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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劍

作者:朱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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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美人如夢 第069章 舊恨陳冤

第六卷 美人如夢

第069章 舊恨陳冤

柳正風心中氣惱,轉身回來撿起樹皮,卻見上面有字:貢珠在金大堅屋中達摩像后速報官。柳正風反覆念著樹皮上的字,忽然一驚:「姓丁的這是在提醒我,還是要算計我?難道貢珠不是他偷的,而是被大師伯藏起來了?若非如此,就是他怕我繼續糾纏,存心讓我到嵩山自投羅網。」他越想越亂,決心要上太室山去查個究竟。
丁不二下了山,用匕首削下一塊樹皮,在光面刻了字,拿著來到登封城北。
既然不知方向,也就不急著走了。吳秋遇扶著如夢下了車,找棵大樹,在下面休息。獃獃地看著馬兒在地上吃草,吳秋遇自語道:「要是靈兒在這兒,她一定有辦法。」如夢問道:「秋遇公子,靈兒是什麼人?你們怎麼認識的?」吳秋遇便把他和小靈子相逢相識的過程簡單說了一遍,當然主要是說些高興的事,關於師父遇害、曾婉兒糾纏等等,便都沒有提起。吳秋遇說到高興處,眉開眼笑。如夢靜靜地聽著,開始羡慕小靈子,她心中暗想:「要是我也有如此豐富的經歷,那才精彩。」心裏便隱隱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小靈子一樣跟著吳秋遇行走江湖。
丁不二翻牆進入嵩山派的院子,順著牆根悄悄走到一個亮著燈的房間外面,舔濕手指,輕輕捅破窗戶紙,向內觀瞧。一個矮胖子坐在桌邊,一手拿著酒壺,偶爾往嘴裏灌兩口,一手從桌上的小木匣里往外拿珠寶把玩。這個人就是嵩山派前任掌門韓禪和現任掌門盛四海的大師兄,名喚金大堅。丁不二心中暗罵:「這廝不見長高,倒越發胖了,沒想到還那麼貪心。」丁不二常干這種巧取之事,自然熟悉如何對付。他故意在外面弄出一點動靜,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叫遠處的聽不見,屋裡的能發覺。金大堅稍是一驚,開口問道:「誰呀?誰在外面?」丁不二並不搭話,故意在窗前晃了一下。金大堅急忙將木匣子蓋好,藏到牆洞里,用字畫遮蓋了。丁不二看在眼裡,心中暗喜,飛身上了房檐。
丁不二給柳正風報了信,心情愉快,想到他不會再糾纏自己,頓時覺得輕鬆了許多。正在樹上歇著,忽然發現柳正風向太室山方向走去,丁不二嘀咕道:「我好心提醒,已然說得很明白了。他不去報官,卻要上嵩山幹什麼?幾年前嵩山派就要殺他,現在他又送上門去,不是自尋思路么?」很快他就明白了:「人家這是信不過我呀。說不定還以為我是在挑撥離間,算計他。哎呀呀,真是好人難做呀。他自己找死,由他去,跟我有什麼相干?」過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跳下樹來,悄悄去跟著柳正風。
到了林子里,丁不二叫游傑把柳正風放下,打發他回去。游傑央求道:「大俠,我都照您說的做了。您現在就把解藥給我吧,我怕您過兩天沒空來。」丁不二說:「我也沒隨身帶著。實話告訴你說,我每次下毒,都回來現做解藥,以防遭了別人算計,從我身上搜出解藥,那我的毒藥就不靈了。哈哈。你回去吧,放心,我保證你兩天後不會毒死。你現在應該想的是,今晚怎麼才能不讓你師父害死?」游傑無奈,只好回去,臨走又給柳正風施了一禮:「大師兄,我走了。」柳正風點了點頭。游傑一邊往山上走,一邊想著回去怎麼應付師父。
