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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宇竭力表現出一絲謙恭，臉上的那份驕傲卻掩飾不住，近乎孩子般的雀躍。

「哎，等會！」

以劉維強為首，率吳振宇、劉佳玲等一干主創亮相大戲院，再加上好友親故，足有二十幾位明星聚集。而全港過半數的媒體也都跑來捧場，閃光燈照個不停，出來一位就尖叫聲一片，氣勢堪比頒獎禮。

再不濟，也是13億人吧？

後半部分就很可惜，徹底淪為俗套的港式情仇片。

振宇哥把煙插在米飯里，拿杯子輕輕一碰，隨即起身，雙手握杯，酒灑連連。那票馬仔跟著站起，灑下一半，飲下一半。

再不濟，也是大國吧？

話音方落，一人皺了皺眉，問：「《尋槍》的成本好像是700萬？」

「《今年夏天》是多少？」

他還算是個挺有能力和魄力的領導，起碼心裏清楚，怎麼做不會丟掉帽子，並且更迎合上意。

「佟局！」

至於演員的表演，吳振宇自然最受矚目，劉佳玲中規中矩，褚青、黃秋聲、曾志韋無甚亮點，余聞樂、陳冠西有所失望，反倒是廖啟智和張耀揚這倆小配角，惹得一片叫好。

就這樣一點點的自我安慰，以維持那絲可憐的虛榮心，和不做事的理由。眼下，卻在一串串的數據面前，瞬間被扯的粉碎。

先不管這邊，單說《無間道3》。

安靜，比剛才更漫長的安靜，只有那年輕人讀完了全文，自顧自的坐下。

他全程帶著節奏，低頭，右手斜斜伸出，手中空杯，空杯下是隱蔽的臉，似條蝮蛇在蜷舔傷口。

那年輕人應了聲，拿著份文件站起來，快速且清楚的念道：「《2002—2003國內電影產業形勢分析》。」

「呃，還有一點。」

……

「當然，對大多數中國和-圖-書電影來說，所謂走出去，只是參加更多的電影節。但有一個例外，就是《今年夏天》，作為一部小成本文藝片，它卻實現了在歐洲主流國家公映的奇迹。影片的回報也相當豐厚，具體數字尚未得知，可保守估計，肯定超過了《尋槍》。而今年，又有一部《盲井》在歐洲引起轟動，可以想象，它的上映規模將達到一個新高度。」

過不多時，就見熒幕亮起，放映馬上開始。

褚青躲在邊邊角角，沒讓任何人逮住採訪或索要簽名，非常安全的進入影廳。他挨著黃秋聲，倆人坐在第二排，小聲私聊。

「2002年，美國電影總票房為95億美金，增長13％，年發行影片467部，平均票房2120萬美金。2002年，中國年發行電影359部，票房平均收入為250萬，總收入為9億人民幣，不足美國的十分之一，且不足韓國的四分之一。」

第二周更撲，才有幾百萬入賬。照這個勢頭，就算死皮賴臉的讓它挺上一個月不下檔，最終能過2500萬，那便謝天謝地了。

他說完，轉向對面的一個年輕人，道：「小劉，你給大家念念。」

「據說，好像不到100萬。」

話說這片子開頭很猛，首映成績為350萬，不僅超過了第一部的260萬，還打破香港史上10月份首映票房紀錄，不禁令寰亞信心滿滿。

「那繼續念！」

褚青看的直抽涼氣，媽蛋的，自己都想跑到裏面混只杯子跟著一舉，那裝逼感太到位了！

「……」

褚青早特么沒影了。

而從假山往右，拐過一段走廊，便能看見一間大屋，那是會議室。原本在左面的月亮門裡，但新掌門上任，就不聲不響的搬了地方和_圖_書。

剛起個頭，佟崗就揮手打斷，道：「那個太長，你就挑些重點的。」

京城，東四某衚衕。

過了半響，佟崗終於開口，道：「好了，大家都說說吧，暢所欲言，有什麼想法儘管提。」

「……」

眾人連忙起身招呼，態度恭謹。

沒等多時，就見一個圓面大耳的男人踱步進屋，其實他臉也不算很圓，但是肉多，看著就特沒稜角。而且他的耳墜很肥，據說這類人多是福源深厚。

「你太謙虛了吧，寶哥對你可是讚不絕口。」對方笑道。

先是祝賀，然後客套，互相扯皮幾句，最後露出了真面目：

「好！」

可隨後就傻缺了，一周下來再看，僅僅刷下了1500萬，而第一部是1900萬。

記者也沒潑冷水，畢竟他的演技有目共睹，足以成為影帝的頭號競爭者。不過提及金像獎，他們忽又想起了另一位咖，頓時滿場找人，打算來個雙飛。

很快，近倆小時的電影放完，媒體見面會剛開始，記者就跟瘋了一樣，火力齊齊對準了男主角。

同時跟大陸那邊聯繫，雙方不斷碰頭，以便制定一系列的宣傳計劃，不怕動靜小，就怕氣勢不夠，石破天驚的那種最好。

「佟局！」

影評人如此態度，算仁至義盡了，觀眾卻不領情，他們就認準一點，不好看！直接呈現的結果，便是《無間道2》那苦逼的票房。

再不濟，也刷了那麼多獎吧？

「拿獎自然都想了，我感覺這次還不錯，結果么，聽天由命了！」

從9月2日到10月14日，只用了一個月出頭，這片子就宣告殺青。寰亞亦不含糊，立即召集人手，全心投入到後期製作中，力求能在12月份上檔。

「呃，好！」

「……」

褚https://m.hetubook.com.com青撇撇嘴，未作回答。

「2003年的形勢也不容樂觀，像《法官媽媽》、《首席執行官》，以及幾部抗非典的重點主旋律影片，都票房慘淡。其他商業片也沒達到理想的市場效果，如《天地英雄》，目前票房是2千多萬，預計不會超過4千萬。還有《紫蝴蝶》，只有300萬。」

