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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鴻儒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笑著問道：「明弦，你看著圍城聲勢浩大，濟寧城池驚懼，兗州府各處驚懼，但這真能嚇得住官軍和團練嗎？」

不遠處一騎馬跑過來，有流民閃躲不及，直接被馬匹撞到，那騎也沒有絲毫減速，甚至馬上騎士都沒有停下來看一眼。

接到這個命令之後，葛田豐和同伴們都是鬆了口氣，就連前面死傷慘重的流民們也跟著鬆了口氣。

正在這時候，又有一騎從另個方向狂奔而來，等到了跟前，在馬上嘶聲說道：「教尊，南邊沒有開城，城上守衛不少，也沒出什麼亂子。」

身為教中高層核心，這天火焚身可不是唬人的營生，而是聞香教中最殘酷的刑罰之一，滾油從頭頂淋下，再加上一把火，在聞香教教主面前發這樣的毒誓，足見其決心。

「教尊，官軍前鋒已經到了東平州，大隊很快就要來到。」下了大車，謝明弦在幾個人護衛下走過來，湊到徐鴻儒耳邊說道。

「那就繼續猛攻，只要咱們這麼壓迫，就能從這濟寧城壓出糧食來。」徐鴻儒笑著說了句。

……

圍困這樣的城池，即便是官軍也要大費力氣，莫說是這些一盤散沙的流民和饑民，看這面城牆的防禦，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死傷才能將斜坡土山堆到城頭，而且災民流民也不是完全麻木，今日里逼迫，明日里可能就要出亂子了。

不過在這個時候，後面又有命令傳過來，將土包沙袋送到前面去墊起hetubook.com.com斜坡，儘可能墊高，等和城頭一樣高的時候，大家直接跑就上去了。

謝明弦愣了愣，聞香教教主多謀善斷，不過在果決上卻差點，而且聞香教在暗處活動久了，大夥都缺些勇氣和戰心，可這次徐鴻儒的話語卻讓謝明弦熱血沸騰，在暗處時候有隱忍手段，在明處的時候有豪氣戰意，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雄主，想到這裏，謝明弦抱拳說道：「既然尊上有這等決斷，屬下願領本部和官軍一戰！」

聞香教教主徐鴻儒和幾名親信站在大車上，神色淡然的看著遠處的攻城場面，儘管隔著遠，可那邊的慘嚎狂呼這邊都能聽到，滾水滾油澆下來和皮肉接觸的那股焦臭味，被風帶到這邊，也能聞得到。

一桶桶開水從城頭淋下，舉著的木板根本沒辦法擋住這熱水，一個個雲梯上的流民大聲慘叫，從上面直接摔了下來，有人落地就是摔死，有人一時間卻被不得死，在地上痛苦無比的翻滾。

「嚇不住，這些餓肚子的苦哈哈就是蟲蟻，官軍鄉勇小股還罷了，只要有大隊，直接就是虎入羊群，到時候只有靠著咱們的老弟兄去戰！」謝明弦肅然回答。

謝明弦連忙答應，然後猶豫了下又是開口說道：「教尊，在這濟寧城下耽擱太久怕是麻煩，這麼多人，不管怎麼節省，咱們的糧食都撐不過去，而且這濟寧城太結實，總是這麼消耗人命，怕是會散走不少人。」

「靠和-圖-書著那信？今日里打的這麼猛都不見他們露頭？」謝明弦頗有疑慮的說道。

在木叉推雲梯無效的時候，葛田豐身邊的人愈發激動，已經有人拚命向前擁擠，唯恐自家落後，可葛田豐卻拚命向後退，他看到了越來越靠近垛口的煙氣和熱氣，知道不好了。

徐鴻儒點點頭，邁步向前走去，邊走邊說道：「既然無人怕，那就無人敬，咱們就只能是流寇，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紮根下去，要是官軍大隊來了大家一鬨而散，地方上誰會支應奉承，誰還會敬畏咱們，大不了頂一頂，等著官軍來就好，咱們這次不避不走，堂堂正正戰一次，讓人都見識見識。」

「已經送進去了。」

這濟寧城不是當日的徐州，流民圍徐州的時候，徐州猝不及防，城內官兵都被調到了外面，民壯團練心驚膽戰，連城門都沒有來得及用沙土堵死，所以這填土攻城，一日之內才有那樣的效果。

通過人群的縫隙，葛田豐依稀能看到後面那輛站著人的大車，不斷有人跑過去跑出來，甚至還有騎馬動作的，估計那邊就是什麼大人物所在了。

「自家人，何必說這樣的話，明弦，你是不是以為本座昏了頭，看著這喧嚷場面忘乎所以？你覺得本座是這樣的人嗎？」徐鴻儒悠然反問。

「屬下不敢，只是教尊要做大事，可不能有絲毫的輕忽，此時本教看著無所阻擋，可此時也有大兇險啊！」謝明弦有些尷尬，卻還是肅聲陳述。hetubook.com.com

謝明弦默默點頭，下意識的環視一圈，湊近了低聲說道：「教尊，不能在這邊留太久，這十幾萬人是一盤散沙，大都是餓肚子的，官軍大隊一過來，他們什麼都頂不住，只怕咱們的老營底子沒上陣之前就被衝散了，這濟寧城不是這麼容易拿下，咱們還是走吧！」