游傑假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搖了搖頭,嘆息道:「唉,大師兄,要說你也挺冤的。當年是何等的雄姿勃發,少年英雄,沒想到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算了,我也不多說了。」柳正風忽然抬頭看著他:「你,你知道些什麼?」游傑說:「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擋我師父的財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搶了掌門師叔的風頭。他們兩位老人家,一個變著法的要讓你死,一個巴不得你有把柄該死。你想想,你還能有好嗎?」柳正風回想了一下當年的情景,問道:「你是說,我讓大師伯把夜明珠還回去,他懷恨在心,故意陷害?我找掌門師叔申辯,他明知m.hetubook.com.com我有冤屈,卻故意不給我機會?」游傑笑道:「大師兄果然聰明。不過,我可什麼都沒說,這都是你自己猜的。」柳正風長嘆一聲,似乎明白了:「這麼說,那顆珠子根本就沒被丁不二偷走,我看到他的背影去追他,大師伯把珠子私藏起來,卻誣陷我與賊人勾結,合夥盜走了貢珠,叫官府緝拿。嘿。我怕他惹禍,好心規勸,他卻昧了珠寶,誣我清白,害我性命……真是好狠毒啊。我死不明目啊。」
金大堅正在得意,忽聽外面有人喊了一聲:「快來人哪,有賊!」金大堅一驚,急忙將匣子放回原處,再次提著長劍走到門口,高聲問道:「賊在哪呢?」喊話的弟子趕緊跑過來,說道:「大師伯,剛才我聽到啪的一聲就出來查看。後來看見一個人影,從您屋子後面上了牆,往那邊跑了。」金大堅轉身看了看牆頭,什麼都沒有,回來盯著那個弟子,喝問道:「我屋子後面的事你也能看見?說實話,剛才在我窗戶外面偷看的是不是你?」那弟子當時就傻了:「大師伯,……您……您說什麼?我沒偷看。」金大堅又盯著他瞅了幾眼,見他不像是在撒謊,這才說:「諒你也不敢!」他到底心裏不踏實,又回屋去看了看,見後窗戶果然是開著的,不由得暗自后怕。
從一處老宅中走出一個人,頭上戴著斗笠,前沿壓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頭臉,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快步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忽然瞥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稍稍愣了一下,便快步走了過去。那人似是發覺了,轉身就跑。戴斗笠的漢子緊追不捨。二人一前一後,遠離了街市。追到嵩山腳下的樹林中,前面那個人不見了。後面的漢子摘下斗笠,大聲叫罵:「丁不二,你給我出來!躲躲藏藏的,你算什麼本事?有種的,你就站出來!」這人正是柳正風。他在林中轉了一陣,找不到人,只得戴上斗笠,悻悻離去了。
游傑冷笑一聲,提起手裡的長劍,便要動手。忽聽牆頭有人笑道:「哈哈,你終於想明白了。害得我背了好幾年的黑鍋,被你糾纏。」游傑一驚,抬頭問道:「你是什麼人?」丁不二忽然打出一顆石子,正彈入游傑的喉嚨里。游傑捂著脖子,倒在地上,來回翻滾。柳正風抬起頭,認出是丁不二。丁不二從牆上下來,便要結果了游傑的性命。柳正風趕緊攔住,開口勸道:「丁大俠,饒了他吧。我們好歹是師兄弟一場。也多虧他點破因由,咱們才澄清誤會。」「好,聽你的。」丁不二在游傑脖子後面踢了一腳,磕出他喉嚨里的石子,又趁勢塞了一個藥丸進去。游傑剛才憋得滿臉通紅,現在終於可以呼吸了,先喘了幾口,開口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麼?」丁不二說:「沒什麼,不過是一顆毒藥。」游傑大驚,掐著喉嚨想吐卻吐不出來,趕緊跪在地上磕頭道:「大俠饒命啊。」柳正風也要開口求情。丁不二卻說:「你放心吧,一時半會死不了。你乖乖聽我的,兩天之後我來給你送解藥。要是你敢胡來,呵呵,兩天後經脈爆裂,肉體腐爛,神仙也就不了你。」游傑說:「好,我聽你的。大俠儘管吩咐。」丁不二說:「背上你大師兄,送我們出去。要是驚動了旁人,後果你是知道的。」「我知道,我知道。」游傑趕緊爬起來,過去扶起柳正風,背到身上,帶著丁不二悄悄去找門口。他在這裏十幾年了,又經常幫師父做見不得人的事,犄角旮旯都很熟。很快三個人就出了院子,下了山。
