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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那個傢伙莫不是羊癲瘋犯了？」季布壓根就沒有壓低聲音：「看他抖得，都快震塌城樓了。要是真的震塌了城樓，不止我們要遭殃，陛下嘛……」

近期……或者說呂哲創建帝國之後的幾年，儒家卻似乎是「開竅」了，先是有些儒生提出自己的主張，然後有儒生跟上，他們轉為認為中央集權制很不錯，變成了分封制會成為禍害，態度和言論轉變之快也不過是距離儒生強烈反對始皇帝執行中央集權制三五個年頭。

中央集權制？分封諸侯制？儒家想要依靠這個找到突破口，也是想要用相關話題延伸出來的一些輿論來針對某些人，呂哲認為儒家若是真的那樣干真的很愚蠢。

年輕士子腦袋是一直低垂著，或許是因為太緊張了沒有聽到呂哲的問話，只顧著身軀哆嗦，沒有去回答呂哲的問話，是按照之前的思緒，徑直斷斷續續往下說：「天下板蕩、板蕩……不安，有幸出……出聖、聖天子終止戰亂……戰亂……」

「陛下！」司馬欣身上穿著甲胄，或許是因為甲胄的重量還是因為心情，腳下踩著的步伐看去有些沉重。他走到呂哲前方，舉起右手在甲胄前胸「砰」的一聲碰了下：「陛下，請讓執勤甲士執行法度，將此些人等拿下？」

季布就是心情極度不爽，估計壓根就沒有想那麼多？

那是為什麼？是因為呂哲的出身問題，要知道上古先秦時代講求的是家族出身，用血統是判定一個人是不是「貴人」，王族有王族的血統，貴族有貴族的血統，庶民有庶民的血統，什麼樣的血統一出生就絕大部分註定了一個人的一聲是什麼模樣。

「聖天子，微臣有話要說。」

可以說一句很現實的話，呂哲若走的是完全獨裁的策略，他絕對不可能在十年之內攻佔「天下」，更不可能在攻佔「天下」之後向外用兵。

蕭何還以為呂哲是要吩咐什麼，沒想是問對儒和-圖-書學的看法，心裏一怔，臉上總算是克制著沒有露出異樣表情，略略遲疑了一下，說道：「任何一個學說總有好的和壞的一面，陛下重視百家的任何一派，總是能夠看到百家好的一面，然後重用好的那一面。」

跪在地上的庄青等人猛地將頭抬起，人人注視司馬欣。

「那儒生跪姿向驃騎將軍行禮，真的是太他媽陰險了啊！」季布咬牙切齒：「幸好驃騎將軍理智避開了。」

說起來真的是無比的搞笑，之前不是發生過始皇帝中央集權的事情嗎？當時在秦國為官的儒家士子，他們可是用無數的理由的來阻止始皇帝行使中央集權制，推崇的是分封制。

因為呂哲話說得有些突然，詞語里的字眼似乎也跟現場在發生的事情沒有直接的關聯，聽到呂哲那一段話的人基本是茫然狀態。

「國家的道路完全暢通之前，或者是出現能夠高速趕到某處的交通工具之前，想要永無止境地進行疆土上的擴張，看的不是軍隊到底能不能打到哪裡，是軍隊打下之後能不能有效地掌控那一塊疆土。」呂哲的話聲不算低，靠得比較近的蕭何和司馬欣聽了個仔細，周邊的一些人，包括庄青等儒生和一些離得相對近的文武都聽到了。

什麼事都要自己干，那老闆請員工幹什麼，道理不是一樣的嘛。

沒人出來打斷年輕士子的話了，後面年輕士子越說越順，總算是慢慢表達出想說的意思，然而無非是說呂哲是多麼多麼偉大，沒有呂哲的率領軍方根本不可能取得那麼大的成就。然後，話鋒一轉，轉到應該重視文治上面來，更是談到文武平衡上來……

說了等於沒說，可是在這個場合，氣氛又是那個樣子，蕭何哪敢去出口獨斷一個學派啊？

就是上陣，在一個不適合的日子和場合里，儒家直接挑戰諸多人群，那些人群不止是武官，還有法家等等學派，甚至是連儒家自身的m•hetubook.ｃom•cｏm一些人群都在被挑戰之列，一切只因為等一下要封爵的人群受眾非常廣。

