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葉梓楠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古怪，飛快的回了一句，「唔，那不一樣。」
宿琦聽了心裏一動，她竟然不知道！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她帶這個班兩年，不知道是余曉刻意隱瞞還是她根本沒用心，這麼大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
「既然這樣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麼？我自己練不就好了嗎？」宿琦語氣裡帶著嫌棄。
余曉忽然坐起來，低著頭，「宿老師，我好多了，我們走吧。」
重新上路后，宿琦忍不住問他，「你明明看見後面來了一輛車，為什麼不提醒我？」
宿琦過來扶她，男孩也要過來扶，被她躲開，男孩一臉尷尬，宿琦假裝沒看到，心裏暗笑。
宿琦不明白沈言磊為什麼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但是還是很認真的想了想回答，「我記得上學的時候學過一句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她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才是為我著想？他這句話說得真好。」
沈言磊過了半晌，點頭下車，一步步往前走。他一直認為自己當年那麼做是為了宿琦好，雖然迷茫過困惑過，但從未後悔，但是現在他卻開始後悔了。
躺在床上的女孩輕聲叫了她一聲宿老師，宿琦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小琦？」沈言磊按住她的肩膀。
這份執著或許幼稚，或許只是三分鐘熱度，但是這種對感情不顧一切的熱情和衝動卻讓她感動，這樣的心情她也曾經有過。
醫生一聽就急了，「有心臟病還做劇烈運動，年輕人和_圖_書就是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
宿琦明白了，剛才在醫院看她的神情，余曉也是喜歡他的吧。因為自己的病而自卑，拒絕了心愛的人。
「後來，我們在學校遇到過幾次，成了朋友，關係也不錯。我知道我是喜歡她的，不想只和她做朋友，可是我告訴她以後，她不僅拒絕了我，還躲著我。我找了她好幾天，今天終於在自習教室找到她，我從教室把她拉出來跑了幾步，沒想到她忽然喘得特別厲害，暈了過去」男孩的眼睛忽然紅了，「我真不知道她有心臟病。」
宿琦對余曉得印象並不深刻，只是記得她是個安靜的女孩，文文弱弱的，可能是缺乏鍛煉，身體一直不好，常年臉色蒼白，成績倒是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
「我是她班主任。」
沈言磊看著宿琦，她抬著臉盯著對面某個亮燈的窗戶，一臉落寞，看的他的心鈍鈍地疼。
旁邊一直站著的男生一臉懊悔的看著她，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關係。
下車前沈言磊把開了一半的車門重新關上，鄭重其事的問，「看來那個女孩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她選擇不拖累男孩，是為了他好，你覺得她做的對嗎？」
宿琦到了醫院問了護士才找到病房裡。
她記得有一次在鬧市區，路上的車流量很大，前面的車猛地一停，她怕追尾猛地往右打方向，而右面車道有一輛車跟上來，只覺得車身猛地一震，兩車撞到了一起。
「暫時沒
和-圖-書什麼危險，以後一定要注意不要讓病人做劇烈運動，她的身體已經……」
他不會像別人那樣指揮她，弄得她手忙腳亂的。他從頭至尾都不會說一句話，只是安靜的雙手抱胸看著前方的路況，即使眼看著會發生交通意外他都不會開口提醒，等到下了車或者意外已經發生，他才發表總結性意見，並給出建議。
醫生看她一眼，「你是病人什麼人？」
宿琦回神，使勁搖搖頭，「不麻煩，順路，走吧。」
沈言磊看著她一臉懊惱的樣子，苦笑著，「麻煩的話就算了。」
不知道為什麼，宿琦當時腦子裡卻產生了一個想法。
那個時候葉梓楠經常氣定神閑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那輛風騷耀眼的車不知道被她刮過多少次。
宿琦一直不明白有什麼不一樣的。
「宿老師，你不記得了？上學期，您和我們陳老師組織去春遊，登山的時候我掉了東西回去找，碰到她掉隊，當時她氣喘吁吁臉色蒼白的坐在石頭上，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過去保護她，我們倆慢慢爬到山頂的時候，你和陳老師都急壞了。」
震動過後，葉梓楠挑著眉，眼底帶著笑意，淡淡說了句，「漂亮。」
沈言磊看著她嫻熟的開車動作，語氣不明的說，「以前學車的時候，你一上路車子就熄火，緊張的滿手都是汗。」
幾年前宿琦也曾住在一棟類似的宿舍樓里，每天晚上沈言磊都會站在樓下目送她回去，一直等到她回和_圖_書到寢室，站在陽台上朝他招手，他才離開。
余曉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好多了，不好意思宿老師，這麼晚還打擾你。」