柳正風坐在地上,拱手說道:「多謝丁大俠出手相救。我一直誤會你,屢屢糾纏,你還……唉……」丁不二笑道:「沒什麼,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我已然提醒,你為何不直接去報官,反倒自己送上門去?」柳正風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再怎麼說,我也曾經是嵩山派的人。時至今日,仍然心存幻想,指望著有朝一日真相大白,重回門庭。哪知道,這根和_圖_書本就是他們一手製造的冤屈,害得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我真是糊塗啊。」丁不二蹲下來,一面給柳正風上藥,一面勸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自責。只須去報了官,叫官府將他們查抄定罪,自然還你清白。至於那幾個混蛋,咱們有的是辦法治他。」想到自己家破人亡、妻死女散,柳正風搖頭嘆息,心中悲痛。丁不二有意替他消減,便說:「哎,我說,咱們好歹相識一場。你能不能把當年那點事跟我說說,我也好知道自己是怎麼卷進去的。」柳正風看了看丁不二,點了一下頭,開始回憶當年的往事。
嵩山派曾經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前任掌門韓禪意氣風發,武功超群。大弟子柳正風少年英俠,扶危濟困,口碑極佳。自從韓禪意外身亡,柳正風負罪出走,近些年一直沒出過像樣的高手。現在的掌門叫盛四海,是韓禪最小的師弟,雖然名字聽起來響亮,可是武功卻遠遠不及前任,又不善經營。雖然還有大師兄金大堅幫忙打理,也有不少弟子門下伺候,但是如今的嵩山派,已然是名聲敗落,在江湖上沒什麼影響。
金大堅並不上前,站在弟子們身後,遠遠說道:「你走了好幾年,杳無音訊,今天怎麼又回來了?」柳正風說:「弟子今天就是來找師伯的。我有一句話,想當面問問師伯。」金大堅說:「你早就不是我嵩山派的人了。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柳正風說:「我只問一件事,那顆貢珠……」金大堅一聽貢珠二字,頓時心虛了,趕緊說道:「什麼貢珠?早就丟了!你夥同賊人,盜走貢珠,官府通緝你多年,你還敢來嵩山露臉?」
金大堅抽出掛在牆上的長劍,快步衝到門邊,開門出來,低聲喝道:「剛才是誰?快給我出來!要不然老子可要發火了!」丁不二在房頂甩出一隻瓦片,打在遠處的院牆上,發出啪的一聲。金大堅提著長劍,快步沖了過去。丁不二從房上下來,閃身進了屋子。他已經知道藏東西的地方,一一撩起牆上的字畫查看,發現每張字畫的後面都有一兩個牆洞,裏面都藏了東西。丁不二出手利索,快速打開每一個匣子查看,終於在《達摩伏虎圖》後面的一隻紅色小木匣里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那是一顆雞蛋大小的珠子,在匣子里閃閃發光。丁不二大喜,拿起來看了看,嘀咕道:「到底是貢品,果然是好東西!」不過他並沒有拿走,而是輕輕放了回去,又把匣子也重新塞回牆洞。
盛四海帶人追到。有弟子疑惑道:「明明就是往這跑了,怎麼不見了?」金大堅奸笑道:「放心吧,他跑不了。你們進去看看。」幾個弟子正要上前。游傑開門從裏面出來,走到金大堅面前說:「師父,已經拿住了。」盛四海驚訝地看了看金大堅。金大堅神秘一笑:「你就瞧好吧。」說著吩咐游傑帶兩個弟子進去帶人。很快兩個弟子把柳正風拖了出來。柳正風渾身是血,坐在地上,悶聲不語。
