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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心劍

作者:朱太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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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故地重遊 第118章 太白堆山

第九卷 故地重遊

第118章 太白堆山

官兵甲看出門道,知道吳秋遇顧忌騎馬的那個女子,便悄悄轉到後面,伸手去抓扯曾婉兒,想把她拉下來作為人質。曾婉兒正在專註地看著吳秋遇與官兵周旋,忽然驚覺有人拉她,輕輕呼叫一聲,慌忙抬腳一踢,正踢在官兵甲的肚子上。官兵甲捂著肚子痛苦地哎呦了兩聲,先躲到一邊去,然後大聲喊道:「狠狠地打!格殺無論!」吳秋遇聽到曾婉兒這邊的聲音,知道她這裏也遇到了狀況,心中一急,手上便重了些。那些官兵哪裡扛得住他的拳腳,一個個吃到了苦頭。吳秋遇知道他們是官府的人,不能過於得罪,但是不打又不行,最後他終於想出一個辦法,施展開隨心所欲手,將一眾官兵逐一拿下,攢到一起,把他們手裡的刀槍奪了丟到一邊,拱手說道:「眾位大哥,得罪了。我們只是過路,並無歹意。咱們就不要再打了吧。」那些官兵被人制住,見吳秋遇無心加害,已然是萬幸,哪裡還敢再鬧,便紛紛點頭說好。官兵甲見勢不好,趕緊倉皇跑走了。
過了一會,魯嘯和廖樹山從山坡上跑下來,見到吳秋遇,便跳下來問道:「秋遇公子,大小姐他們呢?」吳秋遇停下來說道:「他們還在睡著。你們剛才去哪了?這山裡有毒氣,可不能亂跑。」廖樹山說:「山裡邊太涼了,我們冷得受不了,在山坡上來回跑了幾圈。」吳秋遇說:「辛苦你們兩位了。」魯嘯說:「嗨,大小姐非要住在這裏。我們只有捨命陪著。大小姐在裏面……不會凍著吧?」吳秋遇說:「山洞裏面還好,還有鋪蓋,婉兒小姐應該沒事。」
從側面繞下去,曾婉兒發現了那處有著樹木、巨石遮擋的天然平台,驚喜地指著那裡叫道:「秋遇公子,你看!那個地方好神奇!」吳秋遇微笑著點了點頭,勉強掩飾住內心的激動,配合著曾婉兒的驚奇反應。
一行五人,循著原路找回道觀。四匹馬都還在。廖樹山拔了些野草,把馬餵了。幾個人便牽著馬往山下走去。到了稍微平坦之處,便各自上馬,向靈丘縣城方向奔去。曾婉兒仍是讓吳秋遇與她同乘,吳秋遇也已經習慣了。
曾婉兒雖然興奮,但是也著實累了,躺下以後沒多久就睡著了。吳秋遇望著山洞頂面的石頭,回想著與師父在這裏的點點滴滴,難免感傷,漸漸也睡著了。郝青桐心裏有事,一直不敢入睡,直到感覺大小姐和吳秋遇都睡著了,又坐起來看了看,才躺下睡了。
吳秋遇憑著記憶,與曾婉兒騎馬在前面繞來繞去,進山以後用了半個多時辰,終於找到當年自己跟師父上山的路徑,不免心中一陣激動,又有幾分凄涼。當年自己是和師父一起來的,現在自己回來了,師父卻已經不在了。
郝青桐拿過水瓢,讓魯嘯和廖樹山各自喝了幾口。廖樹山忽然問道:「這水瓢是哪來的?」曾婉兒得意地說道:「是我們在一個山洞里發現的。那個山洞很寬敞,而且通風,是個住人的好地方。裏面還有做飯的米面油鹽,還有整套的鋪蓋,像是有人住過的。」郝青桐問:「你們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曾婉兒說:「沒有。那裡很隱蔽,應該很少有人能找到。」郝青桐說:「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儘早趕回靈丘縣城吧。」曾婉兒說:「我不回去,今晚我還要住在那個山洞里呢。」郝青桐急忙勸道:「這可不行。洞里有人住過,說明山裡有人,咱們不知底細,不能以身犯險。還是趁著天沒黑,儘快回到城裡吧。」曾婉兒說:「這樣吧。你們三個先回去。我和秋遇公子多玩一會。」郝青桐勸道:「大小姐,太陽就要落山了。再過一會天就黑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曾婉兒說:「天黑了我們就住在山洞里。明日一早回去。」郝青桐急忙叫道:「這可不妥!」曾婉兒說:「怕什麼,還有秋遇公子保護我呢。」
