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此時，始終沒吭聲的褚青，終於停下筆，道：「行了，你看看！」

而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對方說的那句話：我永遠不拍地下電影！

等下了飛機，《英雄》劇組自行閃人，準備開展一系列的宣傳活動。《盲井》劇組則悄默聲的坐著計程車，趕到了會場附近的凱悅酒店。

……

褚青躲在角落幾乎快睡著，只聽見考斯里克半開玩笑的說了句：「戰爭就要爆發了，我們還在這裏夜夜笙歌。」

倆人藉著李昱的話題，談談笑笑了幾分鐘，便各自回座。誰也沒太在意，客套而已。

柏林電影節的預算是1000萬歐元，其中650萬是政府撥款，餘下靠贊助商和自行收入。與戛納比，這個預算相當的低。何況在去年，影展已經弄丟了兩個主要贊助商，到了今年便愈加寒酸：節目更集中，日程少了一天，競賽單元電影少了5部，去年400部作品參展，今年只有360部……

他不光有藝術追求，更有政治期待，跑到體制外去揭露現實，那是聰明人的做法。但路學常不行，他就覺著，改變一定得從體制內開始，否則都是扯蛋。

「那麼晚！16號不就閉幕了么？」她略微驚訝，有些忿忿不平：「明顯歧視我們嘛！」

褚青都沒熬到這時候，早早閃人了，也沒回酒店，而是約了路學常一起吃飯。

范小爺心中好奇，一把搶過去，原來是份官方發布的排片表，包括競賽ｈeｔubｏｏk.cｏｍ.ｃoｍ、平行單元的近一百部電影。

此次過來的電影人裏面，他還真就跟路學常挺熟，在第六代的各種聚會上碰過頭，交情不錯。

前兩年，哈德退位，繼承者叫科斯里克。他剛上任，就不得不面對兩個爛攤子：一個是老主席的逼格太高而導致的榮耀陰影，一個是，窮。

開幕式在下午三點舉行，她們從上午九點逛到了下午一點，充分滿足了購物慾，才嗨嗨皮皮的返回酒店。

他們的關係真要說起來，倒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淵源。當年拍《一個都不能少》的時候，李昱正好在劇組擔任同期紀錄片的導演，後來作品出來，老謀子說這是自己最喜歡的一版紀錄片。

李揚忽露出個很微妙的笑容，他在德國混了好幾年，太懂這些非明面的規則了，解釋道：「按柏林的習慣，放映越是靠前，就越沒戲。」

德國正是冬季，天氣嚴寒，虧得丫頭不用露肩抹胸的大走紅毯，才能套了件厚厚的羽絨服。

印象就是低調，話少，與張園、老賈這些拿獎咖不同，他顯得有些默默無聞。但褚青覺著，他在那撥人中是最紮實的一個。

沒辦法，全世界的明星就分兩種，一種是好萊塢明星，一種是非好萊塢明星。范小爺這樣在國內有很高人氣的，拎到歐洲，那就是渣渣！

二手好萊塢……科斯里克一口老血噴丫臉上，地圖炮可沒有這麼開的！和圖書

開幕式的紅毯沒有頒獎禮那般傳統和正式，稍顯寬鬆，像理察基爾穿著西裝，女伴芮妮齊薇格卻是厚厚的休閑服；張國師套著板正的中山裝，章同學卻像個賣蘑菇的半老姑娘。

臨近傍晚，冗長的程序過後，便是開幕片《芝加哥》的放映，據說反響不錯，觀眾挺給面子的拍了半分鐘巴掌。

范小爺還挑了十來塊便宜手錶，準備給工作室當春節福利。

柏林影展的老主席是莫里茨德哈德，他在位的二十多年裡，力求塑造電影節的獨特個性，即：年輕、政治、第三世界。

與女人們的輕鬆不同，男人們已經在房間里正容端坐，褚青還捧著本小冊子勾勾畫畫。

當初褚青去香港之前，路學常曾經給他打了個電話，本想勸慰幾句，可後來不知怎麼，倆人說著說著就有些激動，差點吵吵起來。

一方面繼續保持藝術電影的數量和質量，一方面對商業電影敞開大門，只要別太黑粗，你就進來吧。

這些數據都赤果果的表明：柏林已經LOW爆了！

對於前者，科斯里克特想讓影展改變點樣子，好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比如去年，他不遺餘力的將各項活動與911恐怖襲擊扯上關係，以便為處女任期添彩。

