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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暖暖的好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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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鞦韆(下)

第二十九章 鞦韆(下)

聲音幾乎帶著哭腔,因而顯得那麼無奈和悲傷。鄭憲文心裏一涼,但還兀自鎮定:「你有什麼想法盡可以告訴我,有什麼不好的我都可以改。」
兩人沿著路一拐彎,進入了教職工宿舍區,沿著林蔭道越過宿舍區里最大的那個花園。鄭憲文忽然站住了,伸手指了指某個方向。
月光落在她的肩頭,就像一個溫柔的愛撫。
孟緹抓緊繩子,倉皇地回過頭去,然後四下打量,哪裡都看不到鄭憲文。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小時候經受過的無著無落的恐懼感再次襲來,精神感覺到了恐懼,可身體還沉浸在飛翔的快|感里,完全大腦的不受控制,停不下來也躲不過去,冷汗瞬間濕了衣服。
孟緹沒有一句話,只是垂下視線,默默抽回在他掌心的手。但鄭憲文卻不放,彷彿一場沒有休止的角力,然而手指尖卻是疼的。
孟緹說:「鄭大哥?」
鄭憲文的前胸貼在她的後背,臉貼在她的臉上,手指在她脖子上輕輕摩挲著,低語:「阿緹,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那麼熟悉的手臂和身體,她不論如何都不會認錯。是鄭憲文。他從后摟住她,是最親密的抱法。
這句話她想了若干年,但不論如何也沒想到hetubook.com.com鄭憲文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孟緹的呼吸陷於停滯,血液被人抽走還是大腦被打了一棒子,眼前所見,全是黑沉沉的茫然。
沒有任何回答,她一聲不吭,垂著頭,拿過書包抱住,把糖炒栗子拿在手裡,背著他一步步的離開。
青梅竹馬有時候就會如此,互相之間連個秘密都沒有,可以分享和談論的事情實在太多。鄭憲文看來是不想追問她和趙初年發生了什麼,至少現在不想,孟緹也鬆了口氣,兩個人就從謝聰說起來,談起以前的朋友和認識的人。
剛想出聲喊叫人,卻被人猛然從背後摟住了肩膀,這個動作宛如休止符,鞦韆嘎然而止停了下來。
鄭憲文看她一眼,「你還記得住?」
高考一直是她心底揭不開鍋的事情。鄭憲文拒絕她的時候,她正在念高三,距離高考只有不到一個月,被他這麼一打擊,最後那段時間每天精神都是散的,好像被打散了魂魄。翻來覆去就是他的事情,哪裡還想得到考試。昏昏沉沉進了考場,完全不知道自己寫了什麼。
掌心的手劇烈的發抖,因為呼吸太急促,肩膀也輕輕抽搐了一下,這已經是答案了。一時間血液和圖書衝上他的大腦,不假思索就吼出來,「孟緹,這不行!絕對不行!」
鄭憲文扶著她站好,「孟緹,你對趙初年只是一時的茫然,是沒什麼結果的。」
「啊?」孟緹站在原地,怔怔地沒有動。
小時候她是很喜歡的盪鞦韆的,可惜怎麼都盪不好,拿捏不好力度和中心。不是飛上去下不來,就是根本盪不起來,看著別的孩子越盪越高只有羡慕的分。事隔多年,關於怎麼盪鞦韆更是完全不不在行了。
大腦里的弦受不住這樣的高音,忽然蹦斷了。孟緹瞬間呆若木雞,疑心自己聽錯了。
想起這些十年前的往事,孟緹就有些輕微的走神,思緒就想蜘蛛絲一樣,細得讓人無法發現,但真切的存在著,柔軟的,可也有著極強的韌性,稍微一碰就會反彈。
「鄭大哥,我從來沒有怨你。真的,從來沒有,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還喜歡我嗎?像以前一樣喜歡我嗎?」
彷彿一刻也沒有前進。
雖然只有一句話,鄭憲文卻更確認。他霍然變色,咬牙切齒,「你現在喜歡趙初年?」
「我記得你喜歡盪鞦韆,我們再試試。」