海大金和齊軒也認出吳秋遇,驚喜道:「秋遇兄弟,是你呀!太好了!」幾個人寒暄了幾句。齊軒安撫了其餘官兵幾句,便打發他們去了。官兵甲臨走時拉住小五偷偷問道:「他們是什麼人?身上的武功太厲害了!」小五笑眯眯說道:「他們是我和海大哥的朋友。剛才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官兵甲扭頭看了一眼吳秋遇,灰溜溜走了。
吳秋遇對海大金說:「真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們。海大哥,你們怎麼到這了?」海大金說:「先別說我們了。你們不是往西去了么?怎麼也到這了?小靈子……」他一眼看到曾婉兒,愣了一下,把吳秋遇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小靈子姑娘呢?」吳秋遇說:「我們從大漠回來了,後來輾轉到了薊州。前兩天,小靈子自己走了,我正要去山西找她呢。」「她為什麼走啊?難道是……」海大金說著,看了看曾婉兒,「這個姑娘是怎麼回事?」吳秋遇說:「這是薊州曾家的婉兒小姐,和我一起去山西找小靈子的。」海大金微微一皺眉:「你們還同乘一匹馬?你確定……小靈子不是因為她才走的?」吳秋遇說:「不是。我們……我們都認識。小靈子……不是因為她。」海大金問:「那你和這位姑娘什麼關係?」吳秋遇說:「我們……只是朋友,沒有什麼特別的。這個,小靈子也是知道的。」海大金這才知道誤會他了,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和-圖-書又另結新歡了呢。」其實吳秋遇也聽出了他這個意思,笑了笑,說:「沒有,怎麼會?」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曾婉兒一眼看到了山洞,欣喜地叫道:「快看!還有個山洞!我去看看!」也不等吳秋遇回答,便邁步向洞口跑去,連腳疼也顧不得裝了。幾個月沒回來了,吳秋遇怕洞中有變化,趕緊追上去攔住曾婉兒,對她說道:「先別急。讓我先進去看看,萬一裏面有野獸,也好給你擋一擋。」曾婉兒心中感動,望著吳秋遇,點了點頭,囑咐道:「那你小心些。」吳秋遇讓曾婉兒停在原處,自己先邁步走進了山洞。
海大金一路護送,連著過了兩個哨卡,這才告辭回去。吳秋遇、曾婉兒以及她的三個保鏢,一行五人繼續向西走去。
吳秋遇和曾婉兒同乘著一匹馬,一路向西,不覺來到北平府通州地界。忽見前面人叢阻塞,原來是有官兵在路上設哨卡盤查。二人騎馬來到近前,很快也被官兵攔下。吳秋遇趕緊從馬上跳下來,走到官兵面前。官兵甲瞪了他一眼:「你們從哪兒來呀?到北平府做什麼?」吳秋遇說:「薊州,我們從薊州過來。我們不是去北平,我們要去山西,路過這裏。」官兵甲斜眼說道:「嘿,去山西,路過這裏,挺能編啊。包袱里是什麼東西?」吳秋遇說:「就兩件衣裳。」官兵甲喝道:「拿下來!打開!身上的東西都要檢查!」吳秋遇只得卸下包袱,輕輕打開了。官兵甲隨便伸手翻了翻,見裏面果然只有兩件舊衣裳,斜眼瞅了瞅吳秋遇,說:「就你身上這麼寒酸,還說要去山西?哼。這馬倒不錯,……」他又把目光轉移到曾婉兒身上,忽然看到曾婉兒身前的包袱,便要過去拿來。曾婉兒說:「這裡有我的貼身之物,怎容你隨便翻看?」官兵甲冷笑道:「呵,有脾氣啊。上方有令,但凡有人從此進北平,都要進行檢查。你說不能翻看就不能翻看?我看明明有鬼,更要檢查!你給我下來!」曾婉兒當然不肯。吳秋遇上前勸道:「官兵大哥,我們都是好人,真的是趕著去山西的。她腳上有傷,就不要讓她下來了吧。」「你倒心疼她。我看你們都不像好人!」官兵甲見吳秋遇身形健碩,也不敢貿然動手。他回頭招呼其他人:「再過來幾個人!這倆人很可疑!」