「跟這行最美好的狀態，就是若即若離。」

「你覺得自己有希望拿到金像獎么？」

「嗯，700萬出頭。」旁人應道。

全場不由安靜了兩秒鐘，而那年輕人瞄了幾眼，見沒人再插嘴，便接著道：

「不用說，影帝預定。」青仔由衷道。

眾人皆稱不敢。

「哎，坐坐！」

「爸爸常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想不到今天……」

佟崗語重心長的講完，又問那年輕人：「小劉，後面還有么？」

佟崗手掌往下壓，自己先一屁股坐下，笑道：「10月份天還這麼熱，大家趕過來辛苦了。」

影評人看架構，觀眾看熱鬧，演員看表演，老闆看成績，而對褚青來說，最關注的不是自己，而是吳振宇。

旁邊的黃秋聲扭頭問道，他跟吳振宇相交多年，但無疑也被震尿了。

此時是下午三點，會議室已坐滿了人，十二張椅子環形聚攏，圍著當中的紅漆桌子，吳科居於上首左邊，主位留空。

倪永孝這個角色，算振宇哥的最後一次巔峰，再無這般的驚艷四座。

這就見仁見智了，不分高下，全憑評審口味。

既然結束，那該散的就散，沒人惋惜，江湖再見。陳到明打點行裝，連殺青宴都沒參与，便自行回家。

年輕人被搞得一愣，只得自己先掃了掃，才撿了幾段乾貨讀給那幫老爺聽。

在那條明清老巷子里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一處幽深院落，低屋飛梁，八字門廳。正值深秋，庭院樹木枯黃，假山斑嶙，顯得有些蕭條。

「我記著是七千多萬。」另一位應道。

「對了，《天地英雄》的投資是多少？」他身側的一位哥們，忽然開口道。

他左右瞧了一圈，又道：「今天開會，主要是下面報上來一份內參，我覺得非常有價值，就一起研究研究。何況2003年過了大半，我們也該總結總結，變動變動，改革嘛，就是得有動作，紋絲不動怎麼叫改革，對吧？」

10月1日，《無間道2》公映。

「怎麼樣？」

「2003年，以武漢為例，購買了20部官方推薦片，虧損24萬。院線只能靠20部左右的進口分賬片、10部左右的中外合拍片支撐全年檔期。以至於出現了20％的影片，佔據80％票房的局面。可以說，《英雄》的高峰過後，根本沒有足夠的電影跟進，來藉助這種力量培養觀眾的消費熱情……」

只有褚青去送，倆人在機場又聊了聊。

畫面在此變淡，鏡頭忽然拉到遠景，隔著小街，大排檔里燈光昏暗，壓抑逼仄。憂傷的鋼琴曲響起，在每個人身上緩緩流淌，又定格於中間的吳振宇，仿若天堂離去。

港媒對《無間道2》還是很包容的，能較客觀的評價它的優點與不足。其中，著重誇獎了庄聞強的創造力，認為上半部分的構架竟有了些《教父》的質感。

話說到這，開始還隨隨便便的眾人，不禁都豎起耳朵細聽。他們知道國產電影很爛，但確實沒想到，居然會爛到這個程度。

明叔真的很喜歡這個後背，十分願意分享自己的心得體會，而他送給對方的最後一句話是：

佟崗也不似方才的態度，敲了敲桌子，沉聲m.hetubook.com.com道：「同志們，情況很嚴峻啊！雖然現在國家一片大好，經濟蓬勃，生活穩定，但文化產業尤其是電影產業這塊，仍然是一片荒土，需要我們去開拓。而且現在形勢不同了，幹什麼都要與國際接軌，我們的眼光必須放長遠，要有前瞻性，不能總盯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就是這個形象，他卻硬生生演出了一種史詩感。

「就拿加入WTO來說，對國家是好事，對電影產業卻是個挑戰。原本的進口分賬片只有10部，現在不得不開放市場，增加到20部。而且我敢斷言，這20部也不是極限，以後還會擴大配額。所以同志們啊，我們一定要認清形勢，好萊塢不只是在國門外狼嚎，已經真正闖進國門了。」

緊接著，那十幾號人隨他的動作，紛紛低頭，右手高舉。

……

「2002—2003年，中國電影對國際市場的拓展比較良好。如《尋槍》、《和你在一起》、《英雄》等影片，都通過不同方式推向了國際市場。《尋槍》的海外發行權被150萬美元買斷，《和你在一起》也能保證成本回收，《英雄》更是罕見的進入美國院線大規模發行。」

「噝！」

自己的水準自己知道，《忘不了》雖然很棒，可自認為沒啥突破，演起來沒勁頭。最大的優勢就是平實、舒服，若從視覺效果上看，那遠不及振宇哥。

明星親善，記者嗨皮，影迷亢奮，各取所需，一切為了票房。

其實他的招牌演技，是誇張的形體和神經質的眼神，但在《無間道2》里，完全被那股不動聲色的內斂所代替。木訥，斯文，甚至有些呆板，連扶眼鏡的手勢都像八十年的鄉村教師，五指併攏，豎著往上一推。

劉維強他們也總算鬆了口氣，沒辦法，這戲拍的太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