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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十八娘

作者: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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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離開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離開

「避什麼避……」文郡王似乎笑了笑,再一次拿起筆「不如你們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沒,如果他沒死,我有什麼可避的,如果他死了,那我也沒什麼可避的……」
笑聲很快消失在門外
顧海抬手搖頭打斷她,「不,我覺得並非如此……」
「更何況,他是自學成才,我卻是由父親啟蒙,自小到大皆是在學院從師進學……」顧海伸手接過顧十八娘遞來的新外衫,笑道,「要說嫉恨,我該嫉恨他才是……」
一個是州府首案,一個則是國之首案。
靈寶知道她的體諒,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地動了!「顧十八娘一聲驚呼,將顧海一推,兄妹二人衝出了屋子了。
顧十八娘點點頭,若有所思,一直以為關於顧漁對他們的敵視,她都是從自已重生,改變命運,顧海得了解元這一點考慮,但鑒於種種表現,顧漁並不知道她重生這件事,那這敵視就有些莫名其妙。
「我竟然要跟你們這些狗屎牽扯在一起……」他忽的笑了,順手再給顧海臉上添了個拳印。
而在另一個方向,官路上一輛孤伶伶的馬車正在緩緩而行,夏風透過薄薄的車紗,掀起兩邊窗帘,露出內里顧漁次白的臉。
顧十八娘搖搖頭,「哥哥做的對,我怎麼會怨哥哥……」說著笑了笑「我只是心疼哥哥……我一點也不怕,我想如果萬一哥哥你救不得,其實也沒什麼,我和娘找根繩子一掛死了,咱們一家還是團團圓圓的……」
顧海的身影已經看不見很久了,送行的士子文人們也已經散去,顧十八娘還在柳樹下矗立凝望。
顧十八娘對她的神情有些不解,但還是鄭重點了點頭「能,一定能」
天空幾聲悶雷劃過,有雨點落了下來。
顧十八娘扶著顧海起來,看著被摔開的屋門面色凝重。「我瞧他並不只是厭恨我們……」她低聲說道。
「怎麼說?」顧十八娘也有些意外。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該去謝謝文郡王……」顧十八娘說道。
顧十八娘啞然失hetubook.com.com笑:「難道我是鐵口直斷……」話到嘴邊,怕壞了靈寶的情緒忙又咽下。
「十八娘,別打了……」顧海說。
「恩」文郡王放下筆,淡淡道,燭火在他臉上投下一篇陰影。
說到這裏一攤手「還需要比嗎?」
但這等人情世故,對顧漁來說,那是他十幾年來常吃的家常便飯,根本就絲毫無擾。
文郡王端坐在桌案前,手裡拿著筆,隨著大地的抖動,墨汁灑落在雪白的紙張上。
「那一次我挨板子……」顧海回憶道,自嘲一下「其實,我還真有點挨不過……」他撿著字眼說,怕顧十八娘心裏難受,「……我快要昏過去了,迷迷糊糊見有一個人沖了進來,制止了行刑……後來我就只是挨罵挨訓,卻沒再挨過打……而其他幾個同科……十八娘,你也瞧見了……」
「十八娘……」他要說什麼卻始終哽咽不成聲,只是用手緊緊握著妹妹的手。
「我不清楚,那個人後來又來過一次……」顧海回憶道「只是我看不清他的樣子……」
是的,他顧漁並非就此完了,一切才剛剛開始,顧海你等著瞧吧,這些人們……你們等著瞧吧。
「還是我跟少爺去吧……」她喃喃說道
顧十八娘黯然,接顧海出獄那天,顧海是走出來的,但其他三個進士是抬出來的,更有一個已經是氣進的少出的多,眼瞅著是不行了。
顧海點點頭,他抬起頭看向門外,夕陽的餘暉被夜色一寸寸吞噬,想到這一段的事,心內五味雜陳,想到被勾了死刑,為了體面由皇上恩准飲了毒酒。
顧漁悶哼一聲,從顧海身上跌下來。
「郡……郡王……」侍從們跪了一地,要請他立刻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得三奶奶提攜,一躍族人之上……」她說著又忍不住一笑,「別的不說,單說錢財,就是妹妹我再賣幾年葯,也比不得他將獲得的資財……」