海大金在這裡是個小頭目,吩咐放行,然後陪著送他們一起往前走。吳秋遇忽然問道:「海大哥,你們不是最痛恨皇帝和朝廷嗎?怎麼會到這當兵了?」海大金警惕地看了看曾婉兒,拉著吳秋遇快走了幾步,才小聲說道:「那個狗皇帝身體已經不行了,現在都是馬大腳主事。燕王朱棣與馬皇后素來不睦,估計早晚會起兵成事。我們便想著投靠燕王,暫且混些資歷,等到燕王起兵的一刻,我們便殺入應天報仇。」
這時,曾婉兒在外面問道:「秋遇公子,看好了沒有?」吳秋遇這才醒過神來,他趕緊起身,把師父的被褥捲起來,對著洞口喊道:「好了,你可以進來了。」曾婉兒走進山洞,驚呼道:「裏面好大呀!又通風又敞亮,好像可以住人的!哎?這裏還有做飯的東西,還有被褥!真的有人在這裏住啊!」吳秋遇說:「這裡是可以住人的。不過現在應該沒人住了吧。」曾婉兒在各處摸一摸,看一看,興奮地說道:「我還從來沒有住過山洞,要不咱們今晚就住在這裏吧。」吳秋遇猶豫道:「這個……不好吧。」曾婉兒說:「有什麼不好?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吳秋遇說:「你是曾家的大小姐,怎麼能住在這種地方?再說了,郝青桐他們三個怎麼辦?這裏住不了五個人的。」曾婉兒說:「讓他們就住在道觀裏面好了。」吳秋遇說:「我覺得這樣不妥。現在天還沒黑,咱們還是趕回靈丘縣城去吧。」曾婉兒說:「反正我是不走了,要走你自己回去好了。」說完,她偷偷看著吳秋遇。
順著小溪下到山腰,來到面朝東南的那處山坡。曾婉兒看到小溪,這時才多少有些欣賞風景的興緻,還偶爾彎腰去捧些水,用力潑在樹木上,然後格格的笑幾聲。想到馬上就要走到那個山洞了,吳秋遇心裏開始激動起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曾婉兒忽然「哎呦」一聲,似又崴了腳,開口叫道:「走那麼快乾什麼,你等等我呀。」吳秋遇這才驚覺自己心急了,急忙回身扶住曾婉兒。
當初吳秋遇跟著濟蒼生下山,從太白山到靈丘縣城的路走過一次,那時他已經在山裡悶了好幾年,對外面的世界處處都好奇,一路在張望,因此對周邊的景物還有些印象。曾婉兒見這一次吳秋遇主動催馬前行,不禁覺得有些驚訝,開口問道:「你來過這裏?怎麼像是認得路一般。」吳秋遇含糊說道:「啊……你看,前面能看見,那不是山嗎?好像還有一段距離,咱們得走快點,要不然天黑前就趕不回來了。」曾婉兒也就沒再細問。見前面的那兩個好像忽然很急迫的樣子,郝青桐他們覺得很奇怪,但也只有催馬緊緊跟上。曾婉兒與郝青桐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吳秋遇曾經跟師父濟蒼生在太白山生活了好幾年,他身上的武功也都是在那裡學的。
吳秋遇看到他們,開口說道:「大家都起了。我去做些飯吃。」說著便和_圖_書進到山洞去生火做飯。廖樹山問曾婉兒:「大小姐,住在山洞里的感覺如何?」曾婉兒回頭看了看,說道:「還不錯,挺有趣的。就是地面硬了些,到底不如家裡的床榻舒服。」郝青桐站在她身後,苦笑著搖了搖頭。曾婉兒忽然問道:「你們睡在哪裡了?外面好嗎?」魯嘯抱怨道:「外面太涼了,我們一宿都沒睡著。剛才實在受不了了,就在山坡上跑了幾圈,剛剛暖和一些。」廖樹山輕輕捶了他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曾婉兒聽了,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於是說道:「午間到了靈丘城裡,我請你們喝上等好酒,好好慰勞你們一下。」魯嘯一聽有好酒喝,頓時高興了:「多謝大小姐。咱們這幾天一直趕路,我都好幾天沒有喝酒了。」廖樹山說:「你就知道喝酒。」魯嘯回擊道:「有本事你別喝,看著我們喝!」廖樹山笑道:「你就這點出息。」