這便是路學常最具價值的地方，他從不單純的反映傷痛，而是真正的關懷那些弱勢群體，並試圖找出醫治良方。

「只要沒事的，肯定都能來。」他篤定ｍ.hｅｔｕbｏoｋ.coｍ.ｃom道。

所以，當影迷們看到滿大街的《芝加哥》、《紐約黑幫》、《時時刻刻》、《改編劇本》這些好萊塢電影海報時，也不足為奇了。

小心思都知道，不過呢，他即便要跪舔也得講究點技巧，不能明目張胆的裝孫子，便採取了某種平衡戰術：

今年就更棒了，美國佬爆了個天大的助攻：宣布對伊拉克開戰。

「什麼東西？」

這家凱悅酒店是影展的主場地之一，不僅有大批量的明星、導演住在此處，還設置了專門的記者區，以便他們交換消息。

「定了，13號。」李揚應道。

如果柏林不在此時表露心跡，那科斯里克簡直就是豬腦子！於是乎，今年影展的主題毫不意外的定為了：走向寬容。

范小爺聽了也眨眨眼，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暗爽。

她倒不在意，本來就是陪老公旅遊的，純當玩耍，拽著程穎開始一條街一條街的買東西。

甚至美國佬還得得瑟瑟的補了一刀：財政緊張的柏林，要用好萊塢明星聲勢浩大的到場來維持人氣。只可惜，沒有一部片子肯拿到影展上首映，都是已在美國上映或即將在歐洲公映的電影。我們非常遺憾的看到此種場面，並抱歉的把它稱之為，二手好萊塢。

其實從某種程度上，第六代是非常不負責任的一幫貨，他們只管傾倒自己心裏的那點糟爛事兒，反映社會，反映迷茫，反映變遷。可反來反去，這個問題到底和圖書怎麼解決，有沒有可行的辦法……誒，人家就是不說，或者他們壓根不知道。

「不能這麼說，我們排的日期雖晚，場次卻很多，呃，一共有八場。」

「7號，也就是明天。」

「這都是首映嘉賓？」她秒懂。

能看清「問題」的人，有太多，能努力嘗試「解決問題」的人，卻太少。

范小爺還暗自比了比，結果很懊惱，人家是A、B、C、D、E—Cup，她呢，A、B、B、B、B、B……

就像《卡拉是條狗》，1月31號才拿到了電影局的審批，得以合法參展。雖然自己也承認，多處修改後，確實削弱了本應擁有的力量，可他願意做這種犧牲。

下午兩點四十分，他們從酒店出發去參加開幕式。

范小爺汗了又汗，再次對自家老公的人脈圈表示驚奇萬分。

倆姑娘下樓時，碰巧趕上尼古拉斯凱奇出行，被堵在門外的瘋狂影迷嚇到尿崩。硬生生被裹入其中，待人潮散去，才滿頭大汗的鑽了出來。

也正是在這，《紅高粱》才拿到了金熊獎，成就了西方人對中國近二十年電影作品的第一次認同。

這是程穎專門翻譯的，並表明自己對此人的看法：很不德國。

飛行漫長，張國師睡醒之後，還特意過來打了個招呼。這點讓他很有好感，甭管這人的水準和口碑怎樣，起碼人情往來不會討厭，不裝逼。

德國的巧克力很廉價，合歐元才幾毛錢，然後是護膚品，沒啥大品牌，但非常ｍ.hｅtｕｂooｋ•ｃom.ｃｏｍ好用，這個程穎比較了解。倆姑娘跟批發似的，各背了一大包。

最惹眼的，無疑是一身紅色禮服的妮可基德曼，以及蕾絲低胸的凱瑟琳澤塔瓊斯。尤其是後者，大半個胸脯都露在外面，托著兩隻又肉又軟的乳|房。

說著，把小冊子扔給李揚，對方拿起瞅了瞅，疑道：「這麼多，真的能來？」

「那《英雄》是幾號？」她又問。

上帝保佑！他趕上了歐洲自越戰以來最大規模的反戰遊行——幾百萬人在寒風凜凜中於街頭矗立高喊反美口號。

「嗯，可惜劉德樺和梁朝韋沒來，不然也請他們看看。」褚青比較惋惜。

「首映定了么？」范小爺甩掉鞋子，費勁的把袋子扔到床上。

當然，以上都屬於意識形態的範疇。俗話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反過來，上層建築的改變一定是為了追求經濟基礎。

他叫兩位女生留守歇息，自己跟李揚去聯繫主辦方，確定發布會和首映時間。而范小爺體格精壯，不想待在房間趴窩，便拉著程穎出去逛街。

「……」

……

過程大抵是無趣的，在一票好萊塢明星的陰影下，往日里那些歐羅巴的文藝咖，以及亞洲區的苦情咖，關注度被降到了最小。

而有些目錄旁邊，已經用筆寫了若干名字：《無間道》劉維強；《天下無雙》劉振偉；《卡拉是條狗》路學常、《PTU》杜齊峰、《三更之回家》陳可新……大咖小咖足有十幾位。

2月6號晨，褚青一行抵達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