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顧九思悶聲回了句，「嗯…..」
他指腹微涼，輕輕搭在她的額頭，幾秒鐘后皺著眉輕聲低喃，「好像還是有點燒。」
顧九思為了轉移注意力去看電視，調到某個新聞節目時，段景熙忽然出現在屏幕上，好像是個外交活動，攝像機下的段王爺神采奕奕，風華絕代。
陳簇說得對，都怪他，怪他沒有看好她。
陳慕白沉吟半晌，「後來……後來我的身上到現在還留著傷疤，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
「尚未發生」四個字像一道魔咒，陳慕白和顧九思更尷尬了，東瞧瞧西看看裝作自己很忙，就是不和對方對視不和對方說話。
顧九思看他渾身不自在，主動開口，「時間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因為看到認識的人，她下意識的頓了一下，沒有繼續換頻道。
陳慕白臉上還沒來得及綻放的笑容轉瞬即逝，他翻了個白眼，用力把那張紙扯回來，「有你什麼事兒？鬆手！」
陳慕白緊鎖著眉頭不耐煩的看著陳靜康，「你敢再多說一句我就讓你不好了。
顧九思低下頭攥著被角不再說話，陳慕白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病房裡忽然安靜了下來。
陳慕白沉著臉，臉色格外難看，「顧九思，你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陳慕白垂著眼睛忽然開口，「我上次跟你說，那年冬天掉到王府花園的冰湖裡，是真的，還被掉下來的冰柱刺中了胸腔，大半個湖都被血染紅了，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疼得馬上就要死了。」
然後很快跳到了下一個頻道。
陳慕白卻忽然沉默了，看了她半天，她疼成這樣卻還要偽裝著來安撫他，一種別樣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眉眼間的陰鬱越發明顯，一開口才發現聲音有些顫抖。
顧九思坐在床上低著頭，陳慕白脫了外套掛了起來才開口，一開口就是廢話。
顧九思住的是最頂層的VIP病房，設施齊全而且安靜，不知道陳慕白在幹什麼，去旁邊的洗手間里洗手半天才出來，看著她接著問，「還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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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簇一臉正經，似乎只是以醫生的身份交待病人注意事項。
到了病房陳慕白不在，顧九思已經醒了，但是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很疑惑，陳靜康手足舞蹈的跟她解釋，比劃的顧九思頭暈。
陳慕白哪裡是會陪床的人？
十幾分鐘后，病房裡飄著飯菜的香氣，顧九思無奈的看著在餐桌上吃得正香的陳慕白，他在一個餓得要命卻不能進食的病人面前吃得津津有味，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陳慕白也不生氣，任由她看著，極自然的開口，「沒幹什麼，就是覺得以前對你不好，趁著現在還有機會補償就好好補償。」
顧九思再笑不出來，長睫輕掩，微微顫抖。
「我知道我知道。」他握著她的手，低頭去吻她的眉心，和滾滾而落的淚水，溫柔而憐惜。
正好陳靜康推門進來，聽到這句，因為最近得罪了陳慕白便一臉殷勤的湊過去去扯那張紙，「少爺，要扔是嗎，我幫您。」
顧九思再開口時眼睛里泛著的水光越積越多，聲音裡帶著哭腔，「陳慕白，我真的很疼。」
陳慕白不過去衛生間里洗了下手和臉，出來的時候電視依舊在播放著無聊的內容，可顧九思卻趴在床上沒了動靜。
「你再這個樣子我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陳慕白一時無言。
不過停頓了一秒鐘的時間，耳邊就傳來陳慕白弔兒郎當的聲音，且帶著淡淡的鄙夷，「喲，這是誰啊，看上去挺不錯，人模狗樣的。」
他心裏一緊，走過去才看到顧九思咬緊牙關，皺著眉頭，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額角的青筋都冒了出來，襯得整張臉蒼白的可怕，不時倒抽著冷氣。
陳靜康沒看到有些不滿，伸著手去夠枕頭下露出來的紙張一角，被顧九思一巴掌拍開。