一道湛藍的亮光忽的閃過,顧海以為自已眼花了,愣神一刻,就見門框撲m.hetubook.com.com撲的抖動起來。
「叫彭先生來看看?」顧十八娘擔心道。
靈寶撐著傘站在她身邊,望著顧海遠去的方向也是一臉悵然。
顧十八娘的次瓶趁機敲在他頭上。
城外顧海被無數人圍著,說笑著一一辭別,飲了無數杯酒,收了無數張送別詩,直到眾人皆微醺,就地或坐或卧,顧海才得以跟顧十八娘說話。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嘆口氣。
(字看不清)大學士,他的拳頭不由攥緊。
他鄭重叩三個響頭,抬起臉,已是兩行熱淚。
「錢財乃身外之物,這有什麼可比的」顧海笑道,因為藥酒刺痛,不由扯著嘴角。
門外一片驚叫,亂跑亂喊,侍衛內侍都沖了進來,而就在此時,大地停止了抖動,除了驚慌未定的人,一切似乎並無異樣。
自已坐大牢的時候,最受煎熬的是娘和妹妹,他也知道是妹妹四處奔走,求的文郡王,此事才最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兒讓娘受怕……」
顧十八娘也早已泣不成聲,伸手扶起顧海,兄妹二人拭淚惜別。
「怎麼?」十八娘問道。
「你們這些狗屎休想困住我……」他拂袖說道,哈哈大笑幾聲,大步而去。
「他已經因此吃虧,難不成還要執迷不悟?」顧海揉著火辣辣疼的臉,皺眉說道。
低微之人離不開族中庇護,而權高位重之人依然離不開族中庇護,前者是為了生存,後者是為了德行,而德行對於此等人來說,亦是生存之本。
「我始終不明白他對咱們的嫉恨到底因何而來……」顧海搖搖頭,苦笑一下。
顧海的眼紅了,有眼淚要忍不住湧出來。
這些賊人,老天難道瞎了眼,就不收去,反而收走良善之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就方才這句話的意思,他分明是恨不得合族而亡,這種想法真是大胆到狂妄。
「沒事,不過是些皮外傷,顧漁細胳膊瘦腿的,可傷不到我。」顧海搖搖頭,站起來「再說才學……」
五月末,宿安西的信州發生地hetubook•com.com動,倒塌房屋無數,死傷近萬人,對於才得一時安寧的大周來說,實在是一件傷元氣的大事,朝中官員取消一切休假,全力投入救災中,而顧海赴任的日期也被提前了。
顧十八娘的意思是自已連他坐牢這樣的大事都沒害怕,還會怕一個顧漁。
而就在此時,整個京城都感受到這次大地的震動。
「漁兒,正所謂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倚,海哥兒的事正是說明這一點,如今他成了清流的表率,獲得無數稱讚,而你……」顧慎安的話響在他的耳邊,那一聲嘆息帶著幾分無奈,也有幾分失望,「不過還是那句話,禍兮福所倚,你年紀輕輕,起得太快站得太高,並非什麼好事,如今外放下去,腳踏實地地磨勵一番,將來之事也未嘗是定數」
他這次去的地方偏遠,且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嘴上不說,心裏實在放不下娘和自已。
這小子下手真夠狠的,轉過頭看顧漁,見他其實也傷的不輕,血跡從他的肩頭蔓延開來。
風捲來那邊的歡聲笑語,以及歌姬吟唱的送別曲,更顯得顧漁形單影隻落寞聊聊。
顧十八娘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笑而不言。
世人就是這樣,你若好時,人人捧你,恨不得掏心挖肺對你,但你若壞時,便恨不得人人落井下石,想要踩你成泥,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泄他們曾經捧著你時壓抑的羡嫉。
過了這一刻才想要化解這有些沉重的氣氛,強笑一下說道,「其實在牢里我沒受罪……」
「我並不是怕他,只是這傢伙……」顧海伸手按了按額頭,「真是讓人頭疼。」
顧十八娘回過神,看著她一笑,「等找到靈元,咱們一起去,大家都去。」
她已經決定不回建康了,一則是對家族人寒心,二則是要答謝王一章相助的恩情,三則是想要在京城見見世面,自從正式拜劉公一年就要過去了。她不可能總是躲起來不與世人打交道,這樣,豈不是辱沒劉公的名聲。
「好」靈寶也很高興,她抬起頭,https://m•hetubook.com.com卻見小姐的笑凝結在臉上,順著小姐的視線看去,見絲絲雨霧中,駛來一輛馬車,一個中年男人正跳下來。
這是天神在告誡他胡言亂語嗎?
