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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屁股坐穩，他又一抖韁繩，黑馬嘶鳴，噠噠噠的奔向遠景。

「嗒嗒嗒！」

然後，他便見了她。

他應了聲，牽著黑馬走到場中。於飛鴻交待了幾句，立即開拍。

補拍就補拍吧，褚青沒話說，但當他騎在馬上，她摔倒在對面的草叢裡……然後！那個該死的軌道車又出來了，黎耀輝扛著機器就特么開始轉圈！

不過呢，這劇組貌似多災多難，又險些出了事故。在拍阿九和哥哥幼年的戲份時，兩個小演員需要在森林里奔跑，然後爬到樹上，後面有隻熊追趕。

沒辦法啊，這就是自導自演的壞處，你得在兩個角色之間跳來跳去，精分的不是一點半點。老實講，飛鴻姐姐的演技算好，但遠沒有那麼出類拔萃，方才是被褚青帶的，也難為她還記著導演的身份。

那哥們也略微得意，道：「手要撐住，再借這個勁兒起來，當然你的彈跳力要夠，不然跨不上去。」

晨，草甸。

「各人員就位！」

「ACTION！」

少時，嗚嗚咽咽的笛音且住，她似有所感，側身回眸。

她斥了一句，眼中的笑意卻掩飾不住，又回頭喊：「褚老師，你要看看么？」

「好嘞！」

於飛鴻見鏡頭已過，執行導演居然沒喊，便自己喊了一聲。

「駕……駕……吁！」

褚青探尋著這個人物的一切，有學問，又有匪氣，懂道理，又不遵禮法。一個比較簡單的角色，讓他掰開了揉碎了，完美的融合自身和圖書。

褚青眼睛一亮，忙道：「這個行，這個行！一看就練過。」

「駕！」

「行，我試試。」

褚青立時僵住，你能想象本來演得好好的，然後你正全心全意深情凝望的那個女人，冷不丁就扯了一嗓子：「咔！」

「呵，哪有完美的戲啊？」

鏡頭對準正面，車先動，馬後動，跑了好一段才找到速度的均衡點。於飛鴻被硌的很疼，半真半假的掙扎不停，褚青一手牽韁，一手穩著她的身子。

「ACTION！」

褚青先下馬，扶著飛鴻姐姐上去，她不是正坐，而是俯趴在馬背上。他則小心翼翼的騎在後面，生怕壓到人家。

黎耀輝適時放了個大遠景，忽然將鏡頭拉開，倆人一追一躲，追逐在青山綠樹，流水湯湯。

「吁……」

清風徐來，四野開闊，於飛鴻在拍吳剛的一場戲份。

而於飛鴻反覆看了三遍，覺得不必重拍，便道：「大家準備，接著下一場！」

於飛鴻有些無奈，準備好的交待都吞回肚子里，示意執行導演開始。

他兜了一大圈，才噠噠噠的跑回來，笑道：「不錯，老實聽話，氣力也足。」

……

這不是為了耍酷，因為阿明在馬賊幫里長大，與普通百姓肯定有區別，他就想抓住一個細節點，來更好的表現人物。

拍到第五天的時候，男女主角總算有了首場對手戲，也恰好是阿明和阿九的初遇。

「怎麼樣？怎麼樣？」

黎耀輝嚇得扔了hetubook.com.com機器，往後退退退，撲通坐在了地上。幸好馴獸師及時控制，才沒出現人員傷亡。

她跑過去看監視器，執行導演先賠了句不是，才道：「完美，沒說的！」

褚青騎著馬，去追一隻鹿，不知不覺跑到山那邊。那邊有大片大片的青甸，正值鶯飛草長，風暖逐香。

片場內，於飛鴻穿著紅衣，梳著黑亮的大辮子，眉目如畫。她先叫過執行導演和攝影師，細細的囑咐要求，隨即抬頭四顧，問：「褚老師呢？」

後來費了好大的勁，方把這場戲拍完。褚青當時沒在場，光聽人說就覺著特驚悚，隨即又暗自慶幸，戲里有熊，有狼，有野豬，有馬，虧得自己騎馬就好。

「噗哧！」

我們說美人，常說驚鴻二字，但究竟怎麼個反應，誰也不透徹。此刻，大家都懂了，她一瞥驚鴻，他便寤寐求之。

這一瞬，褚青的眼神都能將時光凝住：無措，痴纏，覺得觸犯，沒錯，她美得觸犯了他。

說著，只見那哥們站到黑馬左側，雙手一撐鞍子，腳沒踩鐙，身體就騰空而起，穩噹噹的騎在背上。

可以說，經過幾天接觸，於飛鴻對褚青的評價已經爆棚……然後，呵呵，大魔王就變身了。

到這裏為止，阿明初見阿九的戲份就算完成。許是飛鴻姐姐的情緒太過興奮，忽然又要補拍一個鏡頭。

約莫半小時后，於飛鴻那邊也OK，副導演顛顛的過來招呼：「青哥，到和圖書您了！」

「就是這種……」

飛鴻姐姐一樂，道：「行了行了，你十分鐘之後再去叫，就說正式開拍了。」

「怎麼個上法？」他問。

「還，還行。」

「呃，他說，他說不能見您，不然第一眼就沒感覺了。」

