那上面奇怪的紋飾都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可以肯定，櫻子對這個金令牌極感興趣。
瑟瑟雖不知刺殺莫尋歡的刺客是什麼人，但，她卻是見識了他們的兇殘和狠辣的。如今她沒有武功，還是避一避為好。夜無涯的府邸還是比較安全的，畢竟他也是五皇子。
雲輕狂一看，心中一松，他終於可以交差了。
不一會，就見夜無涯迎著朝陽，緩步走了進來。
「她點了我的穴道，讓我不能動。當時我以為她要用劍殺了我，但奇怪的是，她卻捏出一枚銀針向我刺了過來。」伊盈香很奇怪地說道。
床榻上，被褥凌亂地披散著，很顯然，那夜她已經要入寢了，卻忽然被他派人押走了。
就連本來悠然坐在那裡的雲輕狂都直起身子，奇怪地望向他。
「煙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伊盈香趴在他懷裡，又開始嗚嗚哭起來。
如今，海盜再次出沒，朝廷應當也是有動靜的。
「海盜之首？」瑟瑟凝眉，清眸中掠過一絲驚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五皇子，你怎麼來了？」瑟瑟起身輕笑道。
「恐怕怎樣，雲輕狂，收拾行囊，今日便到雲城去。」他的心思，夜無煙又何曾不曉得，冷冷打斷了他的話，疾步而出，留下雲輕狂懊惱地撓頭。
璿王府，雲粹院。
可以想見，莫尋歡是背負著多麼沉重的痛苦和仇恨，可是她竟然從他身上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他治軍嚴格，卻賞罰分明，從未冤枉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他卻冤枉了她。
是什麼樣的人呢？
夜無涯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他輕笑道：「哪裡敢。」言罷，輕輕擊掌，隨他一起來的幾名侍女魚貫而入，手中皆捧著一道鮮美的菜肴。不一會兒，便擺滿了一大桌。
醒來后，她才知曉刺得是死穴。如若被她查驗刺得不深，再補上一針，她必死無疑。
「是的，小王子喜歡幽蘭。」櫻子柔聲說道。
一切重歸與寧靜。
多少年了，自從娘親嫁給了爹爹，東海海盜便隱於「水龍島」了。如今，這是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海盜之首，而且，還劫掠了伊脈國。更奇怪的是，她知曉娘親也在暗中關注著東海的情況，可是這個消息，她竟也不知道。
瑟瑟在夜無涯府內，竟是住了一月有餘。
所以，她接受了朝廷招安，自已嫁入到侯府，而餘下的海盜接受了招安條款，自此，東海海盜們不再在東海出沒，隱入了「水龍島」。
她在等待，等待著清晨的第一抹日光，照進她的眼睛里。
「那，是什麼樣的人呢？」夜無涯急急問道。
瑟瑟抬眸，視線停留在他幽深的黑眸中。悠悠燭火下，他黑眸中那痛苦和失落是那樣明顯，又那樣深沉。深沉的令人心痛。
「好，我試試吧。」夜無涯點了點頭。
「你要出海做什麼？你不怕遇上海盜，現在海上可是極不安全的。」夜無涯挑眉道，他真是搞不懂她，好端端得為何要出海。
「你找我？」明明是很想見她，可是和-圖-書卻又知曉，他愈是糾纏，只能令她更討厭他。是以，他才隔兩日到後花園走一走，期望能看到她的倩影。只是，她好似也有意躲避他一般，他竟是次次都沒和她「偶然」巧遇過。
最後一片落花飄下，一滴露水從花瓣上顫動著墜落，瑟瑟抬手接住，露珠暈開，化為無有。
她顯然已經哭過了，臉上滿是淚痕，如若帶雨的梨花。
而莫尋歡和他如此親厚，令瑟瑟有些意外。
他竟然睥睨六弟的側妃，期望著他們分離，期望著他們之間沒有愛。
「香香，你剛醒，好好歇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夜無煙將伊盈香輕輕放到床榻上，輕聲說道。
劫掠了他的家國，瑟瑟可以想見，櫻子臉上的刀痕，還有雅子失去的四根手指，都是怎麼樣來的。她也知曉，那日刺殺莫尋歡的都是些什麼人了。
「五皇子的貴臉，我可不敢打的。你不是打算讓我們挨餓吧？我可是還不曾用晚膳。」瑟瑟聞言，慌忙轉移話題道。
「你可知，他之所以來徘城，並非做質子，而是來避難的。他的家國，已經不再是他的家國了。去年，她的姐姐嫁給了一個男人，誰也未曾料到，那個男人，竟是在東海蟄伏了數年的海盜之王。在婚禮當日，他帶領海盜劫掠了他的家國。」
夜無涯為人淡泊，極有仁儒之名，但是，因他對皇位極其淡漠。是以門下賓客也極少，朝中支持他做皇帝的大臣也不多。他也甚少和百官來往。
「赫連哥哥怎麼沒來？」伊盈香忽然問道，她都快死了，他都沒來看她嗎？他還在生她的氣嗎？
可惜，刀痕縱橫的臉，將她所有的神色都掩住了。如若不是眸間那一閃而逝的驚惶，瑟瑟幾乎要以為方才偷窺的不是她。
雖然，他曾不顧自身為她擋了一劍。但是，下意識里，她還是不太相信，他愛她會多麼深。
瑟瑟淡笑道：「確實是我！」
「去吧！」瑟瑟淺淺笑道。
夜無涯似乎是看透了瑟瑟的想法，忽然停止了用膳，苦澀地笑道：「你只管安心住在這裏，從明日起，我不再來打擾你。」
夜無涯的後園真的很幽靜，很適合習練內功心法。
瑟瑟心中一滯，他是如此敏感，她一瞬的黯然，卻已傷到了他的心。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無論說什麼，都不過令他更傷感。
