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遼西公孫家。」

「最後的？」鄒靖雖知事態嚴重，卻沒有想到有沮授說的這麼嚴重。畢竟大漢屹立四百年，靠的就是武力，就是仁者之師，從漠北到西域，從南越到東海，大漢立下功勛的人太多了，這麼長時間累積的威儀，誰能動搖得了。

正當昌黎城內每個人熱血沸騰之時，盧龍塞外的六百里絕地上，深夜匍匐前進著一支隊伍，人數不多，僅有幾千之眾，他們手上拿著火把，面色沉重。

沮授點點頭，又搖了搖。

「精銳？」沮授一怔，不明的問道。

「嗯。」鄒靖點點頭。

原來這支軍隊帶兵校尉竟然就是鄒靖。他本是在幽州刺史郭勛帳下未將，卻因去年夏育之戰，小有戰功，被調往盧龍塞聽用。盧龍塞乃是北疆重鎮，公綦稠身為主將，不敢率兵傾出。沮授救人心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湊到兵，多少都可以。現在遼東屬國，缺少的就是朝廷援軍的決心。

鄒靖不言，盯著沮授，似乎在猶豫著什麼。心中卻想，千不該，萬不該，你要幫皇甫岑的忙，而且你還是一個得力的住手。

三個字一出，久久無言。

「可是黨錮不也隨即解除了嗎？」如果要是邊塞動蕩不安，武夫兩次三番大敗而歸，那麼接下來，朝廷就不得不讓士人復起，對抗四夷，可是大漢對待四夷，要是以士人的辦法，這……鄒靖越想越覺得身子發涼，不敢多想。但是又忍不住為和-圖-書士人說了句話。

「沮監軍可是看著軍備不齊，軍心渙散。有些……」鄒靖眉頭皺的很深，低聲問道。

「也許你是對，可是……」鄒靖相在說點什麼，卻又想起了什麼，不肯多言。

鄒靖嘴角微挑，當初自己也是從遼西太守劉基那裡得到的消息，而且為了聯合他們，他甚至連自己的妹子都送給他們為妾。為了就是能攀到這根大樹。

「嗯？」

「如果我說真的是為了遼東，為了大漢呢？」

「當然不。」沮授雙拳握緊，看著鄒靖道：「鄒校尉，我們不是要同十萬鮮卑真刀真槍的大戰一場，我們要做勢，做個樣子。」

聞聽鄒靖這一聲質問，沮授一顫，不過臉色卻沒有絲毫表露，也不急於解釋，只是看著眼前的鄒靖。

「想知道？」

「我知道。」

「嗯。」鄒靖點點頭，鄒靖心中一直有個想法，那就是在高柳城，那三路大敗，絕對不是輸在大漢軍力上的，是輸在決策者的矛盾上，宦官和士人制衡，加之出師不明，才有此大敗。

「走吧。」鄒靖一笑，有些高深莫測地說道：「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精銳！」

「沮監軍。」未待沮授回過身來，從后策馬揚鞭的趕過一人，他的臉上同樣沉重無比。

「軍備不整，到沒有什麼，鮮卑部眾雖多，可是他們大單于新死，人心不齊，加之他們的器械對咱們造成的威脅也很有限，只要碰不hetubook.com.com見他們的精銳，我們就有機可乘。」沮授同鄒靖並馬而行，離得大軍幾步之遙。

「作勢，做個樣子？」

「所以，鄒校尉，無論如何，我希望你我齊心協力，殺出一條血路，即便為了遼東也好，為了自己也好，這一仗，我們都責無旁貸的要用盡全力。」沮授望著鄒靖，一路行來，鄒靖的為人，沮授不敢說全部了解，但是鄒靖絕對不是那些尋常將領。

「皇甫岑！」

「這倒是。」聞此，鄒靖點點頭。雖然他也出身小士族，但對沮授這話並沒有多少反感，畢竟他鎮守北疆也有些年頭了。

「嗯。」

「遼東？」鄒靖點點頭，如果這仗要是真的敗了，那麼這個大漢武夫，段熲、張奐、尹端、臧旻、田晏、董卓等等，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鄒校尉，你以為夏育之敗，是敗在鮮卑之手嗎？」沮授問道。

鄒靖打馬，環繞在沮授的身旁，此時兩人距離大隊人馬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兩個人的談話，沒有能聽得見。「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對勁，沒想到，你真的是詐軍。」鄒靖嘴角隱隱一笑，低聲道：「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把眼下的局勢分析的這麼透徹，我鄒靖還是小覷了你。」

