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眼角瞥到一條小指長短的蜈蚣往我地上的腳緩緩爬來。

「不，我有我的渠道。」康柏把海報摺疊起來，依舊收好。

邵康柏答我：「我接下了這個殺人任務，我要知道到底是誰出的賞金。」

康柏說：「這張海報近期在黑社會流傳，說殺了這個人，就能獲得五百萬的賞金。」他說，「這個人，就是黃牧星。」

邵康柏的回答匪夷所思：「因為他兒子的女友剛好是那宗著名銀行搶劫案的兇手目擊者。」

「邵康柏。」過了半晌，我叫他。

「怎麼？」他轉頭。

是以我現在才知道當日被打劫並且被劫持的人的黃某人就是面前海報上的黃牧星。

「他也是想賺錢的人，是出賞金的人找到的，讓我們作某種程度的合作。」

我擺擺手，「這事與你無關。不過，我問你，你找黃牧星應該綁架他兒子，綁架他兒子的女友算什麼？」

「但是，若不是我提議綁架黃慕雲的女友……」他努力鑽牛角尖。

我咬牙冷笑：「我要扮演一個混混的同居女友，你真是高估我的演技。幸好現在眼睛瞎了，這倒不用怎麼裝扮。」

他嚇了一跳，「怎麼啦？」

過半晌，他低聲說：「我沒料到。」

這種事情太荒謬，太巧合，太讓人概嘆這世界真小。

他說：「你的手機不會出問題，我把裏面的卡換掉了。」

「你們偵探社最近生意不是不好嘛，雖然不定拿到幾百萬，但是多少也hetubook.com.com可能幫補一下。」他笑得囂張。

「但是，我總覺得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黃牧星的錢被搶了，他也是當時被劫持的受害者，但他非但沒有認出任何一個行兇者，事後更沒有任何追究行動，以他的財勢來說，實在有點奇怪。況且，以他那樣的人物，用得著親自去銀行提現金嗎？他為什麼剛好在那時出現在銀行里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康柏回到椅子上坐下。

那樣構造繁複的節肢類動物，動作和諧迅速得讓人心裏發毛。

邵康柏坐在床邊的一張木椅子上，手支在下巴上，以一種海報模特的姿態看著我。

幸好他補充下去：「我會負責把你的眼睛治好，無論用什麼方法。」

「你瘋了。」我平靜的說。

謝天謝地，他終於看到了蜈蚣。不動聲色的將那倒霉的蟲子一腳踩成肉醬，一面對我誠懇的說謊：「這裏雖然是鄉下，但是收拾得很乾凈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這裏的三星級了。」

我記得自己看不見，不去接。

他的手停了一刻，很快的又收回口袋去了。

雖然已經有著預感，但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眉毛還是忍不住跳了跳。再也想不到，他們兩人所說的找黃牧星有點事，竟然是為了要殺他！

我勉強笑笑：「或許就因為那宗劫案的關係，黃牧星的兒子黃慕雲得以結識勇敢的朱莉小姐呢。」

康柏道：「我會https://m.hetubook.com.com告訴她，你現在保護目標人物在外國度假。」

我由康柏攙扶著坐到那床上，鼻端嗅到霉濕味，皮膚自動冒起雞皮疙瘩，還得裝作若無其事。

「有一張落到警方手裡。」

康柏的笑凝在臉上。

我淡淡道：「那就最好，勞你保管了。還有，記得替我撥電話給蘇眉，免得她擔心。」

我心中驚詫，臉上不動聲色：「你是怎樣得到這張海報的？」

我在心裏罵得他狗血淋頭，嘴裏卻說：「還有你老哥，他約我周末打球。」

這是有權有勢的人享有的諸多特權其中的一小項，而公眾只要得到少許邊角就已足夠滿足，故此朱莉被拋上舞台，曝光成關鍵性人物。

「為什麼綁架黃慕雲的女友，真的就是那個人說的爛理由嗎？」我吞了口氣，盡量平靜的問他。

康柏看著我，眼神滿是笑意：「只能是怎樣？」

我從一間黑暗、潮濕、簡陋的平房裡轉移出來，進入另外一間有電燈、地面乾燥、依然簡陋的平房裡。

「他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我想起他蒼白清秀的臉，長睫毛。他應該是那種穿著白衣，在樹木蔥蘢的百年校園裡振衣而過，在長著青苔的斑駁磚牆上寫詩的人。

這個問題我還從來沒有擔心過呢，他怎麼會操這份心。

「試試看嘛。做人本來就是一場遊戲。」他的眼神很無辜：「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們兩個湊一塊會和_圖_書發生什麼事嗎？」

