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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某個卡座之中的三人，野村申奈正帶著兩個下屬用著早點，至於他們的心思是否在面前那些精緻的點心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沒有失眠，但是也輾轉了不短的時間。

然後看著自己女兒的眼睛，在夜晚微弱的光線中顯得清澈卻遙遠，讓自己這個母親都難以觸碰她的內心，就忽然有些啞口。

「不是這個。」羅戈搖搖頭打斷了楊一的話：「我知道這些島國人是在放狠話，說好聽點就是展示決心嘛！真的要走法律途徑，這官司他們穩輸。」

就是冷。

「嗯，有人送你？」楊一半仰著頭，心裏湧出陣陣的難言，想要用一句玩笑式的疑問來疏通一下電話線之間有些凝滯的氣氛，可是面對靜靜的電話聽筒，卻又難以出口。

「社長，那邊的幾位，應該是國內有名的集英社的人。」池上介一身邊的助理規規矩矩小聲道。

年輕的助理以為上司是在說他不成熟，心中後悔，一張臉漲得通紅：「也是無意中了解的……」

一旦涉及到利益之爭，矛盾就總歸是尖銳一些。

而他口中的池上先生，也就是對面座位上的池上介一，是島國靜岡縣茶農聯合發展會的會長，這一次來到越州，本來是就明年的新茶進口事宜進行談判，卻也沒有料到，會在金陵賓館碰到同胞。

而且集英社一旦引進了《雲荒》的版權，那麼《op》大修劇情另謀出路就是勢在必行的了，誰也不能保證這本已經有了火爆跡象的新作，在重新修訂之後還能不能取得之前的成績，所以野村申奈才會堅持要拿下 《雲荒》 的周邊授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楊一搖搖頭：「在我們看來是損人不利己，人家沒準兒覺得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呢，羅哥你可別忘了這些人骨子裡的櫻花特質。再說他們只是輸一點訴訟費，就能在國內造勢，先敗壞了我們的名聲，抵制日後《雲荒》 在和*圖*書島國的登錄……從這方面看，他們想的倒是夠深遠呢。」

女助理乾脆利落地點頭：「哈依。」

落地的玻璃幕牆外面，是黯淡的陰沉沉的天氣，江南水鄉染上一片蕭瑟，酒店大堂的門偶爾打開之時，冷風吹進來的瞬間，似乎把這種暗啞低沉也灌注進來。

其實這個無恥的剽竊者心道，要那些人真是損人不利己，那麼97年以後的jump漫畫，說不得自己要給他們包圓了。

「還吃不吃飯啊？小一！」楊敏現在對楊一的管束很寬鬆，或者說因為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的，那種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及這種變化帶給這個家庭的影響，讓她總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的不適感。

在幾個島國來人提到他們眼中神秘的畫家「零」的時候，楊一也在家裡來回踱步，屬於他的小屋還是只有十個平方左右，但是裏面的擺設卻猶如瞬間跨越了整整一個世紀——地毯是很大眾的那一種，但是足夠溫暖熨帖，兩頁衣櫃一張書桌，只打了一層淡淡的清漆，然後是佔了一面牆還帶一個拐角的書架，上面已經沒有什麼空位置。這些東西把小小的房間填的滿滿當。

「那怎麼辦？」對外輸出，這還是思閱文化頭一遭碰上這樣的事，胖總也就顯得少了幾分平日里揮斥方遒的風範，有些拿不定主意起來。

「喂，請問找哪位？」蘇晚的母親站在窗邊，視野可及的地方，是老巷裡泛青的牆頭，孤零零的電線杆上弔著不太亮的昏黃燈泡，投射過來的光線被一截光禿禿的枝椏擋住，面前的玻璃上還有很多樹枝的影子。

聽到屬下的這個提議，野村申奈沉吟著點了點頭：「可以考慮這一條路線，不過這個沒有任何資料的畫家『零』，怎麼聯繫他也是一個問題，井下，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

