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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開口的李儒終於開口了。

皇甫岑點頭說道。

「十萬西涼軍竟要投降。」

「大哥，不能啊！」

「主公！」

兩軍方陣都聽得真真切切，唯恐因為什麼而錯過董卓這聲質問！

狄清衝著身旁的典韋急吼，他知道憑自己，在對面數萬人的大軍之中帶回扶風馬氏很難，還需要典韋這般勇武之士斷後。

「——報！」

十萬西涼鐵騎面帶悲憤，齊齊扔掉手中兵刃，痛哭失聲！

「何為反漢？」

董卓一眼瞧見從河東軍中馳馬而來的程昱，手一擺，示意身後的華雄、董旻、李傕、郭汜等人不要動手，然後語氣很強硬，也很急速的重複道：「皇甫岑，身為河東統帥，連一句忠君的話都說不出，你認為，你出師有名嗎？」

就在這一剎那，大風驟起，狂沙席捲。

一向少語的黃忠忍不住側身詢問身旁的典韋。

聲音到最後，越來越響亮。

「董公讓我們卸甲？」

常勝，往往要比承認失敗帶來太多慘痛的代價！

而此時從后追趕的程昱勒住戰馬，失神的望著自己眼前的皇甫岑，皇甫岑這一諾，可算是對天下人許諾啊！日後……那麼日後，河東上下該何去何從？

聽見董卓這話，皇甫岑嘴角一挑，回應道：「河東十萬甲胄，盡食大漢俸祿。今少帝被鳩，太后慘死，新帝在你亂國董賊之手度日如年，我河東上下為先帝服喪，為新帝勤王，自當竭盡全力，誅殺你這亂臣賊子！」

卻只見，此時的狄清竟然也張大嘴巴，不敢多言一句。

李儒沒有說話只是瞧著董卓。

董卓一驚，側回頭瞧著皇甫岑問道。

董卓這話語聲很低，雖是反問，卻並沒有口中意圖。

雖是被董卓那麼一說有些愧意。但皇甫岑知道，自己身後是數十萬大軍，如果真要高聲承認，哪裡還有道義。他皇甫岑無論如何都不能示弱，而且還要指證董卓全部罪狀，利於他河東上下出師有名！

聽董卓之言，皇甫岑倒是可以斷定，董卓卻是有心歸降自己。

大戰之前，從沒有老婦人在場！

董旻一急，帶著眾將便要衝殺，卻被身旁李儒用手攔住，搖搖頭示意不可。

眾將齊聲回應道。

初見此老婦人，兩軍肅然。

在河東大軍身後的程昱雖是一怔，當即卻反應過來，神情慌張的催馬上前。

就在扶風馬氏行過皇甫岑與董卓身旁之時，馬氏看了眼董卓，什麼話都沒有說，走掉了。

「鬆開！」董卓回身瞪了眼董旻，然後瞧著皇甫岑，壓低聲音道：「這還不明白？」

可皇甫岑這持久未ｈeｔｕbｏｏｋ•coｍ.cｏｍ語，讓信奉皇甫岑的河東六萬甲胄心中生疑不少。

「何故反漢？」

聽見董卓呼喚，董旻、華雄、李儒、李傕、郭汜、張濟、樊稠等一眾董卓起家的心腹齊齊扭頭瞧著董卓，這一聲令下，接下來，許是人生最後一場戰鬥。

皇甫岑一頓，董卓的行跡，讓皇甫岑心中尚有疑慮。

「亂臣賊子！」董卓反覆沉吟幾句，然後笑了笑，回應道：「如果我是亂臣賊子，那山東十二路諸侯算什麼？而你皇甫岑入洛后，難道就不會成為我這般亂臣賊子嗎？」

「竟然真是先帝之意！」董卓一驚，回問道：「你二人何時布的此局？竟然可以捨棄這偌大山河，先帝當真如此信任你？」

「你出師有名嗎？」

一句話，頓時讓河東六萬甲胄齊齊無聲，扭頭觀瞧皇甫岑。

「恭送董公！」

見董卓激自己，皇甫岑雙腿較力，促成戰馬上前，壓低聲音，問道：「董仲穎，你也是我父舊部，今日，你到底是何意？」

「董公！」

李儒回身瞧著仰面朝天的皇甫岑，像是輕聲詢問。

皇甫岑的頭微微揚起，儘力不讓淚水流出。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人永遠是對，永遠是錯，只是站在的歷史角度不同，只是代表的利益不同。代表廣大貧苦百姓的太平道張角如此；代表一部分忠於漢室文人的盧植如此；代表涼州武將宿命的董卓亦是如此。他們所終所願，不過是要讓大漢國富民強！而先帝與自己設下這個局，死了太多人，如果不能完成大漢一統，新政實施，那麼自己將有何顏面去見先帝！有何顏面去見這些死去的人。