「哎喲媽呀，誰聽懂說的什麼？」季布已經被呂哲用眼神警告了一次，不敢那麼肆無忌憚大聲說話，可是還在低聲恥笑：「儒家想跟咱們叫板，除了那個庄青，難道就沒有一個說話利索的人了？怎麼讓這麼個有口吃的人上陣啊？」

是的，每一個政府所統治的疆域大小都有其受限程度，看的是該政府對疆域內的行政單位能不能有效利用或是監督。通俗點的解釋，中央觸覺可以伸到何等地步，封建時代的國家疆域就會有多大，能夠有效控制和無法控制，也將決定某一塊疆域是「地圖上的地圖」還是「真正能夠利用的地圖。」。

那話說得實在是有些損人，季布也惹來了呂哲目光注視。

前面儒家的一些人認為中央集權是在破壞古法，也是為秦帝國埋下亡國的禍害。後面儒家的另一些人認為帝國的統治者應該實行中央集權制有利，所謂有利是借鑒周王室分封的例子。

在血統論橫行的年代，血統遠比想象中來得重要，那不但是影響人一生的社會價值觀，更註定了一個什麼樣血統的人，他的一生中到底能做多少事情，血統的級別不到那個份上，有再大的才能也只能是混跡底層，付出千倍萬倍的努力也只是一些高級血統的附庸。

道德卻是人類自由靈智以來就有，用來區分善惡，但並不是人人都有道德，也不是每個人時時刻刻保持著善或是惡。人的思想飄忽不定，任何事情任何場合都會影響一個人當時的思想，好人有作惡的時候，惡人也有做好事的時候，這便是人性的複雜。

對於統治者來說，除開自己的稱帝儀式，任何儀式都不是那麼絕對的重要，很多時候甚至會沒事找事讓諸多臣子互掐，反正重臣斗得越是厲害，統治者就越是感到自己的統治穩固www.hetubook.com.com，畢竟眾臣若都和睦如親，團結一致的文武眾臣對統治者來說並不是好事，該覺得地位不穩的就是統治者了。

周王室分封的早期時期三千多諸侯還是聽從周天子的號令，中期卻是陷入各諸侯國摩擦不斷和戰亂不絕，後期更是各諸侯國頻繁發動兼并滅國戰爭導致民不聊生。一部分的儒生認為，帝國中央應該有絕對的權力，不再走周王室曾經走過的「錯路」，不進行分封使人臣有封地自治權，會避免封臣領主壯大，直至強大到將天子一脈撇到一邊，乃至於是最後強大到取代天子一脈。

庄青看到呂哲用眼神在警告季布，嘴角一勾，心中想著：「呵呵，最好像季布這樣的武官更多一些！殊不知剛才說得那些話，從某些方面來說已經冒犯了天子，竟然說城樓會塌，那豈不是在詛咒天子？」

一個人的認知有限，道德也不是一層不變，蕭何不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哪怕他是帝國執政官，也不敢去以個人的看法和認知來斷定一個學派到底怎麼樣，想要斷定一個學派需要了解該學派的所有知識，不是依靠官職大小來論斷一個學派。

不是說呂哲沒有行使獨裁或是不喜歡事實掌權，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足，國家也不是依靠一名統治者就能治理得好。事實上哪怕是統治者有足夠的實力能夠事事親躬，對大小事情做出判斷拿主意，那也只不過是讓自己更為操勞，想要死得更早罷了。

「聖天子……」庄青站起來之後波不急待地想要說什麼，但是被呂哲抬起的手截斷了後面的話。

「執政。」呂哲低聲呼喚了一聲，將蕭何喚得近了一些：「你覺得儒學怎麼樣？」

季布身邊的一眾武官有人點頭表示明白，可也不是沒人一臉茫然。

「……戰亂。」很像是有口吃的年輕士子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的話總算是不那麼斷斷續續：「聖天子終止戰亂，阻止胡人入和-圖-書侵，於民族……」