這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從後面看去，同居男友的脖子純潔的紅了一片。

「我告訴你，不會發生這些事的。」我冷冷告訴他：「黃牧星根本不可能認識朱莉，也根本不會為了她露面。朱莉不是他兒子的女友，甚至連朋友都不算是，要想他為這個女孩子出頭，只能是……」我卡住了。

我摸了摸身邊的被褥，有點啼笑皆非：「喂，同居男友，今晚我們怎樣睡？」

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視下，我還得裝作對那危險的小動物視若無睹。

康柏遲疑了一下，說：「其實這要從一張懸賞告示說起。」

「答應你的人也真夠白痴，什麼來頭？」我想起那氣質憂鬱的少年。

木床上的席子是發黑的，被褥有霉味，窗戶沒有窗帘。

我幾乎沒跳起來：「那又怎樣？這就成為被綁架的理由嗎？」

我大大詫異了。

那小子臉上頓時露出很複雜的神情來，過了好一陣，他艱難的說：「我會負責任的……」

一時間，殺心頓起。

他婉轉的回答了我的疑問。

「不說他了。」康柏忽然不耐起來：「我說過，一定會把你眼睛治好，不會讓你嫁不出去。」

不，當時的報道完全省略當事人的姓名，只以黃某作為化名。

這是看新聞不夠仔細的我的錯嗎？

「你是說這張海報是警方給你的嗎？」

那條小蜈蚣離我的腳距離不到三厘米了，看它的筆直走勢，三公里內也和圖書不準備掉頭拐彎，而康柏還是在那邊扮雕像。

他掏出一張摺疊成煙盒大小的紙，攤開，看我一眼，很快的說：「對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見。我簡單說說……」

就是沒有想過往我的腳看一眼。

我已經看到了。那是一張普通海報大小的告示，上面印著一名中年男子的頭像，普通的容貌，五官端正，唯一突出之處是鼻子很碩大，故此顯得眼睛有點小，有點陰鬱。海報下面寫著懸賞五百萬的字樣。

我也不想總拿這個說事，有點不耐：「說過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撞在槍口上。」

真是睜眼說瞎話。

「這是什麼地方！味道好難聞！」我睜著黯淡無光的眼睛上下周圍繞了一圈，特別聚焦在腳下，「我不是踩到什麼髒東西了吧，怎麼這麼臭！」

「現在到底是怎樣？你到底幫哪方做事？」我的腦筋急轉，漸漸理順脈絡。邵康柏這小子這回介入，只能是以接下任務的身份，非黑即白，沒有中間路線可走。

我冷冷道：「你是本行新人，無底可查，但我已行走江湖數年，你找我做這樣的事情，不但陷我于不義，還把你自己拖入危險之中。」我忽然想起一事：「綁架我那些人收繳了我的手機，上面有不少關係人物的號碼，假如他們隨便找到一個撥過去……」

我別轉頭：「不可能！」

我放下心來：「他們未見得會信任你這陌生人，所以你需要有親密女友。通常有情人的人，更容易為錢做和*圖*書出驚人的事來。」

康柏笑了：「那就打個賭吧，輸了的人交出酬金的一半。」他笑嘻嘻的：「本來想把賞金跟你平分的。」

康柏道：「我會處理……」他語氣忽然低落：「對不起，連累了你。」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任性。這般低下頭來，還是認識他以來第一次，令人油然而生一種驚詫感。

我搖搖頭：「我不需要，請善待朱莉。她是個善良膽小的女子。」

邵康柏眼中又流露出那種內疚的神色：「本來想慢慢跟你商量，沒有料到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黃牧星是那宗銀行搶劫案的當事人。當時他就是在VIP室內被搶劫了幾百萬現金。」

我挑眉毛：「五百萬平分？」

康柏站起，很酷的語氣：「我去找東西吃，你要不要？」

康柏無聲的點頭，繼續很酷的離開。

且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我的手機落在他手上是確定無疑。

我：「……」

他把下巴擱在木椅扶手上，目光放到窗外，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的兒子跟這兩宗事情都完全無關，所以我就直接排除了。所以，當他們問我有什麼更好的接近黃牧星的方法時，我就說服他們綁架他兒子的女友而不是綁架他兒子……我想看看，這兩個關鍵人物湊到一塊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呆住。

我不作聲，過一陣子，「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我忍無可忍：「邵康柏！」

邵康柏變戲法般從衣袋掏出一隻手機，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