羅戈就一拍大腿：「我奇怪的就是這個！明明是損人不利己的和-圖-書事情，哪個做生意是這麼做的？」

「等一下朱君過來后，讓他帶著井下去打聽『零』的消息，我和藤岡再去思閱文化，會晤他們的社長。」野村申奈心裏面有多煩悶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在表面上，尤其是在屬下面前，卻依然是一派沉穩剛毅，起碼這幅樣子讓人看上去就信心強了許多。

「那麼，主任，我們要不要去找找另一個畫家，就是上面的那個『零』？」野村申奈的女助理低頭恭謙道：「雖然很奇怪下午見面的那個少年只有著作權，卻不負責繪畫，但是如果找到那個畫家的話並且說服他的話，也許會對談判有些幫助？」

「嗯，就是問一下蘇晚到家沒。」楊一可不認為在人家母親面前也跟著叫蘇晚的小名，會是讓人高興的事，就裝著很平常的口氣：「下午我因為有事，先去了出版社，怕蘇晚一個人……」

金陵賓館的大堂里，暖氣開的很足，儘管才早上7點不到的時間，可是在用早茶的區域里，空著的卡座已經不到一半。

肖總的話沒說完，但是池上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間居然有些猶豫，人在他鄉，遇上了同胞有麻煩，況且還是自己兒子最喜歡的集英社的人……但是這樣子貿然相邀，總歸顯得太冒昧了一點兒。

「是，沒有其他事情，我掛了。」

「還商務餐，好大個人喲，又騙羅老闆的飯！」楊敏在客廳啐了一口，臉上卻都是無奈的笑意。

「放心吧，羅哥，他們也就是說說而已……」

「嗯，那再見。」那頭傳來電話掛掉的盲音，楊一頓時覺得掉了什麼東西一樣，心裏面空落落的。

反對嗎？先別說楊一對自己一家有恩有惠的事實，單就這個男孩現在擁有的財富和能力，只怕很多女兒家的父母對於這樣的事情都是樂見其成的。

雖然在公共場合，這些島國人的動靜確實謹小慎微彬彬有禮，但是不同於周hetubook.com.com圍人的做派，還是讓一些目光集中了過來，比如隔著一個卡座的不遠處，幾名中年男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

「總之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畢竟都是生意人。」羅戈站在楊一的旁邊，光從外表氣質倒也分不出賓主又或是上下級的關係，只有些許超過了年齡的佩服：「你說他們怎麼就不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呢！」

楊一心中莞爾，說到底還是羅戈以前少有接觸國外的商人，對於他們的民族特性缺乏認識，中國商人信奉的和氣生財、靈活變通這些經商法門，套用在外人身上可就未必合適了。

倒是對面的肖總察言觀色，就笑著給小助理解了圍：「似乎您的同胞碰上了些麻煩，不知道……」

胖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手下人都在這裏，給我留點兒面子好不好！」

兩個運營編輯在集英社的人走後，也是免不了掛著些擔憂的表情，但是現在看到自己的老闆和「思閱文化最特殊的那一個」，居然還有心思互相調笑，也就送了一口氣，紛紛獻上馬屁后嬉笑著告別，留給二人決策的空間。

大抵因為人家是做生意的文化人；而你是做文化生意的生意人……呃，這絕對不算是貶低這胖子！楊一吸吸鼻子，指著才不過5、6點就暗下來的天色，大街上已經霓虹四散，屬於冬日城市特有的溫暖在漸漸瀰漫：「喂，不管飯的話，我可要回去了。」

一邊的蘇母就奇道：「什麼時候有人送你……」

「但是我們的名聲也不好聽。」楊一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似乎根本就事不關己一樣。

而裡屋的楊一在猶豫了半晌后，終於還是撥通了今天早上剛剛知道的號碼。

這話落在這位中年的社長耳中，眼中就泛起一絲笑意：「我的兒子也喜歡他們的東西，不過我卻沒有你關注這些啊。」

蘇晚母親還沒來得急說完，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旁邊的蘇晚就wｗｗ•hｅtubooｋ•ｃｏm•coｍ接過了電話，在女孩的家中，兩代人之間的關係大抵和楊一這邊的情況沒什麼兩樣，而女孩一直以來沉默寡言的性格，讓她對上自己的母親更是顯得強勢，所以很乾脆地拿了過去：「謝謝，別人送我回來的。」