「在車裡歇著呢。」助理應道。

「……」

助理吞吞吐吐的樣子，還順便吐個槽：「導演，這不能怪我，人家是藝術家啊，我可搞不定！」

「咔！」

「那個太難了，簡單點。」他擺擺手。

「……」

「哦！」助理憋憋屈屈的退下。

他讓對方閃開，自己站好，學著剛才的動作使勁一拍，雙腳嗖地往起一蹦。眼睛估摸著馬背的高度，那兩條大長腿一分，啪的就坐了上去。

「攝影OK！」

於飛鴻背對鏡頭，一身大紅，坐在一塊石上吹笛。美好的曲線掩在紅衣里，這樣的靜，這樣的天成，就像春濃時偶經花樹，沾了滿身落英。

「呃，上馬成么？」

「不是讓你去叫了么？」

其實褚青不是拿喬，只是想保持一種驚艷的狀態，事先看到什麼樣子，那就不自然了。十分鐘后，這貨下了車，仍然避而不見，離她遠遠的。

阿明見了阿九，即是粲者何……

阿明想著，就這樣老死也好，直到遇見了阿九。

「ACTION！」

這次短會之後，於飛鴻算把規矩立住了。第二天，果然整整齊齊的全部到場，八點鐘準時開拍。

「……」

褚青暫且無事，正騎在一匹黑馬的和-圖-書背上，右手揮了揮鞭子，啪地就抽了一下。黑馬吃痛，撒開蹄子竄得更歡，轉眼就到了草甸那頭，變成一隻小小的畫影。

卧槽，他一連串的糟心終於耐不住，直接喊：

於飛鴻一眨不眨的盯著監視器，眼睛愈發透亮，那個男人的年紀已然不小，但那份利落瀟洒，溫文內斂，十足一個翩翩公子。

一輛半截子已經停在那裡，黎耀輝費勁的爬上車，架好機器。

那貨揮了下手，剛從被打斷的鬱悶中脫離出來。

阿明自幼在寨中長大，哥哥讓他遠離打打殺殺，請先生教其讀書寫字，甚至琴棋書畫。他被所有人寵著，生活得悠閑，任性，又十分無聊。

「攝影OK！」

那哥們目瞪口呆，驚道：「青哥，您尿性啊！」

他輕勒韁繩，馬蹄雜亂且細碎的踏著青草，恰如自己砰砰的心跳。他歪著頭，不敢出一絲聲響，怕驚擾了這場春夢。

一遍可能是巧合，八遍九遍才是真功夫。於是褚青戳在這兒，來來回回蹦了十次，五次成功，五次失敗，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嗯，知道了！」

哎呦我滴媽！輸精管堵了都沒這麼難受！

熊是馬戲團借來的，它本該扒著樹根吼叫，或許是森林的環境激發了凶性，丫吼著吼著就轉過身，直奔鏡頭衝過去。

你想啊，沒有他，就找不來這麼多的投資和演員。人家咖位最大，卻又蘇又暖，肯用心揣摩，開會還力挺自己，這不是貴人是什麼？

「……」

他自己也有點蒙，卧和_圖_書槽，我咋上來的？

「停！」

他策馬跟上，圍著她小心遊走，就像小孩子見到夢寐以求的珍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收著她，藏著她，哪怕搶走她。

「燈光沒問題！」

待一切就位，場記一打板：

「小技巧？倒立、翻跟頭成么？」那哥們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喲嗬！

「我不看了，你開心就好！」

褚青笑了笑，翻身跳下，忽問：「哎，你有沒有什麼小技巧，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人騎了很多年的馬。」

這回執行導演沒看呆，及時喊了「咔！」

只見褚青站在離馬三米遠的地方，幾個大步就到了近前，手一拍鞍子，就像只大鳥一樣飛了起來。他今天穿的是白色長衫，那衣袂寬袖隨風一盪，身體舒展到了極致，也好看到了極致。

「這可是我們隊的頭牌，也就青哥您騎，別人我都不捨得！」年紀輕輕的馬師牽過韁繩，明目張胆的拍了記馬屁。

《詩經》里說：「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她今年三十六歲，感情生活一向成謎，此刻的心動，並非看上了褚青，而是覺得遇到了大貴人。

褚青鬆開韁繩，驅馬向前。於飛鴻的全身都被那目光侵佔，慌亂的跳下大石，跌跌撞撞跑了幾步。

他很少接觸外面的世界，那些花花綠綠的，紙醉金迷的。每日就在這山裡，打打獵，看看書，作作畫……可讀書幹什麼呢？自己又不能科舉，沒人會要一個馬賊出身的學子。乃至終身大事，都不能選一個好人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