「說是朋友我是站在顧小姐的角度，於我而言，顧小姐並不只是朋友那麼簡單。」段景熙大大方方的承認，言辭懇切，「我對顧小姐確實有好和圖書感，她被人設計，還和我有關，我自然要出面解釋。至於外交部是否要解散，我暫時還未接到通知，如果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至於其他的，我覺得陳家那個地方並不適合她，如果有機會讓顧小姐脫離那裡，我願意幫她一把。」
陳靜康捂著手放棄。
陳慕白立刻把擦手的毛巾扔到一邊，「我去叫醫生給你打止疼葯。」
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個理由，「我還沒吃飯，陳靜康你去幫我買點。」
陳靜康一臉唏噓，捂著嘴去開車門。
陳慕白似乎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不再說什麼，叫陳靜康過來收拾東西，並打發了陳靜康回去，讓他明天早上來替他。
陳靜康一臉無辜加委屈，不是他要說扔的嗎，怎麼自己幫忙還錯了嗎？明明要扔的東西幹嘛還好像很珍貴的樣子收起來。他怎麼覺得顧九思這一病他們家少爺忽然變傻了呢。
陳慕白自己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憶到底是不是自己寫的，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偷偷去看顧九思，發現顧九思並沒看著他才鬆了口氣。
陳慕白心裏一暖，聲音里都帶著暖意，「以後身體不舒服就說，不要勉強，我又不是魔鬼。」
顧九思忽然斂了神色，全身緊繃，有些提防的看著陳慕白。
顧九思以為陳慕白是在怪他，這才抬起頭看向他，「我也不知道會那麼嚴重。」
顧九思立刻開始遮掩，如同陳簇之前一樣，工工整整的折了起來，塞到枕頭底下，還不忘敷衍陳靜康，「沒什麼。」
陳慕白說出的字字句句細細碎碎的飄進顧九思的心裏，她知道他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依舊皺著眉卻笑了起來，語氣也輕鬆了許多，「我好像沒那麼疼了。」
「術后最常見的併發症就是腹腔殘餘膿腫，所以放置了引流管並進行腹腔沖洗，等幾天之後，滲出少了就可以拔了。這幾天到了晚上可能會發燒，疼得厲害，忍著點，我跟小白都說了，晚上讓他留下來陪著你。」
顧九思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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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白收回手，「哦，對，不能喝水，不能喝水。」
陳慕白不想走，陳簇今天特意給他打電話交代了半天，讓他晚上一定不能走，可「留下來陪你」這話是打死他他也說不出來的。
顧九思瞄了他一眼，她不相信陳慕白真的不認識段景熙，他剛才的話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再加上她現在身份敏感，體內絕無僅有的那一丟丟奴性被激發出來，很狗腿的答了句，「我也不認識。」
顧九思勉強開口配合他，「後來呢？」
他話說得平常，只不過那張臉上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陳靜康看著兩個人表情詭異，便探頭探腦的湊過來，「你們在看什麼啊？」
陳慕白溫柔得有些詭異，讓顧九思很不適應，睜大眼睛看著他，「你幹什麼？」
陳慕白狀似無意的問起，「你以前生過什麼重病嗎？醫生說你的免疫系統受過重創。」
段景熙不慌不忙的詢問他的意見，「是早了些，要不等舒畫嫁過去了再說？」
「醒了？」
一抬頭就撞進他的眼睛里，柔軟而溫暖。
即使不混一個圈子,外交部段王爺的名字陳慕白也是聽過的。段景熙比他年長,比他閱歷深,城中幾個世家都還是老一輩當家作主,唯有段家,段老爺子還在，卻是段景熙在掌權,在一群花白鬍子的老人中間,尤為顯眼。既是一家之主自然不會如他外表看上去那麼人畜無害,此刻又敵友不明,陳慕白的態度算不上客氣，卻也把握著分寸。
陳慕白在公司開了一天的會，傍晚才筋疲力盡的趕到醫院，顧九思剛做完手術不能進食，只能靠輸液維持體力，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看到陳慕白踏進病房的時候嚇了一跳。
陳簇氣過之後只覺得好笑，直接把那張紙遞給顧九思，「等小白回來了，幫我轉交給他，給他之前你可以先看看。」
