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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清透的眼睛正俯視著他，從那雙眼睛里，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以後每晚在他睡覺時。燒上一塊。」蘇白桐吩咐。

「你後退些。」凌宵天生怕十一會傷到她。

慧香她們不忍再看，紛紛退頭退了出去。

「我沒事。」凌宵天倒吸了口冷氣，不過仍是沒有鬆開十一。

不用再回宮去了……

趁著十一暫時安靜下來，蘇白桐親自督促著慧香去煎藥。

眼前似迸出各色光點，直晃得他頭暈目眩，腦袋像是要炸開一般。

剩下的香餅她全都裝進了瓷罐內，用蜜蠟將瓶口封死後交由海棠保管。

這又能怪誰呢，是他自己沒有珍惜身邊僅有的那點情意，一點點的將其消磨殆盡。

「到時讓你六哥教你騎馬。」她拍著十一的背，噓聲哄著，「你要是不喜歡騎馬，我就陪你一起種花可好？」

「有你六嫂在，不會有事。」凌宵天沉聲安撫道。

蘇白桐沒有回答他，反而靠近到床邊。

他下意識的抬頭去找那個聲音。

後面海棠m•ｈｅtubｏｏｋ.cｏm•cｏm跟慧香看到這一幕，全都驚得呆立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凌宵天手臂上滲出血來，「怎麼辦，要不然我先將他打暈？」

「十一，鬆口！」蘇白桐伸手抓住十一的肩膀。

十一嘴唇翕動著，他想要說話，然而他的嘴巴好像突然間失去了控制，渾身的血液好像沸騰了一般，在他的身體里左衝右突。

「忍一忍，一會就好了。」那個柔和的聲音道。

這點疼算得了什麼，相比起十一來，凌宵天只覺得頭皮都要炸開。

海棠記下。

十一死死盯著蘇白桐，就像野獸要撲向自己的獵物一般。

「誰都不知道你在這裏，只要你熬過這幾天，我把你身上的毒清了，再幫你把腿上的鐵針拔了，到時你就可以行走了。」

「他才不會管我，他已經走了……」十一將臉埋進雙手裡，「他再也不會管我了。」

海棠很快的將方子記下，去前院稱取。

十一的身體猛地一僵，血紅的眼睛看向蘇白桐。

和_圖_書折騰了大半夜，十一的力氣也被耗盡了，他軟軟的靠在蘇白桐的身上，乖乖的把葯喝了。

「把葯喝了。」蘇白桐認真的盯著十一的眼睛，「喝了它葯癮的癥狀就會減輕，睡一覺，等下次再發作時，就不會這麼辛苦了。」

蘇白桐進了屋內，見十一眼睛全是紅的，凌宵天強行將他按在床上，可是他卻張嘴去咬凌宵天的胳膊。

蘇白桐又重新調換了藥方，雖然她不是大夫，但是她所使用的香料里也包含著不少藥材，所以就算是真的請來了大夫，他開出的藥方也不見得會比她高明多少。

他嘗試著鬆了鬆手，將被禁錮的十一放開了。

蘇白桐迅速掀起他的衣袖，檢查他被十一咬傷的情況。

「……你們不該救我，你們救不了我……」十一喃喃自語，一個勁的搖頭。

十一現在這個樣子，難保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來。

他自由了！只要把這些忍過去，就能得到他想要的！

「不用，他們都以為你死了，以後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和_圖_書」蘇白桐認真道，「只是從今以後，你不再是什麼十一殿下，你只能做一個普通人。」

「鬆口，十一，你想要所有人都跟著你一起疼嗎？」蘇白桐抓著十一的衣襟。

其實凌宵天完全可以甩開十一，但他卻沒有。

「小心！」凌宵天急道。

「我沒事，十一怎麼辦？」凌宵天接過蘇白桐遞過來的帕子，用它按住傷口。

葯煎了將近半個時辰，慧香剛剛將葯壺從小爐子上取下來，屋裡的十一再次發作了。

但一種莫名的興奮也隨之升起。

往日里如陽光般明媚的少年，這時已然沒了人形，瞪著血紅的眼睛，張嘴咬著凌宵天的胳膊，發出鬼一樣的嘶吼。

他與老十可以逃出來，可是十一呢，他們自以對他盡心儘力的保護，沒想到傷害他最大的人卻是寧妃。

她取了一塊放置在玉瓦上。投入香爐，隔火焚香。

蘇白桐急忙上前去拉凌宵天。

真的？這是真的？他也可以像十哥那樣，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用再日夜提心弔膽會被人害死…和-圖-書…

十一掙扎的動作漸緩。

蘇白桐命慧香取來香盒，將海棠叫過來幫忙。

身體的枷鎖可以脫去，可是精神上的卻極難擺脫。

「靜瀟若是在這。想必他也不願見到你這個樣子。」

有苦澀的味道沾在他的唇上。

煎藥的小爐子就在廊下，蘇白桐披著厚氅站在那裡，聽著屋內時斷時續的低語，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十一猛地抓住蘇白桐的袖子，「你……你發誓，真的不會送我回去？」

「我還能走？」他啞著聲音問，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

知道了發作原因就好處置了許多。

十一雖然沒有像剛才那般瘋狂，但身體卻一直不停的顫抖著，就像在發瘧疾，面無人色。

「能。」蘇白桐淡淡一笑，「我是大燕國最好的制香師，我說能就能。」

蘇白桐俯下身，竟然一下子將十一抱住了。

十一咬的滿口是血，整個人彷彿已然陷入了瘋狂。

「……不用再回去了？」十一哆哆嗦嗦的問。

還沒等蘇白桐退後，十一突然鬆了口。

凌宵天捂和-圖-書著胳膊上的傷，眼底泛起一絲複雜，但很快就被他隱了去。

「出去，全都出去！」他嘶吼著，瘋狂的推搡著凌宵天，「你們都走！不要看我！」

沒待蘇白桐開口，凌宵天道：「你放心，你的事只有我跟你六嫂知曉，我雖然沒什麼勢力，但拚死也會護住你們。」

若是不能原諒自己。就像是鑽了死胡同，最後的下場往往是可悲又可嘆的。

「別怕，你不會再回去了。」她低聲道，「我們不會再讓你回到宮裡了。」

「沉香四兩、速香黑色者四兩、檀香四兩、乳香二兩……麝香三錢、冰片三錢……」

凌宵天張了張嘴。原本想說的話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他感覺到了徹骨的疼痛，來自於他體內每一處內臟，還有他的雙腿。

蘇白桐又讓慧香去取蘇合油、大黃、官桂以及廣陵香，然後將海棠取來的香料研為粉末，加進蘇合油里調和均勻，最後加入蜂蜜做成餅狀。

「十一……」他聽見有人在叫她。

凌宵天注意到在香燃起來后，十一眼中的狂色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