柳正風心中無奈,自己曾經是嵩山派的大弟子,現在回來倒像是個仇人,被掌門師叔和大師伯帶著一群師弟追殺。他心中打定主意,好歹自己是嵩山派的人,說什麼也不能跟兩位尊長和各位師弟動手。將來總有澄清誤會的那一天,到時候還都是一家人。所以,他只有儘力逃走。可是他已經離開了七八年,這裏已經不是原樣,轉著轉著就找不到路了。眼看前面已無路可走,聽聲音後面的人又已經追到了,他心裏著急呀。
登封縣城。城北。
丁不二躺在樹杈上,見柳正風走遠了,才敢坐起來,搖頭道:「哎呀,真是陰魂不散。我這是招他惹他了?看來要不把那件事給他了了,他還會纏著我不放。也罷,我今晚就再上嵩山走一遭,看能不能有個結果。」他在林中忍到天黑,吃了點東西,趁夜向嵩山的太室山上走去。
忽然有弟子驚叫道:「掌門,不好了!大廳和居舍都著火了!」盛四海大驚,急忙帶著人去撲救。金大堅擔心燒到自己https://m.hetubook.com.com的寶貝,也趕緊回去救火,臨走囑咐游傑:「這裏交給你了。」「放心吧,師父。」
聽游傑提凌季和陳唐兩位師弟,柳正風忽然抬起頭,問道:「凌師弟和陳師弟呢,他們怎麼不在?」盛四海哼了一聲,說道:「虧你還記得他們。當年本該將你廢掉,他們竟敢私下放你逃走。你們以為能瞞得住我嗎?幸虧後來游傑從他們嘴裏套出實話,才知道他們跟你串通一氣。」柳正風轉過頭,恨恨地等著游傑。游傑嚇得後退了一步。金大堅說:「師弟,別跟他廢話了。直接殺了,一了百了,免得夜長夢多。」柳正風並不關心自己的生死,而是急切地問道:「那兩位師弟呢,他們人呢?」盛四海陰森森說道:「他們兩個已經到陰曹地府去等著了,你去找他們吧。」聞聽兩位師弟為了救自己慘遭殺害,柳正風心如刀絞,流著淚搖了搖頭,閉目等死。金大堅等不及,招呼弟子:「動手!」
柳正風是嵩山派前任掌門韓禪的大弟子,在同一輩所有的師兄弟中也是入門最早,武功最高。他跟著師父除暴安良,扶危濟困,幫著官府和百姓做了不少大事。師徒二人在當地聲名頗具。後來韓禪身體不好了,見柳正風品行端正、辦事得力,便有意將掌門之位傳給他。韓禪的大師兄金大堅是個貪吝的小人,沒少被韓禪訓斥。柳正風為人正直,和他師父是一樣的脾氣,也沒少勸阻大師伯。韓禪武功聲望都高,又是掌門,金大堅自然不敢放肆,多少要收斂一些。眼看韓禪已經不行,要將掌門之位傳給柳正風,金大堅便暗中慫恿師弟盛四海,說掌門之位應該傳給他。盛四海動心。後來,韓禪還沒來得及指定繼任掌門,便意外墜崖身亡。本來柳正風接任掌門的呼聲是最高的,可是大師伯出面推舉師叔盛四海,眾弟子都不好明著說什麼,只有凌季和陳唐力主讓大師兄當掌門。柳正風不願因為掌門之事傷了嵩山派的和氣,便主動退讓,恭請盛四海當了掌門。盛四海並無才德,當上掌門之後,不善管理,嵩山派的聲望一天不如一天。金大堅等人再無顧忌,越發張狂。盛四海即便知情,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柳正風繼續行俠仗義,在弟子中威信很高。盛四海心存介蒂,一直擔心柳正風奪了他的掌門之位。那一年,前任登封知縣不知從哪裡得到一顆南海夜明珠,便想著趁著欽差來嵩山祭祀的機會,托他進獻給皇帝。結果走露風聲,夜明珠被匪徒劫走。柳正風受知縣懇請,帶人幫著官府剿了盜賊,卻沒找到夜明珠。後來才知道是大師伯金大堅暗中拿走,私藏起來。柳正風聞信,便去找師伯理論,勸他趕緊交還,免得惹禍上身。偏巧那天丁不二來了。他早就聽說嵩山派的金大堅貪財,藏了很多寶貝,專程來拿他一些。不想柳正風機警,聽到動靜便出門追趕。金大堅便謊稱自己得了貢珠本要交回官府,卻被柳正風勾結賊人盜走。盛四海震怒。柳正風回來之後,找掌門師叔申辯。盛四海說,如果他心底無私就應束手待查。柳正風自恃光明磊落,一心指望掌門查明之後還他清白,於是甘心受縛。盛四海終於抓到柳正風的過失,關押當晚又受到金大堅的慫恿,便要在第二天以整肅門規之名廢掉柳正風的武功,然後送官入罪。凌季聽到消息,便找陳唐商量。二人騙走看守弟子,準備放走大師兄。柳正風覺得自己一身清白,不願背著罪名離開。陳唐說,如果被廢了武功送交官府,到時候有嘴說不清,不但性命難保,也永遠沒有真相大白之日,不如暫且走了,自己去追拿盜賊,只要成功找回夜明珠,那一切都不成問題了。