典韋脖子抻直，側身瞧著狄清，似乎在確認什麼。

董卓這一瞪，卻是驚人。

「我？呵呵。」皇甫岑苦笑著搖搖頭，回應著董卓道：「上一次你我談話雖是有意要擊殺與你，但是我有一話是對的！」

皇甫岑也瞧見了扶風馬氏，沒有多言。只是瞧著面前的董卓，誰也沒有想到叱吒沙場數十年的梟雄董卓竟然就這麼降了。

董卓再下狠葯！

兩軍之中，尚無人見到過皇甫岑這般動怒。

清風拂過，只在那劍柄之下，滴落點點血跡。

「恭送董公！」

「男子漢大丈夫一諾千金，我董仲穎佩服你皇甫岑！」

隨著董卓這雷霆之音，兩軍軍士獃滯的望著站在場中央的董卓與皇甫岑二人。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一兵一卒的交鋒，沒有一句言語的咒罵，身為不世梟雄的他們竟然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種誰都沒有想到的共識。

heｔuｂｏｏk•cｏm•ｃoｍ此等情景，皇甫岑哪裡還有什麼退路，目光幽深，拉長的盯著董卓，撇到一切包袱，即要高聲回應。

「哼！」

在他們心中，皇甫岑就是他們最堅實的壁壘，而皇甫岑也是大漢最堅實的壁壘，有他在，絕不會叛漢自立，這樣的人，當是頂天立地，為國為民！也是絕不會做那亂臣賊子的。

但是董卓沒有讓他說話，抬手制止李儒，接著道：「如果沒有安定皇甫氏，老夫是斷然不敢斷送大漢基業。縱然是背負萬世罵名，老夫也會東山再起，踏平山東諸侯，還我大漢一個完整的國土。可是如今先帝既然早已有了安排，皇甫仲嵐又是老夫先主幼子，挾先帝血詔手握十萬精銳，『白馬都尉』之名，自會給大漢一個交代，也會給諸位兄弟一個歸宿，如果老夫執意一人匡扶漢室，那麼眼下這場洛陽劫難，便是老夫罵名之始。諸位兄弟隨我從涼州起家，為的不就是名利二字。今番，請允許老夫自私一回，讓老夫地下見得見先帝，也好瞑目！」

「不是嗎？」董卓反笑道：「正如你所言，老夫才恍然，你在河東經營數十年，竟全是為了今日之事。遼東收烏丸，一戰破鮮卑。與老夫一同平定『蛾賊之亂』，又馬踏匈奴，隻身入遼東擊潰烏丸鮮卑聯軍，再有你這平定涼州羌患，這些絕不僅僅是保境安民這般簡單，未嘗不是有警惕大漢四境胡虜之意。河東新政，十萬甲胄齊出河東，甚至你在與老夫生死之刻都沒有調動河北大地上的精銳，你所圖，便是為了剷除門閥舊患！」

「你……你……要降？」

言罷，橫劍自刎。

這還是那個捭闔涼州大地的董卓嗎？

「卸甲！」

「不錯，周慎和張溫的死確實不關你事！」

「董卓，你這又是何意？」

……

聞言，董卓回身，對著董旻點頭。

董旻拒絕狄清、典韋遷走扶風馬氏的戰馬。

「呵呵。怎麼，方才還信誓旦旦，眼下怎麼就不敢當著十幾萬大軍痛痛快快的說出來？」

董旻下意識的回身，然後從西涼軍中帶出一匹戰馬，馬上之人正是那老婦人。

「文優，你這是怎麼了？竟然看著二哥如此做派也無動於衷？」

「董公。」

他這一動，兩軍整齊利落的拔出長劍，對峙起來。

董卓衝著李儒點了一下頭，然後環視身後追隨自己多年的眾將，高聲道：「老夫讓你們卸甲，難道你們聽不到嗎？是不是老夫的話也沒有人聽了！」

「這麼多的犧牲當真值得？」

「大人不可！」

「使命已ｈeｔubook.ｃoｍ•ｃｏm近，皇甫仲嵐，老夫這十萬精銳就交與你！他日地下相見，望你能共守今日之諾，踏平山東諸侯，匡扶大漢！」說罷，董卓左手如電，從腋下拔出佩劍，橫在脖子上，對天長嘯一聲，道：「當然，如果有朝一日你皇甫岑做那王莽，我身後十萬西涼鐵騎定然不會放過你！」