頓了頓后，沮授身子發顫，掃盡頹勢，言語錚錚地說道：「我可以看著他們斗得你死我活，可是我卻不能不管這遼東。」

鄒靖笑道：「也許不用咱們親去和_圖_書，他們就會派軍前來。」

「是皇甫岑，還是什麼？」

「有些人？」鄒靖不明地問道：「誰？」

「嗯？」聽著沮授拉長的音調，鄒靖轉過頭來看著沮授。

現在馳援遼東昌黎城，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場無形的災難。

「三成，多嗎？」鄒靖沒有沮授想象中的激動，平靜的問道。

「你不是朝廷的監軍，前來詐軍，即便能退了鮮卑，你也是死罪一條。」鄒靖試探問道。

鄒靖沒有說話。他望著沮授的背影，越發覺得沮授這人不簡單。

「可是……即便，我們鼓舞士氣，殺到遼東，難道我們這五千老弱病殘就真的能擊敗十萬鮮卑？」

他們從沒有想到送死的竟然會是自己。

好一刻，鄒靖震驚的臉色才緩過來，卻突然變色地吼道：「好你個沮授，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詐軍？」

「為什麼？」除了鮮卑、烏丸，沮授還真就想不到有什麼勢力能擁有一支強悍的軍隊。而且心向大漢，又能幫助大漢的除了河套匈奴，也僅剩手下烏丸。而鄒靖口口聲聲，說的是誰。看著鄒靖自信的樣子，沮授真猜不透。

「好！」聽著鄒靖的點頭，沮授大悅，不是為了暫時保住性命而高興，如果是那樣，他昨日也不會空手詐軍。他是為了遼東這場大仗能有這一絲希望的曙光而高興。

「呵呵。我也沒有想到，鄒校尉也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明明對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卻偏偏什和-圖-書麼都沒有說，說起來，小覷鄒校尉的應該是我。」沮授目光直視鄒靖，並不躲避。

沮授看著不明的鄒靖，苦笑著長嘆一聲，然後回應道：「鄒校尉，你以為，能保家衛國的人是誰？」

「這話從何說起？」

「可是。」

「我——信。」許久，鄒靖點點頭，收斂自己身上的氣息，彷彿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笑道：「既然你沮授能詐軍，那我鄒靖也陪你瘋狂一把。」

沮授勒住韁繩，目光極遠，又緩緩收回，看著從自己面前散漫走過的漢軍。說實話，這些兵，並不是大漢的精銳，大漢的精銳在那一場大仗之中，已經消失殆盡，能戰的除了老弱病殘，還能有些什麼？

「當然不多，不過對有些人來說就足夠了。」

「呵呵。」鄒靖沒有解釋，卻開口道：「這遼東一地，真正的除了去年葬身塞外的漢軍，還有一支我們誰都不清楚的軍隊。」

「是誰？」沮授又急又喜，探身問道。

「不是敗在鮮卑之手？」鄒靖一驚，他沒有想到沮授竟然這麼坦白的說了出來。他又何嘗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貓膩。

「那我們這就去。」

「你想殺我？」看著猶豫的鄒靖，沮授還沒有想到鄒靖要殺自己的動機，為了朝廷，他沒有必要眼下才殺自己。而其他原因，自己跟鄒靖並無交集。

「去哪？」

「除卻班定遠，衛青、霍去病、甘延壽、陳湯等等，這些人又有幾個不是武夫出身？」

「當真？」沮www.hetubook.com.com授一喜。

「可是……一旦軍心喪失，我們這些援軍反而會成為遼東的噩耗。」沮授勒住馬，盯著鄒靖，神情肅穆道：「鄒校尉，咱們這趟不是簡簡單單的做個樣子，咱們也不僅僅是救遼東一地之民，你可知，這一仗，打的可是大漢最後的尊嚴？」

看著神情突然間變得冷漠的鄒靖，沮授才發現，很多事情並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這其中也許還有很多不得而知的陰謀。但是沮授唯一能肯定的是，鄒靖確實動了殺機。

「呵呵。」沮授望著塞外月光，苦笑道：「說實話，曾經我也以為，黨錮過於嚴厲，但是……唉！朝廷爭鬥從來就沒有心慈手軟。為了目的，有些人真的可以不擇手段！」

而自己這些所謂的救援兵，就如同飛蛾撲火。

「哦，鄒校尉。」沮授看見來人，點點頭。

「對。」沮授神情凝重地回道：「遼東屬國雖然兵不過兩千，可是鄒校尉，你別忘了。整個遼東屬國都是烏丸人，烏丸人天生就是馬背上的民族，他們同鮮卑一樣，也是人人皆兵。四萬烏丸人，這一仗，我們有三成把握。」

誰都知道，現在鮮卑究竟有多麼猖狂，甚至可以說他們有多麼囂張，既是這樣，大家也覺得鮮卑人有囂張的本錢，去年大漢落敗，徹徹底底的丟掉了僅剩的面子，他們不相信，僅憑兩千人的屬國兵，能擊退數十萬的鮮卑大軍。

「鄒校尉，你再想想，如果這一仗再敗，朝廷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