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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世英點點頭，邁步進門，顧漁落後她半步，緩行跟隨。

「洛兒說了……」郭氏壓低聲音，沖顧樂山做了握拳的手勢。

顧樂山微微訝異，「果真萬無一失……」

「罵那個白眼狼！」顧瀧絲毫沒有膽怯，扯著嗓子喊。

「打呀打呀打死我好了，省的你的好兒了再費心……」顧瀧梗著脖子絲毫不認錯。

「老爺！」郭氏將手裡的信一揚，意味深長的道，「這是洛兒小姐寫來的信……」

屋子裡一陣沉默之後，響起顧樂山的大笑聲，院子里侍立的小廝丫鬟們面面相覷，同時垂頭，這些日子，這家人脾氣多變喜怒無常，還是小心點好。

料理完家裡事，又來到客廳，召見家族生意的管事們，吩咐兌付顧慎安過手的幾筆銀子，又囑咐幾句小心本分謹慎做生意的話，便讓眾人散去，只留下最得力的一個心腹。

黃世英忽的停下腳，「漁兒，那臘梅開得好……」

「少爺畢竟才為官，大人為官那麼多年尚且無法自解……」貼身丫鬟細聲說道。

「備些山貨給洛兒小姐送去……」他給自己夫人吩咐道，「這段日子，她也不好過……」

京城？顧長春眉頭一跳，放下茶杯。

「母親，揚州瘦西湖邊也有一處好梅林，等雪下了，我帶母親賞梅。」他笑道，一面伸手做請。

小廝們你看我我看你，拿不準自己老爺說的話幾分可信。

「指望那一家人？」顧樂山嗤聲一笑，「那一家人冷麵冷心，連過年祭祖都能不聞不問，對咱們顧家來說，就差除族m•ｈeｔuｂｏok•ｃｏｍ•com這一個儀式了……」

「雖然家事憂心，但事已至此，還是要寬寬心，揚州這裏風景甚好…」他恭敬的說道。

「是，母親參透了……」顧漁笑道。

「母親喜歡的話，讓丫頭折幾枝插在屋子裡賞玩。」顧漁笑道。

黃世英點點頭，繼續邁步前行。

「賤種！」顧瀧的一聲罵在此時陡然傳過來。

「這樣啊……」顧樂山終於信了，面色閃爍不定，「那洛兒的意思是……」

顧瀧趴在床上，正破口大罵，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小丫頭們正低著頭忙忙的收拾。

顧樂山一愣，旋即哼了聲，「她？做什麼？」

「漁兒……」黃世英停下腳，轉頭看向顧漁，「慎安的事，果真已是無解了？」

顧樂山聽了氣得渾身打顫，抬起手裡的拐棍就要打過去，被郭氏哭著抱住了。

建康，顧長春一行人的馬車隆隆從街上而過時，顧樂山拄著拐站在門邊側耳聽。

「母親，風大，回去吧。」顧漁躬身說道。

看著幾輛馬車在僕從的擁護下遠去。

「只是錢莊京城的分號那邊有些不對勁……」心腹管事遲疑道。

「只是什麼？」顧長春輕輕飲了口茶問道。

「既然如此，那過年時，你們母子作伴回來吧。」顧長春笑道，沖二人拱拱手，上車去了。

黃世英點點頭，再一次看了眼院中，顧漁已經消失在門口。

「好，你快去衙門吧，你年輕，多做些事。」她細聲說道。

「十八娘！」郭氏說道，「她要入選東宮m.hetubook.com.com了……」

「洛兒說，如今她爹出了事，而顧漁年紀尚輕資歷尚淺，咱們顧家一族只怕要艱難些日子，這個時候，入住東宮，對咱們顧家來說，那是萬幸大喜之事……」郭氏低聲說道。

「你再慣著……」顧樂山怒喝道。

「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為家孰主賓……」顧漁含笑道，「是百源先生的梅花詩……」

郭氏冷笑一聲，要說什麼還真無話可說，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無可否認，顧漁將來的前程不可限量。

在顧漁這裏只住了一晚，大家便都忙忙的回去了，顧漁留他們多住幾天。

「你！」顧樂山瞪眼，還沒喊出聲，就被顧瀧的大嗓門打斷。

「這對那丫頭來說，又不是什麼壞事！汐兒貌美如花，有這個姐妹在身旁，總好過一個人在東宮……洛兒說了，到時候，就用侍女的身份送汐兒同去……」郭氏低聲笑道。

「所以啊！」郭氏瞪了他一眼，「要洛兒留在京城，將來借那丫頭之機進東宮！」

「還不快去！」顧樂山是來真的了，瞪眼喝道。

「怎麼不對勁？」他問道。

「就她？」顧樂山嗤聲一笑，「也就你們這些女人聽風就是雨……」

「這次肯定是他害咱們的！爹，你還不信！」顧瀧喊道，攥著拳砸床邊，「一定是他！他是突擊幫忙的！是他故意誑咱們去揚州的！都是他！他想弄死我們！他一直都想我們去死！」

「哪家？」顧樂山沒聲好氣。

雪粒子不知什麼時候又籟籟的下起來，他接過丫鬟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裡的青布傘，為黃世英撐上。