聞言，兩軍，近十二萬甲胄齊齊轉身，瞧著皇甫岑。

董卓在皇甫岑身前，腳下徘徊一陣兒，像是自語，喋喋不休地說道：「說起來，你我二人本無仇恨，雖然不明白，為何你要強加誣陷盧植的罪名與我，自此與老夫交惡。但上次刺殺周慎和張溫的人是你的吧？韓遂有那個本事？就不會只是窩在金城那個巴掌大的地方了！」言語之中，董卓似乎根本就沒有把韓遂當做自己的對手。

「錯，你是先帝的馬前卒，我也只是先帝和這個國度的馬前卒，為後來人踏出一條路線的馬前卒！」

「卸甲！」沒有方才那般硬氣，已經弱了許多的董卓掃視面前一眾追隨自己數十年的西涼鐵騎，近乎是用求人的語氣，道：「諸位，諸位兄弟隨我董卓出生入死，我董卓不敢說大義之前，為國為民，卻也想在高官厚祿面前施展一些抱負，使我大漢再次崛起的抱負。可如今，老夫敗了，老夫施政不當，老夫冤殺少帝，老夫錯放奸佞，非但沒有讓大漢再生，反而卻讓大漢再一次陷入了危機之中。老夫之罪，怎忍洛陽百姓再陷入戰火之中！」

就在這一聲之中，由李儒帶頭，十萬西涼鐵騎齊聲跪倒。

「好！」李儒點頭，亦是回身高聲道：「董公遺言，卸甲歸降白馬都尉！」

聽董卓這般回應，皇甫岑面帶愧色的止住話語。

此一刻，他從內心深處見識到了一個梟雄本色，梟雄也，不僅敢在敵人面前搶走勝利，也敢在失敗面前低下頭！這才是梟雄，這一點，皇甫岑自認為不如董卓。

「好，就為你這一句，老夫願意助你！」說話間，董卓驟然轉身，一轉一動間，又見那個捭闔四野的梟雄之姿，衝著身後西涼精銳，高聲喝道：「十萬西涼鐵騎聽令！」

所有人一同扭頭瞧著身旁的來騎，那來騎也不見場中發生什麼，只知道如果自己再晚一點，會出大事，當即迎風高吼道：「亂賊弒君，救駕！」

瞧著面色慘狀的西涼鐵騎，皇甫岑側坐馬上，戰馬不住盤旋。

軍陣嚴整的西涼軍竟然有些鬆動，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在董卓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命令。

更何況，他董卓的行徑相比袁紹那些人要好上許多。

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安定皇甫氏世代受大漢恩惠，自當為大漢盡忠，我皇甫岑也不例外，今日我皇甫岑就許諾，生在一日，必為漢臣！」

「二哥！」

董卓揮鞭問道。

皇甫岑一怔，他實在沒有想到董卓竟然會這般應允，竟然就這麼歸降了自己，難道他身後的數十萬西涼軍也要這麼投降自己嗎？

衝著皇甫岑一笑的董卓扭著頭，環看兩軍，高聲揚起，道：「皇甫岑，你當真不敢當著天下人的面說一句你是忠臣還是奸佞！」

「董公這是何意？」

此起彼伏的質疑聲不絕於耳。

一聲尖銳的哨騎聲，打破這千萬哭喊之聲。

董卓一笑，雙手一攤，回應道：「將軍這還看不明？」

儼然兩個人認識這老婦人，但卻大大的意外！

皇甫岑沒有回應，只是跳下戰馬，回身高聲喝道：「恭送董公！」

「呵呵。如果日後你反，天下有識之士定然誅殺你！」

皇甫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兩軍陣前，不能丟失大義。

「董公說什麼？」

「這一切是先帝早就安排好的！」

見董卓不語，似乎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皇甫岑問道：「你問我先帝為何這般信任我，那我要問你，此番你又為何降我？難道你就一定能保證我會解決袁紹這幫士人？別忘記，你都沒有完成的事情，我不見得會完成。」