瑟瑟乍然之間就想起了明春水，想起了他曾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令他欣賞令他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就如同她一樣。
「傻丫頭，莫哭！你這不是沒事嗎？」夜無煙低聲安慰道。
這日清晨，瑟瑟盤膝坐在那裡，身上落花無數，在芭蕉葉的掩映下，分外艷麗。
瑟瑟瞧著他眸中隱隱的期待，撲哧笑道：「我倒走想打，卻怕打花了你這張臉，日後沒有姑娘敢嫁你！」
莫尋歡，今後人生的真實寫照？這是什麼意思。
「櫻子不懂中原武功，不敢妄加評判。」櫻子低眸，聲音柔和地說道。
那影子定定應了一聲，隨即縱身一躍，消失在他的眼前。
春去了夏來，轉眼，已是到了盛夏。
夜無涯對於瑟瑟這個問題極是驚訝，他笑著道：「不是你出海吧？」
他打開床畔的櫃櫥，裏面擺滿了他賞賜給她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布料華貴的衣物。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裡，就那樣凌亂地堆在柜子里。而離開時，他給的東西，她一樣也沒拿。
他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自私了。
終於，夜無涯低低嘆息一聲，有些幽怨地說道：「難道說，就算你和六弟已經分離，我還是沒有一點機會嗎？」
無論如何，她必須到東海去走一趟。
瑟瑟收了刀，梳洗一番，用了早膳。
清冷的月光流瀉在身上，就如同為她披了一件
和_圖_書薄薄的輕紗。
一套刀法舞下來，頸上掛著的金令牌躍了出來，被日光一照，反射著耀眼的金光，折射到一個人眼中，驚她那人低低呼了一聲。
討伐，只是早晚之事。
她是知道夜無涯的心意的，她覺得她不該招惹他這樣美好的人。她留在這裏，恐怕真的是錯了。若非無處可去，她絕不會這麼做的。
「你是說，她是先點了你的穴道，讓你不能動，然後才拿出銀針刺的你？」夜無煙雙手抓住伊盈香的肩頭，再次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他的手已經把伊盈香捏疼了。
雕花鎦金的窗戶半敞，伊盈香斜靠在床榻上，一雙大眼無神地凝視著帳頂。烏黑濃密的長發隨意披散著，襯得一張小臉蒼白憔悴到極致。
她不願背著莫須有的罪名回定安侯府，身無分文的她，總是要度日的。
他問的小心翼翼。
原來如此。
她心目中的夫君，或許沒有顯赫的家世，或許沒有俊美的容顏，但是只要是她欣賞傾慕喜愛，那就是她要的。
夜無涯看到她激動的反映，睫毛眨了眨，道：「三個月之前。」
莫尋歡的困窘令她尤其不解，一國皇子何以淪落到如此境地。而莫尋歡的那些侍衛，著實令她震驚。她怎麼也沒料到，那些侍衛竟是忍者。而更令她驚詫的是，莫尋歡竟然和夜無涯相交深厚。
當時，她被嚇傻了，又被點了穴，根本就不能動。只覺得那細細的針刺入到她身上，那人似乎還想過來查看一下是否刺得准，便聽到伊那開門的聲音，她便急急翻窗戶走了。
瑟瑟低眸，這才瞧見掛在脖子上的金令牌露了出來。望著櫻子緩步而去的身影，瑟瑟眸光忽然變得幽深。
瑟瑟淺淺笑了笑，道：「坐！」
在旁的女子眼裡，他的條件是何等出眾。出身皇族，家世顯赫自不用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性情平和，待人溫柔體貼。旁的女子夢寐以求的一切，卻都不是她要的。
「香香，別怕，是我的錯，沒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夜無煙柔聲說道，心中極是酸澀。
她看著他，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瑟瑟乍然抽刀，新月彎刀在日光下，流瀉著清麗動人的幽光。
「五皇子……」瑟瑟剛開口，夜無涯便打斷了她的話，道，「叫我無涯吧，這樣我聽著順耳。」
雲輕狂雙眸閃過一抹興味的光芒，看來是冤枉了好人啊！
「關於海盜的事情，朝中可有動靜？」瑟瑟問道。
夜無涯神色黯淡地直起身子，淡淡笑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這輩子還真不想娶妻了！」如若不能娶她為妻，這輩子他真想孑然孤老。
「我知道，也不會去多遠，就是我娘親希望將她的骨灰灑到海里。」瑟瑟凝眉道，她沒敢告訴夜無涯實話，那樣，他勢必不會為她準備船的。
到底是什麼原因，蒙蔽了他的眼，迷惑了他的心，令他做了這麼大的一件錯事？為什麼設計到她的事情，他不能冷靜地想一想呢？
她雙手緩緩抬起，體內真氣澎湃。她揮手，身上花瓣受到體內真氣的牽引，宛若彩色雲朵般環繞著她的身子飛速旋轉。
而那個女子已經被廢了武功，這下子有好戲看了。反正雲城那個小村的瘟疫，已經被控制住了。他就在多留幾日。
夜無涯凝眸，目不轉睛地望著瑟瑟，望著她清麗雅緻的玉臉，心中忽然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雖然不知道她會欣賞什麼樣的男子，但是，他會要求自己去做一個出眾的男子。直到，她會欣賞他。
就連泰山壓頂都不曾皺一下眉毛的璿王，竟也有這般失態的時候，看來，有趣的事情要發生了。
伊盈香抹了一把淚水，輕聲道：「是一個黑衣女子，臉上罩著黑巾，我沒看到她的模樣。」
她要的很簡單，但偏偏難以達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