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將軍本為秦將，率軍攻呂而降。呂侯自立於南郡，而後攻佔五郡，雖然還是持『秦』字軍旗，儼然已經是一國。將軍認為在下說的對嗎？」百越使節看見司馬欣錯愕的表情馬上切入話題。

開明森徑直道：「只有五萬人，當然是直接撲上去滅掉。」

司馬欣臉頰情不自禁的抽動了一下，他偷偷看一眼后帳的帳簾，深怕吳芮就那麼衝出來，索性的是那一幕沒有發生。他將目光轉到百越使節身上，訝異問：「看足下言辭，顯然是見多識廣之輩。」

譯吁宋不說話了，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似得，可是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廢話不要多說，貴主派你前來勸降就請回去，本將雖然自知難以求活，可還不想與畜牲為伍。」司馬欣懂得怎麼演戲，並沒有表現出因為將被捨棄而沒有下限的軟弱。

「……」司馬欣沉默以對。

司馬欣卻是做出了令百越使節目瞪口呆的回話：「投靠蠻族的事情休提，我欲安居羅縣，你方不來攻相安無事，若來我必反擊。」

什麼情況？按照百越的商議結果，走投無路的司馬欣不應該這麼的強橫，哪怕不願意投靠百越也該建立友誼，現在看來卻是一副哪怕必死也不願意與百越有瓜葛的姿態。

司馬欣攻佔羅縣擺出防禦姿態，這裏透露出的是一種別樣的信息，百越使節所想的是傳言果然不假，南下的秦降軍根本沒有多少侵ｈｔｔｐs://ｍ•hｅtuｂｏｏk.ｃｏm.ｃom略性，也即是求戰意識，更像是一種無奈的自保。

騶無諸想了想也沒有和開明森抬扛：「既然不願意投靠，總歸是一個隱患，我也贊成出兵滅掉。」

歪理邪說？不全然是歪理邪說，作為勝利的一方，作為強大的一方，打贏了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對待戰敗者，還真的是想要怎麼樣就怎麼樣。

「等等，再等等，先看看呂哲有沒有輸送物資給司馬欣。」譯吁宋始終覺得裏面不對勁，他已經想好了，要是呂哲有輸送物資給司馬欣，那就該出兵，沒有輸送當然也要出兵，可是尺度要掌握好。

「在下西面去過秦國，北面到過燕國，曾經求學于齊國，經商時頓足過邯鄲。」百越使節臉上的笑容充滿了一種挪揄：「走了那麼多地方，在下開始明白你們的想法，戰爭從來只有勝敗，道德上的言辭不過是一種修飾，只要能一直贏，殺得人越多就越是英雄。」

司馬欣臉上適當的出現錯愕的表情。

騶無諸顯然也是覺得讓司馬欣就那麼待著不是個事：「呂哲既然是派過來送死，司馬欣顯然是沒有輜重，還是別讓他真的站穩了腳本，趁剛來不久出兵滅了。」

「哈！？」開明森直接撇嘴，都懶得搭理騶無諸，南越人喜歡吃人也不是只針對長沙人，他們在與百越其他部落之間交戰，抓到人也是全煮了吃掉，現在是聯軍狀態的甌和*圖*書越和閩越，在以前被南越吃掉的人也不少，似乎閩越被吃掉的更多。

百越使節進入羅縣，所聞所見的大軍並沒有繼續南下的姿態，整個羅縣的士卒更多是在加強防禦工事。

說客的話開頭從來都是那麼幾句，什麼「我為救將軍而來」，什麼「將軍命不久矣」，百越雖然是蠻族卻也不是不會這一套。

「怕什麼啊，探子不是說那個呂哲沒有再派軍南下的跡象，集結起來的部隊不是去了黔中就是開往東邊和楚人打仗嗎？你又一直說應該在雲夢澤邊上設防，省得呂哲打過來的時候無防可守。現在那個司馬欣佔據了羅縣，不滅了他怎麼去設防？」開明森直接對著譯吁宋就是一陣大吼。

侵入長沙郡的百越人，甌越和閩越只是抓人為奴，期間造成死傷不少，可是南越才是吃人的那一支，而看開明森的表情和言辭真的不認為那是多大的事情。

百越使節一陣大笑：「當然。敢問將軍，五萬士氣低迷的士卒進入長沙郡，後方沒有援軍，前面有我族四十萬將士，不是前來送死嗎？」他頓了一下，見司馬欣默然，又說：「兩月前有一道傳言，將軍不會沒有聽過吧？有了那道傳言，呂侯依然派將軍南下，可見將軍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蠻人無情無德，姦殺淫|虐也罷，竟是吃人成性，本將軍哪敢與這樣的人為伍！」司馬欣說完不給百越使節再說話的機會，命人直接驅和_圖_書逐。