天黑了。曾婉兒抬頭看著星星,身子往後稍仰,便靠在了吳秋遇身上。吳秋遇稍稍愣了一下,怕她從青石上滑倒,便沒有繼續躲閃。曾婉兒心中暗喜,跟吳秋遇說起了童年跟母親和哥哥一起看星星的往事。吳秋遇望著星空,心中想的卻是和柳如夢一起在南坨山中看星星的情景。那時他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和尚,如夢還是一個小姑娘,當時叫香兒。兩個人情投意合,都把彼此當作最好的夥伴,這也是吳秋遇經歷過的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郝青桐看了一眼吳秋遇,把曾婉兒輕輕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大小姐,您是大家閨秀,怎能跟外人**同宿?」曾婉兒說:「放心吧,秋遇公子是個老實人。」郝青桐說:「這事萬一傳揚出去,恐怕對大小姐的名聲不利。」曾婉兒看了他一眼,說:「這裏只有我們幾個人。只要你們不說出去,還有誰會知道?」郝青桐頓時無語。曾婉兒覺得郝青桐為她的清白著想,也是一片好心,於是緩合了一下語氣說道:「放心吧,郝叔叔,我有分寸的。不會有什麼事的。」郝青桐了解這位大小姐的脾氣,知道自己再怎麼勸也沒用,只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既然大小姐對住山洞好奇,那這樣吧,我們跟你一起去。有什麼事情,也好及時保護。」曾婉兒說:「不用。」郝青桐堅持道:「我們一定得去。如果大小姐不答應,那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大小姐,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曾婉兒見郝青桐如此堅決,也只得答應他:「那好吧。你們也一起去。不過山洞里住不下那麼多人,得有人睡在外面。」郝青桐說:「到那裡看看再說吧。」
過了一會,魯嘯終於醒來。廖樹山驚喜道:「秋遇公子好手段!他沒事了!」魯嘯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其他人都在看著自己,趕緊支撐著坐起來:「我剛才怎麼了?」廖樹山說:「你一味逞強,在那邊中毒昏倒了。是我把你一步一步背回來的,秋遇公子救了你!」魯嘯站起來,先給吳秋遇作了個揖:「多謝秋遇公子。」吳秋遇擺手道:「不用客氣。這山中可不能亂走,說不定哪裡就有毒氣。」魯嘯說:「不敢了,可是不敢亂走了。」廖樹山在一旁說道:「老魯,你也太沉了。背你一趟,我都要累倒了。」魯嘯笑著對他作揖道:「有勞兄弟了。改日請你喝酒。」廖樹山滿意地說道:「算你有良心。我一定好好記著,你可不能賴帳。」
夜裡,山中起了涼風。三個人在洞中還好,卻苦了坐在外面的魯嘯和廖樹山。兩個人坐一會,躺一會,難以入睡,不時地變換著地方,看哪裡能稍稍暖和一些。
曾婉兒本打算要到北平城裡走走的,那裡畢竟是元大都,前朝的都城。雖然薊州離北平不遠,但是這些年兵荒馬亂的,曾婉兒並沒有去過北平。上次去山西,也是郝青桐帶路,繞路而行。這一次,郝青桐又提醒道:「通州那裡已經是盤查嚴密,北平城不知更要緊張多少倍。咱們還是趕緊直奔山西吧,不要節外生枝。」這倒正合了吳秋遇的心意,他也說道:「是啊。咱們趕緊走吧,再耽擱天就黑了。」曾婉兒無奈,只得聽他們的。
曾婉兒假裝問道:「你們怎麼來了?」魯嘯一愣。郝青桐趕緊順著曾婉兒的話說道:「曾公不放心,讓我們跟著來保護大小姐。」曾婉兒說:「既然是我爹讓你們來的,我也不好打發你們回去。那就跟著吧。你說呢,秋遇公子?」吳秋遇說:「當然好了。有他們保護你,我就更放心了。」
吳秋遇扶著曾婉兒找了個地方坐下,抬頭看了看太陽,見時候還早,便對曾婉兒說道:「你腳上走累了,先在這裏歇一會。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泉水。」魯嘯說:「正是。你一說,我還真覺得口渴了。」曾婉兒站起來說道:「我跟你一起去!」吳秋遇愣愣地看著曾婉兒的腳:「你的腳……不疼了?」曾婉兒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激動竟然忘了裝了,只得說道:「哦,沒事,已經不是很疼了。