陳慕白是什麼人段景熙也同樣聽過，說他年輕有為並不為過，風姿綽約，又生了一張堪稱完美的臉，怪不得那和-圖-書麼招女人喜歡，只是少了幾分謙遜。
陳慕白突然走近，一邊抬手去摸顧九思的額頭一邊問，「還發燒嗎？」
陳慕白坐在床邊去握她緊緊抓著床單的手，她的手心裏都是冷汗，一片濕冷。沒了床單，顧九思下意識的緊緊攥著陳慕白的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指節泛著骨頭的白色，陳慕白的一顆心像是被什麼細細密密的扎著，又疼又癢又脹。
陳簇忍著笑調了下輸液的速度，「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陳簇實在難以想象當時簽字的是不是那個陰鬱冷清的陳慕白！他當時真的知道自己寫了什麼嗎？
顧九思勉強的開口卻是安慰他，「白天打過了，醫生說不能再打了。我也不是……很疼。」
陳簇一開始沒明白她的意思，接過來一看，渾身一僵，立刻收起那張紙，方方正正的疊起來塞進口袋裡，頗有家醜不可外揚的意味，繼而有些尷尬的笑著，「那個……我回頭讓他補一張給你啊，這張我就先拿走了。」
陳慕白和段景熙年紀不相仿,也沒有交集，所以並不在一個圈子,如果非要扯上關係,那就是陳慕白的堂姐陳慕曉嫁給了段景熙的一個遠房侄子。
顧九思只來得及「哎」了一聲，陳慕白就已經打開來看了，她立刻捂著臉再次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的表情。
陳靜康在車邊等著半天才看到陳慕白陰沉著一張臉走過來，他提心弔膽的問，「少爺，是顧姐姐的病又不好了嗎？」
當天下午陳簇本來是休息的，卻被手術當天找陳慕白簽字的女醫生一臉為難的叫來醫院，支支吾吾的把手術單遞給陳簇，「陳醫生啊，真的要這樣存檔啊？」
很快顧九思耳邊響起輕咳聲，緊接著便是乾笑聲，陳慕白捏著那張紙晃了晃，「哈哈，這是什麼東西啊，怎麼在這兒，我一會兒拿出去扔了。」
顧九思聽了卻是一臉驚愕，「你……你在說什麼啊……」
顧九思搖頭，「不疼了。」
陳簇之前跟他說過，讓他做好心理準備，這個病發病的時候受罪，恢復的時候更ｗwｗ•hetｕｂook.ｃom•cｏm受罪，可他沒想到她會疼成這個樣子。
再見面兩個人各懷心思都有些尷尬，不敢去看對方。
在顧九思的印象里，陳簇實在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
陳簇笑了笑，也沒解釋，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陳慕白指著桌上的水杯佯裝淡定的問，「你喝水嗎，我給你倒。」
說完轉身往病房走。
顧九思一臉奇怪的接過來，打開之後看了幾秒鐘，臉騰一下紅了。
陳慕白臉上漸有笑意，卻是極淡，「不願意說就算了，不要那麼緊張。」
顧九思這個樣子實在沒法回答她很舒服，簡單的回了兩個字，「還好。」
與患者關係那裡竟然寫著「尚未發生」四個大字！四個字恣意飛揚，是陳慕白的字跡無疑。
陳慕白最是聽不得這話的，上次顧九思自己說都讓他跳腳，陳銘墨要把顧九思放到段景熙那邊的話還在耳旁，更何況現在換了別的男人來說，他深吸了口氣，「段王爺這話說得早了點吧？」
陳慕白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聲音卻也平緩，「我不會娶舒畫。這話我可以對你說，也可以對任何人說。」
段景熙最善攻心，「可是陳家不是你陳慕白做主，你說得未必算吧？而段家我說一沒人會說二，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明明是最小號的病號服了，可穿在她身上還是鬆鬆垮垮的，再加上他問一句她才回一句，看上去格外瘦弱乖巧。
顧九思很是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陳慕白扯了扯嘴角，「不好笑啊，那我說個別的。其實從那之後我就挺害怕冬天去湖邊的，那天我們在冰面上走的時候，我的腿都是軟的，你肯定沒看出來。」
陳靜康神經再大條也覺察出兩個人的彆扭和不對勁，早就想跑了，一聽這話瞬間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顧九思全身僵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陳慕白碰觸的部位，也不敢動，只是呼吸亂了起來。
說完認認真真的折起來塞到口袋裡。
陳慕白餘光掃到枕頭下壓著一張紙，為了消除尷尬便抽了出來轉移話題，邊打開邊問，「這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