「難道真的是因為吃人？」百越使節想想或許真的是，畢竟華族人自己雖然打仗屠殺成性，可是還真的沒有發生大規模吃人的事情。

「征南將軍哲，在夷陵一役殺三萬桂越，在江陵一役滅七萬閩越、甌越，又在黔中一役屠近二十萬百越，是英雄嗎？」司馬欣問。

回到臨湘的百越使節將自己出使的經過那麼一陣述說，譯吁宋、開明森、騶無諸都有點愣了。

可能有點複雜，不過譯吁宋就是那麼認為，要是呂哲有輸送物資包括後續兵力，那說明呂哲不是派司馬欣這支部隊單純的來送死，而是作為先頭部隊在試探百越，這樣一來就該能多快就多快地將司馬欣解決掉，免得呂哲的部隊真的在長沙郡有了一個可進可退的橋頭堡。要是呂哲沒有輸送物資，他則認為可以慢慢打，出的兵力也不用太多，畢竟長沙郡不止一個羅縣是隱患，三氏也需要進行運作或是滅掉或是吞併。

「就因為吃人，所以哪怕明知道是被派來送死都不願意與我們為伍？」開明森這個南越部落聯盟酋長說話的時候咧著一口的黃牙，他用著不解的語氣：「牛羊有肉，人也有肉，同樣有肉，妙齡的女子細皮嫩肉，甚是可口，吃了又有什麼不對？」

當然是身不由己了，要是能自主命運，那就是一方之主了，可是司馬欣不能承認，他展現出一種身不由己又掙扎不能的姿態。

被趕出來的百越使節ｈtｔps://ｗｗｗ•ｈｅｔｕbook•ｃｏｍ.ｃｏm一臉的茫然加不可思議，他所見的司馬欣簡直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一個降將不可能有什麼氣節，可是怎麼就對百越有這麼大的惡感？

司馬欣的無奈看去不像假裝，其實也根本就不用假裝，概因吳芮所說的一些話是真的刺|激到這位南部中郎將了。

躲在內帳的吳芮聽完那句話瞬間就咬碎了壓根，他痛苦地捂著腦袋，或許是在想百越人說得沒錯，長沙人之所以有現在的慘況正是因為追隨於他。

「現下有一事說予將軍，還望將軍多加斟酌。征南將軍欲借我大越諸族殺掉將軍，將軍何不投靠我大越？」百越使節一點修飾用語都沒有。

趙國與楚國聯合製造謠言，說呂哲調遣投降秦軍南下用意是借刀殺人，這個消息也不是近段時間才發生，而是在司馬欣率軍南下的兩個月之前。

沒有侵略性對百越來說很重要，結合在呂哲治下那邊的刺探，呂哲並沒有再次集結部隊南下的跡象，那麼呂哲讓秦降將、降兵南下是送死傳言的可信度就增加了幾分。

「兩位，我們現在講的不是吃不吃人，而是該拿那個想活命又不投降的司馬欣和那五萬人怎麼辦。」譯吁宋一臉的思索：「是出兵滅掉，還是看著司馬欣就待在那裡？」

百越人不傻，哪能不知道司馬欣是在說對長沙人那些喪盡天良的肆虐，他說：「戰爭從來就沒有仁慈一說，長沙人追隨吳芮抗擊值得佩服，但是他們也要為自己和圖書的行為付出代價，顯然作為戰勝方我們怎麼對待那些曾經反抗的人都不是殘忍的事情，就像秦國擊敗了趙國，然後坑殺四十萬趙國降兵那樣，難道不是一件偉業嗎？」

「吃人不好，真的不好。活著的人可以幹活，活著的女人可以生孩子，吃人不好。」騶無諸一臉噁心地看著開明森：「剛剛還在睡，睡完拉去煮了，沒人性。」

吳芮對司馬欣說了什麼暫且不提，百越使節說看見的司馬欣正處於一種很明顯的徘徊不決之中，這令百越使節對勸服司馬欣有了更多的信心。

司馬欣沒有否認，而是問：「你說我前來是送死？」

譯吁宋想的卻是司馬欣的矛盾性格，他所設想司馬欣要是痛快投靠才值得警惕，要是司馬欣死硬抵抗也是出乎意料，得到這麼一個想活命又不願意為伍的結果，他反而覺得這才是正常。

百越使節是在中軍大帳中見到司馬欣，他看見的司馬欣有一種令人矛盾的氣質，似乎是想要掙扎卻又無奈的精神面貌。

司馬欣為降將，五萬部隊有半數以上為降卒，這些都是真的。

「百越三大酋長遣在下來見將軍，只為與將軍共謀。」百越使節越來越自信了：「將軍戰敗投降，想來是惜命的人，那麼不可能明知必死還坐以待斃。」

「是英雄。」百越使節還在笑，一點都不介意：「只有勝利者和失敗者，勝利的一方永遠正義。這句話正是出自貴方讓將軍率軍前來送死的征南將軍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