而這濟寧城則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是比徐州還要大的城池，更不要說他糧草物資都是齊備，有官兵，有民壯，該做的防備都已經做好。

有人急忙將雲梯放翻，用沙土撲滅，又是重新架起，重新逼迫人去攀爬，等到城頭將金汁倒下來之後，流民徹底崩潰了，手持短槍的那一隊不顧死活，直接和後面督戰的人廝殺起來。

這個稟報一說，徐鴻儒身邊有人罵出聲來「享福享的骨頭都軟了，不怕天打雷劈嗎？」

徐鴻儒點點頭，謝明弦又是說道：「這些日子咱們的人混進鄒縣很多，只要城外發出消息，這鄒縣肯定能夠拿下！」

說到這裏，徐鴻儒轉頭看了眼遠處的城池，冷笑著說道：「再堆高些，城內就要急了。」

一聽這話，謝明弦頓時臉色漲紅，激動的粗聲說道：「教尊，屬下願率領本部迎戰官軍大隊，若有臨陣脫逃退縮之事，甘受天火焚身，教法處置。」

反倒是環繞在大車四周的護衛們神色緊張，倒不是因為那慘烈攻城場面，而是這邊人員太雜，萬一衝撞了教尊，那可就是大事了。

大車上眾人的表情都不怎麼m.hetubook.com.com好看，徐鴻儒依舊平靜，只是在那裡說道：「看來這濟寧城內守城的力量足夠，咱們即便在一處用足了力，他們全力防禦，其他方向還是能空出手來。」

不過這些絲毫沒有讓他們動容，死在城下的流民什麼都不算，甚至連數目都不值得一提。

等到了徐鴻儒這邊，那騎手在馬上氣喘吁吁的說道：「教尊，濟寧城北門那邊戒備森嚴，石砲弓箭也是齊備，試著攻了攻，還是上不去！」

徐鴻儒神色淡然，瞥了謝明弦一眼，微笑著問道：「明弦，你怕了嗎？」

那土球弓箭滾木礌石還能躲避，可人在雲提上，那開水滾油的澆下來怎麼辦，葛田豐再怎麼不怕，也覺得渾身發寒，一時間他都想到，如果自己也被逼著登城，那就跑，跑不了就拼了，寧可被木槍竹槍戳死，也不願意渾身被燙的潰爛，一時不得死。

「他們靠著運河錦衣玉食，過得是人上人的日子，又怎麼會和我們這些苦哈哈一起鬧騰，可如果把濟寧城打壞了，他們的家業也會壞掉，而且這濟寧城上下都知道他們是燒香信教的，到時候就算他們不想出頭，也有人逼他們來談。」徐鴻儒的話音不高，他和謝明弦對談的時候，其他人都知趣的走遠些。

隨即一條條燃燒著的黑色布條又被從城頭丟下，丟在雲梯上，很快就把雲梯燒了起來，靠在城牆上的幾十架雲梯成了幾十個燃燒的火炬。

等到大隊潰散開來，大夥沒有立刻撤走，還是在距離城牆不m.hetubook.com.com遠的地方，葛田豐突然覺得心驚膽戰，這一波波的都倒在了城下，前面的隊伍越來越稀疏，接下來不會輪到自己這邊了吧！

「你安排騎馬的催促鴻舉抓緊，讓他不要在路上破那些寨子，開了鄒縣，有他快活的時候。」說到這個，徐鴻儒眼神慎重了不少。

徐鴻儒命令一下，立刻有人層層傳令，能看到前面又在驅動，徐鴻儒看了幾眼，卻是邁步向下走來，大車邊上直接跪在地上作為台階。

可也有冷言冷語說話的「他們河上混的，本來就和我們不是一路，北直隸那邊不也約好了，可現在連個動靜也沒。」

長時間操弄人心，煽動百姓，能有什麼反應，聞香教這些核心高層當然是心知肚明，可各個又好像毫不在乎。

徐鴻儒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遠處的城池，嘴角卻泛起一絲冷笑，森然說道：「信已經送進去了嗎？」

葛田豐的一方面大聲吆喝著前面的人動作快些，一邊疑惑的回頭看，早晨起來到現在這麼大陣勢，難道就這麼停了。

葛田豐也能看到，身邊人都是惶惶然的狀態，真要被逼迫登城，恐怕會合自己一樣的反應。

「鑽不了空子就不鑽，這麼多人在城下，一人一包土，也能填平了他。」徐鴻儒指著前面說到。

可其他雲梯卻是早有預備，那木叉不是被最上面的人撥開，就是推不動，眼看著木叉縮回，立刻就能上城，流民隊伍的歡呼聲更大，正在這時候，看著有人拎著木桶出現在了垛口處，開水淋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