正鬧得不可開交，外邊小廝急忙忙的送來的有關顧汐兒的消息，這才讓鬧劇收場。

黃世英一笑，目光看向他，卻不說話。

「那……那能成嗎？」顧樂山心咚的猛跳了一下。

「這個孽子！」顧樂山皺眉，不滿的嘀咕一句，看到郭氏抹著眼淚進來了，便頓拐喝道，「讓這孽子給我安生點！」

顧長春不久之後也收到顧樂山派人送來的顧汐兒的消息，對於自己孫女的安排，他頗欣慰的嘆了口氣。

身旁的丫頭便應聲。

「我留下吧…」一直未說話的黃世英忽的開口了。

「回來了……」他自言自語，「真是倒霉，怎麼一件事接著一件……」

豪宅里牆角種著幾樹臘梅，此時已開了零星多多，在零零雪中，看上去煞是清新醒目。

「老爺，你知道那家丫頭的事吧？」郭氏低聲說道。

「一則族中正逢多事之秋，有很多事物要處理，二則此時你也該避避風頭，免得引來人攻擊…」他認真說道。

「你別忘了，他們一家在仙人縣時就跟太子殿下認識了……」郭氏再一次看了眼手裡的信，面上閃過一絲輕蔑以及羡慕，「那丫頭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哼，……說不定那個時候……哼……」

顧漁一笑，微微躬了躬身，換了只手撐傘。

說起這個，顧樂山心裏其實也是怨言滿滿，只得恨恨的頓了頓拐。

眾人的視線便都看向顧漁。

顧長春搖搖頭，謝過他的好意。

「瀧兒怎麼了？一條腿都幾乎要被和_圖_書砸斷了……」郭氏帶著哭意反駁，「怎麼？罵你那老爺兒子幾句，你就受不了了？要不是你那老爺兒子沒用，你們父子何止如此……」

「夫人進去吧。」丫鬟低聲說道。

「漁兒過年就十八歲了吧……」黃世英含笑說道，「真快啊，看到那臘梅花，就想到那一日你在咱們家梅林雪地寫文……」

「數點梅花天地春，欲將剝復問前因……」她緩緩念道，一面看向顧漁，「漁兒，知道這是誰的詩？」

黃世英定定看了他幾眼。

「我不在這段還都好吧？」喝茶寒暄過後，顧長春問道。

餘下的話涉及到太子殿下，郭氏終是不敢貿然出口，只在心裏恨恨的念叨一遍又一遍。

顧樂山頓時氣得臉色鐵青，頓著拐就向那邊走去，「畜生，你罵誰！」

「我總覺得……」她低聲說道，話說一半自己也覺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得自嘲一笑，「看看再說吧……，但願我想錯了……」

心腹管事站起身，猶豫再三說道，「別的都還好……只是……」

他已經在家休養好幾天了，但整個人還是跟脫了層皮一般，這幾日能下床了，拄著拐來回走走，隔壁院子里傳來顧瀧扯破喉嚨的罵。

「反正比這個廢物強！族長為能當族長，還不就是因為有個一品大員兒子……」他哼聲說道，面上再次浮現得意，「看來，將來這個位子就要輪到咱們這支了……」

「年少唐突，母親見笑了。」顧漁笑道。

「那太好了。」顧漁笑道，面上浮現幾分歡喜。

在門前停下腳，兩個丫頭打起厚厚的氈簾www.hetubook.com.com，暖香撲面而來。

罵奸商罵閻王知縣罵工頭罵顧漁……

「母親看什麼？」顧漁笑問道，並沒有因為她的注視有絲毫不適。

側耳聽了會兒，便泱泱的轉身回來了。

郭氏看了眼大廳里的小廝，顧樂山會意拉著臉擺了擺手，小廝們垂頭退下。

「漁兒博聞強記……」黃世英點頭讚許道，旋即又輕聲念道，「蕩蕩天門萬古開，幾人歸去幾人來……其實，人生而來之，不管是苦是樂，具是正法熔煉……誰對誰錯，誰主沉浮，各有前因各有因果……」

眾人有些意外，這次來揚州見顧慎安，本來沒有她在內，是她主動要來的，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在族中輩分高，且又是顧漁的嗣母，因此也不為過，來了之後，她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眾人中間，從頭到尾都基本上沒有說過幾句話。

黃世英接過她捧上的熱茶，面上神色有些複雜。

「來人，去把這*****給我帶回來！」顧樂山聽了曹氏送來的消息，再一次氣的頓拐，「我要把她白送給綢緞商！逆子！害我一家至此！」

「是，孩兒告退。」顧漁躬身說道，慢慢的退開了。

寒風吹過，揚起顧漁束起的烏髮，髮絲在臉側撒開，襯著一雙清冷的黑色眸子，一如既往，他的臉上會帶著溫雅的笑意，只是這笑意永遠到不了眼底。

黃世英搖搖頭，帶著幾分讚許，「沒有，你很好。」

「慢著！」在一旁低頭看信的郭氏猛的說道，一面對小廝們擺擺手，「下去吧。」

顧漁嘴角帶著一絲苦笑，「這個，兒真是不知……」

顧漁含笑點頭。