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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規矩，后射完者先開！」

燕飛揚便望著他。

這些年來，囂張跋扈的小字輩，他見得多了，不過能好好活著，全須全羽長大成人的，可就不多見了。對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花信少婦只要有機會，就從來不手軟。

唐六也不客氣，雙手一抱拳，說道，隨即伸手拿起了第一張射覆詞。

「第一射，准！」

唐六瞥了李無歸一眼，陰陰一笑，說道。

這種混蛋，殺一個就少一個，江湖上就清凈一分。

「小門派就是小門派！」

沒看到那邊倆小夥子，已經出全力了。

對這種不知死活的下五門傳人，唐六爺也很看不過眼。

圍觀眾人一個個看得雙眼發直，嘖嘖稱奇。

這小子，跟唐六爺玩陰的，虧得六爺讀書不少，要不然，直接就栽在這「觳觫」二字之上了。一般人，還真不會念這兩個字。

一直默不作聲的花信少婦，忽然開口問道。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未濟。」

李無歸大筆一揮，將四句射覆詞寫在了紙上，丟在瓷碗旁邊，拍了拍手，笑著說道：「大功告成！」

燕飛揚微微一笑，說道：「這是明朝劉伯溫的典故，劉太師當年就是以射覆聞名的。那一天，劉太師去見明太祖。朱元璋正在內殿吃東西，聽說劉太師來了，馬上把咬了一口的餅子扣在碗下，一見到劉伯溫，馬上就讓他射覆，結果，劉伯溫就下了這樣的射覆詞。」

怎麼，真的是蜘蛛？

唐傲，花信少婦緊隨和*圖*書其後，只有兩名黑衣人端坐在那裡，絲毫不為所動。

花信少婦淡淡說道，眼中寒光四射。

公孫蘭微笑說道：「好，那就請唐六爺開盅吧。」

這種「神功」，當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到第三個瓷碗的時候，燕飛揚和李無歸都明顯加快了速度。

火在水上，主射何物？

蕭雄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邊，公孫蘭，顧白蓮，蕭雄也走向場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好奇之意。別看除了蕭雄之外，其他都是江湖中人，對這射覆之戲，也一樣頗有興趣。

這餅乾明明是被唐傲咬的。

李無歸笑得更加賤賤的了。

花信少婦哼了一聲，再不說話。

想到這裏，唐六不由得又瞥了那邊兩名黑衣人一眼，心裡頭湧上一股怪怪的感覺。這兩位，連他都不願意招惹。

「兩位已經射准了第二個，那就看看這最後一射，結果如何吧。」

這當兒，李無歸渾身一激靈，像是從沉睡中醒來，向燕飛揚望了一眼，問道：「什麼卦象？」

唐六丟下射覆詞，一手打開了白瓷碗，只見碗下扣著的，正是一隻黑蜘蛛，張牙舞爪，猙獰不堪，八條長腿上毛絨絨的，看上去相當噁心。

「下五門的弟子，平時行事風格還是低調一點好，太囂張了，死得很快的。」

離上坎下，水火未濟！

這回，連唐六爺都覺得有點怪怪的，什麼叫「被瘋狗咬一缺」？

「有僭了。」

「哼，劉伯溫當年的射覆詞，可是和_圖_書半像日來半像月，中被金龍咬一缺……」

沒陰到唐六，李無歸略略有點鬱悶。

當下唐六打開瓷碗，卻只見瓷碗之下，扣著的原來是一塊餅乾，被咬了一口，變成了月牙形狀。難怪李無歸的射覆詞寫的是「半像日來半像月，中被瘋狗咬一缺。」

既濟卦在周易六十四卦之中，排在第六十三位，與未濟卦互為表裡，相輔相成。

象曰：火在水上，未濟。

燕飛揚盤膝而坐，三枚咸豐重寶在手裡不住轉動。

李無歸向他咧嘴一笑，算是答覆。

「哼！」

再看唐傲，早已臉色鐵青。

「離上坎下，水火未濟，卦六十四……」

不管到了那裡，唐七少這譜，是一定要擺的。

唐六等人，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弄這種障眼法？當是泡妞騙小姑娘呢？

「是嗎？看我不順眼，儘管來教訓我好了。」

燕飛揚仔細推敲著眼前的卦象。

通常相師之間一較高下，就會有射覆之術的比拼。

李無歸那邊，筆在紙上亂走，竟然漸漸在紙張上畫出了一個太陽似的圖案，當然粗糙得很，大約只有幼兒園的小朋友才會畫出這樣的太陽圖案來。

既然在這裏不好馬上動手，說多了就沒意思。她從來都不是逞口舌之利的人。

唐六爺哈哈一笑，說道：「好，既然雙方都已射覆完畢，那我們就來看看，結果如何。」

李無歸笑嘻嘻地說道：「朱元璋是和圖書明太祖，開國之君，劉伯溫當然要逢迎他是金龍了。至於其他人嘛，到處亂咬，不就是瘋狗嗎？」

李無歸臉上又掛上了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啊，我等著你。老子是李無歸，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燕飛揚盯著這個卦象，雙眉緊蹙，有些拿不準。