每個父母都有著望子成龍的夢，當延續了自己血肉的小小嬰孩降生於世的時候，他們溫柔的目光里，未必沒有映出自己的兒子或女兒以後的映像，是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或是裙裾翩然優雅美麗……楊敏也是這樣，她沒有見過太多的大世面，也只敢想到這一步。可是當楊一的成績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想之時，她就拿不出多少家長的威嚴了，剩下的只是一個母親的慈愛。

電話才裝了不到一個禮拜，知道的人不多，誰會在這個時候打來呢。

「很難辦啊，不引進《雲荒》 ，有被競爭對手攻擊 《op》 是模仿抄襲的危險；引進 《雲荒》 的話，又不能放棄周邊授權，要不然就是社裡的一大損失呢。」野村申奈微微皺眉道：「最後的那些話，也無非是表明我們的決心而已，現在還沒到那一步。」

「池上先生，那邊的幾位，好像是您的同胞？」發話的男人穿著做工考究的西裝，但即使是這樣，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有任何氣勢可言，不過在他旁邊的座位上，一個看起來像是助理模樣的年輕人眼中卻是毫無保留的崇拜，倒是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放心吧，上告這招是大殺器，輕易用不得，他們也怕我們反訴的。」楊一篤定地看著羅戈：「他們還會先想其他辦法的，見招拆招就好了。」

「主任，如果這個學生咬定不鬆口的話，我們要怎麼辦呢？真的提起訴訟嗎？」跟著野村申奈前來的兩個人，有著知性美的女人是他的助理，另一個則是《少年jump》 的一個編輯，本來他的任務，是就引進后的漫畫內容進行一定的審核和改編，卻和_圖_書沒想到現在居然沒有了他什麼事情。

不管是情商還是智商，蘇晚都不是那種頂尖的女孩子，甚至可以說都是平平無奇，但是偏偏卻有著最直指人心的凜冽。這種特質，讓任何虛偽矯飾拐彎抹角，在她的面前都等同於擺設一般。

楊一咧了咧嘴角，眼睛里滿是戲謔：「羅哥你算不算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我記得上次看你拉投資的時候，都這麼傻眼過！」

雖然閱歷和經驗，讓她看出來自己的女兒對楊一似乎是存在某些特殊的情緒，但有些事情，她卻不知道要怎麼和蘇晚溝通。

「是的，因為家中弟弟喜愛他們作品的緣故。」

「哦，你認識他們？」池上介一嗯了一聲。

「阿姨你好，我是楊一。」電話里傳來的略有青澀的聲音，讓蘇母的眼角瞬間掛起了笑意：「小楊同學啊，有事找晚晚？」

「還有事嗎？」蘇晚的風格就是這樣的淡漠，語調和表情一樣，幾乎沒有一點的溫度，就像是高海拔冰峰上的氣流，無論經過怎樣的陽光照射，還是冷。

「哈依。」此次華夏之行的兩名下屬齊齊點頭。

「應該就是了。」池上介一此時也有些好奇，眼前的這位肖總，應該是沒有心思理會這些閑事才對，畢竟風聞島國的客戶正在越州滯留，而前來約見的本地茶商不止這位肖總一家，可是他這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居然還有閒情逸緻談論無關合作的問題，也讓池上介一不禁高看幾分。

「你吃吧，媽！我在外面吃過了。」楊一嘿一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一些：「有老闆請吃的商務餐。」

可她更不好支持這樣的事情，躊躇了那麼一會兒，蘇母最後也只好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回了自己的房間。

「哦，沒事沒事，她一中午就回來了……」

不過本應讓人滿心溫暖的空間里，房間的主人卻在有些遲疑地擺弄著手機，連老媽喊了幾遍的吃飯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