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嗎?我累了,你還可以背我呀。」郝青桐勸道:「大小姐,你就不要去了吧。秋遇公子去找水,很快就能回來,他一個人還能走得快些。」吳秋遇也勸:「是啊,婉兒小姐。你就不要去了。」曾婉兒堅持道:「不,我要去。我要跟著你。和_圖_書」吳秋遇看了看郝青桐他們,沒有辦法,只得扶著曾婉兒一起走。郝青桐等人勸不住,就只好在後面跟著。曾婉兒回頭說:「你們就不要去了。好好在這裏看著馬。」郝青桐愣了一下,看了看吳秋遇,覺得曾婉兒跟他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於是說道:「那好。秋遇公子,你們快去快回!有什麼事,大聲招呼一聲,我們馬上過去!」吳秋遇點了點頭,扶著曾婉兒離開了道觀。
吳秋遇認出郝青桐等人,知道他們是為保護曾婉兒來的,趕緊求海大金幫忙:「海大哥,那三個牽馬的都是婉兒小姐的保鏢。你跟他們說說,放他們過來吧。」海大金點了點頭,對著哨卡大聲喊道:「老二,他們是秋遇兄弟的熟人!不用查了,讓他們過來吧!」齊軒聽了海大金的喊話,趕緊放行。郝青桐等人知道已經被吳秋遇看到,也就不再躲躲藏藏,過了哨卡之後,騎馬趕了上來。
走了一會,魯嘯叫道:「這地方好像沒什麼人氣,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吳秋遇回頭看了看他們,牽著馬上山確實多有不便,便帶著他們先去了那個廢棄的道觀。
吳秋遇轉身走出洞口。曾婉兒追出來叫道:「站住!你真的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裏?」吳秋遇解釋道:「我不是……我是想看看太陽,判斷一下時辰。」曾婉兒這才笑道:「我就說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吳秋遇說:「咱們出來時候不短了,該回去找他們了。我怕他們等急了。」曾婉兒說:「那你一定要記得來這裏的路。咱們一會還要回來的。」吳秋遇沒有說什麼,進洞去拿了一個葫蘆瓢,走到溪邊涮了涮,舀起半瓢清水遞給曾婉兒:「渴嗎?要不要喝點水?」曾婉兒欣喜地接過水瓢,喝了一口,說道:「難得你對我如此殷勤。我很高興。你也喝一點。」「我不渴。」吳秋遇說著,轉過頭去望著山谷。曾婉兒自己去溪邊把瓢盛滿了水,對吳秋遇說:「走吧。帶些回去給他們喝。」吳秋遇默默去接過曾婉兒手裡的水瓢,兩手端著走在前面。曾婉兒在後面跟著,開心地哼起了小曲。
晚上,曾婉兒和吳秋遇走入洞中。郝青桐不放心讓曾婉兒和吳秋遇單獨睡在一起,便對吳秋遇說道:「我年歲稍大,受不得風寒,厚著臉皮在洞中擠一擠,秋遇公子應該不介意吧?」曾婉兒知道郝青桐的心思,雖然心裏不高興,也不好說什麼。卻聽吳秋遇說道:「不介意,不介意。您只管睡在洞中。洞里住不下,我可以去外面。」說著便要轉身出去。曾婉兒叫道:「誰讓你出去了!這裏又不是擠不下。」廖樹山看了看眼前的形勢,笑了笑說道:「我們夜裡會打呼嚕,還是出去好了。」說完,便推著魯嘯往外面走。魯嘯嘟囔道:「你要去便去,推我幹什麼?誰說我夜裡打呼嚕了?」廖樹山說:「我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睡外面,求你陪著我行了吧?」魯嘯大笑道:「這麼說倒可以。我就陪你將就一宿。」
曾婉兒不了解他們的過去,也搭不上話,便獨自騎馬在後面跟著。忽聽後面有人吵嚷,曾婉兒回頭一看,竟是郝青桐等三人被官兵攔住,正在那裡跟官兵交涉。她趕緊把馬帶住,叫道:「秋遇公子。」吳秋遇和海大金也聽到動靜,回頭看去。有個官兵對魯嘯說:「你們各個面目猙獰,一看就不像好人。」魯嘯瞪著眼睛要跟他吼叫,被郝青桐攔住。