他說到這裏忽的停下了,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什麼。
顧十八娘取過藥棉,細細的為他擦拭傷口,一面點點頭。
經過方才這一番打鬥二人似乎都累了,躺在地上誰也沒有再起身。也沒有再接著互相揮動拳頭。
靈寶卻不在意,一臉堅定的點頭,「小姐就是,小姐說靈寶是好命的,靈寶果然是好命的,要不然也不會遇上小姐,小姐說少爺一定沒事,少爺果然逢凶化吉平安無事,現在小姐說靈寶一定能找到哥哥,那就是一定能……」
「小姐說能就能」她如同放下一塊巨石,一臉輕鬆。
靈寶展顏笑了,如同盛開的夏花。
「我想文郡王也許很早就幫我了……」顧海沉思一刻說道。
接曹氏的人還在路上,註定是見不到兒子一面。
自從自已被外放縣令的消息傳開后,眾星捧月的場面一去不復返,大宴小請也再無消息,反而看熱鬧的冷嘲熱諷幸災樂禍的滿目皆是。
顧十八娘知道哥哥的心思,便順著話笑問道,「哦?不是說大牢里如同閻王殿,各種人都想不到的刑罰……」
「顧娘子,借一步說話。」他大步走過來,面色沉沉說道。
夕陽的餘暉透過海棠花窗欞投在二人身上,雕刻出格格陰影。
說著話,走到桌邊坐下,顧十八娘幫他解了散亂的頭髮重新梳理。
「那……那快去避避……」中年男人低聲說道。
「小姐,我能找到我哥哥嗎?」她一臉虔誠的望著顧十八娘問道。
「掃了燒了……沒了就沒了,乾乾淨淨……」
「我們回去吧,買個好點的房子,等娘來了,就收拾好,安生的住著。」她笑道,挽著靈寶的手轉過身。
「真是不講理啊狀元公……」顧海苦笑著說道,用手摸了摸脖子,出出絲絲的倒抽氣聲,「我沒怪你見死不救也就算了,你還倒打一耙……」
「他猜到和圖書……」顧十八娘皺眉說道。
「哥哥,什麼時候坐過刑部大牢,膽子反而變小了」她笑道。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句話讓舉著拳頭的顧淦微微一愣。
顧漁掀起車簾,揚起手中長鞭,啪的一聲打在馬身上,馬兒受驚鳴聲起步,夏風徐徐中,暗青薄紗車孑然走向一方,車中的少年身影決然而洒脫。
「郡王……地動了……」謀士兼老師的中年男人神情更激動,他第一次失禮的抓住了文郡王的衣袖,手抖個不停。
「諒你也打不過我們兩個人……」顧十八娘看著躺在顧海一旁的顧漁,哼聲說到,丟下次瓶。
「你們這些狗屎……」他喃喃自語,狹長的雙目微微合起來,嘴邊浮現一絲冷笑,忽的伸手撐地站了起來。
「這麼說,是文郡王派人打點了牢里,所以哥哥免受了刑訊?」顧十八娘說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倒有些以小人心渡郡王腹了。
「十八娘,你怨我不?」他握住妹妹的手,面上帶著一絲愧疚。
「……依你所說他當日在叔伯門外的那些話,是因為查覺我有什麼古怪法門而得今日成就才生恨,十八娘,我中了解元,你做了藥師,外人看起來,咱們的日子委實過得不錯,但對顧漁來說,這值得羡慕嫉恨嗎?」顧海接著說道,看著銅鏡里顧十八娘幫他紮好了髮鬢。
「的確有,我當時還真見到了……」顧海笑道,看著十八娘明顯緊張起來的神情,「不過,很遺憾,我只挨了一頓板子……」
「兒讓娘擔憂……」
「兒不孝……」
顧十八娘明白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拉下他的手。
「妹妹,你代娘受我一拜」顧海撩衣跪下
臉上殘留幾處青淤,卻並沒有破壞整體的美感,反而讓他少了幾分陰柔,增添了幾分陰颯之氣。
「等哥哥那邊安頓好了,我和娘就過去」顧十八娘知道顧海心裏難過,笑著安慰。
因為要赴任的地方位於大金大周界線,日子不太平,顧海拒絕了顧十八娘帶著娘一同赴任的建議,再三勸說后,才同意她們過段日子再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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