她勉強笑了一下,隨即跳下鞦韆。心裏慌張,動作也是慌張的,她m.hetubook.com.com幾乎沒有站穩。
身體飛得那麼高,伸手出去就可以摸到漆黑的天空和寶石般的星辰。空氣卷過來飛過去,失重的錯覺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也飛了起來,融化在空氣里。連起初的暈眩也不知去向。孟緹有點恍惚,她聽到被空氣捲來捲去的歡歌笑聲,仔細分辨可以挺清楚那是孩子們傳唱的童謠「盪綠了柳姑娘的長辮辮;盪來了一個好春天」;她閉上眼睛,想到春天的陽光,想到陽光下斑駁的樹影,想到潔白的梨花花瓣在片片掉落。
孟緹重重點了點頭。
鞦韆安靜的矗立就在那顆高達的梨花樹下,像極舊式電影里的場景。細長的金屬鏈在月光下閃爍,吊著一塊簡單的木板。那架鞦韆安靜得好像沉睡的動物,陪伴它的入眠的,此時的萬家燈火。
「謝謝你接我回來,我回去了。」
彷彿一個世紀都過去了,她才勉強擠出一句話,「鄭大哥,我不懂。」
鄭憲文繞到鞦韆前方,把她緊緊抓著鞦韆鐵鏈的雙手從鏈子上剝落下來,納入到自己手心。因為緊張,她手心都是汗水,茫然無措看著他的臉,聽到他肯定而明確地開口,「阿緹,我喜歡你。這些年真是對不起。我發現得太遲了和_圖_書。」
孟緹有點恍惚,在上升的一瞬間回頭去看他,他眼裡全是鑽石般的光芒。
驚魂未定,孟緹過了一會才敢睜開眼睛。
剛剛的失態讓鄭憲文後悔不已,他平靜了情緒,說:「是我就不行嗎?我難道比不過趙初年嗎?當年讓你那麼難過,甚至影響了高考。但那不是我設想之內的。你怎麼怨我都是可以的。」
「什麼?」
她坐在鞦韆上板上,雙腳依然懸空。心也懸空,看不到底,也找不到底線。
「為什麼會忽然想起他?」
「你記憶很好,」鄭憲文笑了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等他回來了,我幫你找他出氣。」
「可我很笨——」
「為什麼記不住,」孟緹不服氣,「你以為我老年痴獃還是失憶了?我那時候也不小了,怎麼會記不住。而且這麼恥辱的事情,涉及到自尊的問題,我想忘也不可能啊。」
風在耳中輕柔的嘩啦啦作響,鄭憲文的推動還像小時一樣有力,過去的時光就在這一來一回的蕩漾中寸寸倒退,再倒退。
孟緹的力氣自然不如男人,來回幾次后她也放棄了,從喉嚨里把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對不起啊。」
鄭憲文推著她的肩膀,搖著頭且笑且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都學不會怎和*圖*書麼盪鞦韆。」
身後的那雙手不翼而飛,速度忽然慢了下來,好像鳥被人忽然抽去了翅膀。暈眩感如同漲潮的潮水席捲而上,淹沒過大腦。
她這才有了反應,慢慢走過去;把書包和糖炒栗子放在一旁的長椅上,才小心翼翼坐到了鞦韆上。
鄭憲文不待她把話說完,猛然一推她的肩膀,人就飛了起來。
鄭憲文的唇貼著她的耳朵,溫暖的氣息徘徊不去:「阿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這次不再讓你傷心了。再給我一次機會行不行?」
「看到糖炒栗子就想起來了。當年他老笑話我胖,還給我取好多外號,難聽得很。」
鄭憲文走過去,伸手探了探那根金屬鏈子,好像在測試是否結實;然後對她微微一笑:「上來。」
孟緹老老實實地說,「我就是忽然想起謝聰大哥了。」
鄭憲文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心思重重,說:「想什麼?」
「你沒有什麼不好,也不用改,」孟緹根本不敢看他,大腦進入某種飄忽的狀態,自言自語的語調喃喃自語,「只是,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激烈的聲音在夜晚尤其驚人,孟緹茫然地抬起頭,看清楚鄭憲文那張著焦急得可怕的臉,渾濁的意識再次回來。
她開口時嗓子沙啞,「鄭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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