這時,曾婉兒在馬上坐著無聊,見吳秋遇與那些人有說有笑,還偶而看看自己,心中納悶,催促道:「秋遇公子,咱們可以走了嗎?」吳秋遇這才想起來介紹:「哦,沒事了。他們是我在山西認識的朋友,這位是海大哥,這是齊大哥,這是小五。」海大金等人紛紛向曾婉兒打招呼。曾婉兒隨便點了點頭,說:「既然都是朋友,那便好了。我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吳秋遇說:「好。海大哥,我們還要趕路,那就……」海大金打斷他說道:「前面還有哨卡。我送你們一程。」吳秋遇想到剛才的情景,覺得有海大金送行就方便多了,於是說道:「好,那就多謝海大哥了。」「嗨,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海大金說著轉身對其他人說道,「二弟,你們先在這守著,我去送送秋遇兄弟。」齊軒等人領命,跟吳秋遇道了別,又回去看守哨卡了。
官兵甲很快又帶著兩個官兵走過來,指著吳秋遇說:「就是他們!抗拒檢查,圖謀不軌!」剛剛過來那兩個官兵手持弓箭瞄準吳秋遇,上下打量著他。吳秋遇也緊張地看著他們。其中一個官兵忽然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們去沒去過呂涼山?」吳秋遇愣了一下,點頭道:「去過。幾個月以前,我們……」說到這裏,他也開始打量那個官兵。曾婉兒在馬上看著,覺得很奇怪。那個官兵繼續問道:「那你認不認得我?」吳秋遇又仔細看了兩眼,忽然驚喜道:「啊,我想起來了。認得,認得。我們下山的時候,你送過我們。」那官兵招呼同伴一起放下弓箭,然後笑著說道:「吳大哥,果然是你。我是小五。在湫水送走你們之後,……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吳秋遇驚訝道:「小五,你們怎麼到了這了?」小五卻沒顧上回答,回頭大聲招呼道:「海大哥,齊大哥,你們看誰來了!」hetubook.com.com曾婉兒覺得很驚訝,沒想到吳秋遇在這裏也能遇上熟人。官兵甲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山路崎嶇,騎不得馬了,曾婉兒便讓吳秋遇抱她下馬,然後把韁繩丟給魯嘯,讓吳秋遇扶著她走在前面。這時候,曾婉兒的腳已經不怎麼疼了,只是為了與吳秋遇親近才繼續裝著,但畢竟是裝的,偶爾興奮起來,還會忘掉。好在吳秋遇心裏想著別的事情,倒也沒有注意。
吳秋遇洗碗回來,又開始收拾被褥等物。「秋遇公子,咱們可以走了嗎?」曾婉兒走進來,驚訝地發現吳秋遇已經把洞中的物品一一整理好了,放回原位。吳秋遇又仔細看了看,轉身說道:「可以走了。」兩個人走出洞口。郝青桐他們已經站到山坡上去等著。
一路上,曾婉兒只顧享受著與吳秋遇單獨在一起的感覺,只顧找機會讓他關注自己,對山中的道路風景倒並不怎麼上心。此刻吳秋遇的心思並不在曾婉兒身上,他也不是想去找水的,他想回到曾經跟師父一起住過的山洞去看看。
吳秋遇跟著師父濟蒼生在這裏生活多年,多少懂些生火做飯的事,便用山洞里的東西好歹做了一頓晚飯。幾個人勉強吃飽了,分兩處活動。吳秋遇和曾婉兒坐在溪邊的大青石上。郝青桐他們三個知趣地躲在山洞里,自顧漫天胡侃。
天色已晚,估計不會再有人上山來了。想到山路難走,幾個人便把馬匹留在道觀,徒步去找那個山洞。曾婉兒開始還擔心能不能順利找到那個山洞,後來見吳秋遇走得很有信心才踏實了。吳秋遇不想讓郝青桐等人知道自己和師父曾經在這裏生活過,便故意翻來繞去,多走了幾段路,才帶著他們來到那裡。郝青桐等人看到平台和山洞也嘖嘖稱奇。
很快又有幾個官兵圍了上來。官兵甲頓時腰桿硬了,衝著吳秋遇喊道:「趴下,接受檢查。」曾婉兒怕吳秋遇犯傻吃虧,趕緊提醒道:「別聽他的。」吳秋遇正在為難。官兵甲已經動手上來推他。吳秋遇本能地身形一晃。官兵甲撲了個空,險些撞在馬屁股上,頓時惱羞成怒,招呼道:「這小子不老實,把他拿下!」幾個官兵看出吳秋遇不是等閑之輩,便一起上來抓扯。曾婉兒叫道:「秋遇公子小心!」吳秋遇用身子護住曾婉兒和馬匹,輕輕撥擋著衝上來的官兵。那些官兵總以為要抓到吳秋遇了,可是不知怎麼的,手裡就落了空,一個個驚訝不已。官兵甲喊道:「這小子抗拒盤查,格殺無論!」眾官兵聽了,各個使起刀槍,直向吳秋遇發起狠來。吳秋遇身上有隨心所欲手的工夫,當然應付自如,但是他擔心曾婉兒會被刀槍所傷,因此只能儘力護在跟前,不能任意躲閃,這樣周旋的空間就明顯小了,偶爾也會有一兩次兇險。曾婉兒提醒道:「你千萬別猶豫,只管真打!要不然咱們會吃虧!」過路的也不急著過哨卡了,一個個遠遠站著,在一旁看起熱鬧來。
