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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桐正色道：「父親可借一步說話？」

才一段時間不見，他的長女已經從那個單薄的素衣少女蛻變成了婦人裝束，身上穿著金線綉著的緋王妃正服，那是多少閨閣女子做夢都想要穿上的衣裳。

以前他覺得自己的境遇已經夠可悲了，沒想到她竟連他的一半都不如。

蘇明堂搖頭。他怎麼可能會去。那個女人已經瘋了，他父親就是這麼說的，不然她為何不肯給他生下子嗣，為何不肯生下蘇白桐。

蘇明堂搖頭，那時他初來京都，半路突遇暴雨，又生了疾病，落魄在一處破廟裡，巧遇了紫瑤。她從來也沒提到過她的家人。

「父親從沒有去看過母親，就說她會過的很好？你覺得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身邊又沒有任何依仗的，會過的很好嗎？」

桐桐，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以後有我來疼著你，護著你。

顯然他們沒有打算在這裏用晚飯。

凌宵天負手而立，靜靜地注視著窗戶里蘇白桐的側影。

「你在ｗww.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緋王府……過的還好嗎？」蘇明堂躊躇半天，才冒出一句。

「桐桐……」凌宵天微笑著，錦袍上的金線在陽光下閃動著點點微光，英挺的身姿透著清爽，就像秋陽里的睛空，彷彿能包容下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蘇白桐出了書房門，凌宵天抬起手來，自然的攬住了她的肩頭。

「父親。」蘇白桐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想說的話，「我想知道母親在哪裡。」

那光晃得蘇明堂心裏發慌，想開口解釋，可是卻又說不出話來。

蘇明堂露出吃驚的表情，「這……這怎麼可能……」

他緊緊攬著她的肩頭，感覺到她的身體在他的懷裡漸漸變的溫暖起來。

「母親可有娘家在這邊？」

蘇明堂與蘇白桐同時轉頭向外看去，只見緋王凌宵天站在院子里，一旁蘇府的下人正低著頭，向他回話。

她站在那裡，一雙清透的眸子望著他，心裏已然沒了從前對他的依賴與尊敬。

蘇明www.hetubook.com.com堂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總好過在這府里的日子。」蘇白桐淡淡道。

「父親既然沒有去看過她，又怎麼知道她過的不錯？」蘇白桐質問道。

蘇白桐目光灼灼，只看得蘇明堂低下頭去。

「白桐……之前的事是……」

蘇明堂沉默半晌。終於開口道，「當初你母親離開蘇府後就去了城外三十里的一處寺院靜養，我還特意給她身邊安排了兩個伺候的婆子，想來她還是過的不錯的。」

至少他在宮外還能有皇子的體面，而她十年的春秋冬夏，就只有一個人，一個人……

「我想知道，母親現在何處？這麼多年父親從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她。祖父也說她患了瘋癲之症，可我還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裡，過的好不好。」

下人進來上茶，凌宵天轉頭對蘇白桐道：「你不是有話想問蘇大人么，本王在這裏等你。你們說完我們就回去。」

「有……有的。」

院里的下人紛紛低下頭去。

https://m.hetubook.com.com「我病的要死，三嬸卻不曾為我請過大夫，還把我裝進了棺材里，拉到城外埋掉。」

今天要不是回門的日子，只怕她再也不會登這個門。

不管是孤單，還是痛楚，以後由我來替你來分擔。

「父親派誰送去的？」

蘇明堂嘴巴張了張，他沒想到她開口問的竟是這件事。

蘇明堂愣了愣，「……府里中饋都是你母親主持的，這些事你還是去問她的好。」

蘇明堂臉色難看，可是當著緋王的面他又不好說什麼，只得望向自己的女兒。

「我已經讓鬼面去聚仙樓訂了席面，一會帶你去吃好吃的……」凌宵天眉眼彎彎，攬著蘇白桐慢慢走出書房的院子。

蘇明堂無言以對。

蘇明堂臉上變顏變色的，支吾了半晌只得道：「既然王爺有事，那你就先回去吧。」

她那時無微不至的照顧了他，他才康復起來。

「父親可知我在祁涼城三叔府上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每天吃的是餿掉的飯菜，寒冬臘月我連身保暖的和-圖-書衣裳也沒有，更別提什麼新衣了，整整十年，我一直都在等著父親會想起我，會來看一看我，哪怕是讓人捎來隻字片語，可是沒有……直到我病的快要死掉，父親也沒有想起我。」

「每年我都讓人送錢物過去……」

以前她還會躲躲藏藏，可是現在她是緋王妃，這個身份足以讓蘇明堂無法再對她加以指責，她要把這事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蘇明堂將緋王請進前廳，蘇老太爺並沒有進來說話，而是藉著身子不適之由回了院子。

緋王也沒打算再為難蘇老太爺，由著他去了。

蘇明堂只好帶著蘇白桐去了書房。

他彷彿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子獨自縮在冰冷的屋子裡無聲哭泣，沒有任何希望，沒有任何依仗，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可以欺她辱她。

「父親以前是否也曾給我送去過東西？」蘇白桐突然話題一轉。

後來果不其然，他順利入朝為官，步步高升，可是後來他卻發現，她一直都在偷偷服用湯藥，以避免自己生下孩子。

「就和圖書算是到了現在，父親還是認為我在危言聳聽？」

「王妃還在跟老爺說話，請王爺稍等……」書房外，突然傳來下人的聲音。

「寺院？」蘇白桐看著他，「父親去過那個地方嗎？後來你還見過母親沒有？」

就算緋王的舉動過於不妥，可是誰都知曉緋王以前的性子，風流不羈，更何況他摟的是他自己的王妃。

「走了。」他向她微笑著伸出手來，語氣從容，好像他只是個普通的少年郎，在等待著他的嬌妻……

蘇白桐垂下頭，溫婉的眼眸里似乎蕩漾著水光。

那時的蘇白桐已經死了，死在了棺材里，連同她那顆信賴著父親的心……

就是到了現在，他仍然能記得自己當時的憤怒。

「父親覺得，這十幾年來會有人給母親送去錢物嗎？」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他，讓他心裏發虛。

其實他早就站在這裏了，剛才書房裡兩人的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那時他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就算是她身後沒有娘家為依仗，他還是固執的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