這種傷害可能再也不可能彌補。
宿琦看著兩個人眉來眼去，以為是小情侶鬧彆扭了，帶著笑意問，「那你們……」
「宿老師，那我也回去了。」身後響起一道稚嫩的男聲。
現在看他的樣子，好像很嚴重。
但是現在呢？她還能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即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嗎？
宿琦攬著她走在前面，男孩跟在後面，宿琦語重心長的對余曉說，「現在是大學了，老師也不可能像中學那個時候一樣管著你們，我平時和你們交流的也少，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我既然是你們班主任，自然要對你們負責。」
宿琦想了一下，開口問，「陳思佳？」
「沒事」，宿琦笑了一下，轉頭問，「你是哪個班的？」
宿琦目視前方，忽略掉他話里情緒，同樣話裡有話的回答，「都過去那麼久了，我總該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了。」
她一笑，「那挺巧的，你是她男朋友？」
宿琦現在車開得這麼好多半功勞要歸功於葉梓楠。
「不是。」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是意思已經顯而易見。
宿琦看著身邊的兩個人，「我班裡的學生不舒服忽然昏倒，我過來看看。」
然後解開安全帶下車解決問題。
醫生嘆了口氣，「你休息一下，覺得好點了就回去吧，記得和-圖-書按時吃藥。」
每年到了冬天，宿琦跟他抱怨鼻子堵塞難受時，他都會耐心的哄她，然後買來一大堆葯叮囑她按時吃，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男孩微微彎腰，「我是陳老師班的。」
宿琦想了想還是走近幾步，「你怎麼了？」
宿琦順口接了一句，「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宿琦回神，一副嚴師的模樣，「余曉是女孩子，我不好問她，你給我說說吧，今天怎麼回事啊？」
「是。」
說完后就後悔了。
他雙頰微紅，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對著她笑得有些勉強。
沈言磊暗淡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我自己來的，打車過來的。」
醫生在做檢查，拿著聽診器聽了會兒就一臉凝重的問，「你有沒有病史？」
「醫生，我的情況我都知道，您別說了。」余曉忽然打斷醫生的話，拿眼角瞟了一眼左邊的人。
在發生過若干次事故以及目擊者葉梓楠若干次的總結建議后，宿琦終的開車技術突飛猛進。出師的時候宿琦不得不承認，葉梓楠確實是個好老師。
宿琦送沈言磊回去，兩人一路上各懷心事。
余曉輕聲回答，「我有心臟病，先天性的。」
沈言磊點點頭，「那一起走吧。」
她本就緊張，偏偏葉梓楠教她的方法又極其變態。
也許他當年所謂的「為她著想」恰恰加深了對她的傷害。
醫生走後，宿琦摸摸她的腦袋問，「好一點沒有？」
沈言磊摸著額頭，聲音嘶啞，「沒什麼事，發燒，過來滴水和*圖*書。你呢？」
那個時候她多傻啊，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牽著手走完這輩子。
宿琦還想再說什麼，聽到後面有人叫她，她一轉身就看到了沈言磊。
「我為什麼提醒你？」葉梓楠瞟了她一眼，「這種事情別人告訴你是沒用的，只有你親身經歷了才會印象深刻，知道下次變道的時候要打轉向燈，要觀察各個方向的車況。」
男孩撓了撓頭，看了余曉一眼，余曉皺著眉，臉漸漸紅了，不敢看他。
男孩忽然抬起頭，眼睛里滿滿的堅定，「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有病，能活多久，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她又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什麼才是為我著想？」
宿琦把余曉送到樓下，看著她上樓，沈言磊站在旁邊。
余曉點點頭，「知道了，宿老師。」
宿琦往他身後看了一下，「沒人陪你來嗎？你……你未婚妻呢？」
如果把沈言磊換成葉梓楠，那他肯定會淡淡一笑，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好的。然後不留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昂首挺胸的往停車場走。
懊惱和悔恨一股腦的湧上來，她一臉擔憂的問，「她現在沒什麼危險吧？」
宿琦想了想，好像確實是有這回事，「後來呢？」
宿琦嘆了口氣， 「她也是身不由己為你著想。」
宿琦利落的拉上手剎，轉頭，「到了。」
在宿琦的印象里，沈言磊的身體一直很好，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極少見他生病，就連是感冒發熱這種小病好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