天亮了,吳秋遇最先醒來。他沒有驚動曾婉兒和郝青桐,悄悄起來走出洞口,頓覺空氣清新。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魯嘯和廖樹山,吳秋遇覺得有些奇怪。忽然感覺到身上有些涼意,他便走到平台中央,在那裡打起拳來。
這時,吳秋遇說道:「婉兒小姐,我覺得咱們還是回到靈丘縣城去吧。」曾婉兒說:「我剛剛和郝叔叔商量好了,大家一起到山洞去。」吳秋遇看了看郝青桐。郝青桐無奈地點了點頭。
吳秋遇把飯食做好了,出來招呼曾婉兒等人進去吃。幾個人吃完早飯,吳秋遇將碗筷收拾在一起,端起來往外走。曾婉兒驚訝地問道:「你這是幹什麼?」吳秋遇說:「我去溪邊刷洗一下,日後才好再用。」魯嘯說:「一會咱們就走了,還管那個幹什麼?」吳秋遇說:「這些都是人家留在這裏的家當,早晚會有人用的。」說完,便走出了洞口。「嗨,真是的。」魯嘯不解的搖著頭。郝青桐:「秋遇公子說得沒錯。咱們有東西吃,有東西用,是該心存感激。」曾婉兒走出洞口,望著吳秋遇在溪邊的背影,更加覺得這位秋遇公子樸實可愛。郝青桐等人跟出來,反應各不相同。郝青桐點著頭,暗自讚歎。魯嘯卻仍是想不通,只顧和廖樹山說笑。
不覺已經進入靈丘境內。看到城門上的「靈丘」二字,吳秋遇若有所思。聽說附近有座太白山,曾婉兒忽然又有了興趣,便對吳秋遇說道:「咱們終於到了山西了,是不是稍稍休整一下?」吳秋遇知道她是大家小姐,這幾天堅持走下來已屬不易,又估計小靈子也未必走那麼快,便點頭同意。曾婉兒說:「聽說附近有個太白山,光聽名字就覺得很神奇,要不咱們去那裡看看?」吳秋遇默默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想去那裡看看。曾婉兒見吳秋遇同意了,當然很開心。一行人策馬往太白山奔去。
回到道觀,卻只見到郝青桐一個人在院中走來走去。見到曾婉兒和吳秋遇回來,郝青桐趕緊迎上前說道:「大小姐,你們總算回來了。去了這麼久,我正擔心呢。」吳秋遇把水瓢遞給郝青桐:「這是剛舀來的溪水,你喝幾口吧。」郝青桐果然是渴了,接過水瓢連喝了幾大口。曾婉兒問:「他們倆呢?」郝青桐說:「見你們一直沒回來,我不放心,讓他們出去找了。」曾婉兒吩咐道:「趕緊叫他們回和圖書來吧。」郝青桐說:「我跟他們說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如果找不到就趕緊回來,不要走太遠。一會他們自己會回來的。」曾婉兒問:「他們走了多久了?」郝青桐忽然一皺眉:「按說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們該回來了。我到門口去看看。」
很快又有幾個人圍了過來。吳秋遇認出其中帶頭的那個,正是海大金,驚喜地叫了一聲:「海大哥。」幾個月前,丐幫的倪幫主在太原城外的五丈窯台遭人暗算,身中奇毒,吳秋遇、小靈子、老叫花子倪二鰍喬裝改扮,護送倪幫主去西域尋找賀蘭映雪。一行四人從樓煩西去,夜晚進入呂梁山谷。先是小靈子被毒蛇咬中,虛驚一場,因為小靈子身上有天蠶軟甲護體。後來發現誤中圈套被吊在樹上的苗家女子龍玉鳳,然後幾個人一起被一伙人押到山寨。帶頭抓獲他們的是二寨主齊軒,檢查龍玉鳳背筐的時候被毒蛇咬中,幸虧吳秋遇及時封住他的穴道並進行救治,龍玉鳳也悄悄把解藥給了吳秋遇。寨主海大金又求吳秋遇給寨中傷病兄弟去除舊疾,然後設宴答謝吳秋遇和小靈子,並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們並不是打家劫舍的毛賊,而是開國功臣之後。當年朱元璋炮打慶功樓,殺害功臣並抄家滅門。海大金、齊軒等幾個孩子幸得劉伯溫搭救才僥倖不死,後來逃難到呂梁山並隱居下來。他們開荒種地,也靠打獵為生,為了保命,在外面設置了陷阱圈套防範官府探子。有人誤闖進來被抓到了,如果審清問明只是尋常百姓,也就原路送出去,所以一直沒與什麼人結仇,也人去官府舉報。他們聚集逃難的人在呂梁山谷建立山寨,是指望有朝一日可以為家人報仇,沒想到幾個月不見,他們竟然成了官兵,而且出現在這裏。