柳正風覺得師弟所言有理,這才偷偷下山回縣城,接了妻子黎氏和幼|女香兒一起遠遁他鄉,暗中追查盜寶賊的下落。他漸漸得知江湖上有個號稱千里獨行的神偷丁不二,便猜想是他偷了夜明珠。後來真的撞見,從身形認出他就是當天在嵩山盜寶之人,於是開始https://www•hetubook•com.com四處追拿丁不二。金大堅到官府誣告柳正風。縣官震怒,上報府衙和欽差,發下海捕文書,不設期限跨府捉拿劫奪貢品的柳正風和不知姓名的盜寶賊。柳正風無奈,只得帶著妻女躲入南坨山中。妻子黎氏不幸染病身亡,後來女兒也被人拐走。柳正風便認定自己的一切遭遇都是由丁不二盜貢珠引起的,鐵了心要抓到丁不二報仇雪恨,找回清白。當然,也沒忘了尋找女兒的下落。先後幾次與丁不二遭遇,可惜輕功比不上他,都沒追到。自從聽說香兒是被鐵拳門的成三路賣給了人販子,就再也女兒更新的消息。
這時候又有幾個弟子聽到動靜跑了過來,吵嚷著:「賊在哪,往哪跑了?」剛才喊話的弟子被大師伯嚇到,不敢再亂說話,抬手往牆頭指了指。有人嘲笑道:「你看錯了吧?這麼高的牆頭,誰能爬得上去?」金大堅從屋裡出來,吩咐道:「不管怎麼說,大家都要多加小心。看來是有人盯上咱們嵩山派了。快去通知掌門,在各處布下機關陷阱,如果真有賊來,叫他們有來無回。」
金大堅提著長劍從屋裡走出來,得意地笑道:「還真的有賊啊。剛才叫你撿個便宜,沒想到你還敢來。啊,是你?」他認出了柳正風。柳正風拱手道:「大師伯。七八年過去了,弟子不在跟前,您一向都好吧?」眾弟子聽他開口叫出大師伯,都不禁愣住,回頭看著金大堅。金大堅尷尬地笑了笑,說:「好,都好。」他小聲吩咐一個弟子:「你快去通知掌門,就說叛徒柳正風回來了,叫他多帶人手。還有,記得去告訴你四師兄。」那個弟子瞥了一眼柳正風,匆忙去了。
游傑送走了眾人,看著柳正風,說道:「大師兄,你可不要恨我,這都是我師父的主意。你也知道,師父有何吩咐,咱們作弟子的是不敢不從。你說是不是?」柳正風瞪著他,忍痛說道:「我只問你,二師弟、三師弟咱們幾個情同手足,你為何要去告密害死他們?」游傑說:「這個更怨不著我了。你惹了禍,掌門要廢你,這也是咱們嵩山派的規矩。他們膽敢幫你逃走,這本身就是違反了門規,就該受到處罰。我只不過說了幾句實話。真正害死他們的,是你,是你連累了他們。你要是不逃走,他們會死嗎?」柳正風用手捶著地,痛哭道:「是我,是我害死了兩位師弟!我對不起你們啊!四師弟,你動手吧。」
正在打盹,忽然聽到院子里一聲悶響,像是一塊石頭砸在地上。柳正風一驚,趕緊挺身站起,出門觀看。藉著月光,真的看到地上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正自納悶,忽然院子外面又飛進一樣東西來,竟是一塊樹皮。柳正風快步衝到牆邊,探頭往外觀瞧。只見一條人影快速消失在月夜之中,可以斷定,那人一定又是丁不二。不過現在出門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
柳正風好不容易才見到丁不二的蹤影,卻又追不到,心中著實氣惱。他是戴罪之身,官府無限期捉拿,白天不敢輕易活動。今日回了一趟老宅,本想拿些東西就走,沒想到在街上意外見到丁不二。既然丁不二在此地出現,他也不急著走了,這次好歹也要把他拿住,洗冤報仇,於是便又潛回老宅。
吳秋遇趕著馬車,帶著任如夢離開任家莊,打算到北冥教去找靈兒。可是北冥教在哪兒啊?他跟小靈子和倪幫主他們分開的時候忘了問了,現在只有四處打聽。北冥教並非本地的幫派,也只有江湖中人才知道,一般老百姓根本沒聽說過。吳秋遇連找了好幾個人,都沒問出來,有些茫然。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屋子的門打開了,一個人探頭出來招呼道:「大師兄,這邊。」柳正風一眼認出是當年的師弟游傑,大喜,趕緊就跟了進去。
金大堅沒有發現人影,叫罵了一陣子,轉身往回走。丁不二聽到動靜,掀開後窗,輕輕翻了出去,回手把窗子帶上。金大堅見門敞著,忽然想到可能中計,他暗叫不好,快步衝進屋裡。屋裡沒有人,東西也沒亂。和-圖-書他緊張地撩起幾張字畫,見所有的匣子都在,稍稍鬆了一口氣。他特意把放珠子的匣子打開檢查了,見珠子也沒丟,這才徹底放下心來,開心地笑道:「哈哈,原來是虛驚一場。我說那些兔崽子也不敢打我的主意。」