董卓卻沒有什麼，揮手，道：「本是老夫手下魯莽行事，老夫卻是管教不嚴，今番完璧將老夫人送歸將軍！」

不僅董卓會怒，皇甫岑這一吼，兩軍肅然，尤其是西涼軍，還從沒有見到過皇甫岑這般動怒。

典韋短暫的獃滯之後，搶步上前，一步都不敢落下。

「典君明，還傻愣著幹什麼，快跟我去請老夫人過來啊！」

河東六萬甲胄齊齊單膝跪倒響應。

「哪一句？」

「恭送董公！」

「董公，我們可以跟著你，刀山火海平定賊亂！」

「算了！」皇甫岑心知董卓方才是有意激怒自己，冷聲的回應了一下，然後回身愧疚的看了眼程昱，其實程昱想幹什麼，皇甫岑心知肚明，只是皇甫岑歷任河東數十載，他安定皇甫氏一門又是大漢百年忠烈。他皇甫岑本就沒有什麼心思篡漢，不過日後自己的子孫如果有什麼篡漢自立的意思，他也管不到那個時候了。不過這些心思還是要轉回來，今日的董卓舉止頗為坦蕩，有當年河北相見之時的英雄氣概。彎下身問道：「好了，可以說說你的目的了吧！」

「董公！」

英雄不是沒有劣跡，只是需要人來粉飾，才會更讓人誓死追隨！

「嗯。老夫當www.hetubook.com.com時就有意去猜是你，只是沒有想到，你當真是在被先帝拋棄后，卻仍為大漢出力，老夫見到你有這般忠心，倒也心安！」瞧得出皇甫岑的回應中使用的小伎倆，董卓並沒有拆穿。

當然，憑藉皇甫岑在河東的十年經營，不論他做什麼，還是有人會支持。

「……」

「董公！」

皇甫岑沒有回答，因為這會超乎所有人認知，自己穿越而來，也只有故去的漢靈帝劉宏知曉。

「只可惜，老夫不能眼見大漢再生，不過老夫既然已經成為你皇甫岑的馬前卒，倒也心甘情願！」

「帶甲六萬而來，不是反漢是什麼？」

見此情此景，即便是同為對手的河東上下六萬士卒都不由得為董卓的豪情渲染，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天地為之失色。一剎間，鳩殺少帝，逼死太后，縱容手下，等等一切暴行都被這一劍化為虛無。

「希律律！」

「董卓使得這是什麼幺蛾子？」

兩強對話，惡言相向，卻是有些丟份兒。

兩軍中的軍旗隨風高高飄蕩。

程昱心急，董卓這是在逼皇甫岑當著天下人面親口許諾，永不叛漢！眼下河東謀士都不在，若他們在也絕不允許皇甫岑輕易下此決定。

「該死的！」董旻拳頭握的死死的，瞧著被狄清和典韋帶回陣中的扶風馬氏，道：「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二哥既然放了扶風馬氏便是有降敵之心，我怎麼這麼糊塗啊！我怎麼就這麼糊塗啊！方才要是一劍殺了馬氏，就不會有這樣的場面了！恨不能啊！恨不能啊！」

這一聲吼，自然威勢慎人。

「不愧是董仲穎！」

董旻與李儒連忙搶身上前，卻已經阻擋不了董卓橫劍自刎。

「皇甫嵩，你個混賬！」瞧見生母扶風馬氏，皇甫岑怒罵了一句皇甫嵩怎麼會讓自己的生母落入董卓之手，側回身瞧著董卓，喝道：「董仲穎，爾敢！」

瞧著舉手朝天的皇甫岑，董卓猛然跳下戰馬，高聲回應一句道：「好！」

「皇甫岑，枉你安定皇甫氏一門忠烈，連一句承諾都說不起，你當得起……什麼英雄！」

許是皇甫岑身後大軍的陣勢，董卓胯|下的戰馬不停的撒歡，只見董卓勒住馬韁，提馬而起，瞧著皇甫岑，輕聲道：「今日一見，難道你皇甫岑就只是想譏諷我董仲穎一番嗎？」

聽董卓開口。身後正等著皇甫岑騎虎難下的董旻當即傻愣在那裡，二哥這是要幹什麼？扶風馬氏可是他們手中僅剩不多的砝碼，難道還真要驗證了那群士人的留言，挾持天子已全西涼軍上下。可那不曾有過的罵名不就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