走了那麼久,終於見到一塊平整的地方。曾婉兒巴不得趕緊找地方坐下來。吳秋遇便扶著她走進大殿。郝青桐他們隨便找樹樁或石柱把馬拴了,趕緊跟了進去。曾婉兒站在神像前,抬頭望著。吳秋遇對這裡是很熟悉的,很快找了一些破布,把倒塌的香案擦了擦,讓曾婉兒坐下歇息。曾婉兒低頭看了看,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咱們還是到外面找石頭坐吧。我看這裏不結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塌了。」魯嘯也說:「就是。」吳秋遇知道曾婉兒是嫌臟,便丟掉手裡的抹布,把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扶著曾婉兒走出大殿。郝青桐四下看了看,也快步走了出去。魯嘯和廖樹山更是一會也不想多待,幾乎是跳出門口。
吳秋遇把自己的被褥鋪好,讓給曾婉兒。曾婉兒開心地坐了上去。吳秋遇又把師父的鋪蓋卷打開,抬手招呼郝青桐:「郝大叔,您可以睡這裏。」郝青桐愣了一下,趕緊擺手道:「不用了,我在這裏靠一宿便好。謝謝你。」吳秋遇想了一下,說:「這裏夜間有點涼,靠在石壁上不舒服,我把被子給您,好歹躺一下吧。」說著便把被子抱起來,送到郝青桐面前。郝青桐擺手推辭,可是吳秋遇已經把被子給他鋪好了。郝青桐心中感動,望著吳秋遇點了點頭。曾婉兒在旁邊看著,偶然閃過讓吳秋遇跟她同蓋一床被子的念頭,可是馬上又覺得很可笑,不禁羞澀地笑著搖了搖頭。
郝青桐剛走到道觀院門口,就見廖樹山背著魯嘯,氣喘吁吁地走了回來。他不禁驚愕道:「這是怎麼了?」廖樹山顧不得答話,先把魯嘯背入院中,放在地上。郝青桐、曾婉兒和吳秋遇都趕緊過來觀看。吳秋遇蹲下身去,伸手去摸魯嘯的脈搏。曾婉兒問廖樹山:「他怎麼了?」廖樹山仍粗喘著說道:「我們走到一個山包……聞到一股怪味,……我嫌噁心……就拉著他往回走。……他說我太嬌貴……自己往前走,……結果就……就昏倒了。……我趕緊閉著呼吸跑過去……把他背了回來……」吳秋遇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魯嘯是中了師父在山包上布下的毒氣。他趕緊從懷中掏出裝有賀蘭映雪的小瓷瓶,輕輕往魯嘯嘴裏滴了幾滴,然後給他推宮活血。曾婉兒問:「他是中毒了嗎?」吳秋遇點頭道:「嗯,那股怪味應該是毒氣。」
吳秋遇走入洞中,熟悉的山洞里還是那些擺設,鍋碗瓢勺件件不少,油鹽米糧樣樣俱全。靠近石壁有兩床被褥,一床完好地卷在原處,那是吳秋遇用過的,另外一床在地上散開著,這是師父濟蒼生的鋪蓋。可能是因為洞里背風,兩床被褥上並沒有落上多少塵土。往日的各種情景立刻湧上心頭,吳秋遇心生感慨。在過去的那幾年當中,這裏就是他和師父的家呀,可是現在師父已經不在了。他邁步走過去,坐在師父的被褥上開始發獃。
一路上曉行夜宿,途經涿州、易縣、淶源,很快過了太行山,來到山西境內。每日里,吳秋遇除了與曾婉兒同乘趕路,也偶爾找借口下來停一會,然後再施展「追風架子」趕上去,或是演習一下丁不二指點他的輕功。晚上不願意陪著魯嘯等人沒完沒了的喝酒聊天,也不想跟婉兒小姐過多接觸,就早早回到房間,躺下來思念小靈子,或是打坐練功。慢慢地輕功和內力都有所提升。
這時候,曾婉兒睜眼醒來,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坐起來看了看,見吳秋遇已經不在洞里,便也站起來走出洞口。郝青桐也醒了,趕緊翻身起來,跟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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