盛四海問游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游傑得意地說道:「當年凌季、陳唐幫著大師兄逃走,讓他逃過門規處罰,我師父就一直怕他回來報復,暗中吩咐我在這設個機關,好在必要的時候把他引到這裏來,一舉拿下。這麼多年大師兄都沒露面,我還以為用不上了。剛才師父讓小師弟來送信,說大師兄找上門了,我這才趕緊在這候著,生怕他不到這來呢。現在好了,這麼多年的心思,總算沒白費。」
柳正風正要再問,忽聽腳步聲響,又有幾個人走了過來。為首之人高聲喝道:「柳正風,當年你畏罪脫逃,連累我們好苦。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有臉回來?」柳正風趕緊抱拳施禮:「弟子柳正風拜見掌門師叔。」來的正是嵩山派掌門盛四海。盛四海走到近前,冷冷說道:「你自從叛教出逃,就已經不是我嵩山派的人了,不要再叫我師叔。」柳正風說:「掌門容稟,弟子是冤枉的。弟子與那賊偷丁不二並不相識,貢珠失竊的事實在與弟子無關。」有掌門師弟在場,金大堅底氣足了,在一旁叫道:「你都知道那賊偷是丁不二,還敢說不相識?」柳正風說:「弟子也是後來追查得知,原先跟他並無瓜葛。」盛四海說:「這些話你留著跟官府說吧。給我拿下!」掌門發了話,眾弟子自然奮勇向前。他們平時跟著師父師兄習武,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自然不肯放過。柳正風抬手叫道:「等等!掌門師叔,弟子此來,只為向大師伯問幾句話,在尊長面前怎敢造次?我問完這幾句話,自然會走。」盛四海冷笑道:「你今天來了,還打算走嗎?」說著便揮手,命眾弟子向前逼來。柳正風後退了兩步,已經到了牆根。眾弟子見柳正風不願動手,以為他是膽怯,向前逼得更緊。柳正風已無退路,他不想傷了這些師弟,可是又不得不找個脫身的路子。他單腳向後,用力在牆上一登,飛身向前撲去。眾弟子沒料到他有這一招,稍一愣神的工夫,柳正風已經跳出包圍,撒腿就跑。盛四海和金大堅帶著一眾弟子緊緊追趕。
柳正風上了太室山,在嵩山派門外猶豫了一會,沿著牆根轉去後院。他是嵩山派前任掌門的大弟子,在嵩山派多年,對這裏的地形自然很熟。他找到大師伯居住的院子,將鋼刀插在背後,翻上牆頭,看了看左右無人,便跳了進去。
吳秋遇忽然想起正事,扭頭問如夢:「你還記不記得老家在哪裡?」如夢說:「我離家的時候還很小,記不得了。後來聽我爹說過,也只隱約了解一點點。我現在仍然記得的,就是嵩山和登封這兩個名字,好像跟這倆地方有點關係,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吳秋遇說:「那我們就先往嵩山和登封方向走,一邊打聽北冥教,一邊找你的家人。」如夢也贊成。二人也休息夠了,重新上了馬車,繼續趕路。這回再一打聽,知道嵩山和登封的人就多了,很快就問明的道路,好像只有一百多里,也不算太遠。二人就駕著馬車一路向東南而去。
柳正風雙腳一落地,就聽鈴聲想起,原來他踩中了防盜的繩索。很快,十幾個弟子手持刀劍沖了過來,將柳正風圍住。這些大多是嵩山派新招收的弟子,不認得這位大師兄。
事隔多年,沒想到這一切冤屈痛苦都是嵩山派的師伯師叔造成的,柳正風怎能不憤恨難平?也愧對自己糾纏多時的丁不二。丁不二聽了整個經過,明白了柳正風內心的痛苦,站起來說道:「柳兄放心,我一定幫你出了這口氣。你先回老宅歇息,我現在就去衙門,把金大堅私吞貢珠的事給捅出去。到時候官府上山查抄,你我暗中跟去,不愁沒有機會報仇。」柳正風點了點頭,站起來,拱手施禮:「多謝丁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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