「這位小兄弟，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是下五門聶家的傳承吧？」

前邊兩次射覆，燕飛揚的卦象一出來，李無歸就錄在了紙上，這一次卻是完全的神遊物外。

這可是江湖騙子絕對沒辦法模仿的，沒有高明的傳承，高深的造詣，一百次裏面能猜中兩三次，就算是運氣不錯了。

燕飛揚話音未落，唐傲便打斷了他，喝道。

燕飛揚和李無歸毫不理睬，自顧自推演自己的卦象，在紙上「鬼畫符」。

公孫蘭眼裡，倏忽射出兩道寒光，在唐傲臉上飛快一掃。

這一點，唐六等人倒是沒什麼意見。

李無歸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他可不是嚇大的。作為老爺子的記名徒孫，不管是誰，想要嚇住李無歸，都不那麼容易。

「觳觫長足，吐絲成羅，尋網求食，利在昏夜。——此蜘蛛也。」

大夥走到第二個托盤前，唐六拿起了射覆詞，念道：「半像日來半像月，中被瘋狗咬一缺。——此食物也！」

未濟卦的互卦，錯卦和綜卦，都是既濟卦。坎上離下，水在火上。

唐傲冷哼一聲。

李無歸輕輕一拍手，叫道：「有了！」

「你和*圖*書……」

慢著，這射是射准了，「瘋狗」幾個意思？

燕飛揚就笑了。

「咱們來看看第二射！」

只要三射皆準，那這一局又勝，第三局就不必比了。

眼見唐傲已經先行射覆完畢，且不管結果如何，最起碼在時間上，就已經佔據了優勢。

一時之間，燕飛揚也不敢確定，這大瓷碗下扣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李無歸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唐傲只是冷笑，毫不在意。

初六，九二，六三，九四，六五，上九！

「好，現在開盅，看看射得準不準！」

這也實在太神奇了，令人難以置信。

「離上坎下，火在水上，烈日當空，將化未化，這是一塊冰啊！」

他推演出來的，也是冰水。

「還沒弄好？」

唐六爺說道。

唐六說道。

唐傲再次冷笑一聲，大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來，立即就有一名女子奉上清涼茶水和潔白的毛巾。

「什麼東西？」

又過去幾分鐘，唐傲已經很不耐煩了，冷笑說道：「六哥，咱這比試，也得有個時間限制吧？不然的話，這樣無限制地拖下去，那咱們要奉陪到什麼時候？」

既然是唐家家主的公子，有些體統一定要立起來，這不但是唐七少自己的體面，也是唐家的體面。要是堂堂唐家七少，和販夫走卒混在一起，那還有何臉面？

李無歸和他想到了一塊去。

活物一般比死物難猜，這蜘蛛輕易就被倆小子猜到了，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邊念邊盯和圖書了李無歸一眼。

這一次的占卜，倒是異常順利，燕飛揚很快就占卜出來了結果。

唐六爺嘿嘿一笑，說道：「七弟，稍安勿躁。不管怎麼說，我們是名門大派，得講究個風度。多給他們幾十分鐘，那又如何？」

唐家七少的傲氣，又不是今天才在江湖上聞名的。

他可是看得很清楚，那瓷碗扣在托盤裡，四周嚴絲合縫，連一點縫隙都沒有，想要偷窺絕無可能。燕飛揚卜個卦，李無歸「鬼畫符」，就能猜到這是蜘蛛？

唐傲哼了一聲。

唐傲勃然大怒，雙眼瞪得老大，死死盯住了李無歸，恨不得一把就捏死這小子。

花信少婦臉上飛快閃過一抹煞氣。

能夠不讓他們出手，那就還是請他們歇著的好。

足足十余分鐘過去，那邊唐傲忽然「哈」地一聲，雙手一合，將六枚亮閃閃的金錢收了起來，抬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倏忽轉身，抓起紙筆，龍飛鳳舞地寫下了第三段射覆詞，隨手丟在瓷碗旁邊，「啪」地一聲，將鉛筆折成兩段，斜著眼睛向這邊望過來，見燕飛揚和李無歸還在發獃，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哼！」

那邊廂，唐傲已經傻獃獃的站在原地不動，雙手平伸，六枚金錢就這麼定在他的雙手之間，像是被什麼無形之物托住了，竟然並不往下掉。

未濟卦在周易六十四卦之中，排在第六十四，是最後一卦。

「很好，我記住你了，有機會一定會去找你的。」

未濟卦。

說著，就站起身來，大步走向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