認真地分辨，哪有什麼樣的制度有絕對的好，或者是絕對的壞？其實還不是因為時代的需要，也是社會變革的訴求。

「是啊，人有分好壞，一個學派之中又怎麼可能沒有好的學問和壞的學問呢。」呂哲說的話，讓人無法判斷在現在發生的這麼一件事情里，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

一直在顫動身軀的士子聽到季布的話差點身軀軟到躺在地上，他憤怒地看向季布，季布給予的回應是凶神惡煞的表情。他看完了季布，目光轉到呂哲身上時身軀抖得更加的厲害，口吃也變得不是那麼流利，有那麼些結巴：「聖……聖天子，小、小民有話……有話呈請聖天子、天子。」

可是什麼？現在的統治者是呂哲，他的想法從來都與傳統的獨裁統治者不是那麼一樣。

呂哲只當是年輕士子是太緊張了，作為統治者好歹是要有點樣子，盡量用著溫和的語氣，問道：「慢慢說，不著急。你在哪裡讀書，可有姓名？」

「你等眾人，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樣的日子？」司馬欣看上去態度還算平和，並沒有因為庄青那些的話就顯得怒氣蓬勃。

庶民可以依靠努力成為貴族，雖然說庶民想要成為貴族將會無比的艱辛，但是庶民總還是有機會成為貴族，哪怕是一萬個奮鬥的庶民只有一個人能成為貴族，那也是機會。貴族的孩子一出生肯定是佔據著有利的家族背景，從天生上就在一些競爭中具有「先天優勢」。

看到這一幕的呂哲眼睛令人不可察覺地眯了眯，眉頭也是皺了皺，不過很快就又恢復正常。

另外得說實話，上古先秦末期受限於生產力和國家機器不是那麼完善的因素，怎麼都是從兩千多年後穿越過來，呂哲哪裡不清楚在生產力……或者叫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前，中央高度集權下的政府壓根就無法統治太過廣闊的領土？

還是跪在地上的庄青先是對司馬欣行了一禮，這hetubook.com.com一禮讓司馬欣閃身避開。

站在庄青一側的一名年輕士子，他似乎在極力地控制自己的身軀，想要讓自己的因為某些情緒而不斷顫動的身軀穩下來。

天地良心，司馬欣剛才用的是詢問句，對君王的態度也是很恭敬。

中央集權的制度下，註定了每一塊疆域都要能在政府的可控制下，哪怕是無法完全地掌控也不能讓那一塊不可控的疆域成為動蕩的「搖籃」，很多時候在不可控的前提下。政府放棄掉一塊疆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作為例子就是歷朝歷代一直失而復得或者是得而復失的西域，甚至是相當多位處邊界的領土也一直是在失去和得回的狀態。

「聖天子，武將跋扈如實，帝國並未禁止人臣、庶民向天子呈請，亦是沒有堵塞向天子諫議的路子。」庄青緩緩地直立起腰桿：「我等得到聖天子允許來到這裏，並沒有觸犯任何律法。驃騎將軍以人臣身份，不顧文武炯炯目光，不顧現場百萬黎民，竟是如此作為，您可是親眼所見！可見武官因為軍功卓越，已經展現出崢嶸的一面！」

呂哲對著庄青一眾儒生招呼道：「你等，還是先起來吧。」

呂哲沒有實行絕對的皇帝集權有自己的考慮，不是選擇中央絕對集權而實行分封，是因為他們這個集團內部，也是因為擴張方式有那麼點不同。

司馬欣的閃身避讓不接受致禮讓庄青心裏非常遺憾和失望，庄青怎麼都是身穿帝國的官袍，做跪姿行禮除開是身份為罪臣，不然不是人人能受的下來。

每一個時代都有屬於該該時代的社會價值觀和道德，恰恰目前這個時代的價值觀正在受到新舊理論的衝擊。所謂新理論是呂哲傳播出去的一些思想，舊理論自然就是有史以來的一些思想。

其實還不是那麼一回事，同一句話在不同的人講來……哪怕是出自同一人的口，因為時間的不同也會有不同的論調。

